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化解转学之痛

    程德敏

    〔摘要〕学生转学后，其成长的环境会随之发生改变，部分学生可能会在学习习惯、人际交往、社会适应等方面出现困难，当学生无力对窘困境遇作出积极反应，且负面影响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形成心理危机。如果家庭、学校对学生的心理危机重视不够，不能及时进行有效的干预，可能会导致学生的情感、认知和行为方面的功能失调加重，引发严重后果。学校与家庭应加强沟通交流，主动作为，及时引导，适当干预，着力改善学生成长的生态系统，协同教师、家长、同学、社会等资源要素，多渠道帮助学生与环境良性互动，积极作出改變，成就自信强大的心理品质。

    〔关键词〕转学生;心理危机;生态系统;心理辅导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20）30-0062-03

    一、转学生的困境

    我不久前接待了一名初三男生小高，交流中发现这个少年内心闭锁，拒绝接受优秀的意识形态，固执己见，好与人抬杠，对生活、对生命、对学习、对人和事缺乏热情，态度漠然，包括对吃穿也没有任何要求。据了解，他从幼儿园起一直跟随打工的父母在上海读小学，从小活泼开朗，热爱学习，成绩优良，兴趣广泛，音乐、美术、书法、体育样样出色，书法考到了10级，钢琴8级。依据相关政策，参加中考时可以降低30分录取到高中，可小高一心只想上个职业高中，将来随便找个工作混口饭吃就心满意足，对未来缺乏清晰的规划，态度坚决，拒绝填报普通高中。据班主任讲，凭小高真正的实力考取普通高中是有把握的。随着交谈的深入，我进一步了解到，小高读到小学四年级时，转学到户籍地江苏南通海安的一所小学就读。家长当时决定转学主要基于这样的考虑：海安的中考高考成绩斐然，优势突出，孩子如果不及早回到户籍所在地读书，会跟不上本地其他同学的进度，将来考高中、考大学可能会吃亏。事实上，小高从转学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快乐时光。在全新的环境里，课外活动少了，自由时间少了，亲密伙伴远去了，欢呼雀跃不见了，父母陪伴也成了奢望，小高沦为“留守儿童”，晚上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刚开始，他也刻苦学习，奋力追赶，可不管怎样努力都一直无法获得父母和老师所期待的成绩和名次，偶尔盼得父母回家一次，等来的十有八九是可怕的梦魇：查作业，查成绩，批评，指责，打骂。久而久之，昔日阳光少年脸上失去了灿烂的笑容，渐渐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孤僻。

    据荔枝新闻报道，2020年5月9日，南通某初中15岁的受害人盛峰（化名）抢救无效离世。据警方的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盛峰系面部遭受钝性暴力作用致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南通警方发布公告称目前案件仍在调查过程中，之后视情况或会公开相关信息。南通市教育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荔枝新闻，此事发生在校外，被害人盛峰休学了一段时间，与学校关系不大，校方出于人道主义向葛女士转账三万元。近一个月来，盛峰的母亲葛女士终日以泪洗面，在微博发布消息称，孩子死得很冤枉。事后，葛女士看到儿子的QQ信息才发现，盛峰出事前受到同班同学范某和蔡某的威胁。从葛女士提供的QQ聊天截图看，二人曾多次威胁他。然而，葛女士此前从未听儿子提起过范某和蔡某，她也不明白为何孩子会去赴约。盛峰升入初中后，葛女士和丈夫在武汉工作，盛峰也就在武汉上学。考虑到中考要回原籍考试，盛峰在2019年9月转回南通上学。葛女士回忆称，孩子转学后没多久就产生了厌学情绪。葛女士称最初以为儿子厌学是因为到南通后教学进度有差异，并未多想。2020年3月30日，初三年级复课。清明节后，盛峰不再回学校上课，只有当考试时，才会去一趟学校。“我当时以为他不想上学是因为觉得跟不上这边的学习进度。”葛女士表示为了不给孩子太多压力，她默许了孩子的做法。在母亲的印象里，儿子开朗阳光爱笑，喜欢说话，曾告诉父母自己的理想是开一家理发店，自食其力，靠勤劳的双手为社会和家庭作贡献，却从未提起他与别人的矛盾。

    每个正常发展的孩子，天然会对环境里的人和事充满好奇心，探索、适应、修正、成长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是，为什么孩子在转学后会因适应艰难而陷入危机呢？这一现象尤其在小学和初中阶段表现得较为突出。

    埃里克森认为，小学阶段的儿童如果能顺利地完成规定的任务，且表现良好，他们就会获得勤奋感，这使他们在今后的独立生活和承担工作任务中充满信心;反之，就会产生自卑。当儿童的勤奋感大于自卑感时，他们就会获得有“能力”的品质。上述案例中两名初三学生的境遇虽不尽相同，但他们在转学之前的整体发展态势还是相当不错的，借用罗杰斯对“good life”的描述，就是“处在向上的通道中”。小学高年级至初中，孩子们将逐步摆脱依恋关系走向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寻求积极的自我认同，反之或出现自我角色混乱，故教育学上又称之为危险期、困难期。一方面，青少年本能冲动的高涨会带来问题;另一方面，青少年面临新的社会要求和社会的冲突而感到困扰和混乱。所以，青少年期的主要任务是建立一个新的同一感或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以及他在社会集体中所占据的情感位置。

