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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汉语非限定小句的语篇功能
范文

    仲伟+何伟

    

    

    

    〔摘要〕文章在系统功能理论框架下,从语篇功能角度,具体描述了汉语非限定小句的主述位结构和信息结构,目的在于对这类汉语小句的语篇特征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研究表明,在主位结构层面,汉语非限定小句可以在限定小句中充当句项主位,多重主位中的部分成分,简单主位中的部分成分和述位中的部分成分,而其本身在实际的语篇分析中没有必要做进一步的主述位结构分析;在信息结构层面,它既可表达已知信息,也可表达新信息,做信息焦点。

    〔关键词〕汉语非限定小句;主述位结构;信息结构

    〔中图分类号〕H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89(2017)06-0025-06

    引 言

    限定与非限定是语言学界普遍接受的一对语法范畴。传统语法对这对范畴的界定主要放在词的层面,认为它们是动词的属性,在此基础上衍生出限定小句与非限定小句概念[1](341)。这种动词层面的界定限制了这对范畴的普遍适用性。不论是生成语法、认知语言学,还是功能类型学或系统功能语言学,基本上都认为小句是这一对范畴的主要载体[2](34-39)。正如Nikolaeva[3] 所指出的,将限定与非限定的讨论从动词层面提升到小句层面,将其界定为一个小句范畴,这就使得跨语言探讨这对范畴具有了普遍可能性。然而,学界对限定小句与非限定小句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英语等形态语言。相对于非限定小句在英语等形态语言中较为成熟的研究,其在汉语等非形态语言中的讨论还处于初始阶段,还没有形成普遍的共识。何伟、仲伟[4] 总结并分析了产生分歧的主要原因,指出从形式上看,汉语并没有限定与非限定小句之分,但从功能角度出发,汉语也可做这种区分。并将汉语非限定小句界定为两类:一类为“句法上处于从属地位,本身没有任何时态标记,其时态意义的解读依赖于级阶小句的时态”;另一类为“句法上处于从属地位,本身具有标记次要时态意义的手段,不过其完整的时态意义解读仍然依赖于级阶小句的时态”[4](11)。如下列例句中划线部分皆为非限定小句,其中例(1)至例(4)为没有时态标记的非限定小句,而例(5)为有次要时态标记的非限定小句(如未作特殊说明,文中汉语例句皆来源于CCL语料库)。

    (1)吃饭是人体所必需的。

    (2)因為下雨,河水涨了。

    (3)踢门的已经走了!

    (4)我听说过把马房改做汽车间。

    (5)我唱着歌回到了家乡厦门。

    一、 小句的语篇功能

    系统功能语言学[5][6][7][8]提出了三大元功能的核心思想,认为任何一种人类语言都有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这三大纯理功能。小句作为语言的一个核心语法单位,是这三大元功能的集中载体。在界定了汉语限定小句与非限定小句的基础上,何伟、仲伟[9][10] 在功能视角下对比了英汉限定小句的体现形式,并具体分析了汉语非限定小句的概念功能与人际功能。因此,本文着重描述汉语非限定小句的语篇功能。语篇功能指如何运用语言组织信息,表明信息之间的关系,以及显示信息的传递与发话者所处交际语境之间的关系[11](28) 。语篇功能主要由三种结构体现:主述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主位和信息构成内部资源,将小句组织成一则消息,都属于结构形式[6](308)。而衔接是一个不同的资源,通过一些资源手段将结构互不相干,语义相依赖的成分连成一体的一种语义关系[12](178)。衔接主要关注小句之外的语义关系,这已超出本文研究范围。因此,本文对汉语非限定小句语篇功能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小句的主述位结构和信息结构上。主述位结构由主位和述位两部分构成。主位为信息的起点,位于小句的起始处,为话语的展开提供“背景”。述位为话语的展开部分。Halliday[6](53) 提出了在小句中识别主位和述位的具体标准,指出主位应当包含一个经验主位,即“主位从小句的开始出发,延伸到(包括)具有及物性功能的第一部分”,余下部分为述位。并以此将主位又细分为简单主位、多重主位和句项主位。简单主位只包含一个经验主位;多重主位指经验主位前可有语篇主位或人际主位或二者兼有;句项主位指由小句充当主位的现象。对于一个信息单位而言,与其最接近的语法单位就是小句[6](295-296)。信息结构与语法结构并不对等,但有紧密的关系。一个信息单位的结构包含两部分:已知信息和新信息。在体现形式上,新信息是必要成分,而已知信息则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句成分是已知信息还是新信息,主要依据声调群和具体语境的判断。

