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的故事

    西村

    

    中国是一个语录充斥的国度，无论是书架上的书，还是墙上挂的条幅、斗方，门上的对联，传唱的歌词，都能够找到语录的影子。各种演说的精彩之处，往往也是语录，要么是名人名言，要么是引经据典。

    语录符合汉字的表现特征。汉字是表意为主的文字，一个字就能表达一种内容，搭配起来的词、词组、成语、短句、俗语、歇后语等更是内容丰富，意思多多。

    最古老的语录体书籍当属孔子的《论语》，最有名的当属《毛主席语录》，最被批判的当属李洪志的《转法轮》。

    说《论语》的屡朝屡代都有，当代最有名的是于丹。尽管不同的声音和批评也不少，但于丹还是做了很多的演讲，出了很多的书，当然也就赚了很多的钱。

    给《毛主席语录》写前言的是总政写作组，署名的是林彪。当年大家《毛主席语录》不离手，早请示晚汇报，唱语录歌，很虔诚，很庄严，很神圣。《毛主席语录》的出版发行，影响了中国整整一代人，远比他老人家的雄文四卷大得多。后来的毛选五卷，基本就没什么影响。

    语录很适合中国的语言习惯，也符合中国最广大人群的文化程度与阅读口味，省时、好记、能活学活用。特别是当年开斗争会的时候，念一段“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再念一句“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紧接着的拳脚相加，棍棒伺候，就一下子变得像为民除害一样正义。《毛主席语录》的出版，让他老人家获得了中国当时最丰厚的稿费，也让阶级斗争群体获得了最短平快的精神武器。现在的古玩城还有《毛主席语录》出售，价格已经是收藏品的天价。近几年也曾传说过《毛主席语录》要修订再版的消息，但最后不了了之。估计最少是两个技术性问题不好解决：一是署名林彪的再版前言要不要保留，二是似乎没有人敢署名写一个什么《修订再版前言》。

    最近看到两本语录体的新书：一是名人倪萍的《姥姥语录》，二是名不见经传的周卷文的《智慧人生》。这两本书不论内容，仅从形式上讲，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表明一个圣人时代的结束，平民时代的到来，普通人积累起来的通俗大实话一样可以出版，而且可以直接冠名《语录》。

    从《姥姥语录》里摘三段话：“人的两条腿不能走得太快，太快了魂儿跟不上。没有魂儿的人就常做错事、傻事。”“盼望、盼望，盼多了，望多了，你那个盼望就能实现了。”“天黑了，谁能拉着太阳不让它下山？你就得躺下。 天下雨了，你用多少盆儿、多少桶也接不住那些个水，房子淹了，你就得等着它自己退下去。谁有本事不让天下雪？毛主席也不行。”

    周卷文是陕西商洛一名61岁的民营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的《智慧人生》是一本积累了三十多年思索记忆写成的语录体图书。著名作家孙建喜给这本书写了序《灵性的纸片》。序言中说：周卷文不是显赫之辈，更不是哲人高士，他不用银碗盛雪以煮茶，也无竹下弦歌坐拥美人的雅兴，形而上的书斋沙龙离他很远很远，劳事作物是他的常态生活。他的言说是朴素的、家常的，却是须臾不可离的，就像生活中的水，于不觉中支撑着生命的运行。

    平民化的时代并非没有圣人，乡下人说：众人就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