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者:窥探蒂姆·波顿《小飞象》的秘密花园
李芾
蒂姆·波顿是好莱坞著名的导演之一,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影视娱乐产业区的他很小便对影视制造耳濡目染,又因为特殊的家庭成长环境,蒂姆·波顿养成了爱看老电影的习惯,尤其对好莱坞B级片情有独钟。除此之外,长时间的独处造就了他丰富的想象力,因此以笔为剑成为他捍卫自己精神世界的唯一途径。此后,热爱绘画的他便始终坚持以画笔创造出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后来从电影系毕业的蒂姆·波顿进入了迪士尼公司,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动画电影画师。但这样的工作令他感到厌恶,因为迪士尼一贯呈现的可爱人物与温馨的童话故事并不是蒂姆·波顿所喜爱和追求的。他开始引起人们注意是一部由他独立制作完成的名叫《文森特》的动画短片的上映,这部动画短片只有短短的6分钟,它描述了一个7岁小男孩想象中的世界。《文森特》一经问世便好评如潮,但却因为片中黑暗的恐怖画风与迪士尼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而遭到禁播,值得庆幸的是这一结果并没有改变蒂姆·波顿对哥特恐怖电影风格的坚持,反而由他创作的波顿式电影的时代随之到来了。[1]毋庸置疑,蒂姆·波顿是一个出色的造梦大师,他将儿时的想象塑造成一部部电影呈现给广大的电影观众,并且为他们带来暗黑系的童话故事,使他们在回忆美好童真的时候享受一场视觉与听觉的另类盛宴。蒂姆·波顿的电影是一场带有暗黑气息的孩童式的恶作剧,从起初的《文森特》到现今的《小飞象》,哥特式的创作风格依然是电影的主要呈现方式。哥特式风格的场景主要表现为恐怖、黑暗、荒诞、阴郁、诡异的氛围,以及墓地、幽暗的森林和废弃的古堡,比如电影《僵尸新娘》中灰暗的人世和幽暗的森林;《剪刀手爱德华》中废弃的城堡。人物外形则表现为拥有苍白的面庞、凌乱的头发、具有神秘气息的男女主角,主要以德普和海伦娜为代表。正是符合电影气质的长相与演员自身的优异使他们形成了早起的“铁三角”搭档,而所有这些构成了蒂姆·波顿电影的主要符号。[2]除此之外,蒂姆·波顿的电影中经常出现两个世界,一个是真实的现实世界,一个是被称为秘密花园的看似不存在的世界。这两个世界的外在区分具体表现为颜色的差异。蒂姆·波顿的电影中往往真实世界呈现出一片毫无生机的灰色或者黑色,如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灰蒙蒙的城堡;而在他塑造的秘密花园中却充满着五彩缤纷的生命力与活力,即使那个世界生活着亡故的人,比如《僵尸新娘》中的阴间世界。色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音乐的呈现。蒂姆·波顿的电影音乐几乎全部由丹妮完成,五彩的世界里总少不了欢快的舞曲,而出色的舞曲也成为他电影的象征之一。蒂姆·波顿的电影虽然以哥特风格为外衣,但内在却充满温情与童真,比如《查理与巧克力工厂》中的威廉·旺卡,虽然拥有巧克力工厂,还带有一点儿孩童式的恶作剧心理,但是终究不过是一个缺失父爱的孩子,而巧克力工厂也不过是为引起父亲注意的赌气行为。整体而言,蒂姆·波顿的电影总是能带给观众惊喜,似真似幻的讲述方式使故事变得与众不同,并且在哥特式風格恐怖的氛围中蕴藏着一颗充满好奇的童心。
一、波顿式场景设置
电影《小飞象》是迪士尼公司在20世纪40年代制作的一部动画短片,讲述了一只长着蓝眼睛和巨型耳朵的小象因与其他大象不同而受尽马戏团观众的嘲讽,象妈妈为了保护孩子而伤害人类被关进了笼子。小象一心想要救妈妈但又无奈于没有拿手绝活,一次意外事件使小飞象发现了自己可以飞的技能,此后小飞象与好朋友老鼠迪莫一起为马戏团带来颇丰的收入,从而救出妈妈的故事。这是一个已经被人熟知的故事,围绕核心内容改编成一个真人版的电影且让观众依然怀有期待的心情,是这部电影导演所要面临的挑战。但当电影导演是蒂姆·波顿的时候,即使面对一个被人所熟知的IP,观众依然会满怀期待,而这就是蒂姆·波顿在一系列电影中塑造出来的个人魅力与超强的专业能力的市场反馈。在这部电影中虽然发挥的空间很有限,但导演还是用他一贯充满想象力的头脑对场景进行了五彩缤纷却又鬼魅的外形化设置。这部电影中城堡式的马戏团变成了动物们的地狱,虽然其中有五颜六色的华丽配置,但是同样充满着诡异的氛围。[3]
