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类型信息信任范式研究述评

    胡小敏 刘宝根

    【摘要】本文梳理了单一信息源范式和竞争条件范式下幼儿的信息信任状况，发现幼儿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的口语信息和文字信息信任高于在竞争条件范式下的口语信息和文字信息信任，不过两种范式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来的研究应当将单一信息源范式和竞争条件范式相结合，从横向和纵向两个角度分析幼儿的信息信任水平。

    【关键词】信息信任;单一信息源;竞争条件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0）05-0034-04

    信任是指相信一个人做的承诺或期望的事情的可靠性、真实性。〔1〕当幼儿从他人那里了解世界时，并不是平等地对待每个人提供的信息的。〔2〕他们会依据不同的线索判断信息的可信程度，再基于可信度选择可信的信息并将其纳入自己的知识体系。信息信任是个体获得知识的重要环节。〔3〕信息信任也是儿童社会交往的认知基础，对儿童社会化进程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4〕幼儿早期更多是从口语信息中获得经验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幼儿越来越多地接触到文字信息，文字信息成为幼儿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桥梁。已有研究发现，面对不同类型的信息时，幼儿对文字信息的信任高于口语信息和符号信息。〔5〕面对同一类型信息时，幼儿的信任程度也存在明显差异。李瑞琴认为这可能是因为研究者采用的研究范式不同。〔6〕信息信任的研究主要有单一信息源和竞争条件两种不同的研究范式。本文按照不同的研究范式对已有的幼儿信息信任研究进行梳理，分析不同研究范式在儿童信息信任测查上的差异，以期为未来选择幼儿信息信任研究范式提供参考。

    一、单一信息源范式下幼儿的信息信任研究

    1.單一信息源范式

    单一信息源范式是分别给幼儿呈现不同类型的信息，分析幼儿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选择信任偏好。在实验中，先给幼儿呈现一种信息，测量幼儿的信息信任，后给幼儿呈现另外一种信息，测量幼儿的信息信任。研究者通过比较幼儿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信任得分差异，分析幼儿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信任或运用偏好。

    2.单一信息源范式下的实验任务

    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已有研究主要用混合物图片识别任务来测量幼儿的信息信任，实验材料主要有人物混合物图片、人工制品混合物图片和动物混合物图片。

    弗拉基米尔（Vladimir）等人采用人物混合物图片识别任务，考察有口语信息命名条件和无口语信息命名条件下幼儿的信息信任。研究者给幼儿呈现混合物图片，在有口语信息条件下，研究者先介绍命名的两个刺激物和目标混合物，接着告诉幼儿目标混合物身体里有黄色血液，之后指向两个刺激物询问幼儿哪一个身体里有黄色血液。在无口语信息条件下，两个刺激物都未被命名。研究结果发现，4～5岁幼儿在有口语信息条件下比无口语信息条件下表现出更多的信任。〔7〕

    贾斯瓦尔（Jaswal）等人运用人工制品混合物图片识别任务考察幼儿的信息信任。在有口语信息命名条件下，研究者说混合物是勺子，问幼儿能用它来干什么。在无口语信息命名条件下，研究者直接询问幼儿混合物能用来干什么。结果发现，幼儿倾向于接受信息传递者命名的口语信息。〔8〕

    艾登（Eyden）等人运用动物混合物图片识别任务考察幼儿的信息信任。研究者先呈现动物原型图片（鸟和鱼），再呈现动物生活环境图片（树和湖），之后询问幼儿哪个动物应当去哪个生活环境。研究者分别在三种不同的条件下给幼儿呈现混合物图片，再问幼儿混合物应该去哪个生活环境。在口语信息条件下，研究者操纵玩偶说混合物是鱼;在非权威性文字信息条件（Non?authored Text）下，研究者先遮住混合物图片上的文字标签，让幼儿根据外表猜测混合物是什么，数秒后再给幼儿呈现文字，并操纵玩偶大声读出图片上的文字标签“鱼”;在权威性文字信息条件（Au?thored Text）下，研究者操纵玩偶找出同混合物图片相对应的字，之后将字放在混合物图片旁边并说“这个字读鱼”。结果发现，前阅读者（pre?reader，指尚未接受正式阅读指导的幼儿）接受口语信息条件和文字信息条件下的标签，早期读者（接受过阅读指导的幼儿）拒绝口语信息条件而接受文字信息条件下的标签。〔9〕艾登（Eyden）等人进一步研究发现，阅读水平高的幼儿比阅读水平低的幼儿更愿意接受文字标签信息。〔10〕刘宝根等人对4～6岁汉语儿童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信任进行了研究，结果同样发现中国幼儿对口语和文字两种不同类型的信息都表现出高度信任，但与口语信息相比，幼儿更加信任文字信息。〔11〕

