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时期的大国关系：美俄、美印与中美
韦宗友
【摘要】特朗普从“美国优先”的外交理念出发，试图通过较大幅度改变中美、中俄乃至中印关系，撬动既有地缘政治格局，以乱触变，更好地服务于美国的国家利益。然而，美国国内政治内斗、国际政治及大国关系的既有逻辑，令特朗普撬动大国关系棋盘的企图基本落空。美俄关系非但未能重启与缓和，反而陷入新一轮对立；中美关系则经受住特朗普冲击波的考验，特别是中国政府沉着应对、积极引导，使得中美关系逐步朝着健康稳定方向发展。美印关系受到较少冲击，且由于印度在特朗普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中的重要性，两国关系在“各取所需”的算盘下，继续向前发展。展望未来，美俄关系的“冷淡”状态不会根本改变，中美关系基本上能够确保健康稳定向前发展，美印两国则会进一步加强彼此间的政治、经济与安全关系。
【关键词】特朗普 大国关系 中美关系 美俄关系 美印关系
【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8.01.004
作为一位另类总统，特朗普的对外政策理念和风格与华盛顿建制派截然不同。他对多边机制缺乏热情，认为在当前国际政治环境下，民族国家依然是国际舞台的最主要行为体，而大国在其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同时，作为具有强烈民粹主义色彩的总统，他对全球治理议题兴味索然，认为其外交第一要务就是坚定捍卫美国利益，而非讨好其他国家或国际社会。在“美国优先”外交理念指导下，他对大国关系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盘算”，试图通过调整大国关系，撬动既有地缘政治格局，“以乱促变”，更好地服务于美国国家利益。这突出体现在他对俄、对华关系的态度上，也部分体现在与印度的关系上。然而，特朗普偏执的“美国优先”外交理念，注定要与其他大国的国家利益发生碰撞；同时，美国国内政治内斗，又在很大程度上打乱了特朗普的如意算盘。尤为重要的是，国际政治的既有逻辑及大国关系结构有其自身的惯性，在缺乏重大国际危机的背景下，很难从根本上撼动。从这种意义上说，特朗普时期的大国关系，特别是美俄、美印及中美关系，会有一些新动向甚至局部重组，但很难发生他所希望的戏剧性变化。
特朗普的外交理念与如意算盘
“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是特朗普的竞选口号，也是其当选后的执政目标。在特朗普看来，此前的美国总统，特别是奥巴马奉行的一系列内政外交政策，严重削弱了美国的经济活力、国际竞争力和全球影响力。美国必须改弦易辙，不仅要在国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也要在外交政策方面“拨乱反正”。在对外政策方面，“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的秘诀在于确保美国优先，处处捍卫美国利益，而非满世界撒钱，或将所谓的国际社会利益或全球利益置于美国利益之上。[1]
特朗普认为，当前美国复兴国运面临两大艰巨任务：一是确保安全；二是重振美国经济，恢复美国国力。中东地区的持续动荡及伊斯兰国等宗教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蔓延，对美国的地区盟友及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这是美国面临的头号国家安全威胁。此外，朝鲜和伊朗在研发核武及弹道導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对东北亚及中东地区的和平与安全构成直接威胁，也危及美国在该地区盟友的安全，美国必须高度重视。在重振美国经济方面，特朗普认为，由于“不公平”的贸易协定和相关国家的贸易行为，美国日益成为全球化及多双边贸易的受害者，而中国、日本、韩国、德国、墨西哥等国则成为全球化的赢家和多边及双边贸易的获益者。美国必须在对外贸易上改弦易辙，纠正目前这种美国遭受剥削的“不公平”状况。[2]“美国优先”意味着美国的外交政策要聚焦“安全”与“繁荣”两大核心利益。其他诸如全球气候变化、全球性传染病、发展援助及维和等全球性议题，以及人道主义干预与推广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外交，都要为这两大核心利益让道。
在对美国国家利益进行重新排序后，特朗普对如何发展与俄罗斯、中国乃至印度等大国关系，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和盘算。在应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威胁问题上，早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团队就认为，俄罗斯可以成为美国的同道人和合作伙伴。特朗普本人多次表现出对俄罗斯及普京本人的好感，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特朗普的亲信、被称为“影子总统”的前首席战略师班农认为，俄罗斯与美国同属基督教文明，在应对伊斯兰极端势力及捍卫西方文明上，与美国及西方世界有着共同利益。[3]而且，俄罗斯也深受伊斯兰极端主义困扰，并通过介入叙利亚内战而深度卷入中东地区。如果美国可以与俄罗斯在中东反恐上进行合作，那么不仅将大大减轻美国在中东反恐的压力与负担，也将为美俄关系重启提供契机。此外，鉴于俄罗斯与叙利亚巴舍尔政权的关系及其对伊朗的影响，如果美国与俄罗斯取得谅解，也会有助于叙利亚问题乃至伊朗核问题的最终解决。换言之，美俄关系的缓和，可以分担美国在安全上的重负，缓解美国的安全压力。
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还会有一个“意外”的副产品。在中美俄大三边关系中，由于中俄关系近年来的快速推进，中俄已经发展为“全面协作战略伙伴关系”；而美俄关系则在奥巴马时期每况愈下，跌入冷战后的低谷；中美关系虽然由于东海、南海等第三方争端及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呈现下行趋势，但总体而言，仍然保持着较好的高层沟通与紧密的经贸联系与人文交往。换言之，在中美俄三边关系中，中国处于相对有利地位，中国与俄罗斯及美国的关系要远远好于美俄关系。这与冷战时期美国居于有利地位的中美苏三角关系形成鲜明对照。如果美国成功地将俄罗斯拉入中东反恐阵营，或反伊斯兰的西方文明一侧，或许会对日益紧密的中俄关系造成某种冲击，重塑中美俄三边关系格局。
对于中国，特朗普及其团队认为，中国在安全问题上无法成为华盛顿的得力帮手，而在经济上是美国的最大挑战。在中东反恐问题上，中国影响有限，无法为美国提供实质性帮助。只是在朝核问题上，中国具有影响，但在朝核问题上施压不够，未能为美国“排忧”。在经贸领域，中国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赤字来源国。在美国的全球贸易赤字中，中国占据近半壁江山。中国通过对美“倾销”和“不正当”竞争，抢占了美国市场，抢走了美国工人的饭碗，并取代美国成为亚太大多数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削弱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因而，特朗普的对华政策，最优先考虑是在经贸问题上“敲打”中国，要求大规模削减中美之间的贸易顺差，进一步开放中国市场，结束中美之间的“不公平”贸易和竞争。[4]其次，在朝核问题上向中国施压，要求中国承担更大责任，约束朝鲜的核弹发展，收紧对朝鲜的制裁网。[5]特朗普甚至不排除利用台湾、南海等问题向中国施压，迫使中国在经贸及朝核问题上改变政策和立场。与俄罗斯缓和关系，也有孤立、施压中国的战略考量。
在特朗普的“安全”与“繁荣”利益排序中，印度并不占据特别突出的位置。在中东反恐和打击伊斯兰国等问题上，印度的能力有限，能提供的帮助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在经贸方面，美印贸易额有限，美印双边贸易近年来刚刚突破1000亿美元。然而，作为南亚大国和正在崛起的新兴大国，印度的作用不可忽视。由于印度也深受伊斯兰恐怖主义困扰，在反恐问题上与美国存在利益重合。在阿富汗稳定与重建问题上，印度也能够提供经济与民事安全上的帮助。在经贸领域，印度作为正在崛起的新兴经济体，其市场容量不容小视。特朗普要解决美印之间日益增加的贸易逆差，迫使印度进一步开放市场，也将为美国商品出口提供更多商机。而且，由于中印之间在亚太地区存在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以及中印之间存在的领土纠纷，美印在“制华”上存在共同战略利益。[6]
美俄重启：事与愿违
在大国关系中，缓和乃至重启美俄关系，曾被特朗普寄予厚望。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多次表达了对俄罗斯乃至普京本人的赞赏，认为俄罗斯是个伟大国家，普京是一位强有力、可与之共事的领导人。[7]近年来，在美俄关系因为乌克兰危机及叙利亚问题每况愈下、美国国会及民主共和两党存在强烈反俄情绪背景下，特朗普对俄罗斯乃至普京的赞扬，显得尤为离经叛道。如果对比特朗普在竞选期间乃至当选后，对包括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及德国等亲密盟友和邻国的率性批评，对中国的出格言论，特朗普对俄罗斯及普京的暧昧态度，令人浮想联翩。
在深挖特朗普“亲俄”背后的原因方面，包括《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在内的美国主流媒体不遗余力。两大媒体轮番“爆料”特朗普竞选团队与俄罗斯政府在美国大选期间的接触与“配合”，猜测特朗普家族与俄罗斯可能存在的商业关系，甚至特朗普可能因行为不检而被俄罗斯有关方面“握有把柄”。“通俄门”成为困扰特朗普内阁人事任命及开展对俄外交的噩梦。加之美国国会及联邦司法机构已经对特朗普团队及亲信在大选期间与俄罗斯官员私下接触和俄罗斯涉嫌干预美国大选展开独立调查与听证，并传唤多名特朗普竞选团队成员，特朗普的“通俄门”噩梦远未结束。
在此背景下，不要说重启美俄关系，即便是与俄罗斯进行正常的接触与交往，都会被外界置于显微镜下审视。2017年5月10日，特朗普首次在白宫会见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及俄罗斯驻美大使谢尔盖·基斯利亚克。据白宫会后发表的声明，特朗普与拉夫罗夫就如何结束乌克兰冲突及叙利亚危机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就美俄双方在中东合作及改善美俄关系进行了坦诚交谈。[8]然而，由于此次美俄高层会晤恰好发生在特朗普宣布解雇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的第二天，后者当时正在进行针对特朗普竞选团队2016年大选期间与俄罗斯的接触调查，引起美国舆论强烈关注和不满。美国主流媒体认为，在“通俄门”调查愈演愈烈、且特朗普解雇科米的节骨眼上，特朗普与俄罗斯外长以及在干预美国大选中可能扮演重要角色的俄罗斯驻美大使基斯利亚克在白宫举行单独会晤，十分不恰当。更让美国媒体耿耿于怀的是，特朗普特意将美国媒体拒之门外，而让俄罗斯官方通讯社塔斯社记者随行拍照。[9]
