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蒿

    艾蒿,又叫艾草、蒿子,有不下十几个别名。别名之多,说明其分布地区广,数量庞大。

    它的性情极其蛮勇而顽强,不择地形和土质。不要说河滩、河边,即使在盐碱地里,它都能像绿色的野火一般,蓬蓬勃勃地燃烧并蔓延开来。如果不清理掉它们的根系,它们会无限拓展自己的地盘,越长越多。

    艾蒿不仅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也是制作印泥所必需的原材料。据说有些地方会大面积种植,每年可以收割四五茬。我们那里只有野生的,即使不去种植,还除之不尽。如果割羊草,只需一两丛,就能收获满满一竹筐。可惜,羊不太爱吃,即使最难吃的茅草都吃光了,艾蒿还是踩在脚下。大概它的艾草味太重了。药,总是有些难吃的,即使对于羊来说。因此,它们总能很好地生长在那里,地盘不断得以扩张。

    在乡下,艾蒿的实用价值大概体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过端午节时的必需品。常言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割几根艾蒿,再摘几支菖蒲,插在门楣上,据说可以辟邪却鬼,驱赶虫蝇。这是家家户户的必修课。在南京,每逢端午节前,都有人站在路边卖艾蒿和菖蒲。售卖者多为郊县农民,也算是节令性的小生意。买的人不少,价格也还不贵。但它确实点染了节日的气氛,粽子、雄黄、红酒、鸭蛋、苋菜之外,再配上艾蒿和菖蒲,这才像个地道的端午节。

    二是清明前后制作艾蒿糕饼。此时,艾蒿尚是嫩芽。采摘回来,用盐稍抓一下,即可和入面粉中,制成糕饼,在热水锅上蒸熟,即可食用。据说清香可口,我从来没有吃过,母亲说她曾经吃过,不过不是为了尝鲜。以前春荒时,青黄不接,多数人家的粮食不够吃。摘一些艾蒿回来,与粮食一起食用,是为了填饱肚子。它此时的功能,与榆钱极其相似。榆钱也是春天可以食用的植物之一。母亲说,艾蒿是有恩德的草,它在荒年的时候“度”过许多穷人的命。

    三是用干枯的艾蒿叶子作为枕头里的填充材料。艾叶枕头有特殊的艾草香气,能安神助眠。不过,我们那儿的人似乎更喜欢荞麦壳和芦苇花的枕头,选用艾叶枕头的人很少。这与成本无关,这几种材料的本钱都几乎为零,仅是习惯和爱好而已。

    四是当柴火或驱蚊剂使用。深秋或者初秋,带上镰刀、担绳、扁担,连艾蒿秆子一起割回来,晒干之后,当作柴火使用也是很好。与其他柴火比,它的烟大了些,而且会满屋子飘起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因此,更多人是把它留到来年夏天,夏夜吃晚饭或纳凉时,与菖蒲一起在场头边点燃,可以驱赶蚊虫。它的效果很好,只是浓烟滚滚,艾草味浓烈,纳凉的人要受点罪。

    艾蒿并非土物,也是入诗入画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风来蒿艾气如薰,使君原是此中人。”“寒侵夜艾知霜重,行遍天涯觉梦长。”这都是写艾蒿的。“废垒无人顾,颓垣满蓬蒿。”这是苏东坡被贬官黄州时所作,“余至黄州二年,日以困匮,故人马正卿哀余乏食,为于郡中请故营地数十亩,使得躬耕其中。”至于入画,则多与端午相关,与钟馗、黄酒等相伴,倒是更有一些诗意以及传统文化的气息。在我的印象里,日本的浮世绘里,似乎也有艾蒿的意象和影踪。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那个让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青蒿素”,与艾蒿却没有关联。青蒿素提取自青蒿。艾蒿和青蒿,是两种不同的植物。艾蒿也有药用价值,但不含有青蒿素。

    海马:本名王勇,教授,文学博士,哲学博士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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