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欧洲议会选举对中东欧国家政局的影响
贾瑞霞
2014年5月下旬，28个欧盟成员国陆续进行了第八届欧洲议会选举。对于11个中东欧成员国[1]来说，在经历了数年的经济危机之后，选举的结果也是喜忧参半。对于部分中东欧国家的内政，本次选举已经造成了一定影响。
中东欧成员国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
本次欧洲议会共选举出751名议员，其中371名为新当选议员。[2]中东欧11国按照欧盟条约的规定，分别选举出各自国家的欧洲议会议员，共计199名。在2014年7月1日欧洲议会全体大会召开之前，当选议员们要忙于确定自己的党团、议会委员会等诸多事项。目前，中东欧国家选举情况以及党团初步划分如下（见表1）。
虽然目前当选议员的党团选择还未最终确定，但根据现在已有的数据对比一下欧洲议会按照党团比例初步分配的议席以及中东欧国家议员党团属性（见表2），还是可以看出中东欧国家政治生态的一些特点。
欧洲议会选举在中东欧国家反映出的问题
一、选民投票率较低
本次选举中，除立陶宛之外，中东欧十国投票率均低于欧盟平均水平（43.1%）。斯洛伐克保持了本次欧洲议会选举欧盟成员国的最低投票率（13%）；捷克投票率不到20%，波兰、斯洛文尼亚、匈牙利以及克罗地亚投票率也都低于30%（见表3）。不难看出，中东欧国家过低的投票率在一定程度上拖了此次欧洲议会选举投票率的后腿。
对于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分析认为，由于欧洲议会议席按照成员国人口比例分配，因此欧洲议会内部各国声音便会有大有小；另外，当选后的议员按照政治派别组成党团工作而非按照国别工作，各国选民诉求难以直接得到满足。如果欧洲议会不能代表选民的利益诉求，又怎能指望选民积极参与投票？而近年来对欧洲议会的批评也反映出前者与各国选民的疏离。中东欧国家入盟最长的只有十年，短的仅仅数月。迄今为止，除克罗地亚，其他中东欧国家正式参与过两次欧洲议会大选，选民们对欧洲议会还是存在疏离感。在一些中东欧国家，近年来的经济危机导致政局更迭频繁，且选民对欧盟倡导的主流价值观念信心不足，中东欧国家与欧盟的融合度还远远不够，对欧盟的归属感仍旧不强。此次选举如此低的投票率反映出中东欧国家选民对选举政治的倦怠以及对欧洲一体化的不满或冷漠。此外，安邦（ANBOUND）研究人员指出，各国主要参选政党的政策趋同以及中庸化也使选民难以理解不同党派的区别，导致投票率一跌再跌。[3]若欧洲议会选举的投票率持续走低，欧洲议会的合法性乃至欧盟的合法性都会受到质疑，更何况还有诸多疑欧政党入围议会。
二、中右政党保持优势但在一些国家呈现碎片化
中东欧国家的中右政党在此次选举中基本保持了优势，独立参选并获得多数议席；也有一些国家的中右政党组建联盟参选以与中左政党抗衡，但碎片化明显。这些中右政党多数都加入了欧洲议会人民党党团。在波兰、匈牙利以及保加利亚，执政或在野的中右政党在选举中优势明显。如波兰执政的公民纲领党（PO）得到 32.1%的选票，囊括了波兰51个议席的19席。匈牙利则是执政的青民盟（Fidesz）赢得绝对优势，以超过51%的选票获得欧洲议会21个议席中的12席。保加利亚反对党公民党（CEDB）在这次大选中获得30.4%的支持率，在17个议席中公民党获得6席。
克罗地亚民主联盟（HDZ）领导的反对党阵营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获得41.4%的选票，赢得该国11个欧洲议会席位中的6个。斯洛伐克在欧洲议会拥有13个席位，中右的反对党联盟在选举中赢得9个席位，但被7个中右政党划分，碎片化严重。
三、中左政党相对弱化
2014年5月的欧洲议会大选中，中东欧国家中左政党获得的支持率并不乐观。斯洛伐克执政的方向党（Smer-SD）赢得24%的选票，获得4个欧洲议会席位；相比2009年欧洲议会5个席位减少一席。而进入欧洲议会的7个斯洛伐克中右反对党共获得了超过54%的选票。方向党本次得到的支持率远低于2012年斯洛伐克国内议会选举时44%的支持率，也低于2009年欧洲议会选举中该党得到的32%的支持率。[4]