两个月后，在德国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上，特朗普与普京的会晤再次掀起軒然大波。这次令美国主流媒体大跌眼镜的，不是特朗普与普京在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原定30分钟的会晤延长至2个小时，也不是特朗普接受了普京关于俄罗斯并没有干预美国大选的解释，而是特朗普撇开国务卿及翻译又单独与普京会晤了1个小时，且没有任何记录。令美国主流媒体大惑不解的是，特朗普为什么在官方预定日程外又单独与普京会谈？为什么没有带上其他官员或随身翻译？为什么事后没有及时通报白宫？特朗普到底想与普京谈什么？谈了什么？特朗普为什么要隐瞒第二次会晤？在国内对特朗普竞选团队可能在竞选期间与俄罗斯进行“合谋”、俄罗斯可能深度卷入美国大选展开调查，并不断有新信息爆出之际，特朗普为什么还毫无顾忌地与普京公开及私下会晤？在美国媒体看来，与“老谋深算”的普京进行单独会晤，特朗普的做法既易落入对方圈套，也不合外交常规，是十分鲁莽之举。而且，与可能是干预美国大选幕后主谋的俄罗斯总统单独会晤，也是对美国国内相关调查的一种傲慢与冒犯。[10]
美国国会也步步紧逼、收紧了对俄罗斯的“紧箍咒”。截至2017年8月，第115届国会已经举行了超过20场直接涉及俄罗斯的听证会，内容包括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制裁俄罗斯、俄罗斯军事与安全政策、美国对俄罗斯行动的应对等。[11]7月27日参众两院高票通过进一步加强对俄罗斯制裁法案。8月2日，特朗普在表达部分不满后，签署了《通过制裁应对美国对手法案》，追加对俄罗斯的制裁。根据该法案，美国除了对伊朗和朝鲜进行新的制裁外，还将对俄罗斯的金融、能源等企业及个人实施新制裁。与以往不同的是，该法案限制了总统特朗普的外交权限，要求总统必须获得国会批准后才能修改或解除法案中的制裁条款。[12]在美国国会一致通过对俄罗斯制裁法案、特朗普尚未签署之前，俄罗斯迅速对美国的制裁举措进行了回击。俄罗斯宣布驱逐755名美国在俄罗斯使领馆的外交和工作人员，同时冻结两处美国在俄罗斯的外交资产。
美俄关系出现新一轮交恶，非但未能重启与缓和，相反跌入冷战结束以来的冰点。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在脸书上回应：“美国总统签署新的制裁俄罗斯法律产生了一系列严重后果。首先，我们希望与美国新政府改善关系的希望破灭；其次，（美国）已经向俄罗斯发起了全面贸易战……反俄歇斯底里不仅成为美国对外政策……而且是对内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13]在叙利亚冲突上，美俄也未能进行有效合作。由于分别支持反政府武装和政府武装，叙利亚危机愈演愈烈，结束叙利亚冲突的希望日益渺茫。特朗普希望借助俄罗斯影响平息叙利亚冲突以及合作打击中东恐怖主义势力的盘算基本落空，俄罗斯非但未能成为特朗普解决中东棘手的安全问题的帮手，反而成为束缚其内政外交手脚的枷锁。
美印关系：从战略关系滑向交易关系？
在小布什和奥巴马任总统期间，美印关系迅速升温。小布什不仅结束了因发展核武器而对印度实施的制裁，还不遗余力地提升印度的大国地位，加强与印度的外交与安全关系。2005年，美印签署为期10年的防务框架协定，拓展两国在安全领域的合作。奥巴马上台后，为配合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全面升级与印度的政治与安全关系。2009年，美国首次与印度举行年度双边战略对话，并于2015年升级为“战略与商业对话”（S & CD）。同年，美印一致同意将到期的双边防务框架协定顺延10年。2016年6月，在印度总理莫迪访问华盛顿期间，奥巴马总统赋予印度“重大防务合作伙伴”地位，美印两国将在防务技术与贸易倡议（DTTI）框架下进行军事技术及联合军备生产合作。这是印度首次获得类似于美国军事盟友级别的防务合作。访问期间，美印双方签署了11亿美元的军事采购协定，美国向印度出售了先进的P-8I海上巡逻机。[14]
小布什和奥巴马政府提升美印政治安全关系的动机十分明确，即在中国实力迅速崛起、美国因中东反恐战争而牵扯过多精力的背景下，利用地处南亚大陆的另一个新兴大国印度制衡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而印度由于与中国存在领土边界纠纷及在亚太地区的地缘战略竞争，也有意拉近与美国关系，以期借助美国影响为其战略目标服务。此外，小布什和奥巴马还十分看好印度的民主大国地位，拉印度入伙推行所谓的“价值观外交”，认为同为民主国家的美印两国在塑造亚洲未来秩序上，存在共同利益与责任。
特朗普对推行价值观外交兴味索然，更多从维护美国利益及“交易”角度看待美印关系。竞选期间，特朗普曾对美印经贸关系提出批评，认为美国对印度贸易存在太多逆差，要求进一步开放印度市场。特朗普对奥巴马的气候变化及TPP政策说“不”，让印度对特朗普政府是否会继续奥巴马时期的美印清洁能源及可再生能源项目合作感到担忧，也对其未来的亚太政策充满疑虑。[15]
但是，作为扼守印度洋海上通道的正在迅速崛起的南亚大国，印度的地缘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印度也积极在阿富汗和中亚地区拓展影响，并将目光瞄准了东南亚乃至东亚，甚至试图插手南海海洋争端。在稳定阿富汗局势和战后重建乃至中东地区反恐问题上，印度能够部分为美国分担责任；在东南亚乃至东亚的地缘政治博弈中，印度可以成为美国的战略伙伴。
2017年1月24日，特朗普在当选后与印度总理莫迪的首次电话交谈中强调，美国将印度视为解决世界诸多挑战的真正朋友与伙伴，表示要加强两国在经济和防务等广泛领域中的合作，双方一致同意要在全球反恐斗争中并肩合作。在此次通话中，特朗普还邀请莫迪年内访问华盛顿。[16]6月25日，印度总理莫迪抵达华盛顿，展开为期两天的国事访问。特朗普在与莫迪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中表示，美印之间的安全伙伴关系十分重要，两国都遭受恐怖主义邪恶势力的困扰，都决心摧毁恐怖主义组织及其意识形态。不过，特朗普也并未放过推销其“美国优先”的理念，指出“希望（与莫迪一道）创造一个公平与互惠的贸易关系，消除美国商品出口印度的障碍，减少我们与贵国的贸易赤字”。特朗普还表示，“我們也期待随着贵国经济的增长，能够向印度出口更多的美国能源，包括当前正在洽谈的购买美国天然气的重要长期合同”。[17]在次日双方共同发布的联合声明中，其主要内容体现了特朗普既看重印度地缘战略地位及安全帮手潜力，又希望平衡美印经贸关系、维护美国经贸利益的“精打细算”。两国领导人表示，将决心拓展与深化两国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并致力于促进如下共同目标：应对恐怖主义威胁，促进印太地区的稳定，提升自由和公平贸易，并加强能源联系。
在印太安全合作方面，两国领导人一致认为，美印之间紧密的伙伴关系对于维护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至关重要，双方将采取进一步措施强化伙伴关系。两国领导人还特别重申了尊重印太地区“自由航行、飞越及商业的重要性”，此举具有明显的针对中国的意味。同时，特朗普欢迎印度为促进阿富汗的民主、稳定、繁荣及安全作出进一步贡献，美印将继续开展紧密磋商与合作。在反恐方面，美印将共同反对恐怖主义，加强合作打击包括基地组织、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美印还承诺深化防务与安全合作，特朗普确认印度作为美国重大防务合作伙伴的地位，并承诺加强两国在防务装备及技术领域的合作。美国同意向印度出售先进的海上卫士无人机、阿帕奇直升机及C-17运输机来提升印度的军事能力。在双边经贸关系上，联合声明强调，两国将致力于进一步拓展并平衡双边贸易关系，消除不利于经济增长和就业的障碍，促进“自由公平贸易”。为此，美印双方将对双边贸易关系进行全面评估，减少贸易障碍。印度承诺将加强合作，减少工业部门的产能过剩问题。双方还同意加强能源合作，特朗普重申美国将继续消除能源出口及能源投资开发障碍，促进对印度的天然气、清洁煤炭及可再生能源和技术出口。[18]
8月21日，特朗普政府宣布实施新的阿富汗及南亚政策。在这一新政策中，特朗普指责巴基斯坦已经沦为塔利班等恐怖主义的藏污纳垢之地，对阿富汗及地区稳定构成威胁，指出美国不能坐视不管，要求巴基斯坦必须严肃对待反恐问题。他宣布，美国不能匆匆从阿富汗撤军，相反要增加驻阿美军，防止阿富汗局势失控和恐怖主义卷土重来。特朗普还特别强调了印度在稳定阿富汗局势中的重要作用，指出加强与印度的战略伙伴关系是美国新南亚政策至关重要的一环。特朗普以他特有的“交易”语言指出：“印度在与美国的贸易中赚得了数百亿美元，我们希望他们能够在阿富汗多为我们出力，特别是在（对阿富汗）经济援助和发展方面。”[19]印度跃升为特朗普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的重要伙伴。9月26至28日，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访问印度。在此次访问中，马蒂斯与印度国防部长重点商讨了两个方面问题：一是进一步加强美印在防务装备及技术方面的合作，提升印度的军事能力；二是希望印度为阿富汗的和平与稳定提供更多帮助，具体落实特朗普提出的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20]
在地缘政治、反恐及平衡美印经贸关系的多重考虑下，特朗普政府延续了小布什和奥巴马时期美印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印度在解决地区安全问题上的地位。
中美关系：竞争与合作并存
中美关系无疑是当今世界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中美之间巨大的贸易额，令美俄、美印经贸关系相形见绌；中美多层次、高频度的高层交往机制，也是美俄、美印关系难以企及的；更不用说中美日益紧密与频繁的人文交流与民间交往。这些都成为连接中美关系的牢固纽带，也为中美之间消除潜在误解、防止误判提供了更多沟通渠道。
然而，在中美关系看似紧密的表象下，也存在诸多问题。一是战略互信问题。奥巴马执政以来，在推行亚太再平衡政策框架下，中美战略互疑日益上升、战略互信螺旋下滑。美国担心一个更加自信、强大的中国不愿卵翼在美国主导的秩序之下，甚至要在亚太地区削弱美国影响，另起炉灶。而中国则怀疑美国借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之名，行围堵中国之实，遏制中国崛起。二是经贸问题。中美虽然经贸关系密切，双边贸易额突破6000亿美元，但在美国看来，中美贸易极度不平衡，中国享有巨大贸易顺差。而且，美国商界抱怨，近年来中国采取的一系列鼓励本国制造业创新的政策对美国在华企业构成了不公平竞争，中国的商业环境正在变得不那么友好。而中国则抱怨美国在出口管制、投资管制等方面，对中国市场及企业构成歧视。[21]三是海洋争端及朝核问题。随着近年来东海、南海争端的升温，美国认为中国在海洋争端上日益表现出咄咄逼人态度，在海洋维权上的动作已经远远大于对维稳的传统考虑。同时，美国认为，在约束朝鲜开发核武及弹道导弹项目上，中国做得远远不够。中国则认为，中国对海洋争端的立场和政策并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中国是在海洋权益受到其他争端方侵害的情况下，被迫采取防御性应对措施，且从没有放弃以谈判和外交方式来解决海洋争端。相反，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域外力量或非争端方的介入和偏袒，使得问题复杂化，甚至激化了矛盾。在朝核问题上，中国也一直采取负责任态度，多次呼吁各方不要采取激化矛盾与恶化局势的做法，呼吁举行六方会谈，鼓励美朝直接进行双边会谈，并多次在联合国安理会投票通过制裁朝鲜的决议，美国对中国的指责是不公正的。
