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与幸福感的关系:品味的中介作用
戴扬慧?任俊
〔摘要〕为探索品味(savoring)对自尊和幸福感关系的中介作用,采用牛津幸福感量表(Oxford Happiness Questionnaire,OHQ)、品味信念量表(Savoring Beliefs Inventory,SBI)和罗森伯格自尊量表(Rosenberg Self-Esteem Scale,RSES),在全国东、中、西部的14个省市的中小学进行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幸福感得分与自尊得分、品味信念得分显著正相关,且品味在自尊和幸福感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结论:高自尊个体通过影响品味能力,即通过增加积极体验的能力,可以产生更多的幸福感。
〔关键词〕品味;自尊;幸福感;中介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7)10-0004-04
儿童与青少年心理健康是国际公共卫生领域中的一项重要议题[1],关注儿童和青少年的幸福感变得越来越重要。国外有研究对5544名青少年进行调查,发现大多数青少年的总体生活满意度以及重要生活领域(学校、家庭、朋友、自我、生活环境)的生活满意度表现为正性水平,即中等以上水平,但是调查中,也有11%的被试满意度在中等水平以下,7%表现为很不满意。甚至分别有22.8%和17.6%的青少年对学校和家庭生活感到不满意[2]。目前国内有学者对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进行研究,但结果并不一致:如,在性别差异方面,有研究发现,女中学生的幸福感明显高于男生[3],但也有研究发现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在性别上不存在显著差异;在年级差异上,多数研究发现高年级学生的主观幸福感低于低年级,高中生低于初中生[4-5],除此之外,独生子女的主观幸福感高于非独生子女[5]。
中小学阶段是个体自尊发展的重要阶段[6]。研究表明,自尊是对幸福感最可靠、最有力的预测指标之一[7-12]。如Paradise和Kernis[8]的研究发现,自尊水平高且稳定的个体倾向于有较高的心理幸福感。还有研究发现,外显自尊对外显幸福感有较好的预测效果[9-10],内隐自尊对外显和内隐幸福感同时具有预测效果[10]。
为何高自尊个体会体验到更高的幸福感?有研究认为,高自尊个体倾向于从积极方面来看待自己,面临失败时更加自信,进而能改变情境,较好地应对困境,从而获得较高的主观幸福感[13]。在积极心理学领域,美国心理学家Bryant和Veroff提出一个概念:“品味”(savoring),其是指人们引起、欣赏和增强积极体验的能力以及以这种能力为基础的加工过程[14]。日常生活中采用某些品味策略(如记忆建构),可以延长积极体验,增加幸福感[15]。同时,也有研究发现,高自尊个体倾向于更多地品味积极事件,相反,低自尊个体则更倾向于压抑自己的积极情绪[16]。因此,品味很有可能在自尊与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但是,目前尚无研究对自尊影响幸福感的机制进行探讨。且目前研究进展多集中于大学生群体,缺乏对中小学生的研究,无法从个体发育的早期进行探索;此外,目前研究的取样范围小,多集中于某所或几所大学,影响结论的推广性。
本研究面向中小学生,从全国范围内的14个省市进行大规模取样,探索品味在自尊和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以更好地了解自尊影响幸福感的心理机制。
一、对象与方法
(一)对象
在全国东部(北京市、天津市、江苏省、浙江省、上海市、福建省、广东省)、中部(黑龙江省、山西省、河南省、安徽省)、西部(甘肃省、陕西省、四川省)三个不同地域的14个省市,每个省市选择了3~5所中小学,共发放问卷11000份,收回9405份,有效率为85.50%。其中男生4836人,女生4567人,无效数据2人;平均年龄13.30±2.15 岁。受教育程度方面,小学生4043人,初中生4514人,高中生 838人,无效数据7人。
(二)工具
1.牛津幸福感量表
该量表是1989年由Mills和Argyle[17]开发,用来测量人的主观幸福感,我们采用的是其修订版,共包含29个项目,题目按照0~3计分,得分越高代表幸福感越高。本研究中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51。
2.品味信念量表
本量表是由2003年Bryant[18]修订,主要用来测试人们主动用心地品味事物的能力,共包含24个项目,题目按照1~7计分,得分越高代表品味越高。本研究中分量表和总分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77 。
3.罗森伯格自尊量表
本研究运用的量表是1965年由Rosenberg[19]编制的,用来测试个体关于自我价值和自我接纳的总体感受,即个体的自尊水平,共包含10个项目,题目按照0~3计分,得分越高代表自尊越高,本研究中的內部一致性系数为0.756。
(三)程序
在全国幸福学校共同体联盟的协助下,选取14个省市,采用现场填写和网上施测的形式(地理位置较远的省市,如黑龙江、甘肃等)完成问卷调查。
(四)统计方法
运用SPSS22.0统计软件。采用Baron和Kenny[20]的方法和Preacher和Hays的Bootstrap方法[21]来探讨品味信念在自尊与幸福感之间的中介关系。
二、结果
(一)描述统计
对9405份有效数据进行统计,得出自尊得分、品味信念得分、幸福感得分,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它们在性别、是否独生子女两变量上的差异。
结果发现,男生的自尊得分和品味得分显著低于女生(t自尊=-3.33,p<0.01;t品味=-14.66,p<0.001),但幸福感得分更高(t幸福感=3.43,p<0.01);