2014年2月，罗马尼亚社会自由联盟联合政府出现破裂，国家自由党（NLP）退出联盟。3月，总理彭塔组建社会民主联盟政府，包括社会民主党、保守党以及罗马尼亚全国进步联盟（SDP-CP-UNPR）。在5月的欧洲议会大选中，社会民主联盟赢得37.6%的支持率，获得16个欧洲议席，占罗马尼亚在欧洲议会席位的一半。而罗马尼亚中右的几个主要政党如民主自由党（DLP）、国家自由党以及人民运动党（PMP）等获得15个议席，几乎与社会民主联盟平分秋色。
四、部分国家的中左政府受欧洲议会选举影响，政府被解散或政府面临不稳定局面
斯洛文尼亚执政的中左“积极的斯洛文尼亚党”（PS）在欧洲议会大选中失利，而在野党斯洛文尼亚民主党（SDS）与其他中右党派共赢得欧洲议会5个席位。其余3个议席被其他中左政党占据，执政党没有获得任何席位。选举失败导致布拉图舍克总理辞职并辞去“积极的斯洛文尼亚党”政党领导人职务。6月1日，斯洛文尼亚总统帕霍尔解散议会，要求7月13日提前举行国内议会选举。斯洛文尼亚中左政党的碎片化令人担忧。
保加利亚中左政府也受到欧洲议会选举的影响，公民党等中右党派的胜出对中左政府不利。在17个议席中社会党只有4席，公民党获得6席。早在欧洲议会选举前，公民党就造势希望借欧洲议会大选推翻现政府。目前保加利亚中左政府由社会党（BSP）与代表土族利益的“权利与自由运动”（MRF）联合组建。2014年5月30日，保加利亚中左政府抵制了自其上台以来（2013年5月）由公民党发起的第四次不信任投票。公民党认为现政府在能源部门改革失败，故在议会发起不信任投票。一如既往，“阿塔卡”联盟（ATAKA）[5]暗中支持政府。由于达不到法定票数，公民党无法达到解散现政府的目标。但对于“阿塔卡”的需要，使中左政府受到民众质疑。在5月25日欧洲议会大选中，“阿塔卡”的支持率不足3%而失去了曾有的2个席位。时下“权利与自由运动”的政治立场难以确定，这次它也获得了欧洲议会4个席位，未来其是否会转到公民党阵营以共同组建新政府？中左政府经受了反对党四次不信任投票冲击，未来不好预测。
克罗地亚目前也是中左联合政府，但中右的克罗地亚民主联盟（HDZ）联合其他政党在欧洲议会选举胜于中左联盟，赢得5个席位；中左政党联盟仅得2席。选举结果使社会民主党（简称社民党）（SDP）以及总理米拉诺维奇面临压力。克罗地亚下次议会选举在2015年底或2016年初举行，中右政党无疑会利用这次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挑战中左政府。
欧洲议会大选后，罗马尼亚主要的中右政党国家自由党与民主自由党着手谈判合并事项。合并的主要诱因是欧洲议会选举中的结果欠佳以及希望联合抗衡中左政府，同时推选单一总统候选人以迎接2014年底的总统大选。
五、疑欧政党进入欧洲议会，以波兰为最多
在2014年欧洲议会选举中，波兰的法律与公正党（PiS）得到 31.8%的选票，获得19个欧洲议会席位。由于公民纲领党政府严格执行紧缩财政政策以及经济不景气，法律与公正党在波兰国内的民意调查中一度领先于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是欧洲保守与改革党团成员，这个党团以疑欧立场著称；而此次法律与公正党获得如此多的席位，今后其对欧洲一体化可能会发出更多质疑之声；也会强化波兰社会的疑欧倾向。而公民纲领党的抱负是让波兰在欧盟决策中发挥更大作用，一如波兰在乌克兰危机以及奥巴马总统访问波兰等事件中的表现。公民纲领党如何利用欧洲议会舞台抑制疑欧论，对其能否稳固国内政治地位至关重要。
捷克在这次欧洲议会选举中有7个政党获得席位，其中2个政党反对欧洲一体化，包括2010—2013年6月曾经执政的公民党（ODS），其疑欧立场坚定。在欧洲议会大选中公民党只获得7.67%的选票，这是1992年以来它最差的选举结果，但预计并不影响其在欧洲议会坚持自己的立场。还有刚够欧洲议会门槛的自由公民党（Strana svobodn ch ob an）的表现也值得关注。
六、中东欧政党生态还在整合过程中
在这次欧洲议会大选中，捷克有38个政党竞争21个欧洲议会席位。成立于2011年的社会民主党“ANO 2011”位居第一，赢得4个席位；成立于2009年的中右传统责任繁荣保守党“TOP 09”居第二位也获得4席。这两个政党第一次进入欧洲议会，其在欧盟层面以及捷克国内的政治生命力令人关注。捷克社会民主党则位居第三，获得4个席位，相比2009年减少了3个议席。多年来，捷克政治舞台上多党林立、实力相当的局面未来或许会被打破？
