标题 | 文人传统与跨文化的音乐创作 |
范文 | 高莲莲 [摘 要]在跨文化的音乐创作趋势下,旅美作曲家梁雷通过哲学的、 “文学观念”式的,以及美学的方法,将文人传统在音乐中呈现出来。他在创作中采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抽象元素,将中国书法、绘画、文学、哲学、古琴艺术植入到音乐中。这些元素经过西方现代作曲方法的过滤,他在现代的语境下尝试重新组合和定义中国的音乐遗产,并将自己对传统文化的认知与感悟置入音乐,成功地完成了对传统的当代转化。 [关键词]梁雷;跨文化创作;文人传统;现代作曲方法 一、梁雷的主要创作趋势 梁雷的音乐创作一开始就从中国以及亚洲文化传统中获取灵感,以它们作为创作的出发点,或者作品的实质内容,其中最重要的是借鉴和学习中国文人传统,包括经典文献、文学、诗歌、古琴艺术、绘画、书法和园林建筑等,形成了以文人美学思想为主的创作风格。除此之外,他也从大乘佛学、日本古典美学受启发,我们可以从他早年的作品《园之八》(Garden Eight,1996)、《湖》(Lake,1999)以及《江户人的空想》( Some Empty Thoughts of a Person from Edo,2001)等发现这些古老哲学以及美学的影响。他在音乐材料的选择上非常丰富多样,其中包括:古琴音乐、京剧、昆曲、民间音乐、笙音乐、琵琶曲、唐大曲、蒙古音乐、日韩雅乐和筝曲等。他在借鉴这些亚洲音乐传统是有选择性而且谨慎的,每种音乐所体现的历史上下文背景是他认真考虑的因素。 对于西方现代音乐潮流,他的创作早期受约翰凯奇和莫顿费尔德曼(Morton Feldman)的启发,之后钻研不同现代音乐派别,尤其受序列音乐和频谱音乐影响,在他的音乐中,一直可以看到由序列音乐和频谱音乐为指向性的参数思考。他跟随马利欧大卫多夫斯基(Mario Davisdovsky)学习电子音乐技术与音乐频谱技术,特别注重对音色变化的研究。另外,切尔西(Scelsi)也启发了梁雷对单音的深入探索,尤其在单音的立体感和动感方面,让他在寻找自己独特音乐语言时有了更多思考。[1]梁雷也相当熟知当代亚洲作曲家,例如周文中、武满彻、陈晓勇等人的创作观念,特别是周文中先生所提出的复兴文人传统,强调东西方之融合,这对梁雷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多元文化的影响和跨文化能力,让梁雷成功地将不同作曲观念与亚洲传统思想融合起来,用独特的方式模糊了东西方文化传统的界限。在他现有的作品中,跨文化创作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亚洲文化传统作为实质内容;2.文人传统美学思想在作品中的体现。 二、传统文化作为实质内容 古老的亚洲传统文化一开始就在梁雷的作品中体现出来,在第一个创作阶段(1994-2000)他追求一种禅定的状态,试图在音乐中表现“禅学”和“道学”的思想宗旨,追求清净、淡远,顺任自然。《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两支长笛相互重叠交替,集中在呼吸,关注每个音背后的宁静。为钢琴而作的《园之八》则从中国和日本园林艺术中获得灵感,用声音构建园林,他在作品的引言中写道:“园林不是一个封闭的结构,而是一个延展的环境。中国园林是一个视觉世界也是感觉的世界。飘过的云,远处的山,古老寺庙里的钟声,四季的变化,……都是这个延展空间里面的部分。”[2]明朝园艺家计成在《园冶》中提到了“借景”,梁雷将其用到对音乐的构想中,用“天”“地”“东”“南”“西”“北”作为六个乐章的标题,用声音表达空间感,创造出清静和空明的意境。听众在欣赏时,如同闲步在一个声音的花园之中。 