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日本的北极参与战略
【摘要】近年来，北极地区由于其重要的地缘战略地位，逐渐成为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又一个热点地区之一。尽管日本是一个非北极圈国家，但在日本看来，日本是海洋国家，而北冰洋海上航线的重要性与北极地区丰富的资源，正吸引着日本不断加大对北极地区的关注力度。
【关键词】日本；北极地区；北极问题；北极战略
在2015年版的《日本防卫白皮书》与《日本外交蓝皮书》中，日本均重点提到了北极问题。在《外交蓝皮书》中，则指出“受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随之出现了开拓北冰洋海上航线与开发资源的可能性，而全球气候变暖会对北冰洋的自然环境构成影响；围绕北极问题，今后应在双边与多边外交场合，日本要积极提出自己的主张与措施”。
一.日本关注北极地区的深层目的
首先，日本之所以高度关注北极地区，自然是与该地区占有重要的地缘政治地位以及北冰洋海底蕴藏的丰富的石油与天然气等能源资源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日本看来，日本是一个海洋国家，也是一个高度依赖海外能源资源进口的国家，逐步增大在北极地区的发言权，可以扩展日本的海洋地缘政治影响力，同时为确保日本能源安全提供更多的选项。2013年11月，日本东京财团公布的研究报告认为：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北冰洋冰层逐渐融化，日本应该尽早确立自己的北冰洋安保战略，日本应该考虑利用北极航线、开发北冰洋海洋能源资源、积极派遣北极海洋观测船以及积极参与北极理事会活动等。该研究报告还特意提出，日本作为地处西北太平洋的国家，地缘上距离北冰洋地区不远，日本关心北极地区的航路开发、能源资源、渔业与环境是非常自然的，北极地区关系着日本的国家利益。
日本有学者就认为，从日本能源安全的视角出发，北极能源开发对日本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日本已经由“石油天然气与金属矿物资源机构”、国际石油开发帝石、出光兴产与住友商事共同出资设立的“格陵兰石油开发公司”参与了北极圈的能源开发；特别是在福岛核事故后，为了弥补火力发电燃料的不足，同时为了减轻过度依赖中东能源的局面，日本电力公司加深对北极圈能源开发的参与是非常必要的。
其次，为加强日美同盟与大幅行使集体自卫权提供新的平台。2015年4月底，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访问美国期间，日美公布了新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突出强调了日美同盟的“全球性”，提出了从平时到发生突发事件时的“无缝”合作，尤其是把日美防卫合作的范围由以前的“周边事态”转向为“对日本和平与安全带来重要影响的事态”（即重要影响事态）。在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中，明确指出：日美两国要在有关维护海洋航行自由等国际海洋秩序方面相互紧密合作，日本自卫队与美军要强化构筑共享海洋监视情报的机制，两国要通过警戒监视以及侦查等训练与演习，谋求加强两国在国际海洋领域的存在感。
《日美防卫合作指针》重新修订后，可为日本今后行使集体自卫权提供“合理”的理由与借口。而北极地区，也是美国近年来高度关注的重要地区。美国始终把国家安全利益置于北极战略的首位，这既是美国奥巴马政府北极战略的核心，也是国家政策的首要目标；美国视北极地区为未来关乎美国国家安全利益的战略性地区，因此，十分强调它对未来美国参与国际竞争的独特价值，其目的是把北极事务作为美国全球大国地位的新博弈筹码。2015年8月17日，美国政府则最终批准了荷兰皇家壳牌（Shell）公司在北极圈的油气勘探计划（位于美国阿拉斯加州西北的楚科奇海），作为回应，俄罗斯《观点报》8月29日则报道称，俄罗斯自然资源和生态部部长顿斯科伊表示，美国批准壳牌公司在北极进行石油开采再次表明“北极进入全球竞争模式”。