    二、 汉语非限定小句的主述位结构

    依据Halliday[6]、Thompson[11]所说,能够充当句项主位的小句主要有小句复合体中处于起始位置的依赖小句以及一些特殊结构中的小句,如主位等价结构、述谓型主位和主位评价结构等。并且,这些做主位的小句可以进一步划分其主述位结构,构成所谓的局部主位结构,如图1[6](57)所示。“非限定小句没有限定成分,不能成为可以议论的命题或提议,对它们的解释必须借助与其紧密关联的限定性小句。这样一来,由非限定性小句作为一个部分组成的小句复合体也就只能是主从类型,其中的限定性小句是控制句,非限定性小句是依赖句”[13](97)。按照Halliday对句项主位的划分,非限定小句作为小句复合体中的依赖小句,也应被视为是句项主位。然而,Halliday对其分析并不一致,如图2[6](62)所示。

    可以看出,对于同处于依赖地位的小句,Halliday将限定小句整体分析为复合体的主位,而视非限定小句的主位为整个复合体的主位。对此差别分析Halliday并没有做出解释。同时,Halliday[6](56)认为主从关系小句的主述位结构分析与主位等价结构分析相同,如图3所示,并将其解释为“我们会有相同的感受”。然而,Halliday[6](41)将主位等价结构中的主位的选择主要是由其名物化特征所决定的,但是,很明显的是,主从关系小句的主位选择并不能由名物化所解释。对此,Thompson[11](154-156)将其解释为依赖小句在功能上似乎相当于主句的状语成分,因此,可以将依赖小句分析为一个整体做主位。然而,Halliday似乎并不认可这种解释。在后期,Halliday[8](127) 放弃了句项主位这一术语,对小句复合体中的主述位结构并没有做出分析,并且只分析了处于依赖地位的非限定小句的内部主位结构,如图4所示。可见,悉尼语法对于小句复合体中的主述位结构并没有做出较为合理的分析和解释。本文认为,这主要是受到了悉尼语法的强级阶思想的制约。悉尼语法认为在词汇语法层面,语言可分为小句、词组/短语、词和语素四个层级。除非发生级转移,否则任何一个层级上的成分只能由紧挨着它的下一级成分构成,如小句只能由词组或短语构成而不能由词或语素直接构成。对于小句复合体而言,不论其构成小句之间的配列或逻辑语义关系如何,其实质仍是小句的重复结合[6](216)。也就是说,小句复合体中各个小句都处于小句层级。假如将依赖小句作为整个小句复合体的主位,就意味着依赖小句是主句的一个成分,两个小句处于不同的层级。然而,这在悉尼语法的强级阶理论中是不允许的。这也是Halliday不接受Thompson所解释的将依赖小句作为主句的状语成分的原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Halliday[8]只分析依赖小句本身的主述位结构,而不分析小句复合体的主位结构。然而,从系统功能语法的另一个主要模式——加的夫语法对小句复合体的主述位结构进行分析,则可以将依赖小句分析为主位。这主要由于加的夫语法的弱级阶理论所致。Fawcett[14] 指出语言的语法系统中存在小句、词组和形式项三个层级,层级之间也不是悉尼语法中的简单构成关系,而是包括组成、填充、说明和重合四种关系。依据加的夫语法,何伟等[15][16]将英语和汉语的小句句型做了划分,指出英语小句和汉语小句都可划分为简单小句与并列小句。按照此种划分,悉尼语法中主从关系的小句复合体可以视为简单小句,因为处于依赖地位的小句可以填充整个级阶小句的状语或者补语。按照何伟等[17][18] 对英汉小句及物性语义配置结构的分析,填充状语或补语的小句一般都可在级阶小句中做不同类型的环境成分或参与者。因此,当它们处于句首位置时,可以视为整个级阶小句的主位。正如胡壮麟等[12](162) 指出的,句项主位通常只包含经验成分,因而本质上也是简单主位,即句项主位也可视为一个只包含经验主位的简单主位。

