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赤壁赋》与《后赤壁赋》之比较 |
范文 | 高中语文教材选入了北宋大文学家苏轼的散文《前赤壁赋》。《赤壁赋》和《后赤壁赋》都是苏轼的代表作。以前人们习惯于把这两篇作品分开来看,并且比较笼统地说前赋“旷达乐观”,后赋“虚无飘渺”。而前、后赤壁赋都是诗人被贬黄州时所作,时间上也很接近。如果我们把两篇作品与作者生平联系起来考察,把前、后赋当作一个生命的整体,从寻找二赋的异同点入手,互为参照,我们就会发现,苏轼对月色的描写,实际上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整体。 《前赤壁赋》对月色的描写显得很空灵。“徘徊”二字用拟人化的手法既细腻地描摹了月出的缓缓之貌,又表现了作者的心之切盼。在“白露横江,水光接天”这一片静静的天宇下,诗人“颂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显示出豪迈奔放之情怀。“击空明兮溯流光”,诗人视角由近及远,月光由明亮而变得烟笼雾绕。在这超旷空灵的氛围中,诗人寄托着“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的抱负。理想在艺术中实现的就是意境。诗人借助于月色这一意象的描写,形象地表达了诗人充满期待而又不乏惆怅的情怀。“抱明月而长终”,“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诗人把“月”当作了一个永恒的意象。 《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都是诗人在认识到仕途风波的险恶后,把自己的理想寄托于江山风月之中所得的佳作。前赋是记“七月既望”的秋天,后赋是记“十月既望”的冬季。前赋字字秋色,后赋句句冬景。表面上看,似乎皆触景生情,仿佛前赋的旷达在于秋,后赋的虚无却因冬。其实不然。 前、后赋的命名只是相对于写作时间而言,其实都是写同一地方的月下之游。我们如果把二赋放到苏轼对月的意象描写这个大系统中去考察,就会发现,前赋对月作了极大的渲染,后赋则在月的描写方面留下了很大的空白。而艺术的魅力正在于能给人留下空白,给人以最大的想象的空间。意象具有两重性,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说:“物有恒姿,而思无定检。”当作者观照客观景物的时候,面对的是景物的整体。他可以把自己的思绪或“正”或“反”地和同一景物的不同特征联系起来。如杜甫同是写“花”,有“千朵万朵压枝低”这令人赏心悦目的一面,也有“感时花溅泪”这令人悲伤的一面。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曲终见“月”,给人的是一种洒脱、坚韧的意象。《记承天寺夜游》是这样来写“月”的:“庭中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诗人首先见到的是月光如水,既而联想到一泓积水中的水草交横,正当作者沉浸在水、月莫辩的想象之中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水草,而是竹柏的影子,“月”在这里是透明的,是水中影、镜中花,引起人无限的联想。《赤壁赋》中的“月”则是永恒的、完美的,既有月光普照的静态之美,又蕴含着“美人”的脱俗空灵之美。 在《后赤壁赋》中,几乎是开篇,作者即点明了行踪目的:“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作者俯视人影,然后“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一个“行”字,点明了作者的随心、机智,“相答”则说明话很投机。“今者薄暮,举网得鱼”,“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给人一种呼之即来的感觉,难怪诗人发出了“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的感叹! 元人虞集评《后赤壁赋》说:“坡公《前赤壁赋》已曲尽其妙,《后赋》尤精:于体物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皆天然句法。末用道士化鹤之事,尤出人意表。”“山高月小”这不是对月的实写,而是艺术的变形。所谓变形,即诗人在创作过程中对客观事物或社会现象的固有形态的有意或无意的改变。相对《前赤壁赋》而言,诗人的心情变了,不再是面对“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而抒发怀抱,而是发出了“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的感慨。在这种“情境”下,作者笔下的山就更高了,月小而冷峻了。 《后赤壁赋》中“月”的意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稍经点染,便烘托出了一处静寂可怖的意境。读者从 “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西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的攀援中,可洞见作者在政治上的求索和朝庭中的艰险可怖;那“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云涌”则又隐含着心潮澎湃的激越心情和令人毛骨悚然的险恶处境;而“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久留也”则很自然地倾吐了作者无能为力和企图远避的悲愤心情。《三苏文苑》里讲:“东坡不得志于黄,故其文字亦萧瑟。如划然、悄然、肃然、四顾寂寥等句,犹有未平之气也。”不能仅仅把这看成是消极悲观的情绪。恰恰相反,两赋还透露了作者在遭受重大的政治和人生挫折后不屈不挠、乐观向上的精神。 以上列举的都是苏轼在被贬黄州时所作。为什么同是写月,诗人笔下会出现不同的月的意象呢?正如诗人所言:“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即逝矣。”(《文与可画谷偃竹记》又据史料记载:元丰五年(1082年),苏轼在黄州写完前、后赤壁赋后,他的友人傅尧俞派人到黄州来向苏轼索求近文,苏轼便把他的前赋亲书送之,并在文末题《跋》云:“轼去岁作此赋,未尝轻以示人,见者盖一二人而已,钦之(傅尧俞的字)有使至,求近文,遂亲书以寄。多难畏事,钦之爱我,必深藏之不出也。又有《后赤壁赋》,笔倦未能写,当俟后信。”(苏轼《书<赤壁赋>后》)可见,《后赤壁赋》并非即兴之作,从游赤壁到写成文章,其间有一段时间。苏轼写前、后赤壁赋,是“先得成竹于胸中”、“了然于心”后才“了然于口与手”的。“月”作为一种景,是诗人的“眼中之竹”,一旦渗入诗人的心血,注入诗人的情感,化为一种包含着作者审美理想和审美情趣的意象,便成为“胸中之竹”。诗人正是凭借客观上的所见与主观上的所想,借助夸张与联想,把“月”描绘成可供读者观照的、生动具体的艺术形象的。 (文建军广东省深圳市宝安高级中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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