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国”在阿富汗的最新发展态势

    包吉氢

    目前国际社会对“伊斯兰国”（IS）的关注焦点更多地集中在叙利亚、伊拉克以及法、俄、美等国对IS的打击，而对IS在阿富汗最新动向的关注和重视程度有限。阿富汗与新疆接壤，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全面启动及向西部周边国家推进影响至深。对 IS在阿富汗最新发展态势的分析有利于中国周边安全战略决策。

    2015年10月以来，“伊斯兰国”（IS）在中东和欧洲连续发动大规模恐怖袭击，劫持人质、制造空难。IS恐怖势力不断外溢，不只限于伊拉克和叙利亚，并且蔓延至欧洲、北非、中东，其触角日益靠近阿富汗，并正在对中国周边国家、中国新疆和中国的海外利益构成严重威胁。目前国际关注焦点更多地集中在叙利亚、伊拉克以及法、俄、美等国对IS的打击，而对IS在阿富汗最新动向的关注和重视程度有限。阿富汗与中国新疆接壤，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全面启动及向西部周边国家推进影响至深。对IS在阿富汗的最新发展态势进行分析有利于中国周边安全战略决策。

    IS势力向阿富汗快速扩张和深度蔓延

    一、IS在阿富汗的扩张态势

    首先，经过一年多扩张，IS在阿富汗势力稳固。IS势力进入阿富汗始于2014年9月，其扩张势头迅猛，已有一些活跃在阿富汗原属阿富汗塔利班（阿塔）的极端组织宣誓效忠于IS，也有少量属于巴基斯坦塔利班（巴塔）的极端组织如坚戈维军宣誓加盟IS。

    2014年11月2日，据巴基斯坦《先驱论坛报》报道，三名阿塔小头目宣誓效忠IS，他们在阿库纳尔省建立了一个训练营，训练同情IS的阿武装人员。阿东北部与巴基斯坦接壤的努里斯坦省、库纳尔省历来是阿政府长期失控地区，同时也是阿塔控制力比较薄弱的地区。阿政府担心IS联合巴塔在阿巴边境两侧蔓延，形成IS的“巴阿边界根据地”。2015年1月，英国《每日邮报》称，毛拉阿卜杜勒·拉乌夫正在阿南部地区积极活动，为IS招募人手，在赫尔曼德省建立据点。拉乌夫被委任为“伊斯兰国呼罗珊省”（包括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伊朗的一部分地区）的副领袖。

    其次，IS的扩张几乎囊括阿全国，遍及西部、南部和东部，位于东部的楠格哈尔省几乎全部“伊斯兰国化”了。

    阿25个省内都有IS势力存在。英国媒体称，在3万阿塔武装人员中，有10%的人同情IS。据联合国一项调查，IS在阿34省中的25个省招募士兵。2015年2月21日，阿东部卢格尔省恰尔赫地区，发现易帜为IS黑旗的前阿塔武装人员。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2015年4月的录制影像中，一群原先效忠阿塔的年轻人戴着面纱、身穿制服、手持武器出现在首都喀布尔以南的一个山谷里，手中的黑旗足以表明他们的新身份：IS武装分子。而查布尔省的阿塔头目达杜拉赫已投奔了IS，虽然其后他本人被阿塔击毙，但达杜拉赫的武装仍在IS。

    瓦尔达克地方官员表示，一些阿塔人员“误判”阿塔已处于垂死状态，于是把手中的白旗换成了黑旗。加兹尼省副省长马哈茂德说，为争夺对某一地区的控制权，目前加兹尼省就有一些原阿塔成员打着IS旗号，与继续效忠塔利班舒拉（政治局）的阿塔地方组织发生激烈武装冲突。冲突造成15名效忠IS的武装分子和12名阿塔武装分子丧生。

    IS的扩张重点是楠格哈尔省。IS在2015年初已占领楠格哈尔省六个区，该省战略位置重要，与巴塔活跃的巴基斯坦联邦直辖部落区相邻，这里不仅有阿塔、巴塔存在，省会贾拉拉巴德还有美军基地、阿政府军及少量部落武装是各种势力激烈角逐之地。由于阿政府对该省控制力较弱，该省已成为阿塔和巴塔的中转站和休整之地，目前处于阿塔与IS激烈争夺中。