2015年8月31日，日本北极担当大使白石和子出席于美国阿拉斯加举行的“北极全球领导力国际会议”上，就明确提出要“在北极问题上强化日美合作”。鉴于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突出强调日美同盟的“全球性”，而“北极问题”恰恰是美国所关注的“全球性问题之一”，所以，未来不排除日本借美国在北极“有事”、以行使集体自卫权为名义而配合美国在北极开展军事行动的可能性。
最后，积极介入北极问题是安倍内阁正在推进的所谓“积极和平主义”外交政策的重要一环。日本一家智库的研究报告就认为：从战略性观点出发，为了使安倍内阁正在推进的“积极和平主义”与“俯瞰地球仪外交”具体化，和欧美、印度洋与太平洋地区的友好海洋国家谋划构建“海洋安全保障合作联盟”是很重要的；而其中，对于北极问题而言，特别在安保与防卫层面，日本应与相关友好国家走协调路线。
2014年10月底，第二次北极圈国际会议在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举行，日本外务省北极担当大使菅沼健一率领日本各相关政府部门与研究机构人员组成的代表团出席了此次会议。菅沼健一在发言中提出：北极地区涉及到主权问题的划分应确保按照国际法和平解决的原则；日本作为一个海洋国家，一贯主张北冰洋也应适用于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原则，北冰洋的航行自由应得到尊重；北冰洋作为冰雪覆盖的特殊海洋，有必要在确保航行自由与安全以及海洋环境保护等方面取得平衡；日本将基于“积极和平主义”的外交政策，尽力为北极地区做贡献。
2015年4月27日～30日，第17次“北极科学高峰周”国际会议首次在日本富山市举行，日本外务大臣政务官宇都隆史与皇室的高圆宫妃出席了此次会议，宇都隆史在发言中指出：日本将基于“积极和平主义”的原则，积极致力于包括北极问题在内的全球性问题的解决；要解决北极等全球性问题，“科学”与“国际合作”这两个要素不可或缺。
二.日本介入北极问题面临的挑战以及对中国北极战略的建议
首先从国际环境来看，俄罗斯这个北极大国对日本开展北极战略形成了极大的牵制。在环北冰洋国家中，俄罗斯无疑是对北极影响力最大的国家之一。俄罗斯的北极战略，除了确保对北冰洋能源资源以及北极航道拥有绝对影响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俄罗斯着眼于加强对北极地区的军事影响力。俄罗斯北极战略的实质是为了实现其地缘政治大战略：通过北极战略规划的实施来牵制和反击来自欧洲和东北亚方向的西方战略挤压；如果俄罗斯强化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存在的话，那么，向左翼，可以西出大西洋，直接包围欧洲；向右翼，可以过白令海峡，直接挺进北太平洋，威胁美国、加拿大及日本；另外，如果俄罗斯能够完全控制沿着俄罗斯海岸线一侧北冰洋的航道，那么，未来随着北极冰川逐步融化，俄罗斯的北极部队可通过北冰洋航道再经过白令海峡一直挺进到北太平洋，进而威胁到美国在太平洋上的各个军事基地。2014年12月1日，俄罗斯北极地区战略司令部正式开始运作，北极战略司令部主要管辖俄罗斯在北极地区部署的所有部队，涉及俄现有的各个兵种，目的是保护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利益，根据普京的命令，北极战略司令部归俄国防部国家指挥中心管辖，相当于俄罗斯的第五军区。
尽管日本安倍内阁非常想深化与俄罗斯的关系，但日俄之间横亘着巨大的领土问题争端，致使双方关系一直是踟蹰不前，而克里米亚危机发生后，日本也追随西方对俄罗斯实施了制裁，这更使得安倍内阁一心想打开对俄外交局面的政策面临着巨大考验：如果不顾美国反对，而与俄罗斯发展关系，将有损日美同盟关系；如果顾及到日美同盟关系，就难以与俄罗斯进一步改善关系。鉴于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巨大影响力，以及俄罗斯把北极地区视为自身“战略后院”战略考量，日本未来要想在北极地区拥有发言权的话，与俄罗斯深化关系，将是无法回避的外交问题。
