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费补贴认知度、邻里效应与农户参保决策的实证研究
李琴英 陈珂 陈力朋
摘要：农业保险是我国农业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及其影响因素是构建农业经济体系的基础，也是我国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迫切需要。通过建立Ordered Probit模型，实证分析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与邻里参保状况对其参保意愿的影响，发现：保费补贴认知度、邻里参保状况，均对农户参保决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认知度越高，农户越倾向于购买种植业保险；在邻里踊跃参保的情况下，农户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意愿会更高。有鉴于此，为了提高农户的参保意愿，建议加大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宣传力度，拓宽农户获取信息的渠道，提高农户对种植业保险的认知度；建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与农户相结合的模式，以发挥新型农业主体的引领作用。
中图分类号：F842.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729（2018）06-0082-08
关键词：保费补贴认知度；邻里效应；种植业保险；参保决策
农业保险作为国家扶持农业发展的重要手段，对促进我国农业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为推动农业保险的发展，政府相关部门逐年增加保费补贴金额，保费补贴比例不断增大。2007—2016年，我国农业保险保费收入从51.84亿元上升到417.12亿元，增长了7倍，承保的农作物从2.3亿亩增加到17.21亿亩，增长了6倍[1]，中央财政保费补贴从12.96亿元增加到162.1亿元，增长了11.5倍。随着农业保险业务的快速推进，参保率不断提高，保费补贴对农业保险的推动作用明显增强。
河南省作为一个以全国1/16的耕地生产占全国1/10粮食的省份，其农业在全国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河南省的农业发展直接关乎全国农业经济的进步。农业保险在分散种植风险、补偿风险损失与维持农业稳定发展等方面均发挥着重要作用，是维护我国农业发展的基石。虽然河南省农业保险在短期内呈现高速的发展趋势，但其发展的可持续性受到严重阻碍。以2016年为例，河南省农业保险保费收入达到17.4亿元，其中中央补贴和地方补贴占75%～80%，农户仅缴纳实际保费的20%～25%。河南农户的参保率在高补贴政策的驱使下已突破50%，但仍远低于全国农户的平均参保水平。这表明，即使在政府财政大力补贴的情况下，河南省农户购买农业保险的意愿依然不强。如何提高农户购买农业保险的意愿，扩大农业保险的有效需求，使之推动河南省农业保险的可持续发展，已成为现阶段关注的重点。
一、文献综述
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表明，农户对农业保险的认知度与邻里效应均会对农户的行为产生影响，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农户的参保行为与生产要素的购买行为。
一是关于农业保险需求影响因素的研究。M.L.Vandeveer[2]对越南荔枝保险的实证分析发现，农户的个人特征和家庭特征对其是否选择购买农业保险有显著影响；R.A.Babcock[3]的研究表明，农户对风险的关注也是一个重要因素；郭翔宇等[4]认为，农户的农业保险认知水平与政府的保费补贴额度对农户的参保决策有重要影响。
二是对于农业保险认知度与农户参保意愿之关系的研究。钟涨宝等[5]发现，随着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认知度的提高，对此项惠农利民政策理解的加深，农户接受农业保险的可能性会提升；S.Ghazanfar等[6]通过对巴基斯坦300户农户数据的分析表明，农户对农业保险的认知度越高，农户越愿意参与农业保险；李琴英[7]认为，无论是兼农型农户、农兼型农户还是纯农型农户，对其购买农业保险的意愿影响最大的因素主要是其对农业保险的认知程度；聂荣等[8]采用辽宁省农户入户调查数据，运用Heckman模型对其进行分析，认为农户对农业保险的认知度越高，其参与农业保险的概率越高。
此外，还有学者对邻里效应与农户行为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史运等[9]认为，农户在选择农产品时，其行为会受到邻里行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邻里间农户的相互模仿和跟从等；姚瑞卿等[10]通过对农户行为大量实地调查发现，农户无论是种植农作物的方式与耕作习惯，还是选用化肥与农药，其行为都存在较大程度的邻里影响，体现了明显的邻里效应；李柃燕等[11]指出，跟潮效应可能也会影响农户购买农业保险。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从理论与实证两个方面对农户参保决策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大量的分析研究。但大多集中在农户对农业保险的认知度和农户生产要素购买意愿的邻里效应方面，而对农户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邻里效应与参保决策之关系的研究却很少。鉴于此，本文拟基于对河南省403名农户的调查问卷，从农户自身特征和外部环境出发，运用Ordered Probit模型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邻里效应与农户参保决策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以期为河南省农业保险的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参考。
二、研究设计与计量模型
1.研究设计
（1）数据来源
本文所采用的数据由调研问卷收集整理而得。农户样本的抽样使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采取调查人员深入农户一问一答的形式进行，综合运用自由回答、两项回答、多项选择、赋值评价等方法，在被调查农户作答后，收回问卷并完成数据的采集。本次调查于2018年2—3月份进行，共向河南省18个地市发放问卷500份，收回问卷440份，有效问卷403份。