    然而,在功能语法中,还需进一步明确句项主位的界定。依据胡壮麟等[12] 对句项主位的分析,即将句项主位归为简单主位,这个简单主位不仅包括依赖小句,还包含了粘合词。这与简单主位的界定并不相符,因为简单主位只包含一个经验成分。虽然加的夫语法在句法分析时将粘合词与依赖小句都作为级阶小句的状语成分,然而粘合词与依赖小句的功能是不同的,依赖小句可以视为是级阶小句的一个环境成分,而粘合词主要功能在于表明依赖小句与主句之间的关系。当依赖小句也是限定小句时,正是主要通过粘合词体现它与主句之间的依赖关系。如果将粘合词换为连接词,它们各自表达的经验功能并没有变化,而它们之间的依赖关系则会变为并列关系,相应的主述位结构的划分也不同。因此,我们不能把级阶小句的整个状语成分都视为是句项主位,依赖小句可以视为表达经验主位的简单主位,而位于它前面的粘合词应视为语篇主位,这样它们一起构成一个复合主位,做整个阶级小句的主位,如图5所示。

    对于非限定小句充当依赖小句的级阶小句,其主位分析也比较相似。当它填充级阶小句的前置状语时,可以区分三种情况,如图6所示。当非限定小句直接填充级阶小句的状语时,非限定小句可以分析为级阶小句的环境成分,视为一个简单主位。当非限定小句和粘合词共同填充级阶小句状语时,与限定小句填充级阶小句时分析相同,非限定小句与粘合词一同构成级阶小句的复合主位。当充当级阶小句状语的介词短语,其介补语由非限定小句填充时,非限定小句前的介词与普通介词短语中的介词功能有所不同。Halliday[6] 指出非限定小句前的介词与粘合词的功能相似,具有连接性作用,而杨炳钧[19] 进一步明确指出介词短语中的介词是一种关联词,其作用就在于表达延伸或增强的逻辑意义关系。因此,介词可以分析为语篇主位,与做经验主位的非限定小句一起构成阶级小句的复合主位。

    尽管英汉非限定小句有不同的体现形式,它们在功能上是较为一致的,也有着相似的主述位结构。由于汉语非限定小句的独特性,它呈现出不同于限定小句的语篇功能。就汉语限定小句而言,它在及物性和语气表达方面都具有完整性,因此它也具有完整的主述位结构。而对于汉语非限定小句,它在及物性和语气上体现出对限定小句的依赖性,同时在逻辑关系上表现出嵌入性,因此在主述位结构的体现上也表现为对限定小句的依赖性与嵌入性。

    汉语非限定小句在句法上填充限定小句的一个成分,本质上它与限定小句中的一个经验意义成分一致,因此,它通常被视为在限定小句的主述位结构中充当一个成分。同时,如Thompson[11](132-133) 所说,处于依附地位或嵌入地位的小句,在功能上承担级阶小句的一个成分,实际的语篇分析操作中没有必要对其做进一步的主述位结构分析。换句话说,非限定小句充当级阶小句的一个成分时,如填充主语、状语或补语时,没有必要对其本身做进一步的主述位结构分析。通过对汉语非限定小句的考察,本文认为非限定小句主要可以在所嵌入的限定小句中做句项主位、多重主位中的部分成分、简单主位中的部分成分和述位中的部分成分。据此,例(1)至例(4)小句的主述位结构可用下列图示说明。

    图7中,非限定小句“吃饭”填充限定小句的主语,按照主述位结构划分,非限定小句被视为一个整体,充当级阶小句的句项主位,也可以认为是只表达经验意义的简单主位,小句剩余部分为述位。图8中,非限定小句“下雨”与粘合词“因为”共同填充级阶小句的状语。非限定小句可以做一种特殊的、只有经验成分的简单主位。它作为经验主位,与表达语篇主位的粘合词“因为”,共同构成一个多重主位。图9中,非限定小句填充名词词组“踢门的”的中心语,而名词词组又填充级阶小句的主语。依据主述位结构划分,名词词组是阶级小句的主位。非限定小句嵌入到名词词组中,作主位的构成成分。Halliday[6](63)指出,当小句的级阶下移时,对主位的贡献很小。此例中,非限定小句在阶级上发生了下移,因此对主位的贡献很小。图10中,小句的主位为简单主位“我”,剩余部分为述位,非限定小句在句法功能上填充小句的补语,做述位的一部分。从上述各例可以看出,由于汉语非限定小句自身的功能特征,只是作为所嵌入的限定小句主述位结构的构成部分,其本身在语篇分析中不需要做進一步的主述结构分析。