    3.单一信息源范式下的运用任务

    幼儿将外界信息内化为自己的知识，不仅表现为对外界信息的信任，更表现为对之前信任信息的运用。〔12〕艾登（Eyden）等人在完成混合物分类任务后，以三选一的单词选择任务让幼儿从主导动物标签、非主导动物标签、填充动物标签中为混合物选名字，结果发现，前阅读者在口语信息和文字信息的运用上无显著差异，而早期读者则较多地运用了所信任的口语信息。〔13〕刘宝根等人在混合物分类任务完成后，分别让幼儿在3分钟后、2周后进行混合物再认的即时任务和延时任务，结果发现，短时间内，阅读水平低的幼儿较多运用口语信息，而在2周后的延时任务中，阅读水平高的幼儿会更多地运用文字信息。〔14〕王旭红分别在信任任务实验结束后1天、1周和2周考察幼儿的信息运用情况，结果同样发现，幼儿更多地运用了所信任的文字信息。在三个运用任务时间点上，幼儿对口语信息的运用呈现缓慢下降趋势，对文字信息的运用呈现缓慢上升趋势。〔15〕

    二、竞争条件范式下幼儿的信息信任研究

    1.竞争条件范式

    竞争条件范式是给幼儿同时呈现不同类型的信息，进而分析幼儿对不同类型信息的信任或运用偏好。在实验中，研究者通过同时呈现口语信息和文字信息、文字信息和符号信息，比较幼儿在面对两种信息类型时的信任状态。

    2.竞争条件范式下的实验任务

    在竞争条件范式下，主要有陌生物体识别任务和实际操作任务。陌生物体识别任务是让幼儿根据两名信息提供者提供的信息，选择性地信任一名信息提供者。实际操作任务是让幼儿根据两名信息提供者提供的信息，选择性地信任其中一个信息来进行仪器的操作。

    研究者用陌生物体识别任务考察幼儿在竞争条件范式下的信息信任。例如，伊纳维亚（Einav）等人通过操纵两个不同的玩偶，使其将指针指向表单上的不同图片。其中，有文字标签的玩偶将指针指向目标物图片，说“这个字读fig”，无文字标签的玩偶将指针指向不正确的陌生图片，说“那是fig”，之后研究者询问幼儿哪个玩偶的指认正确并让幼儿指向表单上的目标物。结果发现，早期读者倾向于選择有文字标签的信息。〔16〕又如，在罗宾逊（Robinson）等人的实验中，研究者要求幼儿帮助玩偶从一些不熟悉的图片中识别目标物，如帮玩偶找到秃鹰。研究者在图片正上方左右侧各呈现一个带有条带的玩偶，其中一个玩偶条带上的文字标签与图片相对应（幼儿不认识条带上的文字），另一个玩偶条带上的文字标签处用星号标签代替。结果发现，前阅读者在文字标签和星号标签上没有任何选择偏好，早期读者偏好选择文字标签。〔17〕

    科里沃（Corriveau）等人用实际操作任务考察幼儿在竞争条件范式下的信息信任。在实验中，两名信息传递者针对如何操作一种Y型仪器提出了相互矛盾的建议，其中一名信息传递者根据附在仪器上的文字标签提供建议，另一名信息传递者只提供口语信息。结果发现，早期读者更相信来自文字信息传递者提供的信息，前阅读者在操作过程中未表现出对两名信息传递者的信任差异。〔18〕之后，研究者通过平衡信息的数量，保证两名信息传递者提供的信息都有外部实体的存在。研究表明，即使平衡信息数量，结果仍与实验一一致。〔19〕此外，研究者还通过给幼儿提供基于文字信息和彩色圆圈信息的标签，测量幼儿对不同外在符号信息的信任状态。结果发现，早期读者偏好使用文字标签来操纵装置。〔20〕

    3.竞争条件范式下的运用任务

    李瑞琴在陌生物体识别任务后，分别在3分钟后、2周后进行再认任务和重测任务，考察幼儿在竞争条件范式下的信息运用情况。结果发现，在再认任务中，不同年龄组幼儿在文字信息上的再认得分低于在口语信息上的再认得分，在重测任务中，幼儿倾向于使用文字信息对陌生物体进行命名，且6岁组幼儿比其他年龄组幼儿更依赖文字信息。〔21〕

