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那山那牧民
唐语
那片湖的美,远远地超过了它的自然和外在。
站上一片山坡,举目遥望,眼前纯净地只剩下了蓝。似是立于湖那远端的天山是朦朦胧胧的蓝,比在平原上离得更近的天是不掺杂质的蓝。最耀眼夺目的,还是这片湖,蓝得超过了三亚的海,蓝得又像孔雀尾羽上最引人心动的那片羽饰。实在是无法想象,群山之上,粗砺之间,竟会有这样一片汇聚了、凝练了、升华了如此多美景的蓝。他隐匿于山涧里,汇聚在碧天下,蕴藏在牧民们粗犷奔放的生活中。即使有再多的机会,他都不为所动,只需知道自己呈现了怎样的一种美,便足矣。
山上的风大得出奇。慢慢汇集起来的云山,只就这一会儿,便被风轻轻地轻轻地拨走了。真是担心远处那纵贯整个自治区南北的山脉也站不稳脚板,移了位——若真如此,眼前的这片湖,便会愈发地落寞孤寂了。不过倒也不必为此担心,寂寞只是他更好地展现自己的美的一种背景。你看,朔风贴近着湖面,似乎是被化开了——它变得轻柔了起来,似春风吹皱江南的湖水一样,推开阵阵细软的波浪;湖面点点波光,犹如天上的繁星游走于银河间。而这,便使这片湖多了一分苍茫,少了一分柔和。或许正因为如此,她与三面环抱的山相互应和,而且是越发地浑然了。
这三面环绕着的山,像是久经打磨,又像是天然无饰。他们的每一个面,都被大西北的朔风磨制成了片片的光滑和顺溜,像是一面硕大的镜子被打碎了,却又附贴在山壁上。可远远望去,山峰们便显出他们的遒劲,还有丝丝内敛。
也许,正是这片湖,还有这群山,再以如此遒劲入木的笔触,描出了湖身四周的牧民和他们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特质,大致可归结于两点——放达,粗砺。
放达,是年少们时时地驾着快马,疾风一般地飞驰在湖那周围缀满嫩绿的山坡上,湖岸边。马匹跑累了,便任其吃草、饮水、静卧。此时此刻,自己再好好地看一看、品一品这片湖,眺望着千年凝聚的湛蓝,聆听着湖水轻抚着岸边的喁喁细语,品味着如此朴实却又如此内秀的湖水。之后,再细想一下明天的去处。如此的放達,如此去鉴赏美,无形无神之中,便传唱出了那虽无华丽辞藻却又美得放达的歌谣,也造就了这些牧民们那独有卓尓的粗砺与大气。
毡房居然搭建在倾斜得让人站不稳脚跟的山坡上。仍然在使用着木柴,生火取暖,烧烤食物,显现了原始人的野蛮与文明;口中仍然是地道的哈萨克腔气,生涩难懂,却又如此地令人贴心;吟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没有羼杂的千古传唱,穿透着人的心房,袅袅绕绕,挥之不去。放羊时,不必去关心羊群去了哪儿,奔向何方,而是顺其自然,只要在天黑之前找着羊群,带回自己的家。在夜晚,与亲人欢聚,与同伴围着篝火,尽情挥洒,载歌载舞??
正是这样的淡泊,正是这样的精神,也正是这样的追求,美才会亲历这一片土地,青睐这一片湖,轻吻这一座座山。
在这样的美中,牧民们的天性便被熏染成了纯粹、放达、粗犷。他们的生活便由此也触及了常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像大自然淡泊名利,作大自然的精灵古怪。
这就是——赛里木湖。一个不让人心静却又令人安宁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