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黛玉学写诗和为师
【摘要】《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既是写诗的高手，也是优秀的写作指导老师，本文论述了笔者对该问题的一些感想。
【关键词】林黛玉 写作 教学 中学语文
大观园中才女云集，高手林立，其中林黛玉当属佼佼者，她的诗风流别致，剔透空灵，不同流俗。她不仅是写诗的高手，而且是一位出色的写作指导老师，在指导香菱学诗过程中的点金之术确实不同凡响。我们也不妨凑个热闹，跟她学上几招。
一、当仁不让，不摆架子
当香菱提出学诗的请求时，黛玉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做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的起你。”言语之间充满自信却又不妄自尊大，欣然接受人微言轻的呆香菱的请教，甘为人师而又不师心自用。
二、打消顾虑，化繁为简
当香菱怕黛玉腻烦时，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幅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是使得的。”黛玉首先给香菱吃了一剂定心丸，让她不要有畏难心理，帮她树立自信，没有像当今某些所谓“名师”一样，故意装得高深莫测，危言耸听，欺世盗名，渔利自肥。然后黛玉用精辟的语言对律诗的写法做了高度概括：诗文的结构布局是起承转合，中间两联讲究平仄对仗、虚实结合；平仄虚实等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不能因文害意，有了奇思妙想可以不拘成法，灵活处理。因此香菱茅塞顿开，说：“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黛玉又不失时机的点拨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李白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陆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元好问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黛玉之言深得写诗的三昧，与大师们的高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指导读书，去粗取精
香菱说：“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黛玉一听这丫头有可能误入歧途，便说道：“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为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诗读一百首，细心揣摩熟透了，然后再读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世人常说“开卷有益”，殊不知“开卷未必有益”；世人说要读名家作品，殊不知名家也有不高明之作，况且名作也有不适合学生学习的。黛玉及时为香菱指点迷津，指导她选读王维的五律，杜甫的七律，李白的七绝，而且还指明了大概数量。不仅如此，黛玉还指明了读书方法：对王、李、杜的要精读，“细心揣摩熟透”；对其余的略读，“一看”即可；有不明白的“问你姑娘（指宝钗）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
四、吟咏领悟，交流探究
当香菱换杜甫的律诗时，黛玉问她“共记得多少首”，“可领略了些滋味”？并且说“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了香菱的一席话后，黛玉进一步指出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套用了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不仅说出了其然，而且说出了其所以然。古人云：“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交流探究，切磋琢磨，勤学好问，涵咏品味，是中国人读书的优良传统，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读书方法的积淀。今天有许多人认为探究性学习方法是洋经验，其实是大错特错了。这种方法早在春秋时期，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夫子已经把它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只是我们有时有点崇洋媚外，数典忘祖罢了。
五、对症下药，诲人不倦
当香菱“茶饭无心，坐卧不定”作了一首诗，先拿与宝钗看。宝钗看了看说：“这个不好，不是这个作法。你别怕
臊，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他是怎么说。”黛玉看见她写的是：“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圆。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辞不雅。皆因你看的诗文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丢开，再作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作。”香菱这首诗写得很幼稚，用语浅白直露，又打不开思路，只好堆砌辞藻，凑合成句。头尾两联二十八个字，只写了月亮很亮，内容十分空洞。宝钗对这首诗全盘否定，一下子枪毙了。黛玉却先给予肯定，然后指出语言上的不足，指明原因，最后鼓励她放开手脚再大胆作一首。黛玉并没有精批细改，面面俱到的说教，寥寥数语，有的放矢，切中肯綮，调动了香菱作诗的积极性，可谓善教者也。果然香菱的第二首写得不那么笨拙了，能用花香、夜露来烘托渲染，胆子也放开了。其诗云：“非银非水映窗看，试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当众人问黛玉作的何如时，黛玉道：“自然算难为她了，只是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也就是说喜欢拉别的东西来比附。香菱想脱开前一首老是形容月亮本身的束缚，结果是“句句是月色”（宝钗语）。可见她对“放开胆子去做”的话理解的不到位，因为咏物诗倘不能“寄情寓兴”，就没有什么意思。尽管如此，黛玉还是先肯定香菱诗的难能可贵，然后指出不足，让她再作。香菱虽然有点扫兴，却不肯丢开手，又“挖心搜胆，耳不旁听，目不别视”，几乎成了“诗魔”。当宝钗说这都是黛玉引得香菱这样时，黛玉说：“圣人说，‘诲人不倦，她又来问我，我岂有不说之理。”可见学者学而不厌的精神固然不可少，教者诲人不倦的精神也至关重要。最后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日间做不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借问，何缘不使永团圆？”这首诗起句很有势头，恰似一轮皓月破云而出，精华难掩，将自己才华终难埋没，学诗必能成功的自信心含蓄的表达出来。因知道寄情于景，第二句就是自我身世的写照：顾影自怜，吐露了自己精神上的寂寞。颔联用修辞上的特殊句式抒发内心悲怨，笔法劲健老练。颈联拓展境界，情景并出。至此，已为末尾作好层层铺垫。结句的感喟本是作诗者自己的，偏推给同样寂寞的嫦娥，诗意曲折，又紧扣咏月诗题；“团圆”二字，将月人合咏，自然双关，余韵悠长。因此众人看了都称赞说：“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益趣。可知俗话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社里一定请你了。”我要说：“天下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就看我们做先生的如何引导学生了。
当然，古人的思想情调，与我们今天的时代已很难完全合拍，因此这些做诗的艺术经验和林老师的教学方法，我们不能毫无选择地搬用到我们的学习和教学中来。我们要紧紧的把握住时代的脉搏，科学地指导学生深入生活，体验生活，表现生活，决不能像香菱学诗那样闭门觅句，单纯地从文字技巧上下功夫。“汝果要学诗，功夫在诗外。”
★作者简介：杜志义，山西省灵丘一中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