其次，从其他国际因素来看，国际社会正围绕着北极地区进行着激烈的博弈与角力，多个国家都欲要增加对北极地区的影响力，北极地区处于多边复杂化状态，而多国角逐北极地区，自然给日本参与北极事务增添了阻力与压力。关于北极权益的争夺，主要在北冰洋地区五国（俄罗斯、美国、加拿大、挪威与丹麦）之间展开，而争夺的焦点，则主要围绕海上边界和沿岸大陆架的划分以及北极航道控制权。另外，一些非北极国家和组织正在积极参与北极地区各项事务。欧盟、英国、韩国相继出台北极政策文件，韩国、新加坡建立北极事务内部协调机制；欧盟则成立欧盟北极论坛，下设政治、经济、科研三个分论坛，讨论北极热点问题；新加坡等国与北极土著人组织广泛接触，欧盟积极宣传其资助的北极研究项目；意大利、法国、英国、韩国等国均有企业参与北极国家的合作开发，而印度正与俄石油公司商谈合作开发俄属北极海域能源事宜等。
最后，从日本国内情况来看，日本还未组建一个能够统一处理或管理北极事务的政府行政部门，这给日本今后参与北极事务形成了掣肘。例如，日本外务省、经济产业省、国土交通省、防卫省、环境省和文部科学省等这些政府部门都分别从各自的视角与利益出发去参与北极事务，不可避免地带来“政出多门”与“互相推诿与扯皮”的麻烦，不能形成针对北极事务的“合力”。正如一家日本智库研究报告对此建言称：今后日本政府须组建一个“以内阁官房为司令部，整合外务省、经济产业省、国土交通省、防卫省、环境省和文部科学省等相关部门，能合作推进与制定统一北极政策的政府机构”。
中国作为一个海洋大国，北冰洋就是中国走向远洋深海的重要目标之一，而北极地区在国际海洋政治中的地位正日益凸显，这也将推动中国须积极增大对北极地区的关注力度，以有效应对变化迅速的北极地区形势。
从全球气候变化的角度，中国也应该高度关注北极地区的变化，中国整个北方地区的气候变化与北极地区的气候变化息息相关，北极气候的变化，乃至北极气候变暖，将直接关系着中国北方地区的自然环境与农业的发展变化，所以，北极问题研究，不仅仅是个自然科学问题，同时也是个人文社会科学问题，北极问题研究是综合性的、立体的、涉及多个学科的复杂的且是一个涉及千千万万人的切身利益的问题。
有鉴于此，一是中国应该适时、适度增加在北极地区的科学考察站的数量。在已有的“黄河站”的基础上，逐步增建科考站可以对北极地区进行深度的观察与研究，诸如洋流、海底地貌、渔业、冰川以及北极生态系统等。
二是中国要继续研发多艘新型的极地破冰船。在拥有多艘性能优异的破冰船后，不仅能极大地提高探索北极航道的能力，而且对中国在北极建立更多更牢固的科考站起到更好的后勤保障作用。
三是中国要积极利用成为北极理事会正式观察员国的机会，继续扩展与环北冰洋地区国家的关系，多方参与和北极事务有关的国际组织以及国际会议，积极宣传我国的北极政策，促进北极国际合作。
参考文献
[1]刘雨辰.“奥巴马政府的北极战略：动因、利益与行动”.《中国海洋大学学报》，2014年第1期，第14页.
[2]梁凡.“北极大会的台前幕后”.《工人日报》，2015年9月4日，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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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继业.“俄罗斯北极战略司令部正式开始运作”.新华网，2014年12月2日.
[5]贾桂德、石午虹.“对新形势下中国参与北极事务的思考”.《国际展望》，2014年第4期，第14～20页.
作者简介
庞中鹏，男，学历：法学博士、政治学博士后，专业：日本外交，职称：副教授，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方向：日本海洋战略、能源安全，亚太地区国际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