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相比,自尊得分、品味得分和幸福感得分更高(t自尊=10.14,p<0.001;t品味=3.44,p<0.01;t幸福感=7.80,p<0.001)。
单因素方差分析比较各指标在不同年级段的情况,结果发现,小学、初中和高中年级段在各指标上均差异显著(F自尊=122.24,p<0.001;F品味=125.71,p<0.001;F幸福感=390.70,p<0.001);同时,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学生在各指标上差异也显著(F自尊=118.02,p<0.001;F品味=118.03,p<0.001;F幸福感=73.30,p<0.001)。具体结果见表1、表2。
(二)自尊、品味信念和幸福感之间的相关分析
通过相关分析,发现幸福感得分与自尊得分
(r=0.45,p<0.001)、品味信念得分(r=0.32,p<0.001)相关显著。自尊得分与品味信念得分相关显著(r=0.49,p<0.001)。具体结果见表3。
(三)各因素对幸福感的回归分析
采用一般线性回归,将性别、年龄、户籍所在地(城市/乡镇)、是否独生子女、年级、省份、自尊得分、品味信念得分作为自变量,幸福感得分为因变量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除了省份所在地以外,其他变量都可以显著预测幸福感得分(F=472.10,p<0.001,R2=0.29,R2adj=29)。具体结果见表4。
(四)品味信念对自尊和幸福感关系的中介分析
采用Baron 和Kenny[20]的方法,以自尊得分为自变量,幸福感得分为因变量,品味信念为中介变量,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发现:(1)自变量可以显著预测因变量(标化偏回归系数β = 0.45,p<0.001,R2= 0.20,R2adj= 0.20);(2)自变量可以显著预测中介变量(标化偏回归系数β = 0.50,p<0.001,R2=0.24,R2adj=0.24);(3)将自变量和中介变量同时纳入到模型中,自变量对因变量的预测效果仍显著(标化偏回归系数β =0.39,p<0.001,R2=0.22,R2adj=0.22),说明品味信念在自尊和幸福感的关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见图1。
进一步采用Bootstrap检验[21],设置Bootstrap样本数为5000,以自尊得分为自变量,幸福感得分为因变量,品味信念为中介变量,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发现,Bootstrap值为0.2156,95%置信区间为[0.1803,0.2503]。0值没有落在置信区间内,说明中介效应有统计学意义。
三、讨论
本研究采用大样本数据,从全国范围内调查了11000名中小学生的自尊水平、幸福感水平和品味水平。结果发现,总体来说,幸福感方面,男生高于女生;独生子女高于非独生子女;小学生高于初中生和高中生;东部省市高于中部和西部省市。更重要的是,自尊、品味与幸福感三者之间显著相关,品味在自尊与幸福感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自尊、品味与幸福感三者之间显著相关,且品味部分中介了自尊与幸福感的关系,与预期假设一致。品味反映了个体增强积极体验的能力[14],可以增加幸福感[15]。先前研究发现,高自尊个体倾向于从积极方面看待自己,进而更好地应对困境,获得较高的幸福感[13]。本研究的中介效应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自尊增加幸福感的机制。高自尊学生倾向于采用积极的品味策略,提高品味能力,因此在面临学业等方面压力时,能更多地增进积极体验,“以苦为乐”,从而获得更高的主观幸福感。
幸福感得分方面,男生高于女生;独生子女高于非独生子女;小学生高于初中生和高中生;东部省市高于中部和西部省市。性别方面,先前研究发现男生幸福感低于女生[3],研究者认为,一方面男生的不良行为多于女生,更容易受到批评;另一方面,女生的社会角色更容易受到教师或家长的关心[22]。而本研究发现,男生幸福感水平更高,可能是因为,相对于女生来说,男生的要求较低,兴趣更广泛,独立能力更强,因此可能会有更高的幸福感。本研究发现,独生子女比非独生子女幸福感更高,与先前研究结果一致[5]。可能因为独生子女拥有更多的家庭资源和父母关爱。年级方面的差异结果与先前研究结论一致[4-5,22],小学生相对于初中生和高中生,学习压力和社会责任更少,更容易满足,同时随着年级升高和智力发展,学生思维的深刻性逐渐增强,对外在环境和自我的批判性评价也逐渐增多,这可能会导致其幸福感降低[23]。此外,本研究还发现东部省市学生幸福感水平高于中部和西部省市,可能是因为东部省市有较好的经济条件,能提供更多的社会便利。
但是,本研究只探索了品味在自尊和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未来研究需要考虑其他可能因素;除此之外,单纯的中介分析不能从因果关系上解释自尊影响幸福感的机制,接下来的研究可以进行品味策略相关的干预训练,进一步探索品味、自尊和幸福感之间的关系。
综上,本研究通过大样本研究發现,中小学生群体中,品味对自尊和幸福感的关系起部分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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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1.浙江师范大学心理系,金华,321004;2.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北京,100101。本文通讯作者为任俊。)
编辑/刘 扬 终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