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少儿读物出版观察及少儿阅读氛围优化刍议

    杨敬

    【摘要】阅读普及是满足国民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方式，其中，少儿阅读是重点关注领域。如何为少儿阅读营造良好氛围，值得社会各界人士深思。文章阐述了社会各界对少儿读物类型选择的看法，分析了国内少儿读物的出版现状。并提出我国少儿阅读氛围优化的可行性建议。

    【关键词】少儿读物；类型选择；出版现状；阅读

    近年来，随着全民阅读工作的推进，阅读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每年的世界读书日期间社会各界会就阅读展开广泛讨论。阅读普及是满足国民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方式，其中，少儿阅读是重点关注领域。

    当前，我国的少儿阅读发展到了一个全新时期，形成了出版机构、儿童作家、公共图书馆、学校、阅读推广人和阅读推广机构、各类型书店相互协作、合力推动的少儿阅读社会生态链。人民网在2014年世界读书日期间以《儿童阅读是国家阅读的起点》为题发表了评论文章，指出：“学会阅读，是一个孩子的生命中发生过的最重要的事之一，通过阅读，书中的词句可以化为图像，大大丰富未成年人的生活，令他们得以；中破时空的限制，自由自在地畅游于书本中的世界。”可以说，少儿阅读的重要性已成为社会共识。

    一、社会各界对少儿读物类型选择的看法

    少儿阅读应该从哪里起步，中国少儿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阅读文本？近年来，针对这些问题，教育界人士、儿童文学作家等群体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有的人强调要侧重少儿版经典著作的阅读，以经典阅读为主；有的人呼吁从简单浅显的文本开始，以绘本阅读为主；有的人认为优秀儿童文学作品阅读更重要，总之，不同的教育专家和儿童文学作家持不同的观点。

    2016年世界读书日，在南京举办的中国分级阅读跨界研讨沙龙会议上，与会专家就“孩子的阅读从经典开始还是从绘本和童话开始”进行了激烈辩论，现场专家一边倒地支持经典阅读。全国名师、全课程教育实验项目课程首席专家钱锋认为，滋养孩子终身的必然是母语文化中的经典著作，他旗帜鲜明地支持儿童阅读从经典著作起步。钱锋先生眼中的经典著作即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文本，包括中华神话、国学经典、中国古典文学中的诗词曲赋及明清小说等。

    —些作家和学者则倡导少儿阅读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比如儿童文学作家谭旭东主张少儿阅读应以儿童文学作品为主，让中国少儿在阅读优秀儿童文学作品的同时“学会感悟世界，学会理解生活，学会做人做事，学会感受美与爱”。

    与经典阅读模式相区别的，是部分教育专家和作家倡导的绘本阅读等轻阅读模式。绘本作为一种独特的儿童文学样式，其生动趣味性满足了少儿的好奇天性，为少儿打开了认识世界的大门。绘本可以说是现代人“人生的第一書”，绘本阅读则被认为是“全世界儿童阅读的时尚”。世界各国专家从儿童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提出绘本是最适合少儿阅读的图书样式，图文并茂的绘本对培养少儿的认知能力、观察能力、沟通能力、想象力、创造力、情商有良好的影响。我国一部分儿童文学作家和教育专家高度认同并大力推广绘本阅读。一些教师从阅读教学实际出发，认为绘本阅读对少儿的思维、语言、审美能力有潜移默化的提升作用。

    关于少儿读物类型选择，社会各界各持己见。那么，我国当前的少儿读物市场情况又是怎样的，是否提供了足够的、多元的少儿版经典著作，优秀儿童文学作品和原创绘本，以满足少儿阅读的需要？

    二、国内少儿读物出版观察

    纵观近年国内的出版市场，少儿读物是其中表现最好的板块，年增长率为9%左右，占整个图书市场销售额的16%左右。随着两孩政策的放开，少儿读物市场有持续增长的潜力。与此同时，全国很多出版社积极进入少儿出版市场。2012年的相关统计数据显示，在全国579家出版社中，有90%以上的出版社涉足少儿出版。但有些出版社发展少儿读物出版业务是采取增加品种、扩大规模等粗放模式，这一定程度上导致少儿读物的单品种效益下降，并给少儿出版发展埋下隐患。

    1.少儿版经典著作出版同质化严重

    经典著作是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结晶。我国历来重视少儿的传统文化教育，自古以来，中国教育的核心就是国学经典教育，“四书五经”、《老子》《庄子》《墨子》《孙子兵法》《韩非子》以及历代的诗词曲赋等经典著作是少儿学习的基础内容。可以说，我国有良好的少儿经典阅读传统。少儿经典阅读具有重要意义，有利于民族文化传承，也有利于少儿个人文化修养的提升。

