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9到2049
吴桐
摘 要:雷德利·斯科特带领我们去探索机器人是否会拥有情感,去追问《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伟大命题,去在银幕中实施“图灵测试”。而在30后的2049年,丹尼斯·维纶纽瓦同样驾驶着银翼杀手的科幻警车来到雾气萦绕的未来,在白茫茫的现代化农庄中继续执行银翼杀手的任务,这一次他超越了图灵命题,来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机器人会繁衍后代吗?《2049》集科幻电影的大成,从故事里的2019年银翼杀手开始,到2049年的新篇章,雷德利·斯科特让维纶纽瓦站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无限接近奥林匹斯。
关键词:《银翼杀手》;赛博朋克;科幻
1 2019与2049的科幻美学
《银翼杀手》所追求的科幻美学是苍白的,甚至是悲观的,人类过度开发资源后的因果报应,体现在这湿雨的霓虹国度——事物都是冰冷的,追逐、暗杀都发生在这边缘的国度里,除了人类之外的野生物种几近灭亡,连基因科学家的住所也是杂乱不堪,唯有泰瑞公司仿佛才是正常的居所,白铁般冷却色彩,机械的阴暗光泽给予人末日来临时的惶恐。《2049》让我们回到了一个后现代的被科技所改变的社会,2049年的街道,霓虹燈终于有了变换的色彩,人们的穿着不及华丽但也拥有品位,连娱乐型机器人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口红色彩,虚拟现实技术在这里得到完美运用,广告牌的真实,乔伊的贴身蜜语,战争时的遥控指挥,以及泰瑞公司的老板(尼安德·华莱士饰)的失明感官,无不展现出科技的魅力。金钱在这里也有了用武之地,世界还是拥有秩序,暴力机构依然运行良好,不过地球仍然是被大寡头所控制的世界。色彩的不一是区别这两部影片风格的显著标志。乔伊具有诱惑力的粉紫“LED屏幕”,随心所欲变换五彩的装束,贴心的回家问候,不禁让人心生悸动;房间里的稳定光线与楼道里的阴暗空间的隔阂不仅是一扇门的距离,让人感觉身处安全之地;童工工厂里的锈迹斑斑和正襟危坐的孩子处理废物时的小心翼翼;科学家与世隔绝的虚拟空间里竟然还可以出现绿色植物的世界的对比,让人唏嘘人类存在的价值。而当K来到德卡所生活的辐射地区的酒店时,日落黄马上又让我们相信这是个失落的国度,一切都是那么昏黄,都是那么不切实际。
如果说《2019》给我们呈现的是被破坏后的世界,那么《2049》给我们的就是修复后的世界,一切都正常地运行着,除了叛逃的复制人。一个是黑暗冰冷的赛博朋克风,那么另一个就是失落迷失的赛博朋克风;一个是打破了工业文明的神话,那另一个就是打破了科技文明的神话;一个是营造了以人为本的世界,那另一个就是营造了人是万恶之源的宇宙。雷德利·斯科特呈现出了自己对英国工业文明的个人生命体验,那维纶纽蒂无疑给出的是信息时代科技革命降临下的思考。在第一部《银翼杀手》探讨人类和机器人命运后,《银翼杀手2049》带来的对后人类社会的思考和对利用人工智能发展社会的“恐惧”有了更深的认识。
2 《2019》与《2049》的哲学思考
民主主义或者说现在的民粹主义,当民众胜利了,可却无法完美地将人类生命从破坏中救赎出来,享乐和消费成为温室。高级公民掌握着科技公司、钱财和权力。民众是暴躁的、不满的,夺权,反乌托邦体系,体现在两部《银翼杀手》中,代表国家暴力机器的警察,成了故事的主体,在一步一步找寻自我中,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人工智能,是一个工具,从而警醒推动故事发展,反对当权派。
这一理论可以在很多科幻叙事中找到,如小说《三体》中的拜外星文明,其认为外星文明才会拥有拯救地球的力量,不惜一切破坏人类的科技进步活动,以求外星上帝前来救赎自己。《星际穿越》和《2001太空漫游》里面都有类似于宗教色彩的符号存在,它的能指即潜意识中人类不能自我救赎,需要上帝等类似事物拯救的观点。在《机械姬》中,科学家总以为自己可以控制AI,完成图灵测试,但忽略了万一真的有人通过图灵测试的后果,那就是AI的觉醒。《2049》更是破坏了这一母题,人类的救赎往往是最重要的,可是当“机器人可以梦到电子羊”后,机器人的自我救赎我们却从未想过,如果说机器人或者克隆人能够自我繁衍,不需要人类的干预,社会会成为什么样。《2049》电影中给出了答案,就像《圣经:创世纪》中所说的,是上帝用自己的能力创造了天地万物。可一旦机器人或克隆人能够繁衍了,那么谁才是他们的上帝呢?是人类还是自己?
