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再认识
孟繁昕
摘 要:“扬州八怪”作为活跃在18世纪中国画坛的一个绘画流派,虽然这是一个松散的艺术群体,但是这些艺术家却有着相同的审美追求。从扬州画派艺术家华喦诞生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至罗聘逝世于嘉庆四年(1799)这100多年间,中国处于一个看似繁荣实则隐藏种种问题的时期,“扬州八怪”便活跃在这一历史时期。历来资料对“扬州八怪”褒贬不一,因此对于“扬州八怪”的研究显得极为重要。
关键词:扬州八怪;个性;独立精神
一、对扬州八怪成员的再认识
所谓“扬州八怪”,是指在18世纪画坛,活跃在扬州地区极具革新精神的画家群体的总称。他们有别于以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为首,主张仿古的“传统派”,也与传统文人画风格不尽相同,他们开创了职业画的先河。扬州八怪并不只有八位画家,“八怪”一词,扬州人的含义就是“奇里怪状”,也有“丑八怪”的意思。八也能以数目的实数论,并不是具体的指三、四、五、八等这些数词。因此,我们所谓的“扬州八怪”,也并不是说画派中只有八位画家。
八怪指哪几位画家?说法不一。李玉棻《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凌霞《天隐堂集》、黄宾虹《古画微》、葛嗣浵《爱日庐书画补录》几本书中的说法就有出入。这八怪本无固定的说法,这是因为八怪并没有一个组织,是一个相对于松散的艺术群体。这些画家,有的是扬州本地人,有的是来扬州卖画的外地人,流动性大,在扬州停留的时间也不固定。所以这几本书中对扬州八怪的画家组成的说法也不相同。“扬州八怪”到底指哪几位画家,他们是由多少人组合而成?根据对历史资料的整理与总结,在这里,笔者不拘泥于“八”这一数字,将“扬州八怪”定义为由华喦、高凤翰、李鱓、黄慎、高翔、李方膺、汪士慎、郑板桥、金农、边寿民、李葂、罗聘、杨法、陈撰、闵贞等15为艺术家组成。
“扬州八怪”的艺术家几乎诗书画印样样精通,其中华喦、高翔、高凤翰、黄慎、李鱓、罗聘6位艺术家又有大量的山水画作品留存下来,其余成员也有少量山水画作品留存。可见“扬州八怪”具有一定的学术研究价值。
据凌霞在《天隐堂集》中对“扬州八怪”有这样的记载:“惜同时并举,另出偏师,怪以八名, 画非一体。似苏、张之捭阖,偭徐、黄之遗规。率汰三笔五笔,覆酱嫌觕;胡诌五言七言,打油自喜。 非无异趣,适赴歧途。亦崭新于一时,只盛行乎百里。”大多数人认为“扬州八怪”是一群十足的怪人,他们的艺术并不能登大雅之堂,对后世也没有什么影响力。而“八怪”在扬州的方言中是带有贬低的意思,所以对“扬州八怪”的评论,可能有诸多误会。而这种种对误会导致“扬州八怪”在当时不能被理解。
二、“扬州八怪”怪在何处
(一)高洁傲岸的个人情操
由于“扬州八怪”的艺术家大多数为生活贫苦的底层人民,因此他们更深知百姓的不易,面对清朝政府的高压政策,这些艺术家迫切地想要找到一种宣泄情绪的出口。他们对当时盛行于官场的卑污、奸恶、趋炎附势、奉承等作风深恶痛绝。八人中除郑板桥、李方膺做过小小的知县外,其他人均一生以“鲁连”“介之推”为楷模,至死不愿做官。就是做过官的郑板桥也与常官不同。他到山东上任时,首先在旧官衙墙壁上挖了百十个孔,通到街上,说是“出前官恶俗气”,表示要为官清廉。在“扬州八怪”的艺术家华喦的出生至罗聘的逝世的这一百多年中,正处于我国的最后一个风建社会——“康乾盛世”,这个看似繁荣昌盛的世代,实则暗藏玄机,种种社会矛盾层出不穷。此时的政治制度极端残酷,又大兴文字狱,他们却敢于不向高压政策低头,标新立异,坚持自己内心想要表达的情感,不与“传统派”苟同,要以笔为剑,直抒内心情怀。无怪乎当时一督抚摇头直称“怪哉、怪哉”。邓拓在咏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时曾写道“歌吹扬州惹怪名,兰香竹影伴书声”,可以算作对他们“怪”之特点的总结吧。
