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电影中女性角色的符号学解读
樊书琦 李雁佳
【摘 要】運用罗兰·巴特的符号学理论对科幻电影中的女性角色进行解读，分析女性角色的符号意义，思考对中国科幻电影的借鉴意义，揭示其背后人类社会的变化，窥见未来社会的一角。
【关键词】符号学理论;科幻电影;女性角色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 ? ? ? ? ?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2-0079-02
科幻电影曾被认为是“围绕着西方白人男性的神话”。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女性开始在科幻电影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从符号学的角度来说，女性角色作为科幻电影中的一个独特符号，不论其外延层面还是内涵层面都在发生着重要的变化，而意指系统变化的背后，是政治、经济、文化等各因素合力的作用，这不仅反映了社会环境的变化，也反映了人的认知和心灵活动的改变。
美国哲学家皮尔士认为，人自身是人使用的一个符号：“每一个思想是一个符号，而生命是思想的系列，把这两个事实联系起来，人用的词或符号就是人自身。”[1]如果人的思想必须用符号才能进行，那么女性角色作为一个符号，承载的必然是人的思想，是人对女性的认识和看法。而人的思想认知来源于特定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社会环境会促使人产生不同的思想认知，如果将女性角色看作人类社会的一个缩影，女性角色的变化背后透视出的就是人类思想认知的变化。
一、科幻电影女性角色的外延意义
科幻电影起源于法国。1902年，乔治·梅里耶拍摄了《月球旅行记》，这部改编于儒勒·凡尔纳同名小说的电影成为世界上第一部科幻电影。1968年，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成为科幻电影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科幻电影开始由原来的低制作成本的影片，转变为更为严肃的电影类型。随着《星球大战》系列上映并获得成功，大制作的科幻电影开始流行起来，而科幻电影也开始得到观众们更多的关注。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开始，科幻电影逐步发展成为好莱坞最为卖座的影片类型，在这一过程中，女性主义思潮的兴起对科幻电影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科幻电影中的女性角色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一）“花瓶”形象
早期的科幻电影通常把女性塑造成依附于男性、没有主见、失去自我的角色，其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男性形象的强大和温情。她们是琐碎的，是没有意义的，在遇到困难时，她们只会尖叫和害怕，等待男性主人公的解救。就像电影《金刚》中，当金刚站在帝国大厦的顶端，手捏貌如天仙的女孩安时，安仿佛就成了金刚征服世界的战利品。安作为《金刚》中最主要的女性角色，被塑造成了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她确实十分美丽，不仅人类连金刚都为她陷入爱河，而她同时也柔弱、无助，只需要尖叫着等待金刚的解救。与这样的“花瓶”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性角色被塑造的伟岸高大，充满英雄气概。
（二）“女怪人”形象
除了纯洁美丽如同天使的“花瓶”形象，女性在早期科幻电影中也经常以“女怪人”的形象出现。而这里所谓的“怪”，也不过是男权视角下，对于不服从男性主导世界的规则的女性，以及挑战男权社会对其约束的女性的一种污名化。弗里茨·朗的表现主义科幻《大都会》，表面上描述的是人类和机器人的斗争，实质上却是男人和女人的斗争。由男性科学家制造出来的女机器人玛利亚，外形完美头脑聪明，却是统治阶级用来煽动工人暴乱的工具。机器人玛利亚被塑造成性感美丽的狐狸精形象，她与男人调情，对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饰，男性完全失去了对她的控制，最终玛利亚像中世纪女巫一样烧死在木头柱上。机器人玛利亚脱离了对男性的依附关系，摆脱了男性的控制，成为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异类，是早期科幻电影中“名副其实”的女怪人。
（三）“女英雄”形象
科幻电影总是少不了英雄形象，而女性角色也开始逐步取代以往电影中男性对英雄角色的绝对占有。莱娅公主是电影《星球大战》中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女性角色，在她的领导下，义军同盟取得了与银河帝国战争的胜利。莱娅公主的“女英雄”形象不仅受到女性观众的认可，也受到男性观众的喜爱。而《生化危机》系列电影中的爱丽丝，因为受到病毒感染具有了超能力，从此走上了拯救世界和人类的女英雄道路。这些以“女英雄”形象出现在科幻电影中的女性，重新塑造了传统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可以成为拯救他人、拯救世界的女英雄。
（四）“女科学家”形象
在科学家改变世界的科幻电影固定逻辑中，我们很难从以往科幻电影的科学家中看到女性的身影。不论是制造机器人的科学家，还是制造时间机器的科学家，全都被塑造成白人男性。近年来，随着现实生活中，越来越多的女性参与科研工作，科幻电影也开始出现了女科学家的形象，电影《降临》中的语言学家露易丝就是以女科学家的形象出现在电影中。影片讲述了地球上空突然出现了不明飞行物，而科学家露易丝得到了破解外星人语言之谜的工作任务。经过数次的接触和研究，露易丝终于理解了外星人的语言和意图，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未来。在《降临》中，不仅赋予了女性高智商代表的科学家形象，也给予了女科学家力挽狂澜之力，成为当之无愧的“女科学家”改变世界的经典故事。
二、科幻电影女性角色的内涵意义
（一）传统文化下的刻板印象
所谓刻板印象，主要是指人们对某个事物或物体形成的一种概况的、固定的看法。科幻电影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呈现，体现了媒介在男权意识形态主导的社会影响下所形成的刻板印象，即认为女性必然是依附于男性的、没有主见的、失去自我的形象。科幻电影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塑造正是出于迎合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目的，迎合市场受众的需要，而也正是由于其对传统女性形象的不断呈现，进一步强化了人们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
