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改编中的叙事性与批判刍议
韩冰霜
作为一位中国近现代历史上被称作民族脊梁的文学巨匠,鲁迅先生的经典文学作品为20世纪初叶那个近乎暗无天日的时代带来了穿透黑暗的一束耀眼的光明。毛泽东评价鲁迅为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同时,更盛赞其为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
一、 大众传播过程中鲁迅作品的文学性
(一)鲁迅生平与人生历程
鲁迅先生出生于19世纪末叶的浙江绍兴,原名周树人,乳名阿樟,1918年5月15日,鲁迅先生第一次以“鲁迅”这一笔名,在《新青年》上发表了轰动东亚文坛的《狂人日记》一文,并由此一举奠定了中国近现代史著名的“新文化运动”与中国现代史白话小说的新文化基石,仅从这一意义而言,鲁迅先生已是划时代的里程碑式人物。许广平与朱安是鲁迅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性,相对于志同道合的许广平,反而是朱安这一由封建传统强行进入鲁迅人生的角色,令他对封建礼教中“礼”的没落,以及封建固步自封传统并行伴生的压抑且荒诞的命运产生了过载式的刺激,亦由此孰促他与封建礼教进行了义无反顾的抗争。影片《风雨故园》所截取的一个时代与生活的片断,即从历史与文化的另一层面,以感情线、行动线、生活线三位一体地深刻反映了鲁迅由风雨如磐的故园而北平、厦门、上海等地,在生命历程中求真、求实、求是的生命不息斗争不止的精神风骨。
(二)文化艺术教育洞见
鲁迅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开山级大文豪,其丰富的文化底蕴不仅体现在文学素养的精深上,而且更反映在其对包括美术在内的艺术的情有所钟上;同时他更是一位慧眼独具的鉴赏大家,其对社会文化的洞察力、说服力、规训力等可谓一时无两。鲁迅对中国艺术尤其是前卫美术的诞生更是给予了慷慨且卓越的推动与襄助,他的艺术品位从其作品的左翼木刻装帧选择即可见一斑,即便是在半个多世纪的今天,依然透露着一种生猛强烈、醒目峻朗的神采与神气。并且,在鲁迅不足二十载的文化生涯之中,经他译介、推荐、撰写的美术文论等作品时至今日依然闪耀着十足理性的卓然风采。鲁迅以一介文学作家之力,搅动了一个大时代的艺术波澜,在中国近现代的历史上,鲁迅对与教育和影视关系至近的视觉文化有着非凡的洞见直觉。
(三)崇高的文学地位
鲁迅在姓名用字上所喜用的“豫”字,取《易经》中豫卦的出师征伐之意,这种一往无前的斗争精神,亦贯穿了他的整个生命历程,同时,更象征着鲁迅所向披靡的尽显锋芒的文学性。鲁迅作品中的文学性有着远超其表象化与具象化的形而上性,由众所周知的四种层级的文学家的擘分可見,最低一级的层次大抵在于以其文学文本由抽象图符而较为肤浅、单纯、具象地描蓦现实,以供人茶余饭后消遣而已;由此向上,则是以文学文字透过现实,得以站在历史与文化的高度,在第一层级的基础之上向人本本身递进并图解着现实;再向上一个层级,则是以其文学文笔,而在第二层级的基础之上,透过深刻体察而为文学作品建构出丰富多彩、复杂鲜活、多维立体的人性化表达;而最高级的层次则属于一种超脱了物质层面的精神层级,这一层级真正意义上地为文学作品建构起了穿越时空的生命力,虽为现实困境所重重围困,但却仍有着一言即能大杀四方穿透任何阻障的内核,客观而言,鲁迅先生的文学作品恰恰即在这一层级甚至之上。[1]
二、 鲁迅文学经典的电影改编叙事性
(一)叙事共鸣性
鲁迅以其纵横决荡的文风,操控着文学自由王国的甲兵,挥斥方遒指斥、解构、讽喻现实,在一个堪称崇高的精神层级上,以其“民族魂”的文学性,而成为近现代中国文化历史中最具人民性的第一人。他自始至终站在人民一边,以生命为人民的觉醒呼号呐喊,其文学经典之中尽显崇高的近现代文学、人格、思想、精神典范,为中华民族树立起了一座由传统走进现代的里程碑。作为一位留洋归来的抱持世界主义观念的人,鲁迅以其情感深处浓郁的民族主义情怀,而对中国本土有着深沉热爱下的悲悯。影片《药》即以传统的民族意识,为观众带来了远比后现代式大片更加经久不息的心灵震撼、心灵触动、心灵激荡,诚然,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在鲁迅先生所生活的白色恐怖时期,恍惚之间,我们仿佛透过他立言立德立行的文字与艺术化改编的光影,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跨越时空与这个时代共鸣着的崇高灵魂。
(二)叙事深刻性
鲁迅与电影的渊源由来已久,早在20世纪初叶电影甫一诞生之日起,鲁迅即以非凡超卓的洞见性预见了一个电影主宰娱乐世纪的到来。而恰恰是鲁迅的翻译策略为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出现,擘划出了一个大时代下蓬勃发展的崭新格局。据不完全统计,根据鲁迅的文学经典改编的电影已有五部,这五部作品有着较大的时间跨度,其中第一部改编作品为1956年出品的电影《祝福》,而最后一部作品则为1994年出品的电影《铸剑》。这种时间跨度既反映了鲁过文学经典作品的不朽性,又反映了其作品中精神的永恒性。例如,《阿Q正传》的改编即以一种类似戏说的叙事性,而将鲁迅对中国封建时期大众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表达得淋漓尽致,影片针对封建民众麻木、愚眛、冥顽进行了一种彻彻底底的强烈解构,同时,更直指民国时期勉力撑持着天下的国之四维中每况愈下的“礼”。从那个时代起,“礼”已经彻底地在剥夺、异化、强制等约束之下,褪化掉了其中深刻潜隐着的血性、智性、理性精神。在封建统治阶级眼中的弱者不足惜,反而在鲁迅慈怀悲悯的笔下,进行了一种既弱且愚的本质表达。他对社会最底层的芸芸众生的既哀且怒、既恨且怜的矛盾心理,亦在这些作品之中进行了诉诸于光影的表述。[2]
