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政局持续演变的几种趋势
曾祥伟
2016年，拉美地区政治格局持续演变，左翼力量接连失势，右翼政党相继上台或把控议会。拉美左翼是否盛极而衰？“21世纪社会主义”为代表的左翼旗帜是否将会让位于新自由主义？亲近西方价值观的右翼政权在对外关系上将如何出牌，颇为引人关注。
DOI： 10.19422/j.cnki.ddsj.2017.01.018
2016年，在国际政治格局深度调整，全球经济复苏艰难的背景下，拉美政治格局持续演变，“左降右升”态势明显，成为全年地区形势主线。自2015年底开始，阿根廷连续执政12年的左翼政党在大选中落败丧失政权，巴西总统罗塞芙遭弹劾下台，劳工党下野。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丧失议会控制权后面临反对派发起对马杜罗总统的罢黜性公投，玻利维亚莫拉莱斯总统谋求再选连任的公投失利，厄瓜多尔科雷亚总统因议会通过的总统无限期连任法案致其连任无望而被迫放弃2017年再度参选，智利巴切莱特总统支持率持续走低且执政左翼在市政选举中失利。反观右翼，则接连在阿根廷、巴西、秘鲁等国重新上位，阿、秘两国右翼新政府执政开局顺利。拉美局势今后将如何演变？是否将给中国同该地区关系带来大的不利影响？这些问题都颇为引人关注。
左翼虽衰未败，
但左右翼博弈仍然激烈胶着
除古巴外，代议选举制度至今在拉美一统天下。在此制度下，政坛左右翼力量此消彼长，轮替上台，实属正常。此轮政治格局调整是在地区经济低迷、左翼执政多年损耗加大背景下的必然趋势，但此趋势并不等同于左翼从此彻底走衰。从目前看，左右翼博弈仍然激烈胶着，未来相当长时间里恐将保持对决的僵持状态。
首先，右翼将强未强，其回潮得益于民众惯常的求新思变诉求，一定程度上是对前期左翼上升的修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钟摆效应”。但右翼上台执政，也面临国际经济不景气、地区经济下行的压力，推动结构改革，扭转经济颓势，说易行难。如右翼过度削减前左翼政府大力采取的增加社会福利政策，必将引起广大民众的不满，触发社会反弹。鉴此，右翼在效率与公平之间亦面临两难选择，难以“大刀阔斧”地让经济迅速、全面“鲤鱼翻身”。
其次，左翼虽衰未败，在大国失势，但在厄瓜多尔、乌拉圭、尼加拉瓜、萨尔瓦多、玻利维亚等国执政地位仍较稳固。尼加拉瓜总统奥尔特加于2016年11月再度毫无悬念地胜选连任，厄瓜多尔执政党主权祖国联盟运动对赢得2017年大选蝉联执政志在必得；墨西哥国家复兴运动保持上升强势，秘鲁广泛阵线、智利“自治左派”异军突起。这些都再次证明，拉美左翼思潮并未“过气”。而且左翼执政十多年来，推行社会公平正义的巨大成绩难以抹杀，即使下野，仍拥有不容小觑的民意基础，在议会和地方政府保持相当实力，依旧是左右时局的重要因素。
第三，左翼痛定思痛，正在深刻反思、外察内省。在2016年6月和9月，分别于萨尔瓦多首都圣萨尔瓦多和厄瓜多尔首都基多召开的第二十二次圣保罗论坛年会和第三次拉美进步力量大会上，左翼政党组织就形势与任务进行了求真务实的研讨，并就未来行动方向与目标形成了重要共识。如左翼能汲取经验教训，调整政策，抱团取暖，仍有发展空间。
严峻现实，或使
左右翼均向中间道路靠拢
拉美左翼执政十余年，积极探索新自由主义替代模式，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玻利维亚三国分别提出“21世纪社会主义”、“美好生活社会主义”和“社群社会主义”，谋求建立人道、平等、公正的社会，取得显著改革成效，贫困率大幅下降，民生大为改善，中下层广泛认可。