从竞选期间到赢得大选，特朗普更多从负面角度来看待中美关系，甚至不负责任地将中国看作美国经济困顿的原因之一。在竞选期间，他多次发出对华不友好言论，指责中国操纵货币、向美国倾销商品、采取不正当竞争等。他的前首席战略师班农甚至认为，中美两国未来在南海必有一战，这无疑渲染了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与敌意。[22]特朗普还试图拿台湾问题作为砝码，提出如果中国不愿在经贸问题上让步、在朝核问题上帮美国，就可能不承认一个中国政策，引起世界舆论大哗，也招致中国的严正警告。
入主白宫后，特朗普的对华态度与政策逐渐趋向务实，在涉华言论方面也较为慎重。毕竟，作为总统和作为总统参选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定位。而且，通过此前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较量，特朗普也逐渐认识到在“一个中国”这个原则性问题上与中国叫板，非但不能实现其私利，反而会颠覆中美关系的根基，招致中国报复。
2017年2月9日，特朗普在当选总统后与习近平首次通电。特朗普在电话中确认，将履行“一个中国”政策，两国领导人还发出互访邀请。[23]此次通话，正式平息了此前特朗普与台湾地区领导人通电话并对“一个中国”政策进行质疑引发的外交风波，也意味着中美领导人都有意愿引导两国关系朝着健康、建设性方向发展。
4月6～7日，习近平飞赴佛罗里达与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举行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加强中美合作、建设性管控分歧进行了深入交流，并达成重要共识；就朝核问题进行了深入交谈，认为朝核问题十分紧迫，重申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此外，双方还就地区及海洋安全等问题进行了坦诚交流。经贸问题是中美两国元首会晤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双方同意建立新的对话机制解决中美经贸关系中存在的问题，呼应对方合理关切。此次会晤取得的一个重要成果是，两国领导人一致同意提升双边对话级别，成立新的部长级磋商机制。双方宣布建立外交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社会和人文对话四个高级别对话机制。会晤期间，双方启动了外交安全、全面经济两个对话机制，重点讨论了机制运作方式和工作重点。特别是在全面经济对话中，两国同意启动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为解决两国的经贸关切提供早期收获，推动中美经贸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双方同意尽早启动其他两个对话机制。特朗普还接受了习近平的访华邀请。[24]特朗普在会见习近平后表示：“两国关系正在取得真正进展，我们还将取得更多进展。我认为，我与习近平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我们期待未来更多会晤。我认为，很多潜在负面问题都将得到解决。”[25]两国首脑的首次会晤十分成功，不仅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还为未来解决中美两国之间的棘手问题建立了新的对话机制。
5月11日，中美两国同时宣布达成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清单，落实中美两国元首在海湖庄园会达成的共识。根据早期收获清单，中美两国将在未来100天内，达成10项具体成果，惠及两国人民。双方还承诺将为此进一步加强交流与磋商，待百日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取得成果后，着手商讨启动中美之间的“一年行动计划”，夯实中美两国经贸基础、促进中美经贸交往与合作。[26]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的达成，为稳定中美经贸关系发展、防止两国经贸关系出现大的波折开了好头。同时，特朗普决定派美国代表团参加中国的“一带一路”峰会，也表明特朗普政府愿意在更广泛的框架下，寻求与中国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
7月8日，中美两国元首在德国参加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再次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双边经贸关系、两军关系进行了交流，并就朝鲜半岛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双方都强调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最终目标及对朝鲜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相关决议作出必要反应。特朗普表示，很高兴同习近平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当前，美中关系发展很好。中国是美国的重要贸易伙伴，也是在国际事务中有重要影响的国家。美方愿同中方拓展各相关领域的对话和互利合作，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保持沟通协调。[27]
中美两国元首也保持了极为频繁的电话沟通，就朝核、伊朗、中东等地区及全球性问题保持密切交流与磋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两次访问中国，并与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及外交部长王毅保持密切沟通。两国高层交往、交流渠道十分顺畅。这对引领中美關系健康平稳发展，防止中美关系出现大的波折，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尽管特朗普就职以来，中美关系的发展要好于人们的预期，但两国关系的发展也存在一些暗礁与险滩。在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下，这些暗礁与险滩会时不时露出水面，处理不慎，将对中美关系的航船带来危险。在双边经贸关系上，特朗普的“交易”特点及“美国优先”理念都更为突出，对中国施压的做法也更为频繁。尽管中美达成了“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并开始启动“一年行动计划”，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不满意，要求中国进一步开放市场，限制包括钢铁、铝业等行业的产能，更多进口美国商品，尽快平衡中美之间的贸易失衡。特朗普甚至于8月14日签署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对所谓“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发起“301调查”，重点调查中国企业是否“涉嫌侵犯美国知识产权和强制美国企业作技术转让，以及美国企业是否被迫与中方合作伙伴分享先进技术”等议题。[28]
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特朗普也显著加大了对中国施压的力度。特朗普就职后，多次通过推特对朝鲜发展核武及弹道导弹发出威胁，朝鲜则以更大当量的核试爆及能够攻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加以回应，朝核危机愈演愈烈。面对似乎无解的朝核问题，特朗普希望把这一烫手山芋扔给中国，让中国“承担应有责任”。他甚至表示，如果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帮忙，那么美国或许会考虑在经贸问题上部分让步。与此同时，特朗普启动了针对中国的“二级制裁”，将部分中国商业银行、企业及个人纳入美国制裁名单，借此进一步向中国施压。
在南海问题上，由于南海争端自2016年夏天以来已经明显降温，且中国与菲律宾等直接当事国启动了双边会谈，与东盟也就维护南海和平与稳定着手进行南海行为准则谈判，特朗普政府更多将注意力放在所谓的“自由航行与飞越”上。与奥巴马时期的一事一议不同，特朗普批准了国防部根据需要确定全年自由航行行动计划，后者不再需要每次行动都征询白宫的同意。同时，特朗普政府大幅增加在南海的自由航行频次，增加美军在南海的存在感。截至2017年10月11日，特朗普政府已经在南海地区进行了五次自由航行，[29]频率远远超过奥巴马时期。
結论
确保“美国优先”是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核心理念。在这一理念下，“安全”与“繁荣”居于特朗普国家利益排序的首要地位。特朗普的大国观及相应政策，紧紧围绕“美国优先”，服务于美国的“安全”与“繁荣”利益。
在美俄关系方面，特朗普一度指望俄罗斯能够在中东反恐、叙利亚危机等核心安全问题上替美国排忧解难，也指望借此在中美俄大三边关系中让美国处于较有利地位。但事与愿违，美国国会及两党对俄罗斯的深深疑惧，特别是“通俄门”及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事件持续发酵，令特朗普的对俄外交希冀基本落空。美俄关系尚未重启，即已陷入新一轮对抗之中。
在美印关系上，特朗普从交易角度出发，看重印度在稳定阿富汗国内局势上的作用，印度庞大的市场潜力，美印双方在反恐上的共同利益，以及印度作为扼守印度洋的地区大国在印太地缘战略中的重要地位，维持了小布什以来美印关系的发展势头，并在安全防务合作及经贸领域继续向前推进。
在中美关系方面，特朗普一方面在经贸、朝鲜半岛问题乃至南海上频频发牌，力图从中为美国获取更多利益，但也逐渐认识到中美关系的全面性、复杂性及重要性。两国元首的成功会晤及高层交往频繁的互动与交流，为两国关系的健康平稳发展发挥了引领作用。四大新对话机制的建立与推进，为中美两国解决包括经贸等问题在内的棘手问题提供了新渠道与新动力，也为妥善管控分歧提供了机制保障。随着2017年11月特朗普就任后的首次访华，中美两国领导人将迎来共同把脉中美关系，寻求中美关系新共识，促进中美合作的新机遇。
展望未来，美俄关系的“冷淡”状况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美国国会将继续为两国关系“吹冷风”。美印关系会朝着既定方向发展，两国在政治、经济乃至安全领域的合作会继续深化，但其重要性仍将居于次要地位。中美关系将继续呈现竞争与合作并存局面，但两国会努力管控分歧，并积极寻求新的合作点，确保中美关系的平稳及健康发展。
注释
[1]Donald J. Trump， "The Inaugural Address，" Washington D.C.， January 20，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inaugural-address.
