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混合所有制职业教育：发展历程与借鉴

    罗如新 程达军

    

    摘要：日本高等职业教育机构产权结构形式多样，属于典型的混合所有制办学模式。日本高等职业教育混合所有制办学具有产权结构多样化，经费来源多渠道化，毕业生就业率高、竞争力强等特色及优势。研究日本高等职业教育机构的办学实践经验，对推行我国混合所有制办学，完善社会资本的参与方式，实现职业教育成本分担、投资渠道多元化，切实提升我国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日本;高职教育;混合所有制;案例研究

    Abstract： Japanese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featured by its diversified ownership structure. Mixed ownership structure， multi-channel funding system， high employment rate and strong vocational competence are the advantages of Japanese vocational education. China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may learn from the experience of Japanese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enhance its education quality by pushing forward mixed ownership reform， perfecting the way of social capital participation to realize cost sharing and investment channels diversification.

    Keywords： Japan;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Mixed Ownership; Case Study

    一、日本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

    从明治初期开始，日本开始实行高等职业技术教育。明治维新之后，为了培养工业发展需要的技能型人才，日本全力推进职业教育的发展。日本政府颁布了《实业补习学校规程》《实业国库补助法》《实业学校令》以及《专门学校令》等系列法律，构建了适应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和职业教育制度[1]，为日后推行混合所有制办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二战后，日本在美国的指导下，展开了各种社会民主改革，其中包括职业技术教育。高等职业技术教育也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日本的高等职业教育学校中90%为私立，其形式主要包括短期大学、高等专门学校、专修学校三种。日本采取积极鼓励财团、教会、企业和个人办学和国家补助的政策。根据《私立学校振兴补助法》，可以从政府获得一定的办学经费补助。此外，私立学校振兴集团可以给予私立学校长期低息贷款。

    近二十年来，日本职业教育的经营受到生源不足的严重影响，但是多元的混合制办学的产权自主性有效地对职业教育机构进行不断优化和调整。

    二、日本混合所有制高等职业教育机构的产权结构

    国立、公立、私立是日本职业教育的三种办学类型。国立学校的产权属于中央政府所有，办学经费全部来自国家财政。公立学校的产权属于地方政府所有，经费源自地方拨款和国家拨款。私立高等职业学校的产权多样，包括学校法人、准学校法人、财团法人、社团法人、宗教法人以及其他法人或个人等多种形式。日本政府主要通过“高等职业学校经常费”、“私学振兴财团贷款”、“免收法人税、事业税等”各方面的优惠措施，支持私立高等职业学校的发展[2]。

    （一）日本短期大学的产权结构

    根据最新统计数据，2015年的346所短期大学中，国立短期大学0所，公立短期大学只有18所，私立短期大学有328所，私立比例高达94.8%[3]。

    日本私立短期大学的产权为学校法人，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学校法人的集资，还包括学生缴纳的学费等[4]。

    （二）日本高等專门学校的产权构成

    日本高等专门学校主要由政府出资办学，培养工科应用型技术人才[2]。高等专门学校是高等职业教育的主体，数量上不断增加。其主要原因在于办学经费来自政府，有保障。另一方面，由于办学经费充足，所以高等专门学校的学费极低，大致只有一般国立大学的1/2、私立大学的1/3左右，低廉的学费无疑有助于高等专门学校更好地吸引优质的生源[5]。

    （三）日本专修学校的产权结构

    私营机构出资兴办了大部分的专修学校，这些专修学校也获得了政府的政策支持。专修学校施行法人在组织、人事、预算等方面的自主。学校在办学方面也比较灵活，借鉴了民间思维来进行办学。学校之间也出现了并购和撤销等现象，实现了自由竞争、优胜劣汰。自由竞争给专修学校带来的办学活力，办学效益也不断提高。

    日本的私立专修学校数量庞大，产权多样化。2015的比例为：0.3：6：93.7[2]。表1为2015年私立专修学校的产权分布情况。

    专修学校的经费来源多渠道化，主要包括法人的投资、学费收入、中央政府支援以及社会服务收入等。中央政府专门成立殊法人团体——日本私立学校振兴财团，负责对私立学校援助、发放贷款等事务。

