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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企业集团的组织特征辨析
范文	钱婷等 摘要：企业集团是指由具有独立法人资格企业所组成的、通过正式与非正式联系互相协调的经济联合体。作为在中国及其他国家普遍存在的一种组织形式，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本文依据Williamson（1991）[1]的组织模式分类体系和借鉴Powell（1990）[2]对组织模式的分析框架，比较了企业集团与其他组织模式之间的异同，总结企业集团的组织特征，为企业集团的研究和实务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同时通过分析我国国有企业集团的组织模式特征，揭示组织模式错配是影响我国国有企业集团经济性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企业集团 组织特征 模式分析 1.组织模式的分类体系 Williamson （1991） [1]将配置资源的组织模式划分为市场模式（market）、混合模式（hybrid）和层级模式 （hierarchy）三种类型。 市场模式所内含的价格机制可以更有效率地利用信息和分散地使用信息；同时，交易个体在市场模式下都能够从自己的努力中获取所有利润，使得每个交易个体都会尽量努力工作。同时，市场模式下因投机主义和讨价还价所形成的交易成本也会降低市场模式的经济性[3]。 层级模式主要是采用内部激励机制代替市场模式下的价格机制，因此其不可避免存在的代理问题与官僚作风等问题，使其无法像市场模式下的价格机制有效地配置资源。但同时，层级组织通过制定企业惯例和形成权利，减少了市场交易中交易成本。 混合模式又被称为中间组织、网络组织和关系型组织。在混合模式下，自治的交易双方具有一定程度上的互相依赖关系。其中，最受学界广泛关注的组织形式包括有合资企业和企业联盟等。在Williamson（1991） [1]基于交易成本的分类体系里，混合型组织是在由层级与市场模式位于两端的连续图谱中的一部分。但组织社会学家Powell（1990） [2]则认为网络组织是一种具有独立特征的组织模式，并强调在交换互动中所形成的社会关系对这类组织的影响。其曾形象地刻画网络组织与其他组织模式之间的区别：相较于市场组织，网络组织能传达更“厚”的信息；相较于层级组织，网络组织能更“自由”地传达信息。 2.组织模式角度下的企业集团 企业集团具有部分层级组织与合资企业、企业联盟等传统网络组织的特点，但又不完全一致。如果将层级模式组织、市场模式和传统网络组织分别类比为自身个体、多个独立个体和朋友的话，那么，企业集团则更像是一个大家庭。集团公司（或其他决策核心机制）与成员企业之间的关系就好比是父子关系，虽有相像与关联，却是独自的不同个体；而成员企业与成员企业之间则与兄弟关系类似，有统一的管理与标识，互相援助但又保持着独立性。 为更详尽比较企业集团与其他组织模式之间的异同，我们基于Powell（1990） [2]对层级、市场与网络组织的分析框架，从规范基础（Normative basis）、沟通机制（Means of Communication）、冲突解决机制（Methods of conflict resolution）、风气（Tone or climate）、行动自主性（Actor Preferences or Choices）等分析维度，探讨了企业集团的组织特征（详见表1）。 表1 企业集团与其他组织模式的对比 第一，在规范基础方面，层级组织是以雇佣关系为基础；市场模式以契约与产权为基础；传统网络组织以互补优势为基础；企业集团内的规范基础则是以控股关系为基础的多种经济与社会关系。企业集团与传统网络组织的区别在于，基于经济利益的互补优势不再是前者模式中唯一的规范基础。如家族企业集团中成员企业领导人之间的血亲关系和我国国有企业集团中计划经济体制下行政关系转变而来的企业历史关系，同样能构成企业集团内的规范。而由市场驱动不断扩张形成的企业集团对于成员企业具有天然的“权威”，而非传统网络组织中参与者之间的平等关系。与层级组织不同的是，前者是通过雇佣关系控制员工达到控制组织的效果，而企业集团是通过所有权等经济关系控制成员企业，并不直接控制员工。 第二，在沟通与解决冲突方面，企业集团结合了层级组织与传统网络组织所采用的不同机制。一方面，企业集团内部仍然部分依赖企业惯例、行政命令和监督的方式完成沟通和冲突的解决，具有传统的层级组织特点。但与层级组织不同的是，由于成员企业属于独立经济体，企业集团中的内控程序既要满足集团的沟通协调需求，也需要满足成员企业的内部规范。并且，成员企业的内部规范都是在一定的法律框架下形成。以企业在某业务领域的投资决策为例，层级组织企业的管理者有权直接作出投资决策，尽管依照企业惯例企业的管理者一般会听取业务单元经理的意见与建议。但是，对于企业集团，其需要依照的法定程序是通过成员企业董事会、股东大会等公司治理机制控制成员企业、影响企业投资决策，而不是直接取代成员企业进行投资决策。对于上市公司等投资主体多元化的成员企业，这种程序上的区别会更为明显。尽管业务单元自主性的提升使得越来越多的层级组织在实践中是通过控制部门实现对个人的控制；但从本质上看，层级组织的内部控制仍是基于个人的；而企业集团的内部控制是基于成员企业这个层面的。另一方面，企业集团除有在多元化企业中广泛应用的企业内部控制系统外，也会依靠企业集团内部关系进行沟通和协调，与传统网络组织相近。但有所区别的是，传统网络组织的关系是以资源相互依赖、经济利益上的互惠互利为基础的；而企业集团内的关系则是社会关系与经济关系兼而有之[4]。 第三，在风气方面，层级组织强调正式的、官僚的；网络组织强调开放互益；市场组织的风气是讲求精确与质疑；企业集团往往是半正式的、模糊的和信任的风气。企业集团内部的风气是与企业集团内部的规范基础和沟通、协调机制是相适应的。