[2]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Foreign Policy at the National Press Club in Washington， DC，" April 27，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7813； 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Proposals for the First 100 Days in Office at the Eisenhower Complex in Gettysburg， Pennsylvania，" October 22，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9875.
[3]Peter Beinart， "Why Trump's Republican Party Is Embracing Russia，" The Atlantic， December 12， 2016，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6/12/the-conservative-split-on-russia/510317/.
[4]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Foreign Policy at the National Press Club in Washington， DC，" April 27，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7813.
[5]Charlie Campbell， "China Warns Donald Trump Not to 'Escalate' North Korea Situation with Erratic Tweets，" Time， January 4， 2017， http：//time.com/4621475/china-donald-trump-north-korea-twitter/.
[6]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p.1-16.
[7]Thomas Wright， "Trump's 19th Century Foreign Policy，" Politico， January 20， 2016， http：//www.politico.com/magazine/story/2016/01/donald-trump-foreign-policy-213546？o=0.
[8]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President Donald J. Trump's Meeting With Foreign Minister Sergey Lavrov of Russia，" May 10，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5/10/readout-president-donald-j-trumps-meeting-foreign-minister-sergey-lavrov.
[9]David E. Sanger and Neil MacFarquhar， "With Awkward Timing， Trump Meets Top Russian Official，" The New York Times， May 10，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5/10/world/europe/trump-russia-foreign-minister-sergey-lavrov-meeting.html； Julie Vitkovskaya and Amanda Erickson， "The Strange Oval Office Meeting Between Trump， Lavrov， and Kislyak，" The Washington Post， May 10， 2017，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worldviews/wp/2017/05/10/the-strange-oval-office-meeting-between-trump-lavrov-and-kislyak/？utm_term=.eefc77258aaa； Jim Acosta， Laura Smith-Spark and Nicole Gaouette， "Trump Has 'Very， Very Good' Meeting With Lavrov， Kislyak at White House，" The CNN， May 10， 2017， http：//edition.cnn.com/2017/05/10/politics/trump-lavrov-tillerson-meeting/index.html.
[10]Loren Dejonge Schulman， "Why Trump's Solo Meeting With Putin Was A Big No-No，" Politico， July 23， 2017， http：//www.politico.eu/article/donlad-trump-vladimir-putin-g20-why-solo-meeting-with-was-a-big-no-no/； David A. Graham， "The Other Putin-Trump Meeting，" The Atlantic， July 18， 2017，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7/07/trump-putin-second-meeting/534099/； Aaron Blake， "Why Did Trump Meet With Putin Again？ Here Are Three Possibilities，" The Washington Post， July 19， 2017，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fix/wp/2017/07/19/why-did-trump-meet-secretly-with-putin-here-are-3-theories/？utm_term=.9f16a3fcbabb.
[11]Cory Welt， "Russia： Background and U.S. Policy，"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August 21， 2017， p.45.
[12]H.R. 3364， "Countering Russian Influence in Europe and Eurasia Act of 2017，" in 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 August 2， 2017.
[13]Courtney Weaver and Henry Foy， 'Trump Grudgingly Signed 'Flawed' Russian Sanctions Bill，" Financial Times， August 3， 2017， https：//www.ft.com/content/dbb3dbc0-7791-11e7-90c0-90a9d1bc9691.
[14]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15.
[15]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p.25-33.
[16]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the President's Call With Prime Minister Narendra Modi of India，" January 24，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1/24/readout-presidents-call-prime-minister-narendra-modi-india.
[17]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and Prime Minister Modi of India in Joint Press Statement，"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6/26/remarks-president-trump-and-prime-minister-modi-india-joint-press.
[18]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United States and India： Prosperity Through Partnership，"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6/26/united-states-and-india-prosperity-through-partnership.
[19]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on the Strategy in Afghanistan and South Asia，" Arlington， Virginia，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8/21/remarks-president-trump-strategy-afghanistan-and-south-asia.
[20]News Transcript， "Secretary Mattis 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Minister of Defense of Nirmala Sitharaman，" Press Operations， Sept. 26， 2017， https：//www.defense.gov/News/Transcripts/Transcript-View/Article/1325283/secretary-mattis-joint-press-conference-with-minister-of-defence-nirmala-sithar/.
[21]傅莹、王缉思主编：《超越分歧，走向双赢——中美智库研究报告（中方）》，2017年5月22日，第8～13页。
[22]Mark Landler， "Next Stop for the Steve Bannon Insurgency： China，" The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8，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9/08/us/politics/steve-bannon-china-trump.html？mcubz=1.
[23]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the President's Call with President Xi Jinping of China，" February 9，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2/09/readout-presidents-call-president-xi-jinping-china.
[24]中華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王毅介绍中美元首海湖庄园会晤情况》，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4月8日，http：//www.fmprc.gov.cn/web/zyxw/t1452259.shtml。
[25]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After Meeting with President Xi of China，" April 7，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4/07/remarks-president-trump-after-meeting-president-xi-china.
[26]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 Office of Public Affairs， "Joint Release： Initial Results of the 100-Day Action Plan of the U.S.-China Comprehensive Economic Dialogue，" May 11， 2017， https：//www.commerce.gov/news/press-releases/2017/05/joint-release-initial-results-100-day-action-plan-us-china-comprehensive.
[27]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习近平会见美国总统特朗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7月9日，http：//www.fmprc.gov.cn/web/zyxw/t1476455.shtml.
[28]Wayne M. Morrison， "China-U.S. Trade Issue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August 26， 2017， pp.54-55.
[29]這五次自由航行行动的时间分别是：2017年10月10日，美国查菲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西沙群岛16海里领海（挑战中国在西沙群岛的领海基线）；8月10日，美国麦凯恩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南沙群岛美济礁12海里领海；7月6日，两架美国空军远程轰炸机飞越东海及南海；7月2日，美国斯坦塞姆号导弹驱逐舰驶入西沙群岛中建岛12海里领海；5月24日，美国杜威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南沙群岛美济礁12海里领海。
责 编∕樊保玲
Abstract： Based on the "put America first" diplomatic concept， Trump tried to significantly change the Sino-US， Sino-Russian and even the Sino-Indian relations to leverage the existing geo-political situation and cause chaos so as to serve the national interests of the US. However， the US domestic political infighting，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the relations between great powers have basically thwarted Trump's attempt. The US-Russian relationship not only failed to resume and ease， but fell into a new round of confrontation. In contrast， the Sino-US relations have withstood the test of the Trump impact. In particular， the Chinese government has been calmly dealing with the situation so that the Sino-US relations are gradually developing in a healthy and stable manner. The US-Indian relations have been less affected， and due to the importance of India in Trumps new policies on Afghanistan and South Asi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continue to move forward as they can both benefit from it. Looking into the future， the "cold" US-Russian relations will not change fundamentally， the healthy and steady Sino-US relations will basically continue， and the US and India will further strengthen their political，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lations.
