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巴什尔跳华尔兹》看动画纪录片的审美价值
高明珍 葛倩敏
摘要：2008年，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横空出世，引起国际上广泛关注，并成为史上第一部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动画片。文章从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说起，再深入地阐述动画纪录片的审美价值，最后得出用动画的方式制作纪录片是富于创新的尝试，让人欣喜。
关键词：动画纪录片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 审美价值
中图分类号：J9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9-0098-02
引言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是一部成功的纪录片。创造性地用动画完成纪录片的制作，对纪录片的传统理念产生了冲击，使动画的应用领域得以扩展。依据《和巴什尔跳华尔兹》，分析用动画手法制作纪录片的审美价值，得出用动画的方式制作纪录片是一次成功的革命，值得借鉴与推广。
一、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的故事解读
2008年的一部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轰动。这部影片是第6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影片，并获得了第34届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外语片奖、第66届全美记者协会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第18届亚洲电影传媒奖最佳剧情奖，甚至成为了第一部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动画No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是一部反思战争的动画纪录片。1982年6月，以色列驻英大使被巴勒斯坦武装暗杀，以色列对黎巴嫩境內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和叙利亚军队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这就是第五次中东战争。1982年，以色列占领了黎巴嫩三分之一的领土，重兵围困了黎巴嫩的首都贝鲁特。这时，黎巴嫩基督教长枪党为了替他们遇刺的领袖报仇，冲入巴勒斯坦难民营，向着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儿童大开杀戒，难民死伤人数超过三万人，屠杀的悲惨、血腥震惊了世界。史称“贝鲁特大屠杀”。驻扎在贝鲁特四周的以色列军队，非但未向巴勒斯坦难民营里无助的百姓提供帮助，甚至在贝鲁特四周燃起火堆，为长枪党惨无人道的屠杀提供方便。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的导演阿里·福尔曼就是当时以色列军队中的一员。影片开始于福尔曼朋友的一场梦，梦中有26条野狗在追击人类。事实上，福尔曼的朋友在战争时期屠杀了不计其数的狗，这成了他一辈子的心魔。听完朋友这一场源于现实的梦，导演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忘记20年前的那场屠杀，只是选择性地将它遗忘。因为内心的愧疚、不安，导演开始拜访当年的战友、战事记者、心理医生，想通过他们的讲述，唤醒过去的记忆。战友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回忆里带着故意的混沌，但最终还是引向了那个血肉模糊的真相。导演的记忆逐渐被唤起，影片的高潮随之来临，1982年“贝鲁特大屠杀”的一幕幕惨状浮现出来。导演以动画的形式还原了贝鲁特难民大屠杀的残酷历史，是一部个人化的作品。
二、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的审美解读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是一部反常态的纪录片。整部影片以卡通的方式完成拍摄，集剧情、纪录片、动画片于一体。在画面、配乐、剪辑上都展示了一个新的艺术追求。
（一）独特的动画艺术表现手法