（2）变量定义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在测度被调查农户参保意愿时，让被调查农户回答“您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吗？”，调查问卷要求被调查农户在“非常不愿意”“不太愿意”“不确定”“比较愿意”“非常愿意”5个选项之间进行选择，分别赋值1、2、3、4、5。在测度农户保费补贴认知度时，让被调查农户回答“您了解种植业保险的保费补贴政策吗？”，调查问卷要求被调查农户在“非常不了解”“不太了解”“一般了解”“比较了解”“非常了解”5个选项之间进行选择，分别赋值1、2、3、4、5。在測度邻里效应时，让被调查农户回答“您的亲戚邻居朋友是否参加了种植业保险？”，调查问卷要求被调查农户在“是”与“否”选项之间进行选择，分别赋值为0和1。此外，考虑到农户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意愿可能还会受到其他多种因素的影响，本文还采集了种植业保险的重要性、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发生自然灾害的可能性等控制变量，各主要控制变量的定义和说明具体如表1所示。
各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由表2可知，被调查农户参保意愿的均值为3.33，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认知度的均值为2.21，邻里是否参保的均值为0.44，农户对种植业保险重要性评价的均值为3.07。由此可见，被调查农户的参保意愿低下，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不足，邻里参保较少，并且种植业保险的重要性没有得到农户的高度认可。
2.实证模型构建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农户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意愿，是取值范围为1～5的有序离散变量。为了实证分析农户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是否参保对其购买种植业保险意愿的影响，本文在参考前人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构建如下Ordered Probit计量模型：
表示控制变量，包括农户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种植业保险对农户农业生产的重要性和发生自然灾害的可能性等因素；μi为随机扰动项。
三、实证检验结果与分析
1.基本估计结果与分析
为了实证检验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与邻里效应对农户参保意愿的影响，在控制文化程度和收入水平等相关因素的情况下，采用计量模型，分别对农户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是否参保的实验数据进行了估计。同时，为了使回归结果更加稳健可信，采用逐步回归法对模型进行极大似然估计，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表3中的模型（1）为农户对种植业保险的认知度和邻里是否参保对农户参保意愿影响的回归结果。采用逐步回归方法，模型（2）（3）（4）则进一步依次加入了农户对种植业保险在农业生产中之重要性的评价、农户的文化程度、性别、年龄、家庭收入，以及农户对种植业发生自然灾害的预期等控制变量。
由表3可知，首先，核心解释变量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的估计系数在模型（1）（2）中始终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模型（3）（4）中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在控制年龄、家庭年收入、文化程度等一系列因素作用的情况下，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对农户参保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越是了解，其参保意愿就越高。究其原因，对保费补贴政策有不同认知度的农户对种植业保险的意愿存在差异。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认知程度越高的农户，其对此项惠农利民政策的理解越深，为了提高自己的预期收益和效用，农户会更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而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认知程度越低的农户，则通常认为种植业保险保费对其是一种额外的经济负担，容易产生对种植业保险的排斥，其参保意愿会降低。农户对种植业保险深入的认知能够有效地减少他们对该保险的误解和偏见[12]。因此，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认知度较高的农户，对种植业保险有较强的意愿。
其次，从模型（1）—（4），核心解释变量“邻里是否参保”的估计系数始终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这表明在控制年龄、家庭年收入和文化程度等一系列因素的情况下，邻里是否参保对农户参保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的亲戚邻居朋友参保能使其参保意愿提高。邻里效应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农户从内心接受邻里的行为而做出的跟随行为；二是农户为了“跟潮”而做出纯粹的简单模仿行为，邻里参保状况不同的农户对种植业保险的意愿存在差异。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群体通过较长时间的互动，其思想观念会逐渐趋同。K.R.Ahern[13]通过对一个班级的学生进行关于风险厌恶变化的实证研究发现，经过一个学年的共同学习后，同一班级学生从原本不同的风险厌恶程度而逐渐趋于一致。C.J.Eun[14]研究发现，由于中国是一个具有较强的文化自律意识和集体主义的国家，因此居民更容易受到他人思想和行为的影响。种植业保险的购买可以通过农户的互动行为进行传播，这对种植业保险的购买具有促进作用。而且，农户模仿其他农户的参保行为会产生从众效应。大量研究发现，居民参保决策等行为存在从众现象，因为群体在互动过程中会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一种特定的舆论和风气，从而会产生一种催促人行动的压力[15]。这种压力与强制性命令不同，每个人都有“被其他人所接受”的心理，从而多数人的行为会对个体产生无形的压力，形成个人对其他人行为的模仿。而且，农户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对农业保险和保费补贴政策不了解，对于是否参保，农户往往不能仅仅根据自身情况进行判断，很容易产生“跟潮”效应。亲邻朋友的参保也会对农户起到宣传作用，使农户更加了解种植业保险和保险保费补贴政策，有助于农户参保。因此，亲邻朋友购买种植业保险的农户对种植业保险有较强的购买意愿。