传统文化下对女性形象的刻板印象，也正是一个符号化的过程。符号化，即对感知进行意义解释，是人对付经验的基本方式[2]。当人们看到影视剧中出现的女性形象时，由于媒介长期以来潜移默化的强化，不由自主地将其定义解释为传统女性形象，这就是一个将其符号化的过程，这个符号化的过程所导致对女性形象的片面化，就形成了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二）女性意识的崛起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教育普及程度的提高，女性的自主意识不断增强，要求男女平等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女性意识的崛起让科幻电影中花瓶式的女性形象不再受欢迎，而独具个性的女性角色却能得到观众的喜爱和认可。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下，科幻电影开始受到女性主义思潮的影响，为了顺应社会潮流，迎合市场需要，科幻电影开始思索如何塑造具有独立自主意识的女性角色。这些个性鲜明、自信勇敢、头脑聪明的女性角色一经出现，很快受到广大受众的欢迎和喜爱，为科幻电影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三）女性消费主义的兴起
当前，以女性为中心的消费主义正在大张旗鼓占据消费市场，女性开始摆脱传统的以家庭消费为主的消费观，转而把目光更多地放在自己身上，女性开始成为消费市场的重要力量。女性开始关注并探索自身，开始勇于发声，开始用票房表达自己对电影的情绪。当市场环境发生变化，科幻电影也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改变，再继续坚持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并不会有任何好处，而成功塑造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形象则会为电影带来大量的观众和可观的票房。为了获得更广阔的市场，以男性为主导的科幻电影开始向女性消费主义妥协，塑造出一个又一个新女性角色。
（四）女性形象背后的“神话”
罗兰·巴特在《神话：大众文化诠释》一书中，用神话的虚幻特征指称资本主义社会的流行文化[3]。他认为资本主义的流行文化是意识形态的“神话化”过程，这一过程的目的是将具有意识形态的内容进行遮蔽和隐藏，让受众认为这是非意识形态的、自然的。隐藏在科幻电影女性形象背后的即是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因此在构建女性形象时不可避免要迎合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消费市场，为了适应女性意识崛起导致的消费市场变化，掌握一定话语权的男权社会不得不做出妥协和让步，以迎合更加广阔的消费市场，获取更大的经济利益。科幻电影所呈现的女性角色由传统女性形象向现代女性形象的转变，也恰恰印证了暗藏在女性形象背后的“神话化”过程，所构建的女性角色也是为了迎合消费市场而塑造的现代神话。
三、对中国科幻电影的借鉴意义
2019年初，改编自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的小说《流浪地球》同名科幻电影上映。在前期并不被看好且排片量较少的情况下，上映首日票房突破2亿，成为春节档最大一匹黑马。观众纷纷为其打出高分，并将上映的2019年，称为中国科幻电影元年。《流浪地球》的大获成功和其所引发的讨论热潮，让中国影视市场意识到我国在科幻题材电影方面的奇缺。《流浪地球》的出现无疑是为中国的科幻电影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我国科幻产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科幻电影在我国具有非常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
作为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能与欧美媲美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塑造的女性角色為今后国产科幻电影提供了良好的范本。虽然影片中男性角色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但周倩和韩朵朵两位女性角色在电影中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周倩头脑清醒、行事果断，在危急时刻能够做出最理智的判断。韩朵朵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在经历一系列磨难和打击后，逐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女性。她最后的一番演讲，唤醒了人们心中的希望，也将电影推向了高潮。
与已经相对成熟的欧美科幻电影相比，中国科幻电影在女性角色的塑造上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并且与西方不同的是，在中国的神话和文学中从来都不缺乏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中国文化在许多方面都呈现出母性崇拜的特征，这是我们的优点，也是优势。
四、结语
科幻电影的女性角色作为一个独特的符号文本，具有丰富的符号意义。媒介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反映了现实社会中人们的思想认知和意识形态，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思想文化的变革，但其本质仍是一种构建出来的媒介话语，具有“神话”的本质。科幻是对现实的反映，分析科幻电影中的女性角色，仍是我们研究现实社会发展变化的一个重要切入点，也是我们望向未来社会的一扇窗。
参考文献：
[1]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罗兰·巴特.符号学原理[M].李幼蒸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3]罗兰·巴特.神话：大众文化诠释[M].许蔷蔷，许绮玲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