3 开先河的《2019》与集大成的《2049》
《银翼杀手》(以下称《2019》)的艺术价值与影响力已经在它诞生后的35年里一次次被历史证明。它是由顶尖科学家评出的影史最佳科幻片,是无数大导演的心水之作;它催生了赛博朋克这一科幻流派,像《攻壳机动队》与《太空堡垒卡拉狄加》这样的科幻神剧,同样将本片作为美学方面的首要影响。它在30多年里建立起了强大的粉丝基础,单单是它的幕后制作过程就催生了一本400多页的书,和一部接近4小时的纪录片。无论是紧张刺激的故事剧情,还是异于其他影片的摄影风格,都开创了新的历史。昏黄的沙漠废土,不同于《疯狂的麦克斯》的末日废土,霓虹灯光的未来世界打造超越了之前《银翼杀手》的破灭感,增添了新的科技元素,乔伊的加入使未来人的孤独感尤其强烈,疾驶而过的天空汽车,像是蝙蝠侠转驾的改进版。人类还是为了七情六欲而争夺,世界像是变了,但是又没有变化。《2019》所开创的赛博朋克风是科幻小说的一个分支,以计算机或信息技术为主题,小说中通常有社会秩序受破坏的情节,反乌托邦,暗调场景,冷酷形象,杀戮正常化,科技进步的悲观色彩,人类生存矛盾最终在多个矛盾的叠加下爆裂开来,而使人类自身产生无力感。这一风格直接影响了《黑客帝国》《V字仇杀队》《机器姬》以及雷德利·斯科特后面创作的《普罗米修斯》《异形:契约》,包括续集《银翼杀手2049》。黑色风格一直是这类科幻电影的特色。163分钟的《2049》可谓是集现代科幻电影的大成之作,无论是它的反乌托邦叙事,还是复制人之问,或是科技产品的运用。当然,它没有像克里斯托弗·诺兰那般走硬科幻道路,并没有涉及移民星球的故事,也没有像《星际穿越》般走时空流,或者向伟大的《2001漫游太空》致敬,这可能也和它的开路人——雷德利·斯科特才拍了《火星救援》有关。才登陆火星,何谈星球殖民呢?况且外星球都是之前《异形》播下的种子。当然,这只是由《2049》的不足谈出的笑料。《2049》吸收了斯派克·琼斯《她》里面的核心元素——人工智能女友,现代社会的爱情,真实和虚拟的复杂情感,想和爱人亲密接触时的矛盾,以及失去数据时的惋伤。这和K失去乔伊时的感情戏所带出来的情感问题大同小异,不过一个是人类对机器人的惋惜,而另一个是拥有了自我情感的机器人对虚拟机器人的惋惜,更加突破了“图灵测试”的认知。而2016年奥斯卡提名影片,亚力克斯·加兰的《机械姬》中,面对想要突破自我束缚的机器人,人和机器的矛盾完美地展现出来——人类作为造物主创造了机器人,想要测试它们是否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真正当机器人拥有思考能力之时,人类是否还能控制住它们,针对这一矛盾展开了论述。这与《2049》中当女中尉乔什知道复制人可以生育时,千方百计让K去杀死所有知情人的驱动力相同。对于国家机器来说,复制人或机器人是绝对不能超越人类的,但对于造物主来说,这无疑是最美妙的时刻,自己创造出来的事物完成了自我进化,超越了造物主,这是何等的兴奋。在《2049》中,K对于自己是否为复制人问题的探索,最终走进真相时的虚弱无力感,也和邓肯·琼斯的《月球》有相似的观点,当山姆·贝尔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拥有家庭孩子妻子的月球宇航员,只是公司万千复制品中的一个时的炸裂感,与K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个被复制人所生出来的孩子时的感受是不谋而合的。复制人或者机器人都只是工具,它们能拥有自己的记忆生活或者是爱情吗?这些疑问只有复制人自己才能体会到。
《银翼杀手》的科幻美学和叙事风格为赛博朋克科幻片开辟了新的道路,在这个信息时代,我们聚在大都会里,向往天空可能飞过的飞船,斯嘉丽会从天而降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科技革命催生的变革让人类更能掌握住命运这一母题——你从哪里来,将从哪里去。今天我们看到了2049,明天的我们将看得更远,站得更高。
参考文献:
[1] 姜申.类型绽放与焦虑的迷思——雷德利·斯科特电影创作通论[J].当代电影,2017(10):54-61.
[2] 吴萌.论黑色科幻电影[J].当代电影,2015(04):75-80.
[3] 陈麦秋,彭春华.科幻片与科技文明——以《银翼杀手》与《黑客帝国》为例[J].钦州学院学报,2008(01):125-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