当然也需指出，左翼政府也多有政策偏差和失误。例如社会投入同发展阶段脱节，一些经济政策未能妥善处理好“做蛋糕”与“分蛋糕”、干预与市场的辩证关系，降低了生产活力；各国普遍未抓住经济“黄金十年”及时坚决推动结构性改革，致使增长缺乏长效内生动力，在国际金融危机后连年下滑，社会项目难以为继。
上述拉美社会主义思潮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其兴盛十余年中，改变了拉美近百年形成的社会结构和阶层分布，深刻影响地区政治生态和民意导向。当前，拉美左翼领导人一致认为，谋求社会公正、推进社会收入分配改革，是左翼区别于右翼的立足之本，现虽遇困难，今后仍会继续推进。当前，贫富分化、不平等等地区痼疾并未得到根本解决，在经济不景气背景下又有所加剧。但是，左翼政策主张的社会基础仍在，如能反思调整，仍可广赢民心。
虽然左翼思潮受挫在一定程度上给右翼思潮让渡了空间，但以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基督教民主主义为代表的传统右翼思潮继续走衰，一批新兴右翼思潮成为目前地区当权右翼的主体。他们普遍依循新自由主义核心主张，重启市场化改革，力促经济恢复健康与活力，同时亦注重高扬社会公正旗帜，对左翼社会政策不采取全盘推翻的态度，而是“积极”调整甚至保留，以最大限度改变传统保守形象。与此同时，相对温和的社会民主主义在多元取向中蓬勃发展，因其在智利、乌拉圭、墨西哥等国成功实践的示范效应，受到更多青睐，有可能成为未来一段时间的地区主流思潮。
总体看，无论左翼还是右翼，都在淡化意识形态，言行向中间立场靠拢，在经济和民生、政府和市场、本国产业和外来投资之间寻求适度平衡，温和务实的中间道路恐将是多数政府的现实选择。
政治格局右转，将加重
有关国家对外关系“西倾”
拉美中右翼普遍亲近西方价值观，上台后即刻打出“平衡外交”牌，表示要对前左翼外交政策进行“纠偏”，加大借重美国等西方国家，推升西方在本国外交中的地位。但此轮“西倾”不同于以往，其要旨实为修复部分国家在左翼执政时期同西方发达国家恶化了的关系，使之重归正常，从而多元谋求经贸利益。在美国新旧政府过渡、特朗普对拉美重视程度不明朗的情形下，拉美中右翼政府将会以国家利益为根本遵循，开展多元平衡的对外务实合作，重视发展与中国、俄罗斯、印度及非洲、阿拉伯等重要发展中国家的关系。此外，出于历史记忆，拉美无论左翼还是右翼执政，均普遍对外来霸权主义和干涉主义保持警醒，继续坚决秉持独立自主、不受制于人的外交方针。
机遇与挑战并存，中拉关系
迈入新的调整期和开拓期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拉美多国重要经贸伙伴，无论左翼还是右翼执政，优先发展对华关系都是现实选择。正如拉美一体化协会秘书长阿尔瓦雷斯所言，在世界经济复苏艰难、地区经济低迷的背景下，无论谁上台，对华依赖都不会减弱，中拉友好合作大势不会改变。秘鲁右翼总统上任后首次出访选择中国，即很能说明问题。前不久，习近平主席任内第三次访问拉美，亮点纷呈，成果丰硕，在该地区再度掀起“中国热”，中拉合作之船风帆强劲，破浪远行。此访不仅巩固了中国同有关国家的传统友好关系，还完善了中拉合作布局，必将推动平等互利、共同发展的中拉全面合作伙伴关系迈上新台阶，让双方人民在携手打造命运共同体的事业中不断收获实在利益。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拉美局）
（责任编辑：魏银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