2019年真人版的《小飞象》对动画版的《小飞象》进行了一些场景的还原,并在此基础上作了蒂姆·波顿式的改变。电影刚开场从远处开过来一列火车,火车头做成了人脸的形状,还有美第奇兄弟马戏团中作为背景展出的怪异的生物和那只具有人性的猴子,都带有波顿式风格。小飞象是因为误喝了酒才发现自己可以飞,醉酒后小飞象的幻觉呈现中出现一个个充满鬼魅的紫色小象,它们在空中翻腾、变幻模样,而周遭的一切则都是暗黑色的。这一场戏将蒂姆·波顿的哥特式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对色彩的运用,对电影气氛的烘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依然可窥见导演一贯的风格。作为剧中唯一的大反派文德维尔在报纸上得知小飞象后收购了原来的马戏团,并将马戏团的所有人带到梦幻乐园进行表演,故事从这一转折点进入导演蒂姆·波顿打造的独特的梦幻世界。迎接小飞象的是盛大的欢迎仪式,一个声称会将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商人、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豪华的城堡即梦幻乐园。小飞象在一次表演中听到妈妈的声音而致使演出失败,所以文德维尔打算将象妈妈杀害从而奴役小飞象,而囚禁象妈妈的牢笼便是一个骷髅头外形的地方。小飞象的第二次演出也是营救象妈妈的时机,一边是精彩的表演,一边是紧张的营救行动。在黑暗的环境中,蒂姆·波顿用诡异的色彩表现出同被关押的其他动物的恐怖与骷髅头外形的诡异。当象妈妈被救出后,一场大火焚尽了对动物来说类似地狱的梦幻城堡,这一结局并不像蒂姆·波顿电影往常那样孩子式恶作剧的展现,而是对动物被人类奴役的反抗。
《小飞象》中很多场景都是对动画版短片的致敬,虽然很多场景都作了蒂姆式的改编,但是剧情的整体走向离不开原有故事的蓝本。不得不承认电影中最后营救象妈妈的场景是这部剧画面中呈现的最大亮点,夜幕降临后开启的表演使导演有了很大发挥的空间,因此创作了留给观众深刻印象的场景。漫天的火光、天空中飞翔的小象以及天堂女王、地上奔跑的人们、挣扎着的动物在欢快的音乐中弥漫着诡异、紧张的气氛,带领观众走进蒂姆·波顿的想象世界,领略别样的动画体验。
二、波顿式人物设置
前面分析过蒂姆·波顿电影中哥特式人物的独特外形,苍白的脸色、大大的眼睛、带有神秘且神经质气息的男女主角。[4]但《小飞象》这部电影中符合波顿电影气质的反而不是主角,而是与小飞象一起飞的杂技演员柯莱特·马钱特,以及出现在美第奇兄弟马戏团中的各色人物。蒂姆·波顿的电影中常常都有对边缘人物的关注,如《大鱼》中父亲在给儿子与儿媳讲述年轻时的故事中出现的巨人、侏儒人以及身体长在一起的姐妹花;又比如《剪刀手爱德华》中被创造出来的爱德华;《查理与巧克力工厂》中不被父亲看好、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威廉·旺卡等,这些独特的人物造就了蒂姆·波顿的人物风格。《小飞象》中同样出现了高个子黑人,自出生以来就生活在马戏团中的兄妹两人,以及被战争夺去一只胳膊的男主人公。在各色边缘人物的组合中,隐隐透露出導演的关注点。
在《小飞象》中,名叫霍特·法瑞的男主人公因为战争失去了一只胳膊,当他再次回到马戏团后发现妻子死于一场瘟疫,一双儿女只能随着马戏团成长。他的女儿从来不参与马戏团的表演,因为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不被马戏团成员理解的她深知自己无法摆脱马戏团生活,但也没有放弃对科学实验的追求,并在电影最后向爸爸展示了她的科学成果。剧中最美丽的天堂女神是一名杂技演员并且是老板文德维尔的女朋友,她在巴黎被其发现并一直为他效劳。她在竞技场上是多变的精灵,永远画着浓烈的妆容,用美丽与自身魅力为文德维尔挣得光彩与财富。她在小飞象到来之后成为其演出搭档,正是这一在训练时生出的恻隐之心与不甘被人摆布的屈辱使她加入营救象妈妈的行列。
电影中的这些人物全都生活在马戏团这一方天地中,每个人都有一个归宿,而他们的归宿始终是马戏团,即使在电影的最后马戏团不再有动物的表演,但他们依然用模仿动物的行为为马戏团效力。这部电影中唯一的反派人物文德维尔是站在和所有人、所有动物对立的立场上的,他是将电影推向高潮的主要力量,从他的身上反映出事物的两面性。虽然人是复杂的动物,但是文德维尔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他囚禁并决定杀害象妈妈,在特莱特与小飞象站立的高台下方没有保护措施,为了利益、金钱他可以出卖灵魂。但也正是这样一个人的行为激起了人们对动物的同情心,从而在影片结尾处人们将大象与小飞象一起送回到它们生活的大自然,与象群重逢。电影中是需要这样一个存在巨大争议的人物推进剧情的发展,但是一个没有人性一心只为利益的反派或许是蒂姆·波顿在这部童话故事中所作的唯一的妥协,他遵循了一般童话故事中对坏人的立意。整体来看,蒂姆·波顿用反面形象衬托了正面形象,道出边缘人物的无奈与伟大,而这一反派形象延伸至现实生活中,即其他影评所说的在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终究会战胜一切险阻,拥抱那个真实的自我,最终获得自由。
三、华丽外表下的温情内核