    三、不同研究范式对幼儿信息信任的影响

    1.不同研究范式下幼儿信息信任水平

    由于不同研究中信息信任的总分不同，本文采用信息信任百分比（信息信任得分/总分）来比较幼儿在不同范式下的不同类型信息信任水平。通过总结以往研究发现，单一信息源范式下幼儿对口语信息的信任度均比较高。例如，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4～6岁幼儿的口语信息信任百分比均达到60%以上，〔22〕而在竞争条件范式下，4～6岁幼儿的口语信息信任百分比范围在28%～47%之间，三个年龄组幼儿的口语信息信任百分比均低于随机概率水平。〔23〕这说明幼儿在竞争条件范式下的口语信息信任水平低于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的口语信息信任水平。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幼儿对文字信息的信任百分比范围在82%～96%之间。〔24〕在竞争条件范式下，幼儿对文字信息信任百分比范围在31.5%～84.5%之间。〔25〕这表明幼儿在单一信息源范式下对文字信息表现出高度信任，在竞争条件范式下对文字信息的信任水平比单一信息源范式低。

    2.不同研究范式的优缺点

    单一信息源范式属于经典范式，它通过分别呈现不同类型的信息在总体上分析幼儿的信息信任偏好。这种范式的假设是幼儿对外界信息都是信任的。采用单一信息源范式能够让研究者对单个类型信息的信任和运用状况进行分析，还能够在相同的实验情境下对不同类型的信息信任和运用状况进行比较，从而发现幼儿信息信任的特点。同时，这种研究范式能控制材料本身的特点，从而让不同幼儿在面对材料相同但传递方式不同的信息时，表现出信息信任和运用上的差异。然而，单一信息源范式将幼儿对外界信息的暂时性的认同等同于信任，没能较好地区分认知、认同与信任这三种认知过程。例如，在动物混合物图片识别分类任务中，研究者先让幼儿根据混合物的外形进行预认知，再通过具有流畅阅读能力的信息传递者呈现与幼儿的回答相反的信息，最终让幼儿再次选择混合物的生活环境。结果发现，幼儿在信任任务和即时信任任务情境下表现出对信息传递者的认同，但在后续延时运用任务中并未真正将即时信任的信息转化为自己的知识。此外，这种任务中幼儿的信息信任和运用差异往往是研究者通过比较而得出的，不是幼儿面对不同类型信息竞争时通过选择性信任表现出来的，因此可能未必能够代表幼儿真正的信息信任和运用水平。

    竞争条件范式可以同时呈现两种不同类型的信息，能更好地反映幼儿在面对不同类型信息时的选择信任。这种范式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方面，在被迫选择的情境中，幼儿有可能随机选择信任一种信息。虽然可以将幼儿的表现跟随机概率进行比较，但是因为信息信任任务往往试次不会特别多，所以随机概率的检验效力并不强。另一方面，在竞争条件范式下，幼儿往往会选择信息载体更多的信息源，如文字标签，从而导致幼儿对某种类型的信息更容易信任，以致抑制了对其他类型信息的信任，扩大了不同类型信息信任和运用的差异。

    四、研究展望

    幼儿对不同类型信息信任的研究与幼儿认识论、幼儿学习方式的研究密切相关。国内外研究者采用不同的研究范式对4～6岁幼儿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信任和运用状况进行了分析。由于使用的研究范式不同，研究结果也有一定的差异。本研究通过比较两种不同的信息信任研究范式，分析幼儿在不同范式下的信息信任表现，梳理了两种不同研究范式的优缺点。因此，本研究认为未来有关幼儿在不同类型信息上的选择性信任研究应当进一步探索出能够更敏感地测量出幼儿信息信任的研究范式。例如，可以将单一信息源范式和竞争条件范式相结合，在单一信息源范式的基础上，设置竞争情境，既可以比较幼儿在不同信息源上的信任程度，又可以比较幼儿在竞争情境下的信任选择，还可以将两种情境中同种类型信息的幼儿信任水平进行比较，得出信息信任的增加水平，从而从横向和纵向两个角度更精准地分析出幼儿的信息信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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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ritical Review of Researches in Trust Model for Different Types of Information

    Hu Xiaomin， Liu Baogen

    （Hangzhou College for Kindergarten Teacher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2）

    【Abstract】This paper reviews childrens trust models with single information source model and competitive model.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children trust oral and printed information more with single information source model than competitive model， but each has its own limitation. Future research should combine single information source model and competitive model and analyze childrens trust level horizontally and vertically.

    【Keywords】information trust; single information source; competitive cond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