在人物形象的设计上，比例、面部表情都贴近现实中人物的状态。一部动画作品的灵魂就是动画作品当中的角色形象，一部优秀的动画角色可以利用自身鲜明的性格特征和夸张的造型以及人生观和价值观，使整部动画作品具备整体人文价值和现实意义。影片中多用粗黑色的线条勾勒人物的表情、外轮廓。面目表情到位、富于变化。而人物的衣着一般是简单的大色块概括，并无花纹的装饰。虽然是一部战争题材的纪录片，但很少出现人物动作大幅度的变化。
影片中的街道、飞机、坦克的造型设计，都格外写实。虽然画面的风格有着些许的粗糙，但这正好呼应了战争这一并不轻松的题材。导演善用光影的效果来表达人物的心情，烘托影片沉重的氛围。
在色彩上，影片多是冷色调，极少数的温馨色调出现在追忆儿时。冷暖的运用契合了战争这一深沉的题材。明暗对比强烈，多大块的黑色。昏暗、冰冷的画面照应了战争的绝望、冷酷。奠定了整部影片的基调。
在声音处理上，背景音乐推动了剧情，渲染了情感。影片初始，一组长达2分钟的恶狗追赶镜头，非但未显冗长，反倒充满了紧迫感。这得益于背景音乐与画面的相互配合。在恶狗还未出现前，先播放了5秒的背景音乐，像是在“热场子”。而后音乐逐渐激烈，恶狗奔跑着出现，奔跑的节奏与背景音乐相一致。配乐制造了紧张的气氛，引起观众的好奇与猜想，丰富了画面。当一名指挥官陷入包围后，信手捡起了一把重机枪，在黎巴嫩的领袖巴什尔的巨幅海报下，拼命地向着敌人开枪。导演进行了艺术化的处理，将残忍的画面描绘的像是在跳优美的华尔兹。运用肖邦的古典音乐与战争的残酷炮响作对比，背景配乐的辅助照应了影片名并且渲染了画面悲壮的气氛，体现了对战争和暴力的讽刺，舒缓了影片的节奏。
（二）电影语言纯熟的运用
影片第39分钟，一群士兵在树林里将一个小男孩乱枪射杀。当士兵还未看到小男孩时，镜头在士兵和男孩间切换，采用了交叉蒙太奇的剪辑手法。交叉蒙太奇指的是同一时间不在同一画面内的情节迅速而频繁地交替剪接在一起，几条线相互依存、影响，最后汇合。可以丰富叙事，形成一个完整的框架。镜头中士兵的人多势众，小男孩的矮小瘦弱。士兵人手一支自动步枪，小男孩手中老旧的炮筒。短短2分钟，便向观众传达了大量的信息。概括而又集中地进行描述，节省了篇幅，加强了影片的节奏，调动了观众的紧张情绪，达到扣人心弦的效果。
影片充满了回忆、现实、幻想的交织，创作者大量运用了心理蒙太奇的剪辑手法。心理蒙太奇是人物心理描写的重要手段，它通过镜头的组接和声画的相互烘托，形象生动地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影片第33分钟，是一段士兵的回忆，当时这个士兵被敌人包围，走投无路。这时，他回忆起了儿时的情景。导演将激烈的战争和温馨的过去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进行组接，形成了节奏不连贯的跳跃性，生动地表现了此时士兵的内心世界，即使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一丝温暖。是一种带有强烈主观性的剪辑技巧。
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不仅在剧情、视听语言上做到成功，更是开创了用动画的手法完成一整部长篇纪录片的先河。影片创作了一种崭新的电影语言，运用动画的手法完成纪录片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留下深刻的印象。富于创新的尝试让人欣喜。
三、动画纪录片表现语言的审美优势
从纪录片百年发展史看，纪录片从来不是一个封闭的领域。从1 920年代的城市交响乐再到所谓的“90年代新纪录片”，每一次形式、风格上的创新，都呈现了纪录片表达的一种新可能。近年来纪录片又一次“跨界”，动画纪录片的崛起挑战了，人们对于纪录片原本的理解和认识。
（一）完整的纪实性——生存之本
动画纪录片忠实于纪录片的核心：真实。这也是“动画纪录片”存在争议的地方。动画这样夸张的艺术是否能够还原真实？其实“真实”注重的不是技术手段，而是内容。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描写的是第一次黎巴嫩战争，这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事件。第一部动画纪录片《路西塔尼亚号的沉没》；1978年《大堂女孩的自白》；1992年《自闭心灵》等，都还原了事件的真相。动画纪录片的真实性可以被保证。
（二）时间、空间上的自由性
动画纪录片在时间和空间上创作的自由性，梦境与现实间转换的无拘无束，是传统纪录片和真人纪录片所无法媲美的优势。
纪录片具有悠长的历史。1 895年卢米埃尔兄弟的《工厂大门》是世界上第一部电影，同時也是一部纪录片。在纪录片的创作过程中，最大的难题就是素材、视频的极度缺乏。动画的艺术特性恰好能弥补素材不足的难题。动画由人的主观所掌控，有别于现实中具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如：天气、灾害）。动画纪录片只需在制作前，搜集好真实的文字素材，根据文字的描述，抱着求实的态度制作动画即可。借助于动画的创作手法，我们才能在纪录片《圆明园》中看到了被八国联军烧毁的皇家园林；才能在《复活军团》里看到秦王统一六国的英勇。这些动画既尊重了事实，又冲破了时间、空间的束缚。