蒂姆·波顿在这部电影中对动画版结局进行了改编,最终象妈妈与小飞象逃离了马戏团回归了大自然,拥抱了真实的自我,从而获得了自由。[5]这可以说是这部电影最终极的内核所在,即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做真实的自己,享受自由的空气。电影是以动物重获自由为主题的,因为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对地球上的一切都具有统治权,但恰恰说明了自由从来不是人类的专利。一心想要谋取最大利益的衣冠楚楚的商人,他们掌握着能奴役其他物种甚至是人类自身的资本,在面对一个能为其带来收益的奇特动物的时候从来都不是释放其残存的一丝怜悯,而是最大限度地进行剥削。文德维尔为了不影响小飞象演出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杀死象妈妈的话,同样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做出这一行为。人们眼前的梦幻乐园实际上是动物的地狱,这一暗喻也被蒂姆·波顿以骷髅头形式的外表与诡异的色彩呈现了出来。商人与观众的嘴脸一样丑陋,他们初次见到不同于其他大象的小象时给予了它无尽的嘲笑,但在看到它可以飞的画面时又惊叹于小飞象的与众不同。台下的观众不管作出怎么样的反应皆是一时情绪所致,但是对小飞象来说,那就是它的生命,一种被奴役与支配的命运。小飞象在马戏团中表演时画着浓浓的小丑妆容,乍一看好像透露着可爱之意,但是这一切不过是人们取乐时的自以为是,相比与画着小丑妆的小象来说,也许台下坐的观众更像小丑。
在蒂姆·波顿的镜头下,马戏团中充斥着令人恐惧的麻木,里面的人员不会思考,他们只有接收指令与执行指令的外在表现或者说是一种惯性使然。[6]当小飞象站在高空中的台子上面,面对逐渐变大的火势,人们都在等待着小飞象自救,没有一个人在乎动物的生命,这种长期在马戏团中形成的麻木使最高级的动物——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暴露出来无知与冷血。这是蒂姆·波顿在电影中的暗喻,更是一种无形的嘲讽。但在这一场景中有一个微妙的设计,当小飞象即将掉下高台时,被关在噩梦之岛的母象如“通灵”般发出了叫声,正是这一类似感召的行为,让小象掉下高台并顺势吸入羽毛飞了起来。这是令人感动的瞬间,闪耀着真情的力量,而这也是蒂姆·波顿展现亲情与自由之光的时刻,将亲情与自由结合起来是导演想向观众传达的信息。小飞象借助羽毛飞翔的几次都是迫于想要救母亲的急切,在危难的时候观众知道小飞象一定可以飞起来,但是这是一种在屈服之下的无奈之举,也是蒂姆·波顿想要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动物的成长不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发展,而是在人类逼迫中不得已的行为,进一步用屏幕道出了失却自由对动物来说的残忍。
电影中的小飞象是一只具有灵性的动物,它从出生一直由姐妹俩陪伴,到后来有女神的陪伴,最后得到原马戏团中所有人的帮助,它可以感知人类的善意,就像单纯的孩子一样。结尾处霍特一家被火围困在竞技场中的时候,小飞象义无反顾飞去救这一家人,这次它终于不再凭借羽毛就可以飞起来,将对自由的展现隐藏在亲情之下也是蒂姆·波顿想要表达的东西。电影最后,反派的一切财富在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小飞象也和妈妈一起回到了象群生活的大自然中,马戏团中再也没有了动物的表演。这是蒂姆·波顿传达给这个世界的看法。商人的贪婪剥夺了动物的自由甚至是生命,在蒂姆·波顿的电影中每一个生物都是具有意识、情感的与人类平等的地球生存者,所以他孩子般的心性中不会允许动物为人类服务,为人类创造财富,而结尾小飞象的回归自然也是导演对人类的一种警醒,试图唤起人类的良知,还动物以自由。真人版《小飞象》是蒂姆·波顿对原有故事的再创造,唤起人们心中的善意与良知一直以来是蒂姆·波顿电影所要表达的温情内核,而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电影创作者,他孩童般纯真的心灵终会点亮人们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光芒。
参考文献:
[1]魏昀赟.论蒂姆·波顿的魔幻电影风格[ J ].电影文学,2018(08):55-57.
[2]王大利.蒂姆·波顿影片中的“梦”之解析[ J ].电影文学,2017(07):71-73.
[3]宋秋艳,周新.蒂姆·波顿电影叙事及艺术特征分析[ J ].电影文学,2015(08):65-67.
[4]祝溪白. 坠入黑暗童话的深渊蒂姆·伯顿电影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12.
[5]耿英华.蒂姆·波顿哥特式动画电影解读[ J ].清远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4(04):53-55.
[6]徐振东.黑暗而浪漫的哥特歌剧——浅析蒂姆·波顿电影中的哥特风格[ J ].电影文学,2009(07):144-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