    三、日本混合所有制高职院校的办学实践经验

    （一）案例研究

    为了深入研究日本高职院校的混合所有制办学模式，选取了日本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以及日本私立大同大学作为研究个案进行研究[6]。

    1.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

    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是日本著名的化妆品公司资生堂集团创建的私立专门学校。1959年4月，资生堂集团创建资生堂美容学校;1998年学校法人资生堂学园成立;1999年，学校经过升格、改组并发展成为专修学校，正式更名为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其产权为学校法人。

    （1）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的办学情况

    学校坚持以“教授最先进的美容技术，培养女性的人格魅力”为教育方针，在“真善美”教育理念的引导下，将“培养有实力、有技术的美容技术人员”作为学校的办学目标。学校开设的专业包括美发师、美容师、美容顾问和美容通信。美发师专业、美容师专业的主要课程主要包括卫生管理、美容保健、美容文化论、美容技术理论、美容运营管理等必修课程。还包括英语口语、商业礼仪讲座、艺术鉴赏、美容综合技术、职业资格考试准备等选修课程。这两个专业的不同主要体现在美容实习这一门课程上。美容顾问专业的课程主要包括美容咨询、接待交流、颜色搭配、礼仪讲授、护理服务、美容实习等必修课程，以及化妆品学、商品知识、皮肤科学、营养学、化妆文化论、艺术鉴赏等选修课程。美容通信行业的课程主要包括法律法规、卫生管理、美容技术理论、美容管理理论、美容实习等课程。从总体上看，课程设置尽可能地让学生掌握各个专业所需要的各种技能。

    （2）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的办学特色

    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在五十多年的办学历程中，以其独特的办学模式赢得了日本社会及国际美容界的认可。资生堂集团长年为学校提供强大的师资力量。学校教师来自国内外的业界专家，包括顶级理发师、造型师、化妆师、资生堂旗下的美容店店长、美容顾问等。教师们凭借精湛的技术，结合自身的丰富经验，给学生做专业指导。资生堂集团利用企业丰富的社会资源，为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提供最新的潮流资讯，如当今流行的发型设计、妆容、服饰搭配等，让学生及时地掌握最新的潮流信息。集团还为学校提供美容店、专柜等实习现场，免费向学校提供自己的产品，如洗发水、护发素等，供学生们练习使用。

    （3）企业创办学校的优势分析

    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属于日本混合所有制高等职业教育中的企业创办学校类型。该企业为学校的长远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迄今为止，在资生堂集团的支持下，学校己经培养了超过13000名毕业生。毕业生绝大多数成为日本一线的发型师、美容师，有的甚至活跃在国际舞台上。同时，他们也成为资生堂集团国内外巨大的人脉资源。

    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充分利用资生堂集团提供的师资、潮流资讯及实习现场等进行教学活动。此外，学校还利用资生堂集团在日本以及世界各地的影响力，为学生提供就业指导与支持。学生毕业时学校负责推荐工作，大部分毕业生进入美发、美容行业就业，进入资生堂集团所属的美容美发店。部分毕业生进入资生堂集团旗下的机构从事化妆品开发、宣传、销售等工作。仅资生堂集团每年需要招聘的人数就达到应届毕业生人数的4—5倍。因此，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的毕业生供不应求。

    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作为企业创办的学校，为资生堂集团培养了大量优秀的专业技术人才，节省了集团培训新员工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同时，也为日本美容界的发展不断注入新的活力，实现了企业创办学校的最终目的。另一方面，资生堂集团利用自身的优势为学校的发展提供了诸多便利，促进了学校的长远发展。资生堂集团是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的坚强后盾，而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则是资生堂集团的人才培养基地，实现了校企双赢。这是企业创办学校最为显著的优势。

    2.大同大学

    大同大学位于日本爱知县名古屋市南区，是一所由企业与产业界联合创办的私立学校，产权为学校法人大同学园。学校的前身是由大同制钢公司（现大同特殊钢公司）于1931年出资设立的大同工业教育财团创办的大同工业学校。1962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为了满足日本中部地区钢铁产业界的需求，在大同制钢公司、中部电力公司、名古屋铁道公司等31家公司的强烈要求下创办了大同工业短期大学。1964年，在产业界的帮助下，成立了大同工业大学。2009年，大同工业大学正式更名为大同大学。

