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对联翻译中的修辞问题
马超然
摘要:对联是积极修辞对偶辞格发展到极致的产物,除此以外,对联创作也广泛使用了各种修辞手法。对联独特的形式和内容使得其在英译过程中困难重重。本文着眼于对联中使用的修辞格,对其英译策略和方法进行分析研究。力求在对联的“不可译”中寻求形式和内容上的平衡和补偿。
关键词:对联翻译;修辞;翻译策略;不可译性;平衡补偿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2177(2021)06-0029-04
0引言
对联的产生植根于汉语和汉字的特性。因此,对联是中国文化中特有的文学艺术形式。对联由上、下两联组成,上下联虽不限字数,但讲究对账工整、字数相等、平仄相对、词性相当、结构相称;好的对联承上言下、上下联内容相关。正所谓“文以载道”,对联大都立意高远、寓情于景、陈古讽今、以小见大。总之,对联创作要遵循颇多原则,但却并不会削弱对联的传播和使用,因为对联根植于人民的生活、实用性强、用途广泛、雅俗共赏,这一特点使其历久弥新,长盛不衰。笔者认为,除去对联基本结构特征和创作要点,对联内容创作是离不开修辞的。
修辞中往往蕴含着独特的文化背景、复杂的文化符号、不同的思维及认知方式以及审美偏好等。中西方修辞有明显差异,但却不乏一些相似、相通之处。从这些方面来看,译介对联绝非易事,甚至一些研究中国对联的学者认为对联是“不可译”的。对联脱胎于律诗中的对偶句,其发展又受到骈文的影响。而现如今,对联的英译发展远不如唐诗、宋词和各类文化典籍那样欣欣向荣,方兴未艾。本文旨在分析研究部分在修辞中具有代表性的对联英译,为对联翻译甚至其他相关的文学翻译提供一些思路、参考和借鉴。
1对联中的修辞
1.1对仗
对仗是对联最基本的特征,可以说没有对仗就没有对联。对仗就是字数相等、词性相对:实字对实字,虚字对虚字、语法结构相同、平仄相对。例如: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8]。
译文:Truth becomes fiction when the fictions true;Real becomes not-real where the unreals real.(David Hawkes译)
译文:When false is taken for true, true becomes false;If non-being turns into being, being becomes non-being.(杨宪益戴乃迭译)
这幅对联出自曹雪芹《红楼梦》第五回,对仗非常工整。同类词相对,如“真”对“假”,“有”对“无”,这一现象是对内自对自重,属于反对,而且这四个字分别都重复用了一遍。在韵律方面,这幅对联符合最佳的七言联律,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这幅对联说的是“真”与“假”、“有”与“无”在特定的情况下会相互转化,蕴含哲思,同时也照应了作者写《红楼梦》的初衷。
从修辞的角度来看,以上两个翻译版本在形式上都与原文工整相对,实属难得。霍克斯的译文不仅在字数上与原文一致,甚至翻译做到了与原文结构一致、词性相对,可见译者对中国对联是十分了解的。美中不足的是细细品来内容上与原文有些出入。杨宪益和戴乃迭的版本虽说在字数上与原文不符,但是却准确地传达出了原文的神韵,较之霍克斯的版本在意义上更加还原原文的意思。由此可见,对联翻译若是要兼顾形式和内容,并不容易做到。笔者认为,在译介对联时,应充分考虑原文的对仗形式,尽量做到译文与原文在对仗上的一致。对联不比诗歌,仅仅做到内容上的传神是远远不够的。从韵律角度来说,翻译确实做不到还原原文的平仄格律,这是由中英两种语言本身的特性所决定的。
1.2对偶
对偶也是在对联中除了对仗以外运用最为广泛的修辞格。对偶是用字数相等、结构相同、意義对称的一对短语或句子来表达两个相对应或相近或相同的意思的修辞格,运用范围比对仗更为广泛。在英语修辞中,平行对照(Antithesis)与汉语中对偶的反对类似。例如: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译文:Heaven increases its years and people increases their ages;Spring embraces the world and blessingem braces every household.(笔者试译)
这是一幅流传百年的著名春联。许多人家现过年时也在沿用这幅对联。这幅对联运用了对偶辞格,上下联字数相等、结构相同、意义对称,平仄符合律诗格律(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视觉上工整对称,音律上朗朗上口。春节家家户户辞旧迎新,这幅春联巧妙结合了人有限的寿命和大自然没有尽头的时间,借此表达表达了人们对新一年的美好祝愿和无限向往。从本幅对联的英译中可以看出,译者追求原文和译文中形式和内容中的对应,使得译文读起来也十分对仗工整,颇具对联的形神。
在英语修辞中,为了体现作者的文采,提高语言表现力,通常会避免重复使用相同的词汇,而选择使用其他的词代替,这种消极的修辞手段叫做求雅换词(Elegant Variation)。在中文辞格中也有相同的辞格:变文同义。而这幅对联中复用“增”“满”二字让对联更富音乐美。