    二、目前在阿富汗IS武装的主要成分

    第一，易帜阿塔构成了在阿IS武装的核心力量。目前在阿IS主要是前阿塔易帜者，2015年8月以来多名阿塔战地指挥官宣布“易帜”，既包括反对与阿政府和谈的强硬势力，也包括反对阿富汗塔利班头目阿赫塔尔·穆罕默德·曼苏尔的中间路线派别，其中有曾经被美军关押在关塔那摩监狱、属于普什图阿里扎伊部落的阿卜杜勒·卡亚姆·扎基尔军事指挥官，卡卡部落的曼苏尔·达杜拉，努尔扎伊部落的毛拉巴兹·莫哈麦德。这些分裂派别不同意推举曼苏尔担任阿塔新领袖，认为他是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的代理人。据阿官方统计，仅在楠格哈尔省，就有约27个原先隶属于阿塔的分支宣布效忠IS。

    第二，外籍武装恐怖分子构成了在阿IS的策应力量和旁支。据联合国调查员报告，在阿IS武装分子中，有70名来自伊拉克和叙利亚。自2014年夏巴基斯坦军队展开“利剑”行动打击巴塔以来，不仅有逃入阿富汗的巴塔武装派别，2014年10月，巴塔发言人夏希杜拉·沙希德与阿库纳尔省另一些武装分子一起宣布效忠IS；还有少量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车臣人、欧洲人、阿拉伯人和非洲人，都富有作战经验。其中“乌兹别克伊斯兰运动”正在成为在阿IS外籍军团主力和最大帮手。

    目前IS在阿总兵力有3000人，分布不均。在楠格哈尔省集中了约1100人，而在阿其他省，大都在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IS各部之间互不隶属，各自为战，并未形成针对阿塔或阿政府军的合力。虽然曼苏尔为首的阿塔领导层不能完全掌控阿塔，但投奔IS的阿塔武装仍然有限。

    三、IS的战略意图

    阿富汗地处亚洲心脏地区，是IS必争之地，可为其打通在南亚、中亚扩张的战略通道，甚至还可以袭扰中国新疆，可为“伊斯兰哈里发国”全面扩展建立巩固的战略基地。

    IS争夺阿富汗的毒品。目前全世界90%以上的毒品产自以阿富汗为核心的金新月地带。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办公室执行主任费多托夫坦言：“阿鸦片种植区正是恐怖势力最强大、社会最不稳定、安全状况最可怕的地方。在此恐怖组织和贩毒集团合二为一。”阿塔长期控制着这里的毒品走私通道和交易，对于这个巨大的聚宝盆，IS早已垂涎三尺。据联合国调查，目前阿塔正与IS为走私毒品通道激烈争夺。如果IS能把阿塔毒品走私业务全部抢夺过来，将会缓解IS的财政困难，促使其财政来源多元化，而不再仅仅依靠石油、文物走私。

    IS抓住了向阿富汗战略扩张的大好时机。首先，阿塔颓势明显，给IS扩张提供了可乘之机。阿塔虽顽强抵抗美国和阿政府军的围剿长达14年，但战果不佳，目前美军虽大部分撤离，阿塔仍无全面转入反攻的实力。而阿塔控制地区民不聊生，经济一片萧条景象，也使得阿塔没能赢得阿民众支持。虽然在2015年8月到9月，阿塔先后在昆都士省和法里亚布省发动攻势，甚至一度占领昆都士数日，但在北约部队支持的阿政府军打击下，被迫败退。

    其次，阿塔内斗对IS在阿扩张是千载难逢的战略契机。曼苏尔缺乏权威性，阿塔内部加速分裂。曼苏尔领导着阿塔内部最具影响力的派别，掌控着阿塔几乎所有发言人、网站。不过，曼苏尔只控制着约40%的阿塔武装人员，他主导与阿政府的和谈结果能否得到阿塔武装人员全面遵守仍存疑问。曼苏尔假借奥马尔旨意主张与阿政府谈判，不仅受到阿塔内强硬派的激烈反对，也成为他“背叛”塔利班事业的“罪证”。奥马尔死讯被曼苏尔隐瞒两年，曼苏尔在“自我任命”的当天，阿塔“舒拉”内部就出现了反目现象。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的“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办事处”和在阿联酋“流亡”的阿塔分子拒绝承认曼苏尔的地位。之前阿塔内部已经有了塔利班多哈派（办事处）、国内派（也已经分裂成若干派别）、奎达舒拉派，未来如曼苏尔遭遇不测，可以预见，阿塔内部各派之争将会表面化、炽热化，甚至会导致阿塔彻底分裂，这更给IS收买阿塔强硬势力以机会。

    阿塔内斗给了IS集中力量各个击破的机会。由于伊拉克和叙利亚战事的紧张，IS还无暇和无力派遣大批武装人员进入阿富汗。目前阿塔各派未将IS当作对阿塔的致命威胁，阿塔内部争夺领导权似乎成了主要矛盾，尚未把打击IS当作第一要务。