    （1）大同大学的办学情况

    大同大学办学理念是“培养对人类社会做出杰出贡献，兼备应对时代变化的智慧和解决实际问题能力并具有丰富创造力的人才为目的”。在大同特殊鋼公司及产业界的支持下，大同大学设立了工程学院和信息学院两个学院。工程学院开设机械工程专业、综合机械工程专业、电气电子工程专业、建筑专业四个专业。信息学院开设信息系统专业、信息设计专业和综合信息三个专业。每一个学院每一个专业对学生四年的学习生活都做了详细的规定。如工程学院的机械工程专业，一年级学生需要掌握大学学习所需要的基础知识，撰写报告、演示文稿等;二年级开设CAD实习。同时，一、二年级共同设置机械制作实习，实现理论知识与实践操作的有机结合。三年级主要以机械工程实验为主，学生掌握多种机械的操作方法，为日后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四年级主要以毕业研究和就业为主。学生通过四年的理论和实践的学习，掌握了一定的技能，最终实现顺利就业。

    （2）大同大学的办学特色

    大同大学把持续为企业和产业界的发展做贡献视为学校发展的最终目的，积极推进产学合作，与产业界共同开展高科技产品的研发。大同大学的产学合作主要可以分为研究领域的产学合作、教育领域的产学合作和产学合作共同研究中心三个组成部分。

    ①研究领域的产学合作

    研究领域的产学合作是由共同研究、委托研究、委托试验、技术指导和助学捐款五个部分组成。共同研究是企业员工与大学教员或者研究机构的研究员针对共同课题开展研究。学校教员与合作企业之间各自承担一部分研究。委托研究是指企业将相关课题的研究委托给学校，学校在规定时间内，向企业呈交研究成果报告书的一种研究形式。学校接受委托之后，企业需要支付一部分研究费用，并与学校签订委托协议。委托试验是指学校教员根据企业的委托，运用本校的机器设备装置对企业员工进行测试的一项制度，即大同大学负责企业员工的考核工作。技术指导是指学校教员为企业新技术的应用提供指导。助学捐款是指企业从盈利中拿出一部分捐赠给学校的相关研究。

    ②教育领域的产学合作

    在教育领域的产学合作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学生的教育，包括联合研究生院制度和实习制度;二是企业员工的教育，主要是指委托制度、开放授课和公开讲座。

    目前，大同大学已经和大同特殊钢股份公司研究开发本部、一般财团法人精细陶瓷中心、新日本特殊铁股份公司技术开发部名古屋技术研究部、独立行政法人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名古屋工业研究所等研究机构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大同大学从1998年开始实行实习制度。学校利用春季和夏季的假期，为学校的本科生以及研究生提供为期两个星期的到企业接受实务锻炼的机会，并给予学生相应的学分。这一制度，既可以开拓学生的视野，帮助学生将理论知识与实践操作结合起来，同时也可以使学生提前感受到真正的工作环境，为学生顺利就业打下良好的基础。

    委托制度是指企业派遣员工到大同大学进行学习的制度，这一制度主要包括委托生制度和委托学生制度两种。其中，委托生制度是指在委托的一年或者两年的学习时间内，委托生本人根据自己学习的需要以及自己学习的目的，自己制定课程表，进行学习的制度。而委托学生制度是指企业的员工和学校的其他学生一样，一起入学，根据学校的要求学习相应的课程，课程学习结束之后，接受学校的考核，若所有考核均合格，毕业时授予学士学位。

    ③产学合作共同研究中心

    产学合作共同研究中心内部设立了共同研究室、产学交流室和共同实验室。共同研究室是大同大学教员自主创立的一个研究组织，根据每一个课题的研究需要，都会配有几个共同研究室。研究室的成员都由教员自行决定、自行安排。共同研究室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根据课题的需要，不断设置、重组、解散，是一个可以循环利用的场所。此外，校外的研究者也可以在共同实验室参与课题研究。

