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教学中的“量体裁衣”与“对症下药”

    摘要:用典诗词的教学中尝试引入“事象”概念,突破意象、意境等概念对用典诗词解读的束缚,从理解诗义、清晰诗技,进而感知诗情的角度阐释用典诗词,同时也为这类诗词教学提供一种新的尝试。

    关键词:用典诗词;教学策略;事象

    诗词在中学语文教学中占有极大的比重,诗词鉴赏能力的培养更是语文教学的重要任务。诗词的鉴赏,要穿越语言层面,深入感知情感,达到情感共鸣,这是最基本的诗词解读思路。由“意象”“意境”的分析开始,抽丝剥茧,最后达于情感的感知与共鸣,此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解读策略,却难为圭臬,至少不能含混地将之奉为圭臬。

    诗词解读策略的有效性依托于作品的情感表达形式,即抒情方式。抒情方式可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直接抒情,情感直白外露,情绪指向清晰,易于感知把握。间接抒情是借外物来含蓄婉转地表达内心情绪。所借是景,便为借景抒情;所借为物,则为借物抒情,亦可称为托物言志;所借为他人之事之言,则是借事抒情,亦称用典、用事。借景、借物抒情较为类似,都是借外在物象来使内在情绪含蓄婉转地流露,达到既宣泄又不露骨的文学效果。相对而言,借事抒情的用典诗词则有所不同,在其情感的抒发机制上有其独特之处。

    意象与物象有着天然的关联。意象与作者同场存在,接受作者的感性观照,也就是或“观”或“窥”或“所见、所闻、所感”后的情感灌注。意象是经过作者加工、完成情感蕴藉的外在物象。无论是借景抒情中的“景”还是借物抒情中的“物”都是经过所见、所闻、所感的主体观照,是决然的意象。对此二类,意象可谓是“量体裁衣”“对症下药”的有效突破口,“意象—意境—情感”更不失为一种绝妙的诗词解读策略。

    借事抒情,如《文心雕龙》“用典”之“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所言,它是借前人的事或言,依托于事件整体来进行类比寓意,表达用事者当下的情感心态。这里,用典和引用(化用、套用)还是有区别的。引用所用均是前人词句,是借对前人词句及其中情绪的直用或改造来抒发自身情感。用典则侧重的是前人之事或前人言后之事来“据事以类义”。它们之间存在着引用借“情”言情和用典借事抒情的不同。用典之典,在前人事与言中,不可避免的出现关系事件展开的事物,如《锦瑟》“庄周晓梦迷蝴蝶”之蝴蝶与“望帝春心托杜鹃”之春心、杜鹃等。无疑它们都具有物象的特征,属于象的范畴。不过它们又只在其历史事件中存在,脱离事件后它们的自身意义急速衰减,难复事件中的意义之丰富。它们对于所借事件的呈現起到关键性作用,但囿于历时性因素影响,借事者难以穿越时光对其进行当下在场的感性观照,将其列入意象的范畴则有不妥之处。如果这类诗词包含的物象难入意象范畴,却依然从“意象—意境—情感”角度进行解读,进而展开诗词的教学,教学策略很难说做到“量体”“对症”,教学思路自然有些南辕北辙,所呈现的教学结果更有点缘木求鱼。

    《叶嘉莹说诗讲稿》中指出象应有自然界的物象,亦兼有人事界的事象 。此论是一个有益的启示——借事抒情中典事涉及的物象,并非意象,而只是关涉人事界事件丰富呈现的事象,是事件叙述的关键点。这里所讲的事象涵盖杜甫《悲陈陶》中“孟冬十郡”(地点)“良家子”(人物)等;同时,典事中自然物象,如《锦瑟》中的蝴蝶、春心、杜鹃等也归之于列。这些自然事象更多的构成了事件中的自然环境,对于激发用事者的情绪具有重要意义。对事象的重新定位,在为用典诗词解开意象束缚之外,也展示出了这类诗词教学解读新的策略维度。