Keywords： Trump， great powers relationship， China-US relations， US-Russian relations， US-Indian relations
【摘要】特朗普从“美国优先”的外交理念出发，试图通过较大幅度改变中美、中俄乃至中印关系，撬动既有地缘政治格局，以乱触变，更好地服务于美国的国家利益。然而，美国国内政治内斗、国际政治及大国关系的既有逻辑，令特朗普撬动大国关系棋盘的企图基本落空。美俄关系非但未能重启与缓和，反而陷入新一轮对立；中美关系则经受住特朗普冲击波的考验，特别是中国政府沉着应对、积极引导，使得中美关系逐步朝着健康稳定方向发展。美印关系受到较少冲击，且由于印度在特朗普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中的重要性，两国关系在“各取所需”的算盘下，继续向前发展。展望未来，美俄关系的“冷淡”状态不会根本改变，中美关系基本上能够确保健康稳定向前发展，美印两国则会进一步加强彼此间的政治、经济与安全关系。
【关键词】特朗普 大国关系 中美关系 美俄关系 美印关系
【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8.01.004
作为一位另类总统，特朗普的对外政策理念和风格与华盛顿建制派截然不同。他对多边机制缺乏热情，认为在当前国际政治环境下，民族国家依然是国际舞台的最主要行为体，而大国在其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同时，作为具有强烈民粹主义色彩的总统，他对全球治理议题兴味索然，认为其外交第一要务就是坚定捍卫美国利益，而非讨好其他国家或国际社会。在“美国优先”外交理念指导下，他对大国关系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盘算”，试图通过调整大国关系，撬动既有地缘政治格局，“以乱促变”，更好地服务于美国国家利益。这突出体现在他对俄、对华关系的态度上，也部分体现在与印度的关系上。然而，特朗普偏执的“美国优先”外交理念，注定要与其他大国的国家利益发生碰撞；同时，美国国内政治内斗，又在很大程度上打乱了特朗普的如意算盘。尤为重要的是，国际政治的既有逻辑及大国关系结构有其自身的惯性，在缺乏重大国际危机的背景下，很难从根本上撼动。从这种意义上说，特朗普时期的大国关系，特别是美俄、美印及中美关系，会有一些新动向甚至局部重组，但很难发生他所希望的戏剧性变化。
特朗普的外交理念与如意算盘
“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是特朗普的竞选口号，也是其当选后的执政目标。在特朗普看来，此前的美国总统，特别是奥巴马奉行的一系列内政外交政策，严重削弱了美国的经济活力、国际竞争力和全球影响力。美国必须改弦易辙，不仅要在国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也要在外交政策方面“拨乱反正”。在对外政策方面，“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的秘诀在于确保美国优先，处处捍卫美国利益，而非满世界撒钱，或将所谓的国际社会利益或全球利益置于美国利益之上。[1]
特朗普认为，当前美国复兴国运面临两大艰巨任务：一是确保安全；二是重振美国经济，恢复美国国力。中东地区的持续动荡及伊斯兰国等宗教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蔓延，对美国的地区盟友及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这是美国面临的头号国家安全威胁。此外，朝鲜和伊朗在研发核武及弹道導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对东北亚及中东地区的和平与安全构成直接威胁，也危及美国在该地区盟友的安全，美国必须高度重视。在重振美国经济方面，特朗普认为，由于“不公平”的贸易协定和相关国家的贸易行为，美国日益成为全球化及多双边贸易的受害者，而中国、日本、韩国、德国、墨西哥等国则成为全球化的赢家和多边及双边贸易的获益者。美国必须在对外贸易上改弦易辙，纠正目前这种美国遭受剥削的“不公平”状况。[2]“美国优先”意味着美国的外交政策要聚焦“安全”与“繁荣”两大核心利益。其他诸如全球气候变化、全球性传染病、发展援助及维和等全球性议题，以及人道主义干预与推广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外交，都要为这两大核心利益让道。
在对美国国家利益进行重新排序后，特朗普对如何发展与俄罗斯、中国乃至印度等大国关系，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和盘算。在应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威胁问题上，早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团队就认为，俄罗斯可以成为美国的同道人和合作伙伴。特朗普本人多次表现出对俄罗斯及普京本人的好感，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特朗普的亲信、被称为“影子总统”的前首席战略师班农认为，俄罗斯与美国同属基督教文明，在应对伊斯兰极端势力及捍卫西方文明上，与美国及西方世界有着共同利益。[3]而且，俄罗斯也深受伊斯兰极端主义困扰，并通过介入叙利亚内战而深度卷入中东地区。如果美国可以与俄罗斯在中东反恐上进行合作，那么不仅将大大减轻美国在中东反恐的压力与负担，也将为美俄关系重启提供契机。此外，鉴于俄罗斯与叙利亚巴舍尔政权的关系及其对伊朗的影响，如果美国与俄罗斯取得谅解，也会有助于叙利亚问题乃至伊朗核问题的最终解决。换言之，美俄关系的缓和，可以分担美国在安全上的重负，缓解美国的安全压力。
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还会有一个“意外”的副产品。在中美俄大三边关系中，由于中俄关系近年来的快速推进，中俄已经发展为“全面协作战略伙伴关系”；而美俄关系则在奥巴马时期每况愈下，跌入冷战后的低谷；中美关系虽然由于东海、南海等第三方争端及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呈现下行趋势，但总体而言，仍然保持着较好的高层沟通与紧密的经贸联系与人文交往。换言之，在中美俄三边关系中，中国处于相对有利地位，中国与俄罗斯及美国的关系要远远好于美俄关系。这与冷战时期美国居于有利地位的中美苏三角关系形成鲜明对照。如果美国成功地将俄罗斯拉入中东反恐阵营，或反伊斯兰的西方文明一侧，或许会对日益紧密的中俄关系造成某种冲击，重塑中美俄三边关系格局。
对于中国，特朗普及其团队认为，中国在安全问题上无法成为华盛顿的得力帮手，而在经济上是美国的最大挑战。在中东反恐问题上，中国影响有限，无法为美国提供实质性帮助。只是在朝核问题上，中国具有影响，但在朝核问题上施压不够，未能为美国“排忧”。在经贸领域，中国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赤字来源国。在美国的全球贸易赤字中，中国占据近半壁江山。中国通过对美“倾销”和“不正当”竞争，抢占了美国市场，抢走了美国工人的饭碗，并取代美国成为亚太大多数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削弱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影响力。因而，特朗普的对华政策，最优先考虑是在经贸问题上“敲打”中国，要求大规模削减中美之间的贸易顺差，进一步开放中国市场，结束中美之间的“不公平”贸易和竞争。[4]其次，在朝核问题上向中国施压，要求中国承担更大责任，约束朝鲜的核弹发展，收紧对朝鲜的制裁网。[5]特朗普甚至不排除利用台湾、南海等问题向中国施压，迫使中国在经贸及朝核问题上改变政策和立场。与俄罗斯缓和关系，也有孤立、施压中国的战略考量。
在特朗普的“安全”与“繁荣”利益排序中，印度并不占据特别突出的位置。在中东反恐和打击伊斯兰国等问题上，印度的能力有限，能提供的帮助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在经贸方面，美印贸易额有限，美印双边贸易近年来刚刚突破1000亿美元。然而，作为南亚大国和正在崛起的新兴大国，印度的作用不可忽视。由于印度也深受伊斯兰恐怖主义困扰，在反恐问题上与美国存在利益重合。在阿富汗稳定与重建问题上，印度也能够提供经济与民事安全上的帮助。在经贸领域，印度作为正在崛起的新兴经济体，其市场容量不容小视。特朗普要解决美印之间日益增加的贸易逆差，迫使印度进一步开放市场，也将为美国商品出口提供更多商机。而且，由于中印之间在亚太地区存在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以及中印之间存在的领土纠纷，美印在“制华”上存在共同战略利益。[6]
美俄重启：事与愿违
在大国关系中，缓和乃至重启美俄关系，曾被特朗普寄予厚望。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多次表达了对俄罗斯乃至普京本人的赞赏，认为俄罗斯是个伟大国家，普京是一位强有力、可与之共事的领导人。[7]近年来，在美俄关系因为乌克兰危机及叙利亚问题每况愈下、美国国会及民主共和两党存在强烈反俄情绪背景下，特朗普对俄罗斯乃至普京的赞扬，显得尤为离经叛道。如果对比特朗普在竞选期间乃至当选后，对包括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及德国等亲密盟友和邻国的率性批评，对中国的出格言论，特朗普对俄罗斯及普京的暧昧态度，令人浮想联翩。
在深挖特朗普“亲俄”背后的原因方面，包括《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在内的美国主流媒体不遗余力。两大媒体轮番“爆料”特朗普竞选团队与俄罗斯政府在美国大选期间的接触与“配合”，猜测特朗普家族与俄罗斯可能存在的商业关系，甚至特朗普可能因行为不检而被俄罗斯有关方面“握有把柄”。“通俄门”成为困扰特朗普内阁人事任命及开展对俄外交的噩梦。加之美国国会及联邦司法机构已经对特朗普团队及亲信在大选期间与俄罗斯官员私下接触和俄罗斯涉嫌干预美国大选展开独立调查与听证，并传唤多名特朗普竞选团队成员，特朗普的“通俄门”噩梦远未结束。
在此背景下，不要说重启美俄关系，即便是与俄罗斯进行正常的接触与交往，都会被外界置于显微镜下审视。2017年5月10日，特朗普首次在白宫会见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及俄罗斯驻美大使谢尔盖·基斯利亚克。据白宫会后发表的声明，特朗普与拉夫罗夫就如何结束乌克兰冲突及叙利亚危机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就美俄双方在中东合作及改善美俄关系进行了坦诚交谈。[8]然而，由于此次美俄高层会晤恰好发生在特朗普宣布解雇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的第二天，后者当时正在进行针对特朗普竞选团队2016年大选期间与俄罗斯的接触调查，引起美国舆论强烈关注和不满。美国主流媒体认为，在“通俄门”调查愈演愈烈、且特朗普解雇科米的节骨眼上，特朗普与俄罗斯外长以及在干预美国大选中可能扮演重要角色的俄罗斯驻美大使基斯利亚克在白宫举行单独会晤，十分不恰当。更让美国媒体耿耿于怀的是，特朗普特意将美国媒体拒之门外，而让俄罗斯官方通讯社塔斯社记者随行拍照。[9]