    当前，出版市场能给少儿提供什么样的少儿版经典著作非常关键。为满足家长、教师、专家、学校和社会对少儿经典阅读的期待，很多出版社出版了不同类型的少儿版经典著作，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少儿阅读经典著作的基本需求。但这些少儿版经典著作同质化现象颇为严重，大多采用注音、节选、白话文、漫画、连环画等形式，将中华文化经典中的主要作品进行过于少儿化的处理，很多作品被过度改编，失去了原意。

    纵观我国少儿经典著作出版物市场不难发现，很少有专家学者和作家长期坚持少儿版经典著作的创作。据笔者了解，目前只有台湾漫画家蔡志忠先生致力于经典著作的改编，其作品是不可多得的优质少儿读物。同时，在利益驱动下，很多出版社跟风改编经典著作，但这些出版社所出版的产品往往缺乏专业作者把关及精细打磨，质量堪忧。

    2.绘本出版物的欧美化问题

    绘本是一种17世纪诞生于欧洲、以绘画为主要形式，同时配有少量文字的出版物，其主要读者定位为少儿，内容覆盖文学、教育、科普等多个领域，是现代少儿的基础阅读文本。绘本在20世纪30年代传入美国，之后30年在韩国、日本兴起。20世纪70年代我国台湾地区开始引进欧美绘本读物，大陆引进绘本的时间则较晚，1999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引进德国儿童文学家、画家雅诺什的绘本，大陆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绘本出版物。经过十多年发展，绘本已经为我国大多数家长、教师和少儿接受，并成为主要的少儿读物之一。

    1999年绘本引进大陆后，少儿出版机构看到了绘本的巨大市场潜力，十几年间将80%的国外优秀绘本作品引进到内地。同时，在国外绘本的刺激下，国内作家和出版机构开始创作原创绘本，但大多数原创绘本是根据已有文学作品改编，形式以图画辅助文字为主，而不是文字辅助图画，因此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原创绘本，也很难起到提升儿童想象力、丰富儿童情感体验、培养儿童阅读兴趣的作用。

    尽管我国的原创绘本已经起步，但由于其质量达不到少儿和家长的期待，因此引进版绘本仍占据绘本市场主流。研究者吴晓月统计指出，2014年，当当网在线销售的欧美绘本占了绘本总量的73%，日韩绘本占了15%，国内原创绘本仅占12%。对于绘本阅读，国内相关学者和专家形成两种不同的意见，拥护绘本阅读的教育人士和作家站在绘本对少儿的认知开发、情感启发及具有阅读价值的角度看问题，反对过度依赖绘本阅读的专家则从中国文化本位出发看问题，双方各持己见。但正如曹文轩在一次讲座中指出的：“虽然说在图画中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然而我们却无法指望国外的绘本能承载多少我们的民族文化含量。这是一种隐性的文化忧虑。”曹文轩道出了反对派的真实忧虑，他们反对的是绘本的过度欧美化而不是绘本本身，这正是我国绘本市场发展面临的瓶颈问题。

    3.儿童文学作品的成人化问题

    儿童文学诞生于成人世界认识到儿童的特殊性之后，西方的儿童文学发端于18世纪末期，即文艺复兴晚期，这一时期西方社会开始重新审视儿童的权利。卢梭的儿童传记小说《爱弥尔》是第一部把儿童作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人来描写的文学作品，它标志着儿童文学的起步。之后，西方诞生了很多经典儿童文学作家，比如安徒生、科洛迪、马克·吐温、王尔德、吉卜林等，他们的作品惠及了一代又一代不同国家的儿童。我国的儿童文学起步较晚，直到五四运动之后，儿童文学才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学门类出现。叶圣陶、冰心、张天翼、严文井等第一代儿童文学家探索创作了多种经典儿童文学作品，给我国的儿童文学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意识形态的介入，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出现了儿童文学创作的第二个高潮。这一时期，涌现了多位优秀作家和众多优秀作品，比如郑渊洁、孙幼军等人的童话，曹文轩、沈石溪等人的儿童小说，金波的儿童诗，郭风的儿童散文，叶永烈的儿童科学文艺作品等。

