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加点盐

    谢如冰

    “你又喝酒！说多少遍了，你胃不好不能喝酒！”正切菜的妈妈放下刀，拧着爸爸的耳朵。“哎呀！”爸爸估计是真醉了，脸如晚霞般殷红，居然胆大包天地把妈妈的手甩开了。

    他摇晃着身体，手颤巍巍地指着妈妈：“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直管着不让我喝酒，你说……自从上回在你娘家聚餐后，你多久没让我……喝酒了？”“你醉糊涂了？半个月前你还和你小弟两人喝了大半瓶葡萄酒，你没喝，葡萄酒哪儿去了？”妈妈把刀使劲往砧板上一拍，扯开嗓子大喊，看来是真火了。“我管着你？要不是因为你胃不好，我愿意管你！”“去你的，葡萄酒准是你给藏起来了……”看来爸爸醉得实在厉害，竟然跟妈妈叫起了板。再吵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赶忙上前挽住爸爸的胳膊，哄着他：“爸，爸，你今天累了，先睡一觉啊，葡萄酒我给你找，一会儿你睡醒就可以喝了，好不好？先去睡覺。”爸爸摇晃着高大的身躯，手还停在半空中指着妈妈，由着我推回了房间。

    我弯下腰替爸爸脱了鞋，帮他把被子盖上。我关上房门叹了口气：唉，估计爸爸妈妈又要冷战几天了！

    “总是这样！”我郁闷地嘟囔。

    看了会儿电视，突然一股炸鱼的味道传进了鼻腔。

    “老爸！”我瞪大了眼，“你不是睡觉去了吗？”他没有理会我，径直走进了厨房。

    才躺了十几分钟，酒都没醒，老爸出来干吗？不会继续跟妈妈吵架吧？

    我“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去追老爸。“小霞！”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叫着妈妈的小名。“干吗？”妈妈没好气地回了声。“小霞，你，你别忘记加点盐哦——”

    听完这句话，妈妈瘦小的身躯颤了一下，放下锅铲，用手将垂下的碎发挽到耳后，眼中明暗交杂，竟然笑了，语气也柔软下来：“你才会忘记放盐，我不会忘。”“小霞，你会的，你别忘了加点盐。”爸爸像个孩子一样喃喃道。此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妈妈的脸颊滑落，她拭了下眼角，推着老爸出了厨房：“吃鱼了！”

    几天后，和妈妈一起洗碗时，我问起了这件事，妈妈才告诉我缘由。

    她说，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家里很穷，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一年除夕，买了一尾小鲤鱼，全家人都很开心。吃团圆饭时，那只小小的鱼端上了桌，每个人只分了一小块鱼肉，盘子便光了。可是那珍贵的鱼肉居然不咸。负责烹饪的母亲结结实实挨了奶奶一顿骂，爸爸很心疼。

    “后来啊，每次看到我做鱼，你爸都会提醒我放点盐。”说这句话时，妈妈的脸上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小霞，别忘了加点盐！”闭上眼，我仿佛看见爸爸正俯着身子在妈妈耳畔温柔地提醒……

    （指导教师 ?刘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