    产学交流室是产学合作共同研究中心为了加强学校与企业的联系，掌握企业最新的需求信息而专门设立的交流室。而共同实验室则是为了强化与企业的共同研究、共同实现新技术的开发而设立的实验室。

    （3）企业与产业界联合创办学校的优势分析

    大同大学是适应日本中部钢铁产业界的发展需要而建立的学校，学校的发展与企业及产业界休戚相关。大同大学与中部产业界30余家公司确立了合作关系，请大公司的负责人担任学校的理事和监事，建立“委托制度”等。

    大同大学作为由企业及产业界联合创办的私立大学，把企业及产业界参与办学、推进产学合作视为学校发展的基石。企业及产业界支持与帮助学校的发展，学校则为企业及产业界的发展需要提供技术与人才。这是企业与产业界联合创办学校的优势所在。

    （二）办学实践经验

    日本在二战后经济迅速腾飞，与此同时，高等职业教育也在相应地高速发展。日本高职院校混合所有制办学模式对日本经济社会的发展起了重大的作用。高素质的技术人才为日本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及稳定做出巨大的贡献。同时，也给日本国家和社会带来了巨大的效益。

    从产权的角度分析日本高等职业教育的成功办學经验，我们认为日本政府、社会等在内的各种社会外部环境保证各类学校，尤其是私立学校中产权的充分实现。私立学校的产权结构形式多样，属于混合所有制办学模式。总结日本混合所有制高职院校的办学实践经验，在宏观方面主要有以下几点。

    1.产权结构多样化

    日本的高职教育以私立为主，能够充分发挥市场的调节作用，从而使办学能够适应社会需求。这种灵活的办学方式也可以调动民间资源参与办学。如上述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是由资生堂集团创办的私立学校，大同大学是由企业及产业界联合创办的私立大学。

    2.经费来源多渠道化

    日本积极推行私人办学和国家补助的政策。无论是财团还是企业、个人或者教会办学都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在立法方面，政府也制定了各种法律来保证教育投资和教育经费。政府对私立学校也要求其必须按照《私立学校法》来成立和运行，否则政府可以解散学校法人。政府制定的支持教育的法律包括《地方财政法》《地方交付税法》《义务教育国库负担法》《市镇村立学校教职员工资负担法》《私立学校振兴法》等。除了法律之外，还制定了一些补贴制度。

    总之，日本政府通过立法，保证了教育投资的实施，也保障了教育经费的科学分担与分配，为人力资源的开发提供了可靠的保障[7]。如日本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的经费来源主要是资生堂集团的资助，大同大学的经费则主要来源于企业及产业界的共同资助。除此之外，私立学校可以将学生学费、私立学校医院和科研单位的收入作为经费来源，同时通过对外服务、产品销售服务等获取收入、财团的赞助和公共机构的资助也是其经费来源。另外，日本政府还成立了私学振兴财团，为私立学校长期提供低息贷款，充分保证私立学校的资金需求[3]。

    3.办学紧密结合产业实际需要，办学质量高

    在微观层次上，日本的混合所有制职业院校在办学上具有以下特色：

    （1）专业和课程独特。由于混合所有制职业院校产权带来的自主性体现在学校发展的一些重要方面，譬如在专业和课程设置上具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根据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企业或产业界的需求进行设置和调整。他们在与日本企业产业界进行广泛的“产学合作”，许多职业院校形成了各自鲜明的特色。如资生堂美容技术专门学校依托资生堂集团设置的美发师和美容师专业，培养日本乃至国际一流的美容美发专业人才。大同大学与地方产业界共同致力于高科技产品的研发，开设了机械工程、电气电子工程、信息系统等专业。

    （2）教育教学资源丰富。混合所有制职业院校的投资方利用自身的优势为学校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教育教学资源，促进了学校的发展。如资生堂集团为学生提供最新的潮流资讯，实践经验丰富的专家讲师，实习设备与学习空间等，大同大学与日本中部钢铁产业界建立“委托生制度”等，为学校的长远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