    第三，阿塔实力犹在，增加了不确定性。从2015年12月以来，阿塔制造了多起自杀式恐怖袭击，造成阿平民、当地警察及维和部队人员伤亡。12月27日《华盛顿邮报》从赫尔曼省前线报道，阿塔在2015年夺取了阿全境30%的地区，比阿塔2001年“9·11”之后任何时期所控制的地域都多。阿塔在攻占昆都士时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目前在赫尔曼省的冲突亦如法炮制，占领了巴巴吉，包围首府拉什卡尔加。2016年元旦，阿塔又在首都喀布尔外国人经常光顾的法国餐厅制造汽车炸弹爆炸，造成2人死亡，18人受伤。这是阿塔攻占昆都士后，又在阿全境不断开辟新战线的迹象，说明阿塔实力犹在。

    IS在阿富汗发展势力的主要特点

    一是推进本地化。在阿富汗，IS武装主力主要来自于阿塔“易帜”队伍，虽自称效忠IS，实为受机会主义驱使的口头效忠，作为阿拉伯激进分子主导的一个新的圣战组织，IS要在阿立足尚有一定困难，因为阿武装分子与部落有长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阿塔只是反阿政府，战斗地域只限于阿富汗，与IS不同，他们没有“泛伊斯兰世界圣战”理念，也不愿关注阿境外的“伊斯兰圣战”。

    二是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实行连体化战略。巴塔部分武装是IS重点吸纳对象，2014年12月巴塔袭击白沙瓦军人子弟学校之后，军方及巴政府及社会同仇敌忾一致严厉打击巴塔，其势力一部分被歼灭，另一部分逃到部落地带和阿境内。而IS势头盖过了“基地”组织。这对于仰“基地”组织鼻息的巴塔各派具有较大诱惑力。巴塔各派也急需借助IS来扩充势力。一些重要的巴塔头目被任命为IS领导人。2015年1月19日，据《国际商业时代》报道，IS宣传视频中一名原阿塔首领萨伊德·汗被IS任命为呼罗珊省省督。萨伊德在2013年与巴基斯坦塔利班领袖法兹鲁拉决裂，2014年10月，包括巴塔发言人夏希杜拉·沙希德在内的另外5名原巴塔头目宣誓效忠IS的巴格达迪。

    IS推进在阿“本地化”过程中，不断吸纳巴塔人员，使之成为未来该组织在巴全面扩张的种子，意图将巴、阿的IS控制区连成一片，打造“伊斯兰国呼罗珊省”。然而阿塔和巴塔的主要力量都是普什图族人，该民族有较强内聚力，从未接受过外国人统治，基地组织在此经营十多年，也未能完全收服两股塔利班。巴塔较阿塔更残酷，更嚣张，更容易接受IS的政治和宗教理念，未来IS在阿富汗全面扩张的过程中，不仅阿塔内部会出现更大分裂，而且巴塔与阿塔之间也会因IS问题出现更多裂痕。因此，IS对阿塔和巴塔的策反、收买和征服进程不会一帆风顺。

    国际社会对阿塔政策变化走向

    2015年1月28日，白宫发言人强调IS是恐怖组织，塔利班则是武装暴乱力量，特别指出阿塔不是恐怖组织。此言一出，引起轰动。说明在反对IS问题上，美国对外政策已开始调整。12月25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称，俄罗斯和阿塔达成仅限于针对IS的情报共享和信息交换的协议。同阿塔合作意味着俄罗斯与“敌人的敌人”站成了统一战线。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这样分析，“相比之下，阿塔对俄罗斯而言不再是主要恶魔”。

    虽然阿政府军与阿塔仍尖锐对立，但在打击IS问题上，二者有共同点。国际社会应鼓励阿政府在与阿塔接触时，考虑IS威胁的因素，使反恐行动中有更多的反IS含量，促使反恐形势向积极方向大力推进。

    在2014年7月4日的视频讲话中，IS头目巴格达迪扬言要在数年后占领西亚、北非、西班牙、中亚、印度次大陆全境乃至中国新疆。2015年11月19日，IS残忍杀害中国公民，说明该恐怖组织并不会根据人质的国籍区别对待，中国海外公民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阿富汗与中国接壤，尤其瓦罕走廊连接新疆，在目前国际反恐形势不断变化并且愈发复杂和严峻的情况下，中国必须做好IS势力外溢至家门口而做出积极应对的准备。

    （责任编辑：徐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