    30多年过去了，我国图书市场上主要的原创经典儿童文学作品基本还是80年代作家的作品，后期成长起来的作家很难与这一代作家比肩，原因何在？儿童文学专家谭旭东认为，当前我国儿童文学难出经典的原因在于当代儿童文学作家没有把握好儿童文学的本质，所创作的作品存在严重的成人化倾向。谭旭东说：“和一些世界经典相比，我们在用儿童能够接受的方式来书写成人经验和成人世界，从而更真实、立体、深刻地写出儿童的生存状态方面做得还是不够。为了避免干巴巴的议论和说教，我国当下的儿童文学创作是否‘尊重儿童应成为衡量儿童文学作家是否具有现代意识的重要标杆。”福建作家杨际岚在编撰《郭风集》的过程中认识到，我国的儿童文学创作需要返璞归真，他说：“如果没有童心，我们看到的就是扭曲的世界。因此，作家要保留童心，把天真还给孩子，提供给孩子好的精神产品和成长空间，而非进行伪儿童文学式创作。”由此可见，专家们认可的经典儿童文学是以儿童视角为出发点的真正儿童文学，而不是站在成人视角创作的伪儿童文学，而这正是当前国内原创儿童文学创作的软肋。

    三、我国少儿阅读氛围优化建议

    经过考察和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国内各界对少儿读物经典出版的期待与国内少儿读物市场的实际供应之间存在矛盾，解决问题的办法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建立与市场接轨的出版考核机制，以创新精神打造经典

    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近两年狠抓原创，每年保持一定的利润增长率，其“沈石溪经典动物小说系列”“淘气包马小跳系列”是众所周知的畅销书。与之类似的还有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其打造的“杨红樱童话注音本系列”“世界插画大师经典故事绘本系列”等，坚持原创，屡出精品，创下了较好的口碑。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和接力出版社将图书原创力放在首位。如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since1976《少年文艺》典藏精品”系列丛书和接力出版社的“殷健灵小说系列”图画书是图书原创力的代表。

    对出版机构而言，重量不重质的粗放式出版经营模式并不可取，目前，同質化出版的弊端非常明显，单品种效益的下滑、无序的竞争已经深深伤害了整个少儿出版业。因此，笔者建议少儿出版首先要建立合适的出版考核机制，从过去强调数量考核变为强调优质产品考核；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选题，要有所取舍，主动放弃市场上已经饱和的选题种类；对于一些长销书要进行结构调整；要在选题的深度与广度上下功夫，不仅要借鉴前人智慧，还要有所创新，进而在选题的思路、方法、题材上实现质的飞越。

    这就要求我国少儿出版工作者总结经验，抓住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进行创新出版。比如我国传统的二十四孝故事并不完全适合孩子阅读，有的出版社就择其精华，摒除糟粕，推出了现代版的二十四孝故事，其在形式上贴近孩子生活，内容上则与中国优秀文化一脉传承。这部作品一经推出，就获得了家长与学校的一致好评。由此可见，推出经典出版物既要总结，也要创新。

    2.坚持儿童本位原则，规避成年化问题

    目前儿童作品成人化现象产生原因主要是缺少对儿童心理和阅读能力的研究。选题策划人员和创作者应坚持儿童本位原则，不能把儿童当成大人来看待，不应在选题策划中以大人意志的体现为主，迫使儿童接受成年人才能接受的内容。图书的选题策划和创作要以儿童为中心，顺应儿童的天性，帮助儿童自由成长。儿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在不同阶段，他们有不同的需求。比如著名的小说《哈利·波特》正是坚持了以儿童为本的思想，以儿童的视角看世界，以儿童的语言写作，才深受各国儿童的喜爱。

    3.提高原创能力，推广原创精品

    对于绘本过于欧美化的问题，我们应以唯物主义的辨证态度来看待。当绘本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引进版绘本为我国少儿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其精美的制作与独具匠心的理念让我国少儿出版社受益匪浅。随着绘本的普及，我们在对待国外绘本的引进上要有更清醒的认识，对国外好的绘本应该吸纳、借鉴，进而加强自身的原创力，促进自身发展。

    同时，我们对原创绘本的投入要有清醒的预估。虽然原创绘本创作周期长、投入高，但是对品牌建设至关重要。出版社一方面要注重发现和培养优秀的年轻编辑，鼓励其勇于尝试原创绘本开发，另一方面要摆脱市场与稿酬的束缚，将眼界放得更高更远。这方面做得比较好的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魔法象”品牌童书，它虽然以引进绘本起家，但是近两年一直致力于开发原创童书，新推出的如“冒险岛”等童书子品牌已经小有名气，极大地增强了自身的创新能力。

    目前，少儿出版社在面临发展瓶颈的同时，也正酝酿着新的突破和发展。面对其新一轮的机遇和挑战，少儿出版社应以内容为基础，以创新为动力，以秩序为保障，进行集约式发展。在当今全民阅读的大背景下，少儿读物必将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高峰，少儿读物的黄金十年虽已结束，但是新的十年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