(三)叙事移情性
针对鲁迅文学作品电影改编的关键在于挖掘出其作品中所深刻蕴含着的文化底蕴、思想内涵、意识导向,进而将他文学经典中的深沉人文性、深刻社会性、锐利思想性等,进行一种基于思想与精神审美的最佳诠解与阐释,从而方能创制出既具有鲁迅所处年代的时代性,又具有着现代规训性的影片。例如,影片《祝福》远比《阿Q正传》更进一步地指斥了民族性中既弱且愚的劣根性,《祝福》中的祥林嫂,至死都心心念念于“捐门槛”,却殊不知自己与自己的阶级早已在无形之中成为了新权贵阶级隐性残酷践踏着的门槛,如祥林嫂一般的普通大众早已不再是命系于天而是命系于人,以至于最后连命也要一并被捐,最为凄惨的是祥林嫂至死也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觉醒,而这才是最令鲁迅痛心疾首的。影片以嘻笑怒骂,迸现出了一种锋芒尽显的直指人心、触碰心灵、撼动灵魂的力道,犹如虎啸狮吼般地,为观众带来了一种强势指斥性、话语性、规训性的非同凡响的抽象化的跨时代、跨历史、跨文学、跨艺术的无与伦比的恢弘表达。[3]
三、 思想性表达
(一)人民性表达
勿庸讳言,中国电影产生与发展的全过程自始至终地倍受域外电影思潮的牵系影响,而这也从另一方面反映了中国电影中思想性、文化性、意识性的薄弱,而大众传播过程中的关键恰恰在于思想正确性、正义性、正当性的民族精神的弘扬与表达。鲁迅的文学作品及其影视化改编为中国电影文化的思想性、社会性、人文性表达赋予了一种遮蔽修辞幻象无情解构下的社会现实批判,这种思想性与批判性的双轨性表达为鲁迅文学经典作品的影视艺术化带来了远超任何好莱坞创制的思想先驱性、批判指斥性,进而形成了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深入到意识形态的强烈人民性话语表达。
(二)斗争性与革命性表达
鲁迅先生在《华盖集》杂感中曾有言,“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4],从他的文学经典的电影改编作品观察,鲁迅所挑战的均是卑鄙的肉食者与为富不仁者,他不惮于做时代最强的勇毅者。在那个军阀肆虐横行时代,鲁迅这样的见解、胆识、见地都是十分伟大且难能可贵的。同时,其文学作品的电影改编中,更以这种睿智的思辩而将以赵太爷之流为代表的封建权贵,归之于广大人民群众眼中的怯懦者、贪腐者、卑劣者;并且,鲁迅的作品亦非常有预见性地预示了以赵太爷之流为代表的封建权贵们最终被人民“众暴寡”的下场,可惜的是,在鲁迅所处的那个时代,却鲜有有识之士能够清醒、清晰、清楚地看到这一点,由此可见,伟大领袖毛主席所带领的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着的土地革命,实际上是一场人民强烈意愿下的,一种必然的被长期压迫阶级反抗封建权贵阶级的革命。[5]
(三)道德性表达
鲁迅笔下所反对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种局限于一个时期、一个时代、一种形态的封建阶级,其所反对的是一种对整个人类历史都极具反面规训性的传统封建意识。深刻研究鲁迅则不难发现,他的伟大之处绝不仅仅只在于其对所处时代的深刻批判,更在于其对此后一个世纪所持续起到的影响。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文为参则可以得反观,鲁迅文学经典所改编的电影作品,以其穿透历史、社会、文学的光影而为后现代社会提供了一种不可多得的反观参照,更深刻地揭示了鲁迅式精神脊梁的哲学意义与启示,观众则会在后现代式的过度愉悦的审美激荡过程之中,为这种愉悦注入一种能够提纲挈领的更加完善的,由鲁迅先生所一力主张的道德理性。[6]
结语
鲁迅先生的文学经典作品给现代中国留下了许多难以磨灭的巨大影响,他的伟大绝不仅仅在于文学作品中的思想性,更在于其中所深刻蕴蓄着的人民性,唯有人民性才能迸现出一代文豪的精神伟大与崇高。鲁迅所代表的恰恰是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人民,他的电影改编作品为中华民族再次伟大复兴下赋予了一种勇毅精神的后现代昂扬。
参考文献:
[1]徐妍.魯迅小说:从文学语言到电影语言——以《阿Q正传》为例[J].现代视听,2017(12):36-40.
[2]文戡.从小说到电影:“我”的显隐——鲁迅《祝福》主旨的再解读[J].鲁迅研究月刊,2014(3):48-53,95.
[3]葛涛.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塑造鲁迅银幕形象失败的启示——以夏衍的集外佚作电影剧本《鲁迅传》第四稿手稿为中心[J].东岳论丛,2012,33(12):32-37.
[4]鲁迅.鲁迅文集:华盖集[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6:25.
[5]岳凯华.《现代电影与有产阶级》:鲁迅的翻译策略与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发生[J].鲁迅研究月刊,2011(4):28-33.
[6]赵鹏.遮蔽的修辞幻象和去蔽的社会现实批评——鲁迅与中国电影批评范式的双轨解读[J].鲁迅研究月刊,2006(1):27-34,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