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学角度看阿Q悲剧
【摘 要】对《阿Q正传》中阿Q形象的分析,大多是从“国民劣根性”这一角度切入。本文用人格心理层次的方法,对人物形象作了重新的阐释。
【关键词】阿Q 鲁迅小说 心理学
阿Q让人忍俊不禁,更让人掩卷长思,这个集性格悲剧和社会悲剧于一身的复合体,既自高自大又自轻自贱,既自命不凡又自甘为奴,既自欺欺人又自作自受。因此,“有幸”成为鲁迅针砭国民劣根性和奴性人格的最佳切入点,成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矛头指向。
传统资料和教科书要么用阶级分析观点来解析阿Q心理和悲剧成因,要么把一切归咎于时代和社会,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众化视角。我更愿将阿Q还原成“人”,进而用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来解读《阿Q正传》,从另一个维度观照阿Q的人生,探讨其悲剧结果的必然性。
马斯洛从人的本能出发,结合人阶段性发展需求,将人的需求大致分为六个层次,自下而上依次如图所示:
马斯洛认为,人只有在最底层的生理即动物性需求基本满足,生存延续无虞后,才可能进而试图满足更高一级的安全或者要求尊重的需求等等,最后才可能去满足爱与被爱、自我实现甚至超越的需求。那么我们不妨以阿Q的原型,从心理学需求角度层面去审视阿Q,看阿Q如何被社会所弃、为环境所逼一步步走向被虐杀的命运。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阿Q要求实现更高需求、改善自身处境的行为正当性。这种心理是天赋人权,身处未庄,即使一潭死水,过份沉闷压抑,但阿Q完全有权利主张更多的人生自主权,也有理由去要求尝试更好生活,正是众多阿Q们这种渴望改变现状的内在欲望,才使社会拥有或主动或被动前行的内驱力。
具体说来,阿Q,无名无姓无籍贯,无家无亲无子孙,无固定居所,暂居未庄,以打短工为生,穿破衣,着烂衫,吃上顿无下顿,以小偷小摸或赊欠度饥,甚而至于因调戏吴妈的“恶行”而被勒索走谋生的工作,失去工钱、布衫,抵押棉被、旧毡帽等,最后连褡裢也被赵白眼勒索强买。他生活无着,饥寒交迫,动物性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衣食住行全都成为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而他没有女人,未庄女性“敬”而远之,性的需求自然得不到满足,传宗接代也无从谈起。(以致有调戏小尼姑、跪求吴妈成全、土谷祠醉梦思春一节)由此可见,陈Q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基本上没有得到满足。
其次,阿Q的安全也没得到保证,他为数可怜的财产因为对吴妈“图谋不轨”,而被勒索敲诈;破布衫、旧毡帽,棉被或当或押,工钱被扣,被地保索酒钱等,甚至褡裢都“贱买”给赵白眼,财物安全无从谈起。他因姓赵被打,因“调戏吴妈”被打,因“欺负”王胡被打,因“蔑视”假洋鬼子挨打,甚而至于不幸赢钱而挨打,最后因无妄之灾无端被剥夺生命。因而阿Q人身安全、财产安全都没有被满足。
那么阿Q爱与社交的需求得到满足了吗?纵观阿Q一生,在未庄这个“社会”,他社交范围局限于雇主家、土谷祠、王胡小D等,至于小尼姑等就只算忝列了。他没有朋友,缺少亲眷;认姓归宗想姓赵去寻找归宿也因赵太爷阻止而化为泡影;想厮混于赌徒中也被别人算计而没有群体认同感。他没能力爱别人,也没有被别人真正爱过,向吴妈求“爱”受挫成为他被未庄抛弃的导火索,而扭挫小尼姑脸蛋、夜梦思女人更是他缺少“爱”的流氓心性的流露。
那么,阿Q得到尊重了吗?很显然没有。从中国传统伦理认可的“辈份”没有得到未庄“显贵”赵太爷响应,再到他要求“革命”的主张未被假洋鬼子许可,其它如赵白眼、地保,甚至同被压榨盘剥的王胡、小D、吴妈等,他们对于阿Q的遭遇,表情极其丰富:有幸灾乐祸、有取笑戏谑、有打骂欺辱、唯独没有尊重。如果生拉活拽以为阿Q下狱就审时把总让他别跪这种“伪”民主是尊重天赋人权,我除了认为阿Q就是人肉盛筵上的一道并不丰盛可口的配菜外,无话可说。
再说,阿Q“自我实现”了吗?他拼命维护的自尊被剥夺、生命被戕害,连想拥有一个女人传宗接代的“朴素”愿望,也因“不得其门而入”竟横遭白眼、厌弃、驱逐,甚至想改变命运而自发“革命”的要求也被扼杀。终其一生,他也没有实现“翻身作主子”,从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收获报复者的快感,他“想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是什么,喜欢谁就是谁”的“宏图大志”象火星一样倏忽绝灭,所有想实现的梦想,也不过是画在空中的饼,显而易见,“阿Q”的“理想”并没有实现。
“自我实现”昙花一现,超越自我更无从谈起,阿Q曾想超越“现实的残酷”,过一种“人上人”“人尽礼遇,人尽膜拜”、“人尽可欺,人尽可役”的生活。曾梦想拥有无上权力、从而占有财富、女人(这也是他“革命”的原始动机)。但这种超越的愿望最终随着无端送命而烟消云散,由于这种“超越”脱离了阿Q的性格定型,还超越了阿Q身处的时代和社会,所有试图“超越”现在的他的努力都付诸东流,阿Q也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因而,拙见认为,阿Q悲剧既然不仅是个人的,也是国民的,那么从人的根本需要出发来探析,就具有超越阶级性论断的比较客观的理性视界,从而关于阿Q的研读和阐释才能与时俱进。
★作者简介:白咏春,新疆和静高级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