1.3双关
双关是在一定语言环境中,利用词语的多义和同音,使语句具有双重意义。双关又分语义双关和谐音双关,例如:
(1)语义双关。
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冲破水中天。
译文:I closed the door to push out the moon before the window;He threw a stone to break the sky in the water. (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42)
这幅双关联是语义双关。相传北宋词人苏东坡的妹妹苏小妹在新婚之夜给新郎秦观出了上联“闭门推出窗前月”,既映照了当时的景色,也暗示秦观对不出下联就别想入洞房;秦观对出的下联也巧妙地就地取材,表明联对出来了,我也能入洞房了。这幅对联运用了语义上的双关。但即便在中文语境中,缺少相应的知识背景也读不出言外之意。由此可见,双关辞格的运用是建立在一定文化背景和特定语境中的。译文遵循了原文的结构和内容,并在了解了相关故事背景之后为译文加入了主语,使得译文的指向性比原文更加明确。但笔者认为,在译介含有此类修辞格的对联时,应适当加入注解和文化背景的介绍,以便目标读者能清晰、准确地理解和欣赏对联内容及其艺术手法。
(2)谐音双关。
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八音齐鸣,笛清难比箫和。
译文:Two boats are running parallel, the rapid sculls are not match to the speedy sail;Eight sounds are singing chorus, the cold lateral flute is not so good as the harmonic vertical flute.(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65)
这是一副构思巧妙、诙谐幽默的双关谐音联。上联是说两条船一起走,用橹划船没有用帆快,“橹速”与三国东吴名臣“鲁肃”同音;“帆快”则谐音西汉名将“樊哙”,言下之意是文官比不上武将;下联说的是八种乐器声中,笛音不及箫声,因为箫声低沉,比笛声传得更远,此处“笛清”同音北宋名将“狄青”,“箫和”同音西汉名臣“萧何”,说明武将比不得文臣。双关谐音联蕴含特定的文化信息,在翻译中,无法做到兼顾对联中的两层含义,因此,翻译时就选择先传达对联中外显的意义,并加注解释性翻译,让目标读者理解其中暗含的言外之意。
1.4藏典
藏典就是借用历史典故或又出处的故事来说明问题。英语修辞中也有相同的修辞:引喻(Allusion)。《文心雕龙·丽辞》中说道:“言对为易,事对为难。”指的就是用典。例如:
成败一知己,存亡两妇人。
译文:Onebosom friend affected your success and your defeat;Two women decided your survival and your death.(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12)
这幅五言联短小精悍,暗含典故。概括了西汉开国功臣韩信的一生。韩信一生发迹始于西汉另一开国功臣萧何的赏识和举荐,后来功成身死,也是因为萧何。上联中的“一知己”说的就是萧何;韩信早年贫苦,幸得一妇人施舍饭食才得勉强度日,后来因功高震主,便被吕后所杀,下联中的“两妇人”就指施饭给韩信的妇人和吕后。这幅对联的英译也十分工整,完整地表达了原文的含义还兼顾对联的形式。但是,要注意的是,在翻译含有典故的对联时,一定要加注解释性翻译,否则读者就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1.5同异
同异是通过同形字组合成联,又通过异读来区别,例如: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译文:Sea water tide, day to day tide, everyday tide and everyday ebb;Floating clouds appear, often appear, often appear, and often go[1]. (Nida, 1981:138-9)
这是一幅作于南宋时期山海关孟姜女庙的对联。对联通过汉字形、声、义的特点巧妙组合,同形复字、异音表义,描绘了潮起潮落、云起云舒的自然现象,暗含人生哲理。由同形异读的修辞创作出的对联是无法做到保留原文形式進行翻译的,因此只能意译,牺牲原文音和形的美感和作者的巧妙构思来传达内容。笔者认为,对联是内容与形式并重的一种文学形式,尤其在上述对联中更是如此,虽说此类对联并不存在绝对的不可译性,但意译显然是过于折中的翻译策略。
1.6顶针
将前一个分句的句脚字作为后一个分句的句头字,使相邻两分句首尾相连,使句与句之间连接更紧密。英语修辞中也有类似的修辞,即:首尾反复(Anadiplosis),指在同一个句子中,用上一部分的结尾词作为下一部份的开始;或是在连续两个句子中,前一句的句尾词作为后一句的句头词,使前后两部分首尾蝉联[3]。例如:
