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情结
龚德位
多年前,家乡的每一座瓦房后面都矗立着一根烟囱。早晨,村庄沉浸在寂静与祥和中,当烟囱飘起袅袅炊烟时,你就知道开饭的时间快到了。那个时候乡亲们有表的很少,炊烟便成了乡亲们时间的指向标。父亲之所以从坡地里回来得准时,就是根据炊烟来判断回家的时间,从而断定何时收工。
那些年,煤气灶、电磁炉,乡亲们是闻所未闻,燃料便是木材和种庄稼收获后剩下的秸秆之类的柴草,如玉米秆、麦秸等。每家每户在秋冬季节便会早早做好计划,空闲时在柴房、院落周围备好来年的全部燃料,从而不妨碍正常的春耕生产。张家嫂子、李家媳妇总会把柴草的多少与人是否能干挂钩,要是自家院落也堆得满满的一码,就打心眼里感到甜滋滋的。邻居隔房大嫂便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位,她总是起早贪黑上山打柴,把整个院落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但前不久回老家,听说她生病了不能上坡,自然当年的“柴草传奇”也成为历史融汇到她那满脸的皱纹里了。
于我,炊烟是一种怀念、一份情结。提到它,更多缘于母亲,缘于母亲辛勤的劳动和母亲浓浓的爱。记忆中,炊烟是与苞谷饭、南瓜汤、烤红薯联系在一起的。现在很多人不知道,用柴灰炮制的辣椒那叫一个香,用柴灰烧的红薯、马铃薯更是我们儿时的最爱。小时候家里比较穷,母亲害怕我们在学校挨饿,每天总会在烧饭的时候帮我们烧上几个红薯放在书包袋里。我们兄弟俩每天在学校总是脏兮兮的,嘴角、衣袖总会残留着吃红薯留下的墨状的粉末,可那时的我们依旧乐滋滋的,成天蹦蹦跳跳,因为它不会成为一种负担,也不会遭遇别人鄙夷的目光,因为全村的小伙伴都像我们一样。母亲有千千万,但他们对孩子的爱却是一样的。
清晨的炊烟最美,与湛蓝的天映衬,偶尔微风吹过,白白的炊烟就犹如浴女轻轻脱去她那薄薄的浴纱,裸露出村庄的安宁与祥和。看到它,想到它,便看到了希望,它浓缩了母亲台前灶后忙碌的身影。傍晚的炊烟,顶天立地,与落日的余晖一道勾勒出了美轮美奂的乡村油彩。山坡上牧童的歌谣也正欢,田坝间,大人们没有丝毫的懈怠,还要忙着在天黑前把当日的农活干完。
如今,家乡曾经矗立的烟囱越来越少了,母亲也慢慢变老了。当我还在对家乡的炊烟无限怀念时,现代文明以其前所未有的速度替代了原有的生活方式。炊烟,它是那段岁月生活状态的象征,虽然现在很难看到了,但我却永远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