纪录片中常会遇到无法真实拍摄到的镜头，比如梦境、回忆、幻觉。在《和巴什尔跳华尔兹》中，战士回忆出征时，海面上一个巨大的女人向他游过来，他依靠在女人的躯体上，犹如新生的婴儿。一望而知，这一段剧情是士兵虚幻的想象。这一幕镜头以士兵的自白“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座城市”结束。影片再次切回到现实。这种不合乎逻辑的情节添加，为影片增添了一层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超现实主义强调无理性行为的真实性、梦境的重要意义、不协调形象对情绪力量和对个人快感的执着追求。生动地表现了士兵内心柔软、向往和平，是残酷与浪漫的交织。
（三）艺术审美的逼真性和多元化
动画纪录片在大结构之下，添加许多细节，使人物形象、事件因果更加逼真，使观众愈加坚信，越发具有说服力。而动画自由的创作方式，使得纪录片的艺术审美更加丰富多元。
艺术源于生活，好的艺术作品是不脱离“真实”的创作。在《和巴什尔跳华尔兹》中，战士回忆在战场上的死里逃生，穿插了儿时帮母亲做家务的温馨场面。体现残暴的士兵也依恋和平的生活。这种冷酷而又心中有爱的复杂性格，正是普通人所具有的状态。如果一味地强调战士的凶狠，人物就失去了逼真性，影片失去了人情味。电影中士兵的形象都塑造得很丰满。在战场上杀害无辜百姓的士兵，当孩子问他是否杀过人时，内心会涌起后悔和不安。士兵们会一起拍照、唱歌，会为被屠杀的百姓叹息，但又会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这就是导演在创作过程中，给予影片的逼真性。
动画纪录片在现代艺术潮流中，充分体现了审美的多元化。作为动画本身存在时，就具备不同的创作手法。如：水墨、油画、剪纸。这些艺术手法，同样适用于动画纪录片。《路西塔尼亚号的沉没》是一部长达20分钟的动画纪录片。创作者用手绘的素描组成了动画，以此来还原沉船事件的悲剧。勒夕导演的动画纪录片《中国的木偶艺术》，与影片内容相映衬的是使用了木偶进行定格动画的拍摄，既贴合了主题又十分有趣。动画纪录片的创作手法丰富，在审美上多元化，可以调动观众的兴趣，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四）动画表现语言的经济性
纪录片追求真实，因此传统纪录片拍摄要求极高。再加之一些不可控因素，如大雨、工期、场地，都容易将完成影片的时间一拖再拖。多一天的拍摄，更意味需支付工作人员多一天的工资。2015年，主持人柴静花费100万拍摄了反映空气污染的纪录片《苍穹之下》。百万的成本大多花费在团队的工作人员上。2012年，中英合拍的纪录片《美丽中国》成本高达500]5英镑。其中主要的花费除了人员外，还有先进的拍摄仪器。中国最普及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一季的成本也在400万以上。
动画纪录片用动画的方式制作影片，很好地规避了传统纪录片在团队和设备上的花费。天气、场地因素也不会波折制作的进程。战争、灾难题材的纪录片会出现大量的爆破镜头，若是使用“真人再现”的方式进行拍摄，则成本高又充斥着危险。真人再现的纪录片《不列颠之战》讲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轰炸英国，英国最终反败为胜的事件。这是一部1970年的老电影，取得了300万美元的高票房。但是影片的前期投入竟然高达1亿3千万美元。因为战争片的拍摄很难把控，经常需要重拍、补拍。这部影片消耗的弹药比真实的不列颠之战花费的还要多。同样是战争题材的纪录片，2008年的动画纪录片《和布什尔跳华尔兹》只花费了约15075美元。动画纪录片节省花费的同时还减少了资源的流失，加快了拍摄的进程。
结语
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是里程碑式的作品，开创了用动画的方式完成长篇纪录片的先河。从动画纪录片《和巴什尔跳华尔兹》中可以看到运用动画完成纪录片的强大优势。学术界一直对“动画纪录片”的合法性争论不休，其实大可不必纠结。
动画纪录片既具有纪录片的纪实性，又具有动画片的艺术性。是两种门类之间的取长补短、相互融合。动画弥补了传统纪录片素材匮乏的问题，也增加了纪录片的艺术性和可看性，有效地调节了传统纪录片的沉闷，在为纪录片带来更好的艺术效果和传播效率的同时，更节约了制作成本，缩短了制作周期。在纪录片中的运用取得良好的效果，也让动画今后的应用领域得以更大的扩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