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作家纪伯伦作品中的爱、美与智慧
李珮
摘要:美籍黎巴嫩作家、诗人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是阿拉伯现代文学的先驱。由他创立的旅美派文学,即阿拉伯侨民文学,为阿拉伯文学走向世界文学舞台,发挥了独特的作用。除了创作诗歌、小说和散文之外,他还精于绘画,是享誉世界的文化巨人。爱、美与智慧是纪伯伦作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事实上,没有哪位作家像纪伯伦一样,将三者的关系结合的如此紧密,并将它们作为通往人性最高真理的阶梯。他在作品中经常对爱、美与智慧进行细致的描述与讴歌,认为它们足以揭示人类的灵魂和心灵的本质。本文将通过对纪伯伦作品的细读,分析爱、美与智慧在作品中的具体体现与指向,试图探究纪伯伦人本主义美学思想的根基。
关键词:爱;美;智慧;人本主义;纪伯伦
中图分类号:I378.07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06-0005-02
1生活经历
纪伯伦(1883—1931)的家乡是位于黎巴嫩北部山区一个叫布舍里的小镇,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秀丽,是纪伯伦一生眷恋的精神家园和创作源泉,他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光。母亲卡米拉是一位坚强、有见识的女性,她鼓励从小就显露出绘画天赋的小纪伯伦进行创作,对他进行了最初的朴素美学教育。1895年,纪伯伦12岁时,由于父亲被陷害,被捕入狱,家产被没收,他和三个兄弟姐妹一起随母亲移民美国,在度过了最初一段艰难贫寒的岁月后,他因出众的绘画才能和文学天赋,结识了波士顿先锋文学圈的几位好友,其中最重要两位是最先发现纪伯伦才华的出版商戴伊·霍兰德与纪伯伦一生的挚友和爱人美国女校校长玛丽·哈斯凯尔。1908年,在玛丽的资助下,纪伯伦赴法国巴黎留学,学习绘画艺术,在那里他接触到了世界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作品,为他后期的文学创作提供了灵感,打下了基础。1910年返美之后,为了发展事业,他从波士顿迁居至新的先锋文化中心纽约,正式开始了在美国的文学创作生涯,他用阿拉伯语和英语双语写作,得到阿拉伯国家和美国文学界、批评界的高度关注,作品受到民众的欢迎和追捧,他超越了东西方之间的隔阂,被誉为“是东方送给西方最好的礼物”[1]。
2爱是生命
在纪伯伦的文学创作中,“爱”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在其早期用阿拉伯语创作的小说中,就体现了对“爱”的关注,如小说代表作《被折断的翅膀》中,他赞美爱神是可怜人的“导师”和“慰藉”,通过描述两极分化的社会中悲剧的爱情故事,折射出爱在社会中的作用和地位,他刻画这种以社会现实为大背景的悲剧爱情隽永深刻,而不是单纯的描写男女之间的甜蜜爱情。
纪伯伦对爱的思考不仅在于世俗之爱,而是从多维度去探讨它,好像在他看来,爱是体现一切事物中的不灭之光。在《灵魂》一诗中,他从造物主的角度中谈论爱,“他感到有一种无限的爱,把人们与他人的灵魂结合起来。”在《情侣》一诗中,则通过描述一对情侣从相见到结婚的过程,是神秘主义中“与主合一”过程的隐喻,“婚姻就是两个灵魂的一致和谐,是两颗心合二为一”“是精神生活诗篇的开端”“灵魂拥抱其主人的快乐”,从这些纪伯伦式的表达中,我们可以理解,他将情侣之爱提升到了宇宙与生命的高度。
而在他后期用英文创作的散文作品《大地之神》中,则通过三位神的对话,体现了对爱的神圣性的思考。纪伯伦先用了一个很少用到的否定句,通过第三位神之口说:“它不是肉体恣肆的衰竭,亦非欲望和自我搏斗时欲望的溃败,它也不是拿起武器与灵魂抗争的肉体”,然后又用了一个肯定句“它是我们的主宰和向导”,并认为“有限的爱情要求占有对方,而无限的爱情只要求爱本身”,这种爱“不被给予,不被接受,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
纪伯伦一生都追随着爱,也曾给爱下过许多定义,“爱是最高形式的正义”“爱是伴随我们存在的一种力量,它把我们的现在同世代人的过去与未来连接起来”“爱是一种奇异的光,他从敏感的自我深處射出,照亮四周”“爱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一串笑声,一种神圣的奥秘,所有秘密中的秘密”“心灵借助爱从黑暗引向光明”“爱用痛苦使人重生”。从这些对爱的独特理解中我们可以看出,纪伯伦所宣扬的那种爱,是一种博大和无限的爱,融构了世俗的欲爱和神圣的挚爱。在他写给梅伊·齐雅黛的信中也印证了这一观点,他在信中说:“是的,我爱所有人,不去挑选,不去过筛,我把他们当作一个集体去爱[2]。”由此可见,他的这种爱是无分别的,无界限的,爱一切世人的大爱,认为人作为一个集体才是世上的全部,具有强烈的人本主义色彩。