两个月后，在德国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上，特朗普与普京的会晤再次掀起軒然大波。这次令美国主流媒体大跌眼镜的，不是特朗普与普京在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原定30分钟的会晤延长至2个小时，也不是特朗普接受了普京关于俄罗斯并没有干预美国大选的解释，而是特朗普撇开国务卿及翻译又单独与普京会晤了1个小时，且没有任何记录。令美国主流媒体大惑不解的是，特朗普为什么在官方预定日程外又单独与普京会谈？为什么没有带上其他官员或随身翻译？为什么事后没有及时通报白宫？特朗普到底想与普京谈什么？谈了什么？特朗普为什么要隐瞒第二次会晤？在国内对特朗普竞选团队可能在竞选期间与俄罗斯进行“合谋”、俄罗斯可能深度卷入美国大选展开调查，并不断有新信息爆出之际，特朗普为什么还毫无顾忌地与普京公开及私下会晤？在美国媒体看来，与“老谋深算”的普京进行单独会晤，特朗普的做法既易落入对方圈套，也不合外交常规，是十分鲁莽之举。而且，与可能是干预美国大选幕后主谋的俄罗斯总统单独会晤，也是对美国国内相关调查的一种傲慢与冒犯。[10]
美国国会也步步紧逼、收紧了对俄罗斯的“紧箍咒”。截至2017年8月，第115届国会已经举行了超过20场直接涉及俄罗斯的听证会，内容包括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制裁俄罗斯、俄罗斯军事与安全政策、美国对俄罗斯行动的应对等。[11]7月27日参众两院高票通过进一步加强对俄罗斯制裁法案。8月2日，特朗普在表达部分不满后，签署了《通过制裁应对美国对手法案》，追加对俄罗斯的制裁。根据该法案，美国除了对伊朗和朝鲜进行新的制裁外，还将对俄罗斯的金融、能源等企业及个人实施新制裁。与以往不同的是，该法案限制了总统特朗普的外交权限，要求总统必须获得国会批准后才能修改或解除法案中的制裁条款。[12]在美国国会一致通过对俄罗斯制裁法案、特朗普尚未签署之前，俄罗斯迅速对美国的制裁举措进行了回击。俄罗斯宣布驱逐755名美国在俄罗斯使领馆的外交和工作人员，同时冻结两处美国在俄罗斯的外交资产。
美俄关系出现新一轮交恶，非但未能重启与缓和，相反跌入冷战结束以来的冰点。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在脸书上回应：“美国总统签署新的制裁俄罗斯法律产生了一系列严重后果。首先，我们希望与美国新政府改善关系的希望破灭；其次，（美国）已经向俄罗斯发起了全面贸易战……反俄歇斯底里不仅成为美国对外政策……而且是对内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13]在叙利亚冲突上，美俄也未能进行有效合作。由于分别支持反政府武装和政府武装，叙利亚危机愈演愈烈，结束叙利亚冲突的希望日益渺茫。特朗普希望借助俄罗斯影响平息叙利亚冲突以及合作打击中东恐怖主义势力的盘算基本落空，俄罗斯非但未能成为特朗普解决中东棘手的安全问题的帮手，反而成为束缚其内政外交手脚的枷锁。
美印关系：从战略关系滑向交易关系？
在小布什和奥巴马任总统期间，美印关系迅速升温。小布什不仅结束了因发展核武器而对印度实施的制裁，还不遗余力地提升印度的大国地位，加强与印度的外交与安全关系。2005年，美印签署为期10年的防务框架协定，拓展两国在安全领域的合作。奥巴马上台后，为配合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全面升级与印度的政治与安全关系。2009年，美国首次与印度举行年度双边战略对话，并于2015年升级为“战略与商业对话”（S & CD）。同年，美印一致同意将到期的双边防务框架协定顺延10年。2016年6月，在印度总理莫迪访问华盛顿期间，奥巴马总统赋予印度“重大防务合作伙伴”地位，美印两国将在防务技术与贸易倡议（DTTI）框架下进行军事技术及联合军备生产合作。这是印度首次获得类似于美国军事盟友级别的防务合作。访问期间，美印双方签署了11亿美元的军事采购协定，美国向印度出售了先进的P-8I海上巡逻机。[14]
小布什和奥巴马政府提升美印政治安全关系的动机十分明确，即在中国实力迅速崛起、美国因中东反恐战争而牵扯过多精力的背景下，利用地处南亚大陆的另一个新兴大国印度制衡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而印度由于与中国存在领土边界纠纷及在亚太地区的地缘战略竞争，也有意拉近与美国关系，以期借助美国影响为其战略目标服务。此外，小布什和奥巴马还十分看好印度的民主大国地位，拉印度入伙推行所谓的“价值观外交”，认为同为民主国家的美印两国在塑造亚洲未来秩序上，存在共同利益与责任。
特朗普对推行价值观外交兴味索然，更多从维护美国利益及“交易”角度看待美印关系。竞选期间，特朗普曾对美印经贸关系提出批评，认为美国对印度贸易存在太多逆差，要求进一步开放印度市场。特朗普对奥巴马的气候变化及TPP政策说“不”，让印度对特朗普政府是否会继续奥巴马时期的美印清洁能源及可再生能源项目合作感到担忧，也对其未来的亚太政策充满疑虑。[15]
但是，作为扼守印度洋海上通道的正在迅速崛起的南亚大国，印度的地缘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印度也积极在阿富汗和中亚地区拓展影响，并将目光瞄准了东南亚乃至东亚，甚至试图插手南海海洋争端。在稳定阿富汗局势和战后重建乃至中东地区反恐问题上，印度能够部分为美国分担责任；在东南亚乃至东亚的地缘政治博弈中，印度可以成为美国的战略伙伴。
2017年1月24日，特朗普在当选后与印度总理莫迪的首次电话交谈中强调，美国将印度视为解决世界诸多挑战的真正朋友与伙伴，表示要加强两国在经济和防务等广泛领域中的合作，双方一致同意要在全球反恐斗争中并肩合作。在此次通话中，特朗普还邀请莫迪年内访问华盛顿。[16]6月25日，印度总理莫迪抵达华盛顿，展开为期两天的国事访问。特朗普在与莫迪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中表示，美印之间的安全伙伴关系十分重要，两国都遭受恐怖主义邪恶势力的困扰，都决心摧毁恐怖主义组织及其意识形态。不过，特朗普也并未放过推销其“美国优先”的理念，指出“希望（与莫迪一道）创造一个公平与互惠的贸易关系，消除美国商品出口印度的障碍，减少我们与贵国的贸易赤字”。特朗普还表示，“我們也期待随着贵国经济的增长，能够向印度出口更多的美国能源，包括当前正在洽谈的购买美国天然气的重要长期合同”。[17]在次日双方共同发布的联合声明中，其主要内容体现了特朗普既看重印度地缘战略地位及安全帮手潜力，又希望平衡美印经贸关系、维护美国经贸利益的“精打细算”。两国领导人表示，将决心拓展与深化两国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并致力于促进如下共同目标：应对恐怖主义威胁，促进印太地区的稳定，提升自由和公平贸易，并加强能源联系。
在印太安全合作方面，两国领导人一致认为，美印之间紧密的伙伴关系对于维护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至关重要，双方将采取进一步措施强化伙伴关系。两国领导人还特别重申了尊重印太地区“自由航行、飞越及商业的重要性”，此举具有明显的针对中国的意味。同时，特朗普欢迎印度为促进阿富汗的民主、稳定、繁荣及安全作出进一步贡献，美印将继续开展紧密磋商与合作。在反恐方面，美印将共同反对恐怖主义，加强合作打击包括基地组织、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美印还承诺深化防务与安全合作，特朗普确认印度作为美国重大防务合作伙伴的地位，并承诺加强两国在防务装备及技术领域的合作。美国同意向印度出售先进的海上卫士无人机、阿帕奇直升机及C-17运输机来提升印度的军事能力。在双边经贸关系上，联合声明强调，两国将致力于进一步拓展并平衡双边贸易关系，消除不利于经济增长和就业的障碍，促进“自由公平贸易”。为此，美印双方将对双边贸易关系进行全面评估，减少贸易障碍。印度承诺将加强合作，减少工业部门的产能过剩问题。双方还同意加强能源合作，特朗普重申美国将继续消除能源出口及能源投资开发障碍，促进对印度的天然气、清洁煤炭及可再生能源和技术出口。[18]
8月21日，特朗普政府宣布实施新的阿富汗及南亚政策。在这一新政策中，特朗普指责巴基斯坦已经沦为塔利班等恐怖主义的藏污纳垢之地，对阿富汗及地区稳定构成威胁，指出美国不能坐视不管，要求巴基斯坦必须严肃对待反恐问题。他宣布，美国不能匆匆从阿富汗撤军，相反要增加驻阿美军，防止阿富汗局势失控和恐怖主义卷土重来。特朗普还特别强调了印度在稳定阿富汗局势中的重要作用，指出加强与印度的战略伙伴关系是美国新南亚政策至关重要的一环。特朗普以他特有的“交易”语言指出：“印度在与美国的贸易中赚得了数百亿美元，我们希望他们能够在阿富汗多为我们出力，特别是在（对阿富汗）经济援助和发展方面。”[19]印度跃升为特朗普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的重要伙伴。9月26至28日，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访问印度。在此次访问中，马蒂斯与印度国防部长重点商讨了两个方面问题：一是进一步加强美印在防务装备及技术方面的合作，提升印度的军事能力；二是希望印度为阿富汗的和平与稳定提供更多帮助，具体落实特朗普提出的新阿富汗及南亚政策。[20]
在地缘政治、反恐及平衡美印经贸关系的多重考虑下，特朗普政府延续了小布什和奥巴马时期美印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印度在解决地区安全问题上的地位。
中美关系：竞争与合作并存
中美关系无疑是当今世界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中美之间巨大的贸易额，令美俄、美印经贸关系相形见绌；中美多层次、高频度的高层交往机制，也是美俄、美印关系难以企及的；更不用说中美日益紧密与频繁的人文交流与民间交往。这些都成为连接中美关系的牢固纽带，也为中美之间消除潜在误解、防止误判提供了更多沟通渠道。
然而，在中美关系看似紧密的表象下，也存在诸多问题。一是战略互信问题。奥巴马执政以来，在推行亚太再平衡政策框架下，中美战略互疑日益上升、战略互信螺旋下滑。美国担心一个更加自信、强大的中国不愿卵翼在美国主导的秩序之下，甚至要在亚太地区削弱美国影响，另起炉灶。而中国则怀疑美国借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之名，行围堵中国之实，遏制中国崛起。二是经贸问题。中美虽然经贸关系密切，双边贸易额突破6000亿美元，但在美国看来，中美贸易极度不平衡，中国享有巨大贸易顺差。而且，美国商界抱怨，近年来中国采取的一系列鼓励本国制造业创新的政策对美国在华企业构成了不公平竞争，中国的商业环境正在变得不那么友好。而中国则抱怨美国在出口管制、投资管制等方面，对中国市场及企业构成歧视。[21]三是海洋争端及朝核问题。随着近年来东海、南海争端的升温，美国认为中国在海洋争端上日益表现出咄咄逼人态度，在海洋维权上的动作已经远远大于对维稳的传统考虑。同时，美国认为，在约束朝鲜开发核武及弹道导弹项目上，中国做得远远不够。中国则认为，中国对海洋争端的立场和政策并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中国是在海洋权益受到其他争端方侵害的情况下，被迫采取防御性应对措施，且从没有放弃以谈判和外交方式来解决海洋争端。相反，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域外力量或非争端方的介入和偏袒，使得问题复杂化，甚至激化了矛盾。在朝核问题上，中国也一直采取负责任态度，多次呼吁各方不要采取激化矛盾与恶化局势的做法，呼吁举行六方会谈，鼓励美朝直接进行双边会谈，并多次在联合国安理会投票通过制裁朝鲜的决议，美国对中国的指责是不公正的。