草号相思,思杨柳眉弯腰细;
花名含笑,笑石榴齿露皮斑[5]。
译文:The grass is named “Missing”,missing willows curved brows and slender waist; The flower is called “Laughing”,laughing at pomegranates exposed teeth and speckled skin. ? ? ? ? ? ? ? ? ? ? ? ? ? ? ?(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75)
这幅对联运用了顶针辞格,上下两联中的两个分句分别首尾相衔,衔接紧密,读来妙趣横生。译文中也沿用了原文中出现的修辞格,且顶针辞格也与英语修辞中的Anadiplosis不谋而合,从这点来看,译文在内容上和形式上的传达就没有什么“损耗”。除此以外,这幅对联中也使用了移情(Empathy)这一修辞格,在译文中也体现了出来。
1.7互文
对联中的两句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只有把两句话相互联系,才能有完整、准确的理解。例如:
生为国家,死为人民,耿耿忠心昭日月;
功同山岳,德同湖海,洋洋正气结丰碑[8]。
译文1:You were born for the country, you passed away for the people. Your lofty loyalty is shining like the sun. Your merits are like mountains, your morality is like seas. Your awe-inspiring rectitude is forging a great monument.(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85)
译文2:You devote your entire life to your country and people until the end of your day. The sun and moon witness your loyalty. Your accomplishments and morality is as mighty as the mountains and oceans. Themonumentrecordsyourintegrity. (笔者试译)
这是一幅挽联,用来挽悼周恩来总理。这幅对联用了互文修辞格中的对句互文,“生为国家,死为人民”,两个分句相互关联,下联亦然。下联还用到了比喻辞格,把周总理的功绩比作山岳,德行比作湖海。上联说的是周总理生死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下联则是周总理的功绩和德行如山高、如海深。互文辞格使语句错综、精炼,意义丰富。
在译文1中,翻译简单机械地处理了字面的意义,在形式上同原文一一对应,在互文辞格传达的另一层意义上有所欠缺。但译文一在翻译时也运用了英语修辞中的平行结构(Parallelism)[3],属于分句的平行对照,增强了句子的表达和情感,在修辞上弥补了互文辞格在翻译中的缺位,但让读者有了别样的文学体验。下联中运用的比喻辞格在译文中也很好地体现为了明喻(simile)。译文2则是结合互文修辞要传达的意义对原文进行处理,传达了其隐含的意义,但在句式结构上与原文和译文一有较大差别。
1.8嵌字
嵌字指为了某种目的把几个特定的字嵌入句中,暗含文意以外的意思[4]。在对联中,则会嵌入有关的人名、地名或其他名字,使对联意中有意。例如:
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译文:After the Song Dynasty, few are willing to name themselves Hui.Before the martyrs tomb, I am ashamed to have the surname Qin.(郭先林,龚银,周小卉,2020:34)
这幅对联的上联和下联句末都各用了秦桧名字中的一个字,“桧”在上联句尾,“秦”在下联句尾,对联中要从下联往上联看才能找到秦桧的名字,这种辞格又称为“卷帘格”,读来妙趣横生,匠心独运。在翻译中,译文也很好地延续了这一辞格,在形式和内容上做到了同原文的高度一致性。但是,注释性翻译和文化背景的适当补充还是比不可少的,否则读者读来就会十分费解,摸不着头脑。
1.9拟声
拟声是用象声词来模仿事物各式各样的声音,属于模拟辞格中的一个修辞手法,可以使表达更加生动形象,叙述富有音乐美[9]。例如:
大楦头小楦头,乒乒乓乓打出穷鬼去;
粗麻绳细麻绳,吱吱嘎嘎拉近财神来。
译文:Therat-tatof big shoe lasts and small shoe casts the “Ghost of Poverty”out;Thecreakof thick hemp rope and thin hemp rope, pulls the “God of Wealth”in.(笔者试译)