3美的启迪
美与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它们互为证释,是贯穿纪伯伦作品的核心概念。他在许多作品中纵情地歌颂美,揭示美与人生、美与自然、美与上帝的关系。
由于童年时期的成长环境,纪伯伦十分向往自然风光旖旎的田园生活,特别擅长从大自然中发现美,在他看来,如果能仔细审视田园生活,会发现她“在春天微笑,在夏天繁盛,在秋天收获,在冬天休憩”。他还能将这种自然之美与人和神结合起来,描绘一幅和谐美丽的图景,在《先知》中的《宗教》一节里,上帝“与孩子们嬉戏”,在“云中漫步,光中伸展手臂,雨中降临,花中微笑,树丛中举起手挥动……”,人、神与自然之美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爱与美的世界。在《大地之神》中,也描述了这种人的生命存在与自然万物交融的美,当青年与姑娘在森林中相遇、相爱,他们对自然产生了奇妙的影响,使得“森林震撼,空气震颤”,纪伯伦还运用了各种象征主义的意向来描述这种美:“鲜花和火焰”“猩红和银白的网”“放纵的星”“火焰映照火焰”“草原和大海”等,用这种独特语言风格描述出的强烈视觉体验,带来的美感令心灵深受震撼。
纪伯伦经常劝诫人们相信美的神力,“把美当作宗教,美中有真理,美中有光明,美是随处可见的。”在散文《论美》中,他呼吁因宗教派别不同而争斗的人们,将美作为神来崇拜。在《先知》中,艾勒·穆斯塔法专门回答民众关于美的问题,他说道:“阿法利斯的民众啊,美是生命,这生命揭开它圣洁的面纱。而你就是生命,就是那面纱。美在镜中凝视自己的永恒。而你就是永恒,就是那镜子”,将美与生命和永恒融为一体。他还将美视为一种力量,它起始于“最圣洁的心灵深处,结束于想象空间”,是一种“为之倾心的魅力”。这种美的力量给人带来的是无可比拟的快乐,是“爱情的向导,精神的美酒,心灵的佳肴”,他认为“存在就是追随美,活着只为发现美”。
在各种各样的美中,他谈论的最多的是灵魂之美,也最崇尚这种美,因为“灵魂之美是一切美,是一切崇高之源”。虽然这种灵魂之美并不张扬,甚至是静默无声的,可是无论它多么隐蔽,也会被人惊喜地发现,听到它的声音。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在生活中得到的最多的是来自玛丽的爱,她的灵魂之美给了他许多慰藉和鼓舞,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他曾在1922年写给玛丽的信中这样表白:“在你身上我发现了我向女人要求的一切,我发现了一个我的灵魂与之一起高翔的高尚灵魂,我发现了一个美好的自我[3]”。
4智慧的沉淀
纪伯伦曾在《幸福的家园》一文中提到“在心灵的家园里,只有爱与美,还有他们的女儿——智慧与他们作伴。智慧即幸福:源于心灵深处”,幸福在纪伯伦看来不但是一种满足,而是一种内在的持续渴望,是一种获得智慧后的心境。在这里,纪伯伦就把爱、美与智慧联系在了一起。
关于纪伯伦对智慧(或者睿智)的看法,一方面体现在他对“智慧”的论述中,另一方面则体现在他的哲学思想中。世界上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们都将智慧放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纪伯伦也不例外,他在作品中多次提到智慧,如《智慧的光临》中,他称智慧只在夜深人静时来到他的床前,在《幸福的家园中》中,当他向爱与美的女儿索取智慧,她却说:“智慧就是幸福,源于心灵最神圣的深处,而非来自外部”,这说明纪伯伦所说的智慧并不等同于一般的聪明,与知识不同,不可从外部获得,而是所有知识的源头。这一观点与希腊哲学中关于智慧的表达,不谋而合。至于纪伯伦的哲学思想中体现出的智慧,则可以散见于他创作的富有哲理的智慧故事中,他的独创之处在于,将东方的雋永深刻的哲理与西方自由民主的现代精神结合在一起,是对他的多元文化观的实践。
纪伯伦作品中的爱、美与智慧是其人本主义美学思想的基石,是纪伯伦毕生的追求,“构成了纪伯伦这部交响乐的主旋律”[4],他所信仰和倡导的爱、美与智慧是有内在联系的整体,与神秘主义和古希腊哲学所追求的东西一脉相承,纪伯伦从人类精神遗产的中继承了这份宝藏,形成了他独特的美学思想与艺术风格。
参考文献
[1]季羡林.东方文学史[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5.
[2][黎]米哈依勒·努埃曼.纪伯伦传[M].程静芬,译.长沙:湖南文学出版社,1986.
[3][美]简·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他的生活和世界[M].马征,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4][黎]纪伯伦.纪伯伦全集·前言[M].李唯中,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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