从竞选期间到赢得大选，特朗普更多从负面角度来看待中美关系，甚至不负责任地将中国看作美国经济困顿的原因之一。在竞选期间，他多次发出对华不友好言论，指责中国操纵货币、向美国倾销商品、采取不正当竞争等。他的前首席战略师班农甚至认为，中美两国未来在南海必有一战，这无疑渲染了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与敌意。[22]特朗普还试图拿台湾问题作为砝码，提出如果中国不愿在经贸问题上让步、在朝核问题上帮美国，就可能不承认一个中国政策，引起世界舆论大哗，也招致中国的严正警告。
入主白宫后，特朗普的对华态度与政策逐渐趋向务实，在涉华言论方面也较为慎重。毕竟，作为总统和作为总统参选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定位。而且，通过此前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较量，特朗普也逐渐认识到在“一个中国”这个原则性问题上与中国叫板，非但不能实现其私利，反而会颠覆中美关系的根基，招致中国报复。
2017年2月9日，特朗普在当选总统后与习近平首次通电。特朗普在电话中确认，将履行“一个中国”政策，两国领导人还发出互访邀请。[23]此次通话，正式平息了此前特朗普与台湾地区领导人通电话并对“一个中国”政策进行质疑引发的外交风波，也意味着中美领导人都有意愿引导两国关系朝着健康、建设性方向发展。
4月6～7日，习近平飞赴佛罗里达与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举行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加强中美合作、建设性管控分歧进行了深入交流，并达成重要共识；就朝核问题进行了深入交谈，认为朝核问题十分紧迫，重申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此外，双方还就地区及海洋安全等问题进行了坦诚交流。经贸问题是中美两国元首会晤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双方同意建立新的对话机制解决中美经贸关系中存在的问题，呼应对方合理关切。此次会晤取得的一个重要成果是，两国领导人一致同意提升双边对话级别，成立新的部长级磋商机制。双方宣布建立外交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社会和人文对话四个高级别对话机制。会晤期间，双方启动了外交安全、全面经济两个对话机制，重点讨论了机制运作方式和工作重点。特别是在全面经济对话中，两国同意启动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为解决两国的经贸关切提供早期收获，推动中美经贸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双方同意尽早启动其他两个对话机制。特朗普还接受了习近平的访华邀请。[24]特朗普在会见习近平后表示：“两国关系正在取得真正进展，我们还将取得更多进展。我认为，我与习近平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我们期待未来更多会晤。我认为，很多潜在负面问题都将得到解决。”[25]两国首脑的首次会晤十分成功，不仅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还为未来解决中美两国之间的棘手问题建立了新的对话机制。
5月11日，中美两国同时宣布达成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清单，落实中美两国元首在海湖庄园会达成的共识。根据早期收获清单，中美两国将在未来100天内，达成10项具体成果，惠及两国人民。双方还承诺将为此进一步加强交流与磋商，待百日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取得成果后，着手商讨启动中美之间的“一年行动计划”，夯实中美两国经贸基础、促进中美经贸交往与合作。[26]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的达成，为稳定中美经贸关系发展、防止两国经贸关系出现大的波折开了好头。同时，特朗普决定派美国代表团参加中国的“一带一路”峰会，也表明特朗普政府愿意在更广泛的框架下，寻求与中国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
7月8日，中美两国元首在德国参加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再次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双边经贸关系、两军关系进行了交流，并就朝鲜半岛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双方都强调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最终目标及对朝鲜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相关决议作出必要反应。特朗普表示，很高兴同习近平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当前，美中关系发展很好。中国是美国的重要贸易伙伴，也是在国际事务中有重要影响的国家。美方愿同中方拓展各相关领域的对话和互利合作，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保持沟通协调。[27]
中美两国元首也保持了极为频繁的电话沟通，就朝核、伊朗、中东等地区及全球性问题保持密切交流与磋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两次访问中国，并与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及外交部长王毅保持密切沟通。两国高层交往、交流渠道十分顺畅。这对引领中美關系健康平稳发展，防止中美关系出现大的波折，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尽管特朗普就职以来，中美关系的发展要好于人们的预期，但两国关系的发展也存在一些暗礁与险滩。在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下，这些暗礁与险滩会时不时露出水面，处理不慎，将对中美关系的航船带来危险。在双边经贸关系上，特朗普的“交易”特点及“美国优先”理念都更为突出，对中国施压的做法也更为频繁。尽管中美达成了“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并开始启动“一年行动计划”，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不满意，要求中国进一步开放市场，限制包括钢铁、铝业等行业的产能，更多进口美国商品，尽快平衡中美之间的贸易失衡。特朗普甚至于8月14日签署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对所谓“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发起“301调查”，重点调查中国企业是否“涉嫌侵犯美国知识产权和强制美国企业作技术转让，以及美国企业是否被迫与中方合作伙伴分享先进技术”等议题。[28]
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特朗普也显著加大了对中国施压的力度。特朗普就职后，多次通过推特对朝鲜发展核武及弹道导弹发出威胁，朝鲜则以更大当量的核试爆及能够攻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加以回应，朝核危机愈演愈烈。面对似乎无解的朝核问题，特朗普希望把这一烫手山芋扔给中国，让中国“承担应有责任”。他甚至表示，如果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帮忙，那么美国或许会考虑在经贸问题上部分让步。与此同时，特朗普启动了针对中国的“二级制裁”，将部分中国商业银行、企业及个人纳入美国制裁名单，借此进一步向中国施压。
在南海问题上，由于南海争端自2016年夏天以来已经明显降温，且中国与菲律宾等直接当事国启动了双边会谈，与东盟也就维护南海和平与稳定着手进行南海行为准则谈判，特朗普政府更多将注意力放在所谓的“自由航行与飞越”上。与奥巴马时期的一事一议不同，特朗普批准了国防部根据需要确定全年自由航行行动计划，后者不再需要每次行动都征询白宫的同意。同时，特朗普政府大幅增加在南海的自由航行频次，增加美军在南海的存在感。截至2017年10月11日，特朗普政府已经在南海地区进行了五次自由航行，[29]频率远远超过奥巴马时期。
結论
确保“美国优先”是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核心理念。在这一理念下，“安全”与“繁荣”居于特朗普国家利益排序的首要地位。特朗普的大国观及相应政策，紧紧围绕“美国优先”，服务于美国的“安全”与“繁荣”利益。
在美俄关系方面，特朗普一度指望俄罗斯能够在中东反恐、叙利亚危机等核心安全问题上替美国排忧解难，也指望借此在中美俄大三边关系中让美国处于较有利地位。但事与愿违，美国国会及两党对俄罗斯的深深疑惧，特别是“通俄门”及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事件持续发酵，令特朗普的对俄外交希冀基本落空。美俄关系尚未重启，即已陷入新一轮对抗之中。
在美印关系上，特朗普从交易角度出发，看重印度在稳定阿富汗国内局势上的作用，印度庞大的市场潜力，美印双方在反恐上的共同利益，以及印度作为扼守印度洋的地区大国在印太地缘战略中的重要地位，维持了小布什以来美印关系的发展势头，并在安全防务合作及经贸领域继续向前推进。
在中美关系方面，特朗普一方面在经贸、朝鲜半岛问题乃至南海上频频发牌，力图从中为美国获取更多利益，但也逐渐认识到中美关系的全面性、复杂性及重要性。两国元首的成功会晤及高层交往频繁的互动与交流，为两国关系的健康平稳发展发挥了引领作用。四大新对话机制的建立与推进，为中美两国解决包括经贸等问题在内的棘手问题提供了新渠道与新动力，也为妥善管控分歧提供了机制保障。随着2017年11月特朗普就任后的首次访华，中美两国领导人将迎来共同把脉中美关系，寻求中美关系新共识，促进中美合作的新机遇。
展望未来，美俄关系的“冷淡”状况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美国国会将继续为两国关系“吹冷风”。美印关系会朝着既定方向发展，两国在政治、经济乃至安全领域的合作会继续深化，但其重要性仍将居于次要地位。中美关系将继续呈现竞争与合作并存局面，但两国会努力管控分歧，并积极寻求新的合作点，确保中美关系的平稳及健康发展。
注释
[1]Donald J. Trump， "The Inaugural Address，" Washington D.C.， January 20，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inaugural-address.