还有一些中东欧国家的新政党也异军突起，进入本届欧洲议会。刚成立的可持续发展克罗地亚党（Sustainable Development Croatia，ORaH）在选举中获得9.4%的选票，位列第三，获得一个议席，预计该党会加入欧洲绿党党团。波兰的新右派大会（Congress of the New Right ，KNP）成立于2011年，在5月的选举中获得7.2%的支持率首次进入欧洲议会，拥有4个席位。这个党奉行经济自由主义与社会保守主义，其领导人支持取消女性选举权并且称呼欧盟为“共产主义工程”。[6]未来这个欧洲议会的新政党如何发挥政治作用也值得关注。
一些思考
2014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也表现出政治代际交接的特点。中东欧国家很多70、80后的年轻议员入选，而且女性议员占比约三分之一。这意味着中东欧国家以及欧洲政治进入新一代政治家活跃的时期。11个中东欧国家议员总数占欧洲议会总人数超过四分之一，这些国家的声音尤其年轻政治家的立场在欧盟层面将会有更多的呈现；今后欧盟层面与成员国内的政治互动也会更加丰富。
2014年5月选举结束后，议员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确定加入哪个议会党团以及议会中的委员会。欧洲议会的传统政党也需要反思，这次大选席位有所下降也给极端党派进入议会制造了机会。传统政党的不作为或保守引起选民反感，在一定程度上把选票“推”给了极端党派。尽管投票率如此之低，但这恰恰给支持一体化的新一代政治家们一个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机会：动员并重新唤起公众对欧洲一体化的热情与参与。中东欧国家应该有所作为。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世界发展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责任编辑：徐海娜）
[1] 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以及立陶宛、拉脱维亚与爱沙尼亚。
[2] "Europe's newly- elected MEPs make their way to Brussels"， www. Europarl.europa.eu/newsroom/10-06-2014.（上网时间2014年6月12日）
[3] “欧洲议会选举可能陷入低投票率恶性循环”，http：//www.invest.com.cn/NewsDetail.aspx？class=oi&id=9600.（上网日期：2014年6月2日）
[4] "Low turnout characterises European poll"， http：//10.4.131.110/rewriter/EIU/http/bntmsqx9dht9bnl/article.aspx？articleid=1391864123&Country=Slovakia&topic=Politics&subtopic=Forecast&subsubtopic=Election+watch.（上网时间：2014年6月3日）
[5] “阿塔卡”联盟属于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
[6] "PO secures narrow victory in European elections"， http：//10.4.131.110/rewriter/EIU/http/bntmsqx9dht9bnl/article.aspx？articleid=1061854890&Country=Poland&topic=Politics&subtopic=Forecast&subsubtopic=Election+watch&u=1&pid=191841003&oid=191841003&uid=1.（上网时间：2014年6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