企业集团内部的关系不是以单纯经济利益为导向的契约所构成，而是基于信任的基础存在着许多非正式的沟通与协调；并且，这类非正式的沟通往往是模糊的而非精确的。 第四，在行动自主性方面，层级组织和市场组织分别占据着两端，即行动者从依附到独立；而网络组织则表达了另一种状态，即相互依赖的关系。我们认为，企业集团恰好处于层级组织与市场组织的中端，即半独立的状态。与层级组织下的业务单元相比，企业集团下的成员企业作为法定的独立经济体，需要独立结算、自负盈亏，因此也从法理上拥有更高的自主性，并不是完全的依附关系；但与市场组织相比，其决策又受到企业集团的统一协调与影响，因此在实际决策中并不是完全独立的行动者。与传统网络组织相比，企业集团内部并不一定形成经济利益上的互相依赖关系。从全球的统计样本来看，企业集团间的内部交易情况有很大的差别，有的内部交易占比很大，有的则占比很小[5]。这一非直接的证据表明企业集团内部基于经济利益的互相依赖关系并不是企业集团普遍存在的组织特征。 3.我国国有企业集团的组织模式特征分析 早在1986年发布的《关于深化企业改革增强企业活力若干问题的规定》中，我国政府就首次将企业集团作为经济联合体的一种形式鼓励发展。然而，当时的企业集团虽然已经初步具有企业集团的组织特征，但当时的国有企业集团仍是以成员单位间的协议、合同和章程为基础所形成的松散联盟，从实质上更接近于传统的网络组织。随着90年代以来国有企业公司化改制的推进，国有企业集团内部结构得以从松散的联盟形态转变为以产权为纽带的母子公司结构。在这轮国有企业集团化的过程中，其实质是政府将对国有企业的所有权和决策权转移给了企业集团的集团公司，相比过去扩大了企业集团对国有成员企业进行控制和协调的空间。 然而，由于部分国有企业集团化是在国有企业“抓大放小”改革思路下趋于制度压力的结果而非以经济利益最大化为导向的自主选择结果，一些国有企业集团在缺少自然积累形成的适应集团组织模式的管理经验与能力[6]。部分由政府或事业单位转变而来的国有企业集团往往会延续原有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企业惯例，呈现层级模式特征[7][8]，如集团总部习惯以行政上级的身份对各成员企业进行控制，并采用行政命令来作为内部协调机制。部分由国有企业联盟组成的企业集团则会呈现市场模式或传统网络组织模式的特征，内部联系较为松散，集团总部控制力过弱，出现“集而不团”的现象。 正是由于存在以上不同程度的组织模式错配现象——即采用了企业集团组织模式，却没有具备相应的组织特征，导致我国国有企业集团无法将企业集团这一组织模式本身的经济性发挥出来，降低了我国国有企业集团的组织效率。 4.对我国国有企业集团改革的启示与建议 综上，以组织特征为视角，我们建议将减少组织错配，作为提高我国国有企业集团效率的重要切入点。 一是从所有权层面，探索混合所有制、国有资产投资公司改制、加快集团整体上市等方式，从而进一步优化国有企业集团治理结构，加强以控股关系为集团内部关系的规范基础，尊重法定程序与市场化导向原则，强化集团内部经济与组织约束力。 二是从组织管理层面，持续做好国有企业集团管理提升，积极进行管理创新，积累适用于中国国有企业集团的管理经验，从而进一步使我国国有企集团具备适应于集团组织模式的管理能力，提升集团内部管理组织效率。 三是从企业员工层面，将从原有计划经济体制传承下来的规划、选聘、考核、薪酬、培训等人力资源机制，逐渐转变为与当前市场化环境相接轨的人力资源机制，选好人才、用好人才、留住人才，提升国有企业集团人才素质，确保国有企业集团经济性的发挥。 注释： ①Hierarchy又常被翻译为“科层”模式或“一体化”组织。 ②如企业联盟、合资企业。 参考文献： [1]Williamson O.E.1991.Comparative economic organization：the analysis of discrete structural alternatives.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36（2）：269-296. [2]Powell W.W.1990.Neither market nor hierarchy： Network forms of organization.Research in Organization Behavior，12： 295-336. [3]Williamson O.E.1975.Markets and hierarchies： analysis and antitrust implications. New York： Free Press. [4]Yiu D.W.，Lu Y.，Bruton G.D.and Hoskisson R.E. 2007. Business groups：An integrated model to focus future research.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 44（8）： 1551-1579. [5]Khanna T.and Yafeh Y.2007.Business groups in emerging markets：Paragons or parasites？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45（2）：331-372. [6]钱婷、武常岐，“中国国有企业集团：基于情境化特征的探讨”。《经济学动态》，2012年第4期。 [7]孟韬，“企业网络与中国企业集团的比较研究”，《中国软科学》，2002年第11 期。 [8]仲伟周，“企业集团与经济一体化组织”，《中国软科学》，2000 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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