[2]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Foreign Policy at the National Press Club in Washington， DC，" April 27，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7813； 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Proposals for the First 100 Days in Office at the Eisenhower Complex in Gettysburg， Pennsylvania，" October 22，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9875.
[3]Peter Beinart， "Why Trump's Republican Party Is Embracing Russia，" The Atlantic， December 12， 2016，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6/12/the-conservative-split-on-russia/510317/.
[4]Donald J. Trump： "Remarks on Foreign Policy at the National Press Club in Washington， DC，" April 27， 2016. Online by Gerhard Peters and John T. Woolley，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http：//www.presidency.ucsb.edu/ws/？pid=117813.
[5]Charlie Campbell， "China Warns Donald Trump Not to 'Escalate' North Korea Situation with Erratic Tweets，" Time， January 4， 2017， http：//time.com/4621475/china-donald-trump-north-korea-twitter/.
[6]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p.1-16.
[7]Thomas Wright， "Trump's 19th Century Foreign Policy，" Politico， January 20， 2016， http：//www.politico.com/magazine/story/2016/01/donald-trump-foreign-policy-213546？o=0.
[8]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President Donald J. Trump's Meeting With Foreign Minister Sergey Lavrov of Russia，" May 10，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5/10/readout-president-donald-j-trumps-meeting-foreign-minister-sergey-lavrov.
[9]David E. Sanger and Neil MacFarquhar， "With Awkward Timing， Trump Meets Top Russian Official，" The New York Times， May 10，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5/10/world/europe/trump-russia-foreign-minister-sergey-lavrov-meeting.html； Julie Vitkovskaya and Amanda Erickson， "The Strange Oval Office Meeting Between Trump， Lavrov， and Kislyak，" The Washington Post， May 10， 2017，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worldviews/wp/2017/05/10/the-strange-oval-office-meeting-between-trump-lavrov-and-kislyak/？utm_term=.eefc77258aaa； Jim Acosta， Laura Smith-Spark and Nicole Gaouette， "Trump Has 'Very， Very Good' Meeting With Lavrov， Kislyak at White House，" The CNN， May 10， 2017， http：//edition.cnn.com/2017/05/10/politics/trump-lavrov-tillerson-meeting/index.html.
[10]Loren Dejonge Schulman， "Why Trump's Solo Meeting With Putin Was A Big No-No，" Politico， July 23， 2017， http：//www.politico.eu/article/donlad-trump-vladimir-putin-g20-why-solo-meeting-with-was-a-big-no-no/； David A. Graham， "The Other Putin-Trump Meeting，" The Atlantic， July 18， 2017，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7/07/trump-putin-second-meeting/534099/； Aaron Blake， "Why Did Trump Meet With Putin Again？ Here Are Three Possibilities，" The Washington Post， July 19， 2017，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fix/wp/2017/07/19/why-did-trump-meet-secretly-with-putin-here-are-3-theories/？utm_term=.9f16a3fcbabb.
[11]Cory Welt， "Russia： Background and U.S. Policy，"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August 21， 2017， p.45.
[12]H.R. 3364， "Countering Russian Influence in Europe and Eurasia Act of 2017，" in 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 August 2， 2017.
[13]Courtney Weaver and Henry Foy， 'Trump Grudgingly Signed 'Flawed' Russian Sanctions Bill，" Financial Times， August 3， 2017， https：//www.ft.com/content/dbb3dbc0-7791-11e7-90c0-90a9d1bc9691.
[14]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15.
[15]K Alan Kronstadt and Shayerah Ilias Akhtar， "India-U.S. Relations： Issues for Congres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June 19， 2017， pp.25-33.
[16]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the President's Call With Prime Minister Narendra Modi of India，" January 24，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1/24/readout-presidents-call-prime-minister-narendra-modi-india.
[17]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and Prime Minister Modi of India in Joint Press Statement，"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6/26/remarks-president-trump-and-prime-minister-modi-india-joint-press.
[18]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United States and India： Prosperity Through Partnership，"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6/26/united-states-and-india-prosperity-through-partnership.
[19]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on the Strategy in Afghanistan and South Asia，" Arlington， Virginia， June 26，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8/21/remarks-president-trump-strategy-afghanistan-and-south-asia.
[20]News Transcript， "Secretary Mattis 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Minister of Defense of Nirmala Sitharaman，" Press Operations， Sept. 26， 2017， https：//www.defense.gov/News/Transcripts/Transcript-View/Article/1325283/secretary-mattis-joint-press-conference-with-minister-of-defence-nirmala-sithar/.
[21]傅莹、王缉思主编：《超越分歧，走向双赢——中美智库研究报告（中方）》，2017年5月22日，第8～13页。
[22]Mark Landler， "Next Stop for the Steve Bannon Insurgency： China，" The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8，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9/08/us/politics/steve-bannon-china-trump.html？mcubz=1.
[23]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adout of the President's Call with President Xi Jinping of China，" February 9，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2/09/readout-presidents-call-president-xi-jinping-china.
[24]中華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王毅介绍中美元首海湖庄园会晤情况》，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4月8日，http：//www.fmprc.gov.cn/web/zyxw/t1452259.shtml。
[25]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After Meeting with President Xi of China，" April 7，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4/07/remarks-president-trump-after-meeting-president-xi-china.
[26]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 Office of Public Affairs， "Joint Release： Initial Results of the 100-Day Action Plan of the U.S.-China Comprehensive Economic Dialogue，" May 11， 2017， https：//www.commerce.gov/news/press-releases/2017/05/joint-release-initial-results-100-day-action-plan-us-china-comprehensive.
[27]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习近平会见美国总统特朗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7月9日，http：//www.fmprc.gov.cn/web/zyxw/t1476455.shtml.
[28]Wayne M. Morrison， "China-U.S. Trade Issue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August 26， 2017， pp.54-55.
[29]這五次自由航行行动的时间分别是：2017年10月10日，美国查菲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西沙群岛16海里领海（挑战中国在西沙群岛的领海基线）；8月10日，美国麦凯恩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南沙群岛美济礁12海里领海；7月6日，两架美国空军远程轰炸机飞越东海及南海；7月2日，美国斯坦塞姆号导弹驱逐舰驶入西沙群岛中建岛12海里领海；5月24日，美国杜威号导弹驱逐舰驶入我南沙群岛美济礁12海里领海。
责 编∕樊保玲
Abstract： Based on the "put America first" diplomatic concept， Trump tried to significantly change the Sino-US， Sino-Russian and even the Sino-Indian relations to leverage the existing geo-political situation and cause chaos so as to serve the national interests of the US. However， the US domestic political infighting，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the relations between great powers have basically thwarted Trump's attempt. The US-Russian relationship not only failed to resume and ease， but fell into a new round of confrontation. In contrast， the Sino-US relations have withstood the test of the Trump impact. In particular， the Chinese government has been calmly dealing with the situation so that the Sino-US relations are gradually developing in a healthy and stable manner. The US-Indian relations have been less affected， and due to the importance of India in Trumps new policies on Afghanistan and South Asi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continue to move forward as they can both benefit from it. Looking into the future， the "cold" US-Russian relations will not change fundamentally， the healthy and steady Sino-US relations will basically continue， and the US and India will further strengthen their political，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lations.
Keywords： Trump， great powers relationship， China-US relations， US-Russian relations， US-Indian relatio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