相传这是乾隆皇帝在除夕夜微服私访时为一家鞋店提的对联,原本鞋店门可罗雀,但有了这幅对联后生意就十分兴隆。这幅对联用了拟声辞格,通过模拟敲打楦头和拉麻绳的声音来呈现出生动的听觉效果。汉语辞格拟声与英语拟声(onomatopoeia)完全相同,都是通过模仿声音来增强句子的表现力以达到一种艺术效果[2]。译文对原文的句式作了调整,一般英语拟声词都是名词或动词,在句中作主语、谓语或宾语;中文拟声词多半是形容词和副词性质,多作定语、状语或补语,因此在拟声词的翻译中,往往会转换词性或作句法功能上的调整[7]。
1.10回环
回环是指运用颠倒语序组成语句形式上的回环往复以表示事物的相互关系。例如:
中华传妙墨,妙墨焕中华。
译文:China has passed wonderful hand-writings,Wonderful handwriting has brightened China.(郭先林,龔银,周小卉,2020:16)
这幅对联中回环辞格的使用让对联言简意赅,并强调书法起源于中国,是中国的瑰宝,表明了中国和书法密不可分的联系。回环辞格与英语的交错配列(Chiasmus)相同[6]。译文语言简洁、富有平衡美,不仅在形式和内容上遵循了原文,还做到了字数相等,达意传神。这都得益于英语和汉语中部分修辞格相同、相同,才能达到“形”与“神”的和谐统一。
2英汉修辞对比
英语和汉语不同的修辞源于中西方人民不同生活方式、传统文化和审美习惯。
在我国,先秦时期就有对修辞的零星阐述;西方的修辞学则起源于古希腊时期,因此东西方修辞均具有悠久的历史。通常情况下,汉语词藻华丽,侧重描写,讲究对称平衡;英语则是侧重明快陈述,具体准确,结构严谨。汉语重直觉意象,英语重理性逻辑。如此种种,造就了英语和汉语修辞的异同。
3对联修辞的英译策略与方法
在对联英译中,译者要有一定的中英文文学素养和积累,有效识别出对联中所运用的修辞格,再对针对不同的修辞进行相应的考量与翻译。
从以上的对联英译中可以看出,对联翻译的基本原则就是保留原文对仗的特点,并同时兼顾形式与内容上的对应。在此基础上,对联英译的策略就是直译、意译和加注翻译。多数对联大都使用直译,其他運用如同异辞格的对联则选意译为佳;再如运用双关、用典、嵌字这类辞格的对联最好选择加注翻译,适当补充相应的文化背景和语境。在翻译方法上,对联英译通常会根据具体情况和辞格做语序上的调整,如拟声;如遇到对联中的互文辞格,应当分析具体情况,考虑使用合译;在一些不具有翻译实操性的辞格中,也能在一定范围内,适当使用英语中其他修辞格来弥补原文修辞格的缺失,以达到一定的文学效果。在一些相同、相同的中英文修辞中,如:顶针和首尾反复,则可以根据具体内容直接对修辞进行转换,以求最佳翻译效果。在对联翻译中,也存在绝对“不可译”的情况,即对联的韵律平仄,这是翻译无法完成的。在对联英译中,修辞的处理必须要到位,才能向读者传达原文的意图和深层次内涵,因此,译者要结合具体语境对翻译方法和策略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4对联不可译性及其补偿
本雅明认为,就原作和译作来说,形式和内容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在原作中,形式和内容本就是统一的,而在译作中,不合适的语言包裹着内容,区别只在于形式是否逐渐向内容无限靠近,以模仿原文形式和内容的统一。翻译对原文来说本就是形式同内容的割裂,但翻译本身又是不可避免地将形式与内容向统一的过程。译作和原则本质的关系并不是对应或等值,而是译作应在目标语言中创造出与原作的共鸣,“诗人”创作的落脚点并不是指向“语言自身或语言总体的”,而是指向“具体的语境”。而译作的目标则又恰恰是指向语言总体的并把各种不同的语言“融于一种真正的语言”[10]。
所谓的“不可译”是由于出现了原作和译作相似性的评判标准,因而催生了“不可译”的论断[11]。其二,在本雅明看来,原作中包含着不可译性。也就是说,原作没有呼唤翻译,也没有翻译的需求,是因为作品要在延续它在的生命才有了翻译行为。对于不可译性,译者可以采取诸多手段来进行补偿,翻译应更关注于作者的意图,尊重原作的精神。
5结语
在对联修辞的翻译中,从实践的角度说,“不可译”性确实存在,若用原作和译作各个方面的“对等”来谈,这种“对等”是不存在的;若只是忠实地翻译个别词句,并不能再现这些词句在原文中的真实内涵。在对联中,对联的精妙之处和美感不囿于意义,而是源于其几百年的历史传承和作者在用词和创作中霎那间迸发出的灵感所带来的内涵。翻译就是在不同语言背后裹挟的各种内涵中彼此之间相互补充、寻找微妙的平衡点,最终获得和谐的状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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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谢天振.当代国外翻译理论导读[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
[11]袁筱一,邹东来.文学翻译基本问题[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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