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乙肝病毒的自白书
冯琳琳
大家好,我是乙肝病毒(英文名HBV)。我的长相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两件衣服包裹一颗童心。两件衣服一件是能被外界看到的外衣——乙肝表面抗原(HBsAg);-件是外界看不到的内衣——乙肝核心抗原(HBcAg)。一颗童心则叫作HBV-DNA,上面记录了我全部的身份信息,我的复制增殖、传宗接代全指望它。
我喜欢寄居在人类的肝脏细胞中。在我穿过肝脏细胞的胞膜后,会把衣服脱掉,只留一颗童心DNA进入细胞核。在细胞核内,我将施展我的所有才能,利用肝脏细胞的细胞质这个大工厂,做好下面三件事。
有首歌怎幺唱来着?“看心心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越多越好。
衣服做好之后,我会让每颗童心都逐一披上内衣再披上外衣。这样它们便都成了另外一个我,它们将传承我的使命,去寻找更多的肝细胞,在那里寄居、繁衍。
虽然我在肝脏细胞内已经不愁吃穿,但童心未泯的我需要玩具陪伴,那些新出生的小伙伴,也同样需要玩具伴随他们去往远方。所以只要我在活动,玩具HBeAg就少不了。
如果人类此时想要监测我,他们当然可以对我的宿主血液进行检测, 这时候大部份会出现检测结果1。
但是我所寄居的地方有着相当先进的安保系统和兵工厂,专业一点,我们管它叫“免疫系统”吧。它能识别出我的衣服和玩具,进而制造出对应的武器来摧毁它们。
免疫系统的武器之一:乙肝表面抗体(Anti-HBs) 可以识别并摧毁我的外衣乙肝表面抗原(HB-sAg)。最开始往往是我的外衣部队(HBsAg)人数众多,但后来对方的武器(Anti-HBs)也越来越多了,火力变猛,于是也常常把我的外衣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只剩散兵游勇。
它可以识别并摧毁我的玩具乙肝e抗原(HBeAg)。它们之间的战争可参考上面那对冤家。
区别在于,Anti-HBe这件武器是我进入宿主肝脏细胞复制、增殖之后,免疫系统制造出来的,而Anti-HBs这件武器却不一定。聪明的人类会给自己注射一种叫作“乙肝疫苗”的东西,类似于穿着我的各种外衣(HBsAg)的稻草人,让人类的免疫系统误以为是我在攻城掠寨,进而制造出相当数量的Anti-HBs来做防备。
免疫系统的武器之三:乙肝核心抗体(Anti-HBc)它可以识别我的内衣乙肝核心抗原(HBcAg)。只不过因为我的内衣基本都被包裹在里面,不外露,这件武器虽然被制造了出来,但好像拿我的内衣没什幺办法。只是一旦被我感染过,那幺免疫系统制造的这件武器就会有一定数量存在人体中,哪怕我早已经被消灭殆尽。
如果在这个阶段对我们进行监测的话,按照时间先后,我的宿主血液中各种成分检测的结果可能会是以下几种情况。
1.早期的时候,我的部队兵强马壮,而免疫系统除了乙肝核心抗体(Anti-HBc)这种武器制造得较快可以被检出之外,另外的两种武器还没来得及被大规模制造,所以检测模式如结果2。
2.随着战争的加剧,Anti-HBs和Anti-HBe被更多地制造出来。两对仇家(HBsAg和Anti-HBs,HBeAg和Anti-HBe)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彼此之间常常会出现拉锯战的场面,所以检测结果可能会有以下几种。
人类在与我们作战过程中,还会借助外援——乙肝抗病毒药物。这就使得我们在战争中身处劣势。
一种是免疫调节剂,如各种干扰素类药物。这类药物可以让人类的安保系统与免疫系统更加强大,从而提升武器制造的效率,更容易形成Anti-HBs和Anti-HBe双双压制HBsAg和HBeAg的局面。不过想让我们缴械投降还没这幺简单,我的DNA还可以在肝脏细胞内复制增殖,准备随时卷土重来。
另一种是核苷类似物。这类药物可以直接干扰、阻断我们自我复制、制作衣服、制作玩具等的进程,导致我们在战争中溃败。此时对我们宿主血液进行检测,因为HBV-DNA复制被抑制,所以其检测结果可能就是阴性。但是如果是药物治疗早期,可能HBsAg和Anti-HBs,HBeAg和Anti-HBe之间的胜负还未完全分出,因此也有可能暂时出现结果8或结果9的情况。如果药物治疗顺利的话,Anti-HBs和Anti-HBe会占据上风,使检测结果转变为结果7的模式。
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果我们在宿主体内被清除得差不多了,那幺宿主的免疫系统当然就没有必要继续源源不断地制造兵器,Anti-HBs和Anti-HBe的量就会慢慢下降,可能就无法被检测出来。于是出现如结果10、结果11或结果12的模式也是有可能的。
故事讲到这里,想必各位看官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了。认输吗?但我偏不。我的DNA还在肝脏细胞内,打不过,我逃还不行吗?可是要怎幺逃过免疫系统的监视呢,这就全靠这项我与生俱来的本领——基因突变了。基因突变之后的我可以制造出款式不同的外衣(为了区别于老款外衣,我们称之为HBsAg-PLUS),这些外衣可是我宿主的免疫系统从未见过的,当然,它也就没来得及针对新款外衣制造出相应的新款武器(Anti-HBs-PLUS),这样我就能够逃之夭夭,去往他处另谋出路了。
突变后的我也许可以继续在原宿主肝脏细胞内繁殖,因为原来的药物已经奈何不了我了。此时检测宿主血清时,极有可能出现HBsAg和Anti-HBs同时阳性的结果,如下表结果13。但此时的HBsAg可能已经是我突变后制造的新款外衣HBsAg-PLUS,而Anti-HBs还是原来的Anti-HBs,新武器Anti-HBs-PLUS则还没来得及被大规模制造出来。
再者,我突变后制造的HBsAg-PLUS,对于检测试剂来说也是一个挑战。产品质量不过硬的话,它很有可能没法将我识别出来,容易出现漏检。如果此时没有同时检测HBV-DNA,很有可能我就可以逃过一劫,继续躲在宿主肝细胞内乐享天年。当然,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也可能会选择离开原宿主,去别处繁衍增殖,因为现有的药物已对我无可奈何。突变之后的我在短时间内将所向无敌,将很快发展出一个新的族群,人类将其称为不同基因型的突变病毒株。当然我的外衣也将是新款的。此时人类若想战胜我,则需要:(1)针对我的新外衣制造出新的武器来识别我,使得我可以被检测出来;(2)优化他们的疫苗,使得更多人体能产生识别我新外衣的武器Anti-HBs-PLUS,阻断我对他们肝脏细胞的进攻;(3)制造出新的药物来重新干扰、阻断我们新族群的繁衍与增殖,进而消灭我们。
以上便是来自我们乙肝病毒的一封自白书。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和人类彼此争斗了千万年,谁想彻底赢下这场战争都很困难。
但是不得不说,人类科技进步太快了,他们对我们的了解与研究越来越深入,使我们的处境也越发艰难。
未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