《园之八》的音乐语言采用单音织体线性旋律,突出中国艺术以“线”为主的创作风格。音符与休止的交替是“点线”与“留白”的结合,产生“虚虚实实”的艺术效果,开拓听觉上的空间。整首作品采用了6个音的序列DEF#FAB,没有严格按照序列音乐不可重复的规则,采取了“序列置换”的简化形式,美学上呼应了中国文人艺术简约写意的创作原则。 《迷楼》(Milou, 1996-1999)仍然在探索一种音乐和建筑抽象的结合点,梁雷借用建筑空间的思维让音乐勾画出时间与音响。作曲家将之前实验过的素材有选择地放置在这部作品里面,引用了《京剧独白》(Peking Opera Soliloquy, 1994)中用萨克斯模仿的京剧哭腔作为引子,带出《园之六》(Garden Six,1996)萨克斯交织的单音旋律。《园之九》(Garden Nine,1996)打击乐手的叫喊声将神秘宁静的气氛打破,随后电吉他手又奏响《园之八》悠长的单音旋律,这段音乐结束时突然被急速敲打石头的声音包围。这些片断包含了丰富的信息和情绪,交替重叠,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作曲家将这些不同的时间流动,不同的文化感受,和不同的声音色彩的音乐材料打碎将其重新构造出声音的楼阁。 2003年他为中音萨克斯和磁带创作了《潇湘的记忆》(Memories of Xiaoxiang,2003),创作动机是为了纪念来自湖南的作曲家莫五平。音乐材料再次引用了《京剧独白》的片断:萨克斯模仿女子“鬼哭”,这在音乐形式上借鉴了戏曲里的“哭头”作为引子。《京剧独白》讲的是一个现代“窦娥冤”的故事:“文革”时期湖南道县,一位妇女的丈夫被害死而她无处申冤。梁雷借用这个悲凄的故事引出了《潇湘》的悲剧色彩,而且很少见地直接引用了原始素材:既有采录莫五平生前留存的歌声,还有代表湖南道县古老民族的瑶歌曲调,以及充满地方色彩与人文历史的《潇湘水云》古琴曲片断。这些代表时空、地域、人物和文化背景的片断被自由地处理,作为意象并列地呈现。当作曲家拼贴这些记忆的碎片时,没有让人感觉到节拍的存在,而是在量化呼吸的长短、深浅、节奏和变化。 三、文人传统美学思想在作品中的体现 在梁雷的所有作品中,“文人艺术”的美学思想和文化精神占有尤为重要的位置。他对中国传统书画有浓厚的兴趣,以此为灵感的作品一直在延续。例如他为室内乐队而作的《笔法》(Brush-Stroke,2004),其构思来源于自己对传统书画艺术的感悟。作品受到潘天寿和黄宾虹绘画的启发:“潘天寿先生三笔两笔,却千变万化;黄宾虹先生千笔万笔,却错落有致。”[3]梁雷希望在音乐中寻找“简与繁”的关系,并以此作为结构的安排。《笔法》中总共用了12个音,第一部分的E,D,A,F,bB,#F以及第二部分的bA,G,C,B,bE,bD。音列在横向和纵向上按照一种随机原则组合,可以看出梁雷的参数思考,但并没有严格按照序列音乐的原则即原形、倒影、逆行和倒影逆行来创作。第一部分的初始动机由双簧管引出,其旋律构成EDAF从音响上让人联想到日本民族调式,在形态上从一个大跨度的上行9度转接下行4度,然后到f2音,单簧管和长笛先后叠加地进入,将f2音延续,只是在力度上有细微的变化,从而产生微妙的音色变化。这样的动机形态让人联想到传统书法中完成一笔的基本形态:一笔画内的复合环状运动技法,起笔运笔最后收笔锋以形成环状运动。这个动机的形态也出现在5到14小节,9到10小节以及21到24小节。第一部分的音乐材料非常精简,线型的单音旋律,节拍在听觉上并不明确,每个音通过不同乐器的穿插和组合以及力度的變化,让音色织体在每个瞬间都发生细微变化,表面的“简”包含着内在的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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