    诗人之所以借用典事抒情,关键是今人所遇之事于前人典事的相似性,包括宏观层面的家国命运的相同,如刘禹锡的《乌衣巷》;微观层面的个人遭际的相似,如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种相似性还可以进一步细化为前人之事与今日之事类似;前人之言对今日之人富有启发;前事中的事象被诗人重新寄寓个人化的感受等。总之,诗人借用典事抒情,目的是将自己的微妙心思隐于典事,含而不露又不至晦涩不闻。用典诗词教学解读策略由此应运而生。作者既然要借典故来表达心思,那这个典故以及典故中重要言论如“尚能饭否”,重要事象如蝴蝶、春心等,必然与作者境况遭遇有着某种相似之处。这种古之典事与今之作者的相似性有两种不同的表现。一种是境遇的同向相似,跨越时间的相遇催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并借此来表达内心的婉转情绪,如李商隐与庄周都执迷于某种东西而无法超脱;另一种是异向相似,二者的宏观境遇相似,比如都胸怀抱负,求取功名,但微观境遇却天壤之别,并借这种差异抒写心中委曲,比如《登幽州台歌》中古之燕昭王求贤与今之陈子昂不遇的鲜明对比。无论那种情况,都是“援古以证今”,古为今用,事为我用,借前人事迹写个人心曲。在表现技巧方面,往往会用到“比”的手法。对于同向相似的典事,作者往往以类比之法予以勾连,借他人之不幸抒己身之悲情。陆游“塞上长城空自许”句,正是借南朝宋将檀道济被冤杀时“乃坏汝万里长城”(《南史· 檀道济传》)的遗事,抒发自己不遇之愤。对于异向相似的典事,作者则往往用对比之法处理,比如燕昭王与陈子昂同登幽州台,但一者求贤若渴,一者怀才不遇,故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叹,对比鲜明而情感寄寓展露无遗。

    明确这些之后,用典诗词的教学解读策略也便逐渐清晰起来。既然典事与作者的关系如此紧密,引导学生明确典事是一个什么故事,有什么含义便成为理解诗词的前提。比如欲理解辛弃疾的“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必须知晓“廉颇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这段《史记》公案,否则教学的后续展开无从谈起。既然能以别人事迹述自己心曲,这二者之间一定有关联处、契合点。寻找契合点是关系教学内容进一步深化的节点。课堂重心进一步清晰,教师运用不同的教学策略,比如背景介绍、诗作诵读、个体感知、集体讨论等,与学生一起找到前人之事与作者心曲的契合点。找到这个点,只是找到了进入诗词的门径。接下来应着重分析作者是如何做到这样的契合的,用了什么词、什么句、什么样的手法技巧。以《锦瑟》颈联首句为例,诗人之所以选择庄周的故事,或者说二人的切合就在一个字“迷”:庄周迷的是蝴蝶,是“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那李商隐“迷”的是什么?这是解诗的关键,也是建构课堂、调动学生的关键点。当然,由于“蝴蝶”之于李商隐的多义性、不确定性,其中的空间丰富而深邃,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李商隐“迷”于“蝴蝶”,这“蝴蝶”不是庄周的,而是借自庄周而经过了自己的独特的加工,此时只是李商隐的。而他蕴藉其中的隐喻情感一定与“蝴蝶”这一物象本身的轻盈、美丽具有某种内在的相似性。结合李商隐的仕途、爱情遭遇,“蝴蝶”之于李商隐的生命指向,比如理想、爱情、青春,还是可以锚定的。而李商隐对于这些轻盈美好的已逝之物的眷恋、怅惘更是变得自然而然。

    用典诗词教学解读策略的尝试,意在由典事意义起始,由此观照诗义,并在此基础上进入文字层面,突破诗作的技术壁垒,进而追索到作品的情感内容。借此打通古与今、人与我、典事与情感的阻隔,将诗作的整体意脉清晰地投射于学生的情感世界。用典诗词的教学解读策略是问题,而且存在问题,而对它的思考,希望这仅是个开始。

    参考文献:

    [1]叶嘉莹.叶嘉莹说诗讲稿[M].北京:中华书局,2015.

    [2]艾略特,裘小龙.诗的意象[J].诗探索,1981,(3).

    作者简介:袁海锋(1984— ),男,广东省中山市中山纪念中学一级教师,研究方向为文学文本细读、中学古典诗歌的有效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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