    三、 汉语非限定小句的信息结构

    Halliday[6](299) 虽然认为信息结构与主位结构存在密切关系,但是还是将二者区分开来,主位结构以说话人为准,而信息结构以听话人为准。信息结构是把语言组织成为信息单位的结构,一般由已知信息和新信息两部分构成。声调群被认为是体现信息单位的方式,一个声调群和小句的长短并不存在固定的对应关系,即“一个信息单位并非一定与小句单位对应”[6](295)。Halliday[6] 区分了“非标记”和“标记”两种情形下的信息结构。鉴于“标记”情形下要考虑更多的语境因素,并且分析超出小句层面, 因此本文对非限定小句的考察主要放在“非标记”情形下,即一个声调群和一个限定小句重合,一个限定小句就表达一个信息单位,而且其结构都是由已知信息后接一个新信息构成。其中,新信息的顶点由调核重音确定,一般位于小句的末端。由上文可知,汉语非限定小句属于所嵌入限定小句的一个成分,本质上它与限定小句中的一个经验意义成分一致,因此,通常视其为一个整体在限定小句的信息结构中充当一个成分。在这种条件下,非限定小句既可做已知信息的组成部分,也可做新信息的组成部分,做信息焦点。以例(1)和(4)对此说明如下:

    (1)吃饭是人体所必需的。

    已知 → 新

    (4)我听说过把马房改做汽车间。

    已知→新

    例(1)中,在“非标记”情形下,非限定小句作为一个整体嵌入到限定小句中,填充其主语,位于句首,可视为已知信息,新信息的顶点为位于小句末端。例(4)中,非限定小句嵌入到级阶小句中做补语,在限定小句中位于句末,充当小句的信息焦点。然而,由于信息的内部构成具有不确定性,即已知信息的结束或新信息的开始界限具有不确定性,因此,当非限定小句位于限定小句中间位置时,如例(5)中的非限定小句“(我)唱着歌”在限定小句“我唱着歌回到了家乡厦门”中填充状语,但其在信息结构中属于已知信息还是新信息,具体还要通过语境而判断。当然,在“标记”情形下,考虑到语境影响,例(1)中的非限定小句也可以做新信息或部分成分为新信息。如回答“吃什么是人体所必需的”问题时,非限定小句的补语就为新信息,而其它成分为已知信息。同理,例(4)中的非限定小句也可做已知信息或部分成分为已知信息。如同上文所说,考虑到语境等因素使小句的信息结构分析复杂化,对此我们不多做论述。

    四、 结 语

    文章在系统功能理论框架下,从语篇功能角度,具体描述了汉语非限定小句的主述位结构和信息结构,目的在于对这类汉语小句的语篇特征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从而进一步丰富系统功能语言学作为一门普通语言学的适用性研究。在主位结构层面,文章首先指出悉尼模式在描述主从关系小句复合体的主述位结构时具有不完善性,并分析主要原因在于悉尼语法受到所遵循的强级阶理论的制约,并进一步指出依据加的夫模式可以更合理的分析其主述位结构。研究表明汉语非限定小句作为依赖小句的一种类型,本质上相当于所嵌入的限定小句的一个经验成分,它可以在限定小句中充当句项主位、多重主位中的部分成分、简单主位中的部分成分和述位中的部分成分,而其本身在实际的语篇分析操作中没有必要做进一步的主述位结构分析。在信息结构层面,鉴于受语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小句信息结构分析复杂化,本文对汉语非限定小句信息结构的考察也主要放在“非标记”情形下,指出其既可表达已知信息,也可表达新信息,做信息焦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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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何伟,张瑞杰等.英语功能语义分析[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

    [18]何伟,张瑞杰等.汉语功能语义分析[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

    [19]杨炳钧.英语非限定小句之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高生文)

    Abstract: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this paper explores nonfinite clauses in Chinese from textual perspectives, in order to reveal their characteristics. It shows that from the thematic perspective, nonfinite clauses in Chinese can act as clausal Theme, part of multiple Theme, part of simple Theme or part of Rheme, and for practical purposes the analysis of its own thematic structure can be ignored; from the informational perspective, nonfinite clauses in Chinese can serve as either Given or New Information.

    Key words: nonfinite clauses in Chinese; thematic structure; informational stru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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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3 3:4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