出生在造纸家庭的华喦,字秋岳,一字空尘,号新罗山人。1682年生于福建上杭县(晋时为新罗县)华家亭,1756年卒于杭州。华新罗出身贫寒,其父华常五是一介农夫,兼职造纸工人。华喦做过造纸作坊学徒。黄慎,初名盛字恭寿,别号东海布衣。在康熙二十六(1687)年的时候出生在福建省的一个平民家庭里。黄慎12岁那年,父亲出外务工,不幸客死他乡。年纪轻轻的他便担负起家里的重担。“扬州八怪”的其他艺术家的生活状况与这二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因此贫苦的生活在这些艺术家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多为性情中人的“扬州八怪”为人处世袒露真性而不拘小节,金农“性情逋峭,世多以迂怪目之”;李鱓“声色荒淫二十年”,放浪形骸;李方膺 “傲岸不羁”,“岸然露圭角”;黄慎“性脱略”而“举爵无算,纵谈古今,旁若无人”;郑板桥“落拓不羁”而“日放言高谈,臧否人物,无所忌讳,坐是得狂名”;高凤翰退还新安画商的千金画酬而大呼:“我画非马骨,岂黄金可易也”。
在扬州广为流传过这样一则民谣“金脸银花卉,要讨饭画山水”。从清代中叶开始,花鸟画开始占据画坛主流地位,从“扬州八怪”到金陵画派,以至晚清的海上画派,其中的大家无不是花鸟画大师。因此扬州的书画市场对山水画的需求并不多,在此情况下,“扬州画派”的艺术家还能坚持创作山水画作品,我们又怎么说他们不“怪”呢。可见,山水画不仅是他们表现自己坚定立场的证明,同时也是对苦闷情绪的一种宣泄。
(二)不落窠臼的技法表现
“扬州八怪”艺术家画风的个性化倾向产生于他们有意拉开距离的抉择。而相对于正统画派,八怪画派并不失其共性所在。唯其如此,前面我们对其作品中的人格象征与形式风格所作的整体分析与归纳,才能成立。即使是 “自立门户”“独诣”的追求亦反映了他们对艺术本质意义理解上的深刻一致性。高凤翰曾用手指代替毛笔作画,李鱓用笔雄健朴茂,用墨恣肆汪洋,不顾“霸悍之气”的文人画禁忌。题画诗 “墨晕翻飞色尽黧”,恰如其分地传达了其画之笔墨特征与其人解衣盘礴之激情。
图1是高凤翰的指画作品《绿天清荫图》,用手指代替了最常使用的毛笔,改变了以往作画的方式。我们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到,以往毛笔带来的块面感被柔化了。画面近处的石头,手指蘸着墨汁,按在宣纸上所形成的墨点,层层叠叠地叠加起来,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画面中间的绿色植物,同样也使用了这样的表现方式,通过手指在宣纸上或快或慢地涂抹,将绿植的生命力表现得淋漓尽致。手指的运用较毛笔来说更为灵活自如,因此艺术家在作画的时候很容易调整速度,在急速和缓慢之间自由转换,因此整幅画面看起来动感十足,
“扬州八怪”遵从内心最真情實感,并且在艺术思想上想要追求个性解放,这样独立的创作精神,不仅是对中国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继承,抵制了当时盛行的拟古主义和形式主义的文学思潮,更是对一种新的形式语言的创新。
(三)以卖画为生
“扬州八怪”中的艺术家大多以卖画为生,有的甚至公开润格。虽然清朝政府实行“恤商”政策,但是中国传统思想的“重农抑商”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商人并没有很高的地位。自古文人都不屑于书画的买卖,但“扬州八怪”的艺术家却并不这样认为。金农公开挂牌出售书画,并高悬翰林院掌院阿克敦为其制订的润格。郑板桥更是主动公开标定润格:“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因此依靠书画买卖为生的“扬州八怪”在当时的确是很“怪”。
综上,“扬州八怪”是一群个性十足并且具有独立创作精神的艺术家群体,他们的艺术精神不仅对后来的“海派”有所影响,就连对当代也是有十分重要的启示意义,因此正视“扬州八怪”的艺术及其思想变得尤为重要。
参考文献:
[1]顾麟文.扬州八家史料[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692.
[2]薛永年,薛峰.扬州八怪与扬州商业[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91.
[3]薛永年.扬州八怪考辩集[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2.
作者单位:
渤海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