此外，从控制变量角度来看，农户对种植業保险在农业生产中重要性评价的估计系数在模型（2）（3）（4）中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农户对种植业保险在农业生产中的重要性评价对其参保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农户认为种植业保险对农业生产重要，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农户对种植业保险在农业生产中的评价来自于其以往遭受自然灾害损失的经历，保险赔偿使其减少了大量的损失，失而复得的经历和体验通常能为农户带来较高的产品认知，这种亲身体验所带来的产品认知通常会比对产品功能的直接了解更加有效。因此，农户对种植业保险在农业生产中的重要性评价将影响农户是否积极主动了解种植业保险及其补贴政策，从而影响农户的参保意愿。
2.边际效应估计与分析
通过Ordered Probit模型可以证实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与邻里是否参保是否会影响农户的参保意愿，但估计结果只能确定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是否参保对农户参保意愿影响的方向和显著性，而不能具体地分析其影响程度。因此，为了分析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是否参保对农户参保意愿选择概率的影响，本文在表3中模型（4）的基础上，进一步计算了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程度、邻里是否参保等其他相关变量对农户参保意愿的边际影响，具体计算结果见表4。从表4可以看出以下两点。
其一，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对农户“非常不愿意”（Y=1）购买种植业保险的边际影响为-0.011，对农户“不太愿意”（Y=2）购买种植业保险的边际影响为-0.054，两者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程度每提高一个等级，农户“非常不愿意”和“不太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概率分别下降了1.1%和5.4%。但是，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对农户“比较愿意”（Y=4）和“非常愿意”（Y=5）购买种植业保险的边际影响为0.038和0.039，并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这表明农户对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程度每提高一个等级，农户“比较愿意”和“非常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概率分别增加了3.8%和3.9%。
其二，邻里效应对农户参保意愿“非常不愿意”（Y=1）和“不太愿意”（Y=2）参加种植业保险的边际影响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分别为-0.047和-0.223。这表明与亲邻朋友没有参保的农户相比，亲邻朋友参保的农户“非常不愿意”和“不太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概率分别下降了4.7%和22.3%。但是，亲邻朋友参保的农户“比较愿意”（Y=4）和“非常愿意”（Y=5）购买种植业保险的边际影响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分别为0.141和0.183，这表明与亲邻朋友没有参保的农户相比，亲邻朋友参保的农户“比较愿意”和“非常愿意”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概率分别增加了14.1%和18.3%。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问卷调查数据为基础，实证分析了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效应对农户参保决策的影响，结果表明：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和邻里效应对农户参保决策均有显著的影响；农户对保费补贴政策的认知度越高，农户参保的意愿就越强烈；邻里参保的农户更愿意参保。此外，农户对种植业保险的重要性评价也是影响农户参保决策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实证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其一，加大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宣传力度，提高农户对种植业保险政策的认知度。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在农村的应用与推广为种植业保险的宣传提供了新的载体，为宣传工作的进一步开展提供了便利。保险公司和政府相关部门应在原有传统宣传方式的基础上采用更多形式的宣传手段，如建立微信公众平台、与农业保险相关的手机移动客户端等，拓宽农户的认知渠道，让农户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最新的农业保险政策。另外，为了达到宣传的视听效果，相关机构还应制作拍摄与种植业保险相关的微视频、微广告进行宣传教育；为了发挥宣传的联动效应，在普遍宣传中要对目标群体特别是村干部和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等有针对性地进行走访式宣传。
其二，建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与农户相结合的模式，使其在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与农户间产生邻里效应。政府应加大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农户”模式的扶持力度，推动合作社农业保险和龙头企业农业保险的大力发展。一方面，应增强对农户的认知培训，实现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农户的有效对接；另一方面，应提供良好的对接环境，建立相关的法律法规，使农户在对接过程中能享有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平等的地位，从而提高农户参与合作社的意愿，使农户与合作社形成紧密的利益共同体，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扩大合作社规模，形成合作联社，发挥农户之间的联动效应。
其三，增强农户的风险意识，使农户充分认识到种植业保险对其生产经营的重要性。保险公司应多开展与种植业保险相关的经验交流会，将认为种植业保险对农业生产非常重要的农户组织起来，面向认为种植业保险对农业生产不重要的农户进行宣讲与经验交流，让认为种植业保险对农业生产十分重要的农户为其他农户讲述农业生产面临的风险以及种植业保险的作用，使农户意识到自然灾害可能带来的损失和购买种植业保险的优越性，这样不仅可以提高没有参保农户对种植业保险及其保费补贴的认知度，而且也可促进邻里效应的充分发挥，从而极大地提高农户购买种植业保险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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