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走自己的创作之路 |
范文 | 邵大箴 中国的水墨艺术有自己相对独立的审美品格,它是中华民族传统艺术体系的一部分,它与西方古典写实油画的不同是明显的。大致说来,前者重写意,后者重写实;前者用笔墨造型,后者用油彩块面造型。看到这两种艺术之间在审美追求和表现手法上的差异是重要的,但我们往往忽略了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的水墨艺术与油画艺术之间在创作原理与表现手法上也有共同性。水墨画和油画都是“造型艺术”,都要通过一定的“形”给予观众以感觉的刺激和审美享受;而画面上的“形”,既是客观世界的反映,又是作者心灵的写照,中国人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西方人说是画作者“体验了自然”;在表现手法上,中国画的水墨和油彩也有不少共同之处,水墨的所谓“皴擦点染”在油绘中也有类似的做法。正是因为中国水墨和西方油画的差别不同,使世界艺坛显得丰富多彩。而它们之间的共同点,则使两者可以相互接近,相互交流。正因为如此,来自不同民族、有不同审美习惯的人们能够理解和欣赏彼此的艺术。还有一个值得令人深思的现象是,凡是对自己从事的本门艺术有深刻理解的艺术家,也最能欣赏其他民族的艺术。毕加索十分欣赏中国传统艺术,齐白石在高龄时看到油画展,表示假如自己年轻,也会尝试油画创作。 上面这段话,是我在欣赏刘云的水墨画作品之后的感想。刘云的山水画画得有味道,有自己的个性特色。它不同于当前流行的从黄宾虹笔墨体系出发的“文人”水墨,也许表面模仿黄氏笔墨游戏的山水太多、太雷同,形成了“新八股”,造成了观众的“视觉疲劳”,人们希望看到一些写真山水、真性情的画,就是很自然的了。在这种情况下看刘云的山水画,觉得蛮新鲜、蛮生动。 刘云原来是从事油画创作的,并在油画领域做出了成绩。他转而画水墨山水,从狭隘的专业分工来说是改了行,其实,各门艺术之间本来是互通的,刘云创作水墨山水应该是他艺术创作的自然延伸。我想,刘云在油画实践中找到了与水墨相契合的地方,感觉到他在水墨中有施展自己才能的空间,才决定这样做的。当然,他在油画创作中积累的经验和取得的成果,有助于他对水墨山水的认识和理解。除此之外,他之所以在山水画领域“出手不凡”,一是有传统艺术的修养,二是深谙普遍的艺术创造原理。刘云似乎没有把“山水”和“风景”截然区别开,顺便说起,在中国古代文献中,也有把“山水”说作是“风景”的,两个词可以代替使用。刘云看到了水墨“山水”和油画“风景”的某些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都要师造化,写自然之美,同时借景抒情,表现自己面对自然的独特感受。刘云笔下的山水取景、布局,与传统文人画既有联系,又不完全相同,带有明显的“写生”痕迹。也就是说,作者是从实景的基础上加以艺术提炼的,不是闭门造车凭想象画出来的。说到写生,有人以为那是西画的专利,中国传统山水画是忌讳写生的,这是一种误解。中国古代山水画论中同样有“写生”的说法,只是具体的方法与西画不尽相同,更强调意取、意写。20世纪以来一些山水画家借用西画写生手法。补文人画写生之不足,在艺术上别开生面,其代表人物就是大家熟悉的李可染。刘云的山水画写生介于文人画和西画之间,有意把实景(他看到的故乡景色)加以提炼,纳入自己的艺术结构之中。这样,他的几乎是满构图的山水画布局既避开了文人画的套路,又与写实油画拉开了距离。 从事山水画创作,绕不开笔墨问题。笔墨一般包含两层内容:共同规范和个性特点。共同规范即我们通常说的“法”。是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的,艺术家要熟悉它、掌握它,但不能被现成的“法”束缚住,艺术家要在“有法”与“无法”之间显示自己的才赋,也就是从“有法”到“无法”,建立自己的有个性特色的“新法”。刘云尊重传统的笔墨法则,但他没有走摹仿传统大师笔墨的道路。而是通过意临和揣摩的方法学习传统笔墨,并在实践过程中摸索自己的笔墨路数。从文人画的角度看刘云的画,他较少用一波三折的曲线。他用细线、直线较多。在他的作品中,墨与彩并重,甚至有时用彩胜过用墨,并用彩墨变化造成的层次与肌理来加强画面的表现力。他注意画面上黑白、虚实关系的转换,同时重视光与空气的表现。在他那里,细致的用笔不显琐碎。因为它们服务于画面的整体效果。 有人说,刘云的画不是地道的文人画,这一说法不错。因为他生活在现代,感觉到当代的文化气息,他要说自己的、不同于古代文人说的话,他创造的山水画不同于昔日的文人画是理所当然的。刘云的画受到画界同仁的赞许和大众的欢迎。说明中国画的容量很大。创新道路很宽广。 相信刘云会继续走自己的路,为中国画的创新做出自己的贡献。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艺术委员会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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