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乡愁”

    李惊亚++杨洪涛

    

    

    散布在广袤乡间的古村落极富民族文化魅力,凝结着悠久的“乡愁”。然而,随着一些地方城镇化、旅游项目过度开发,古村落消失迅速令人担忧。如何保护古村落,记得住“乡愁”,成为我们亟须思考和破解的一道难题。

    古村落,民族的“DNA博物馆”

    地扪,侗语意为“泉水不断涌出的地方”。这个地处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黎平县,在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小村落,因完整保存着700余年的侗族建筑和民族文化,成为一座“活着的博物馆”。

    “侗家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水边,长大了也是水的性格。”50岁的地扪村老支书吴胜华坐在风雨桥上对记者说。顺着他的目光远眺,有一片依山傍水的侗家寨子,杉木林环绕着的鼓楼、风雨桥错落有致,纵横交织的溪流从每户人家门口淌过。黄昏时分,村子的妇女在溪边洗菜,还有孩童嬉闹玩水。

    走近一座古老的鼓楼,匾额上写着“千三鼓楼”字样。当地人介绍,他们的祖先是江西吉安人氏,宋代中叶来到这里,共有1300多人,后来因为人多地少,多次分家,但这里始终是他们的“根”。

    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围拢到鼓楼里,点燃篝火、唱起侗族大歌,天籁般的和声沁人心脾。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看不到高楼上的万家灯火,也听不到嘈杂的车来车往,整个村庄在夜幕中静静沉睡。

    贵州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三桥镇夏家沟村,一户赵姓人家的老人刚刚去世,村里的傩戏班子来为逝者祈福三天三夜。只见掌坛师左朝元头戴面具,身穿法衣,在傩坛前游一阵、转一阵、唱一阵、念一阵,念的时候,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左朝元跳了30多年傩戏,戏班子共有12个人。他说,因为村里人丧葬、还愿等需要傩祭,这一习俗才保留下来,也给了傩戏传承下去的空间,“不然我们这些人早就出去打工了”。

    “传统村落大都位置偏远、交通闭塞,发展相对落后,因此,一些古老建筑才得以部分留存,自然风光得到较好保护。”贵州省文物保护研究中心主任陈顺祥说。

    日渐消失的古村落,难觅的“乡愁”

    2012年4月,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启动首次全国性的传统村落摸底调查,上报了1.2万个传统村落,仅占中国行政村的1.9%、自然村落的0.5%,其中有较高保护价值的村落不到5000个。截至目前,有1561个村庄被命名为中国传统村落。

    著名作家冯骥才高度关注中国古村落、古民居消失现象。他向媒体提供这样一组数据:2000年,中国共有371万个自然村,到了2010年,就剩下263万个了。10年锐减90万,平均每天消减80到100个村落。

    黔东南州是我国苗族、侗族人口数量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沿着黔东南州府凯里市至麻江县的高速公路两旁,昔日错落有致的苗侗建筑如今已被刷成统一色调,看起来虽整齐划一,却失去了民族特色。

    凯里市委书记黄远良说:“古村落保护的主体在农村,但这几年新农村建设发展很快,一些旧房子被拆掉了,或者搞成同一种颜色,没有把传统的民族符号保留下来,现在想想很可惜。”

    木质结构建筑为主的村落的防火、防侵蚀问题是传统村落保护的一大难题。黔东南州住建局副局长顾华先说,苗侗族的传统木构建筑集中连片、密集度高,民居内火塘多,底层堆放柴草,遭受火灾的可能性大。据统计,黔东南州地区很多村落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火灾,给传统建筑遗产造成了很大损失。

    “古村落最有效的保护是当地村民保护,但现在主要还是借助于政府和社会。”贵州省文物局副局长张勇说,“村民也想享受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如果不让村民从保护中受益,结果只能是空喊口号。”

    城市发展拆除的不仅是村落或成片的老房屋,更拆掉了祖先延续下来的民俗和邻里文化,拆掉了人们对乡土的情感和传统村落传承的土壤。“今后应该把‘乡愁融入政府规划中。”一些文化学者疾呼,要落实中央城镇化会议提出的“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新要求,莫让“乡愁”成为稀缺品。

    拿什么拯救村落文化遗产

    未来我国古村落如不及时加强保护,将随时面临被“拆、迁、整、改、并”等危险。一些文化学者认为,近年来,社会发展速度太快了,对精神文化没有顾及到,这是历史的遗憾。“我们不能再有损失,要把文化遗产留给后人。”

    如何防止传统村落在开发利用的过程中变味?专家认为,关键是要做好规划,对传统村落的空间规则、保护规则和行为规则等都要有法律依据,规划不仅要具体明确保护对象,还要明确保护对象周边范围内的建筑。

    “对民族文化村寨应实行‘分类保护、规划先行、合理利用。”黔东南州文物局文物保护利用科科长胡巍巍说,“文化积淀厚重的要限制开发,有旅游资源优势的要与旅游结合开发,一般村寨做好风貌整治。”

    “不仅仅要解决村落的生存,还要让老百姓日子过得好,留在那儿。必须把现代文明的恩惠带到村里。”张勇认为,很多的古村落居住条件较差,须完善水、电、公共照明、道路、消防设施、卫生、垃圾处理等基础设施和教育、医疗、商业等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开展传统建筑节能改造和功能提升,为村民创造与当今社会接轨的村落人居环境。

    “只有结合当地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色,打造一批有市场竞争力的民族文化旅游品牌,把民族文化、民族风情与旅游资源开发结合起来,推动乡村休闲旅游产业的发展,增加当地群众收益,提高当地干部群众的文化自信心和文化自豪感,才能使其形成保护古村落的自觉性。”黎平县住建局局长龙景高说。

    面对亟待拯救的古村落,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计划用三到五年时间,基本摸清传统村落的“家底”,完善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按照“一村一档”建立中国村落档案。

    “上一级政府要把民族文化村寨保护工作纳入下一级政府的年终目标考核机制,促使各级政府增强责任感和紧迫感。”胡巍巍建议,成立民族文化村寨申报与退出机制,对于保护和监督不力的村寨,让其退出民族文化村寨行列,让有条件或者有能力保护较好的民族文化村寨,申报进重点保护名单中来,形成激励和奖罚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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