    埃里克森把同一性危机理论用于解释青少年对社会不满和犯罪等社会问题上，他认为如果一个儿童感到他所处的环境剥夺了他在未来发展中获得自我同一性的种种可能性，他就将以令人吃惊的力量抵抗社会环境。小高的表现与此描述基本相符。小高在小学四年级突然离开上海，转学到小县城，就像某一生物物种移植进入了不同的生态系统中，肯定要经历一段生长适应期。另一个伴生因素不容忽视，在依恋期离开了父母，他与父母之间的依恋关系生生地被掐断了。因此，他对生活表现出 漠然的态度。

    盛峰则显然是 “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他的悲惨遭遇也不是偶然发生的，与他的“转学生”身份存在着必然的关联。他刚从武汉来南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口音不通，习惯不同，四顾茫然，被人欺凌时，他不知道向谁求助、如何求助，一味企盼通过忍让和退缩换得和平安宁。清明节后，盛峰不愿意再回学校上课，所处的生态系统出现严重的问题，他无力对窘困境遇作出积极反应。

    转学，如今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国家本着利于未成年人发展、方便人民群众的目的，出台了严格的学籍管理制度，对中小学生转学条件、转接学籍档案、转学后年级和班级分配等均作出明确的规定，学生学籍全国统一、终身唯一、籍随人走，无论公办还是民办，不漏一校一生。虽然转学在操作层面上已畅通无阻，但是看似不起眼的转学，岂是“一转了之”那么简单？

    未成年人的成長环境发生变迁，或多或少会给他们的成长增添不确定因素，学生年龄越小、区域跨度越大、教学理念相差越大、距离父母亲人越远，给其心理带来的负面影响相对越强。因此，针对不同身心特质、成长境况的转学学生，家庭和学校要采取相应的方法进行必要的干预。

    二、应对策略

    （一）家长的角度

    家庭是人生第一所学校，家长是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成长的第一责任人。不管缘于何种客观原因，家长一旦产生为子女办转学的想法，就必须未雨绸缪，为孩子适应新环境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发现孩子出现轻微适应性困难时，家长要防微杜渐，多陪伴、多交流、多鼓励，不指责、不抱怨、不推诿，主动与学校和老师沟通，家校协同，帮助孩子解开问题的症结。

    第一步，统一思想。家长在转学之前须与孩子平等协商，讨论转学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可行性，达成一致意见后，再付诸尝试（先尝试，建议不要急着办理转学）。

    第二步，熟悉新学校，建立认同感。家长在转学前多搜集新学校的特点、优点和亮点，最好带着孩子了解新环境，主动与新老师、新同学交流互动，帮孩子克服生疏感，培养亲近感。

    第三步，协助孩子做好“另起炉灶”的物质准备。正式步入新学校后，家长应尽力引导孩子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不能包办，但家长须“躬身入局”，不能做“甩手掌柜”，发现问题，及时指导。

    第四步，家长要明确告诉孩子：人人平等，互相尊重，不卑不亢做好自己很重要，所有的美好关系都需要用心培育。

    第五步，转学后一段时期内，家长仍须密切观察、详细了解，客观评估孩子在新的生态系统下的身心变化，帮助孩子平稳完成过渡，顺利成长。这是一个体系化的过程，家长如果处理得好，“转学”可以成为孩子跨越式发展的契机;反之，家长如果缺乏科学的理念和方法，“转学”则可能给孩子的成长带来不小的麻烦或磨难。

    （二）学校的角度

    接受转学的学校要安排专业心理教师为学生进行必要的心理辅导（团体辅导），尤其要重点关注那些处于青春早期、性格内倾、境况特殊（残疾、贫困、单亲、留守）的学生，协助他们做好未来学习、生活、交往等方面的各种预案，加强与家庭的沟通交流，协同各科教师、家长、同学等多方，切实有效地帮助转学生适应新的成长环境。

    第一，接受转学的学校要建立专门的工作机制和规程，提出明确的工作目标和要求，对转学生实施差异化对待，以更多的爱心去支持他们，用更多的耐心去鼓励他们，责任落实到具体教师，制定适当的考评机制，将学生本人、家长、同学、其他教师的意见与感受纳入评价指标。

    第二，帮助学生正确认识自己的优缺点和兴趣爱好;指导他们扩大人际交往范围，在集体活动中悦纳自己，学会客观地评价自己和他人，建立和维持良好的同伴关系。

    第三，着力引导学生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和学习要求，树立科学的学习观念，发展学习能力，改善学习方法，正确对待成绩，科学归因，体验学习成功的乐趣，提高学习效率。

    第四，鼓励学生进行积极的情绪体验与表达，并对自己的情绪进行有效管理;正确面对厌学等负面情绪，学会恰当地体验情绪和表达情绪。

    第五，协助学生把握升学选择的方向，培养职业规划意识，树立早期职业发展目标。

    第六，指导学生逐步适应生活和社会的各种变化，着重培养应对失败和挫折的能力。

    此外，家长和教师要特别注意防范校园欺凌事件对这类儿童的侵害，尤其是当学生产生厌学情绪、发生逃学行为等清晰明确的信号发出时，家庭与学校应及时沟通，互相配合，查清原委，采取有效措施帮助学生渡过难关，化险为夷，转危为机。

    （作者单位：江苏省海安市立发中学，南通，226600）

    编辑/于 洪 终校/刘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