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时代谣言泛滥的原因、危害及对策
张子帆 王勇
【内容提要】社交媒体时代带来了网络谣言的泛滥，在重大突发事件中表现尤为突出。社交媒体传播通道的隐蔽性是网络谣言泛滥的重要原因，信息不对称以及群体传播环境下网民判断力降低给网络谣言的扩散提供了可乘之机，社交媒体的交互性和社会性为人们提供发泄情绪的渠道的同时也给谣言滋生提供了空间。网络谣言会带来政治、经济、社会危害，治理社交媒体时代的网络谣言需要政府、媒体和网民三管齐下。
【关键词】社交媒体 网络谣言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治理对策
随着网民规模的不断上升，社交媒体的发展也走上了快车道。据2019微信数据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9月，微信的月活跃账户数高达11.51亿，据微博Q3财报显示，2019年微博月活跃用户也达到了4.97亿，日活跃用户达到了2.16亿，种种数据表明，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社交媒体时代。
日常生活中，社交媒体已经成为人们彼此之间用来分享意见、经验和观点，并进行讨论的工具和平台，给人们带来信息获取和传播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现实问题，而谣言泛滥是其中最为显著的问题。尤其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谣言问题进一步凸显出来，社交媒体出现的虚假信息五花八门，不绝于耳，干扰了大众视听，造成了社会的恐慌，影响社会经济秩序，给疫情防控工作带来了困扰。因此，社交媒体时代应该如何遏制谣言传播，降低谣言对个人、网络、社会的危害已成为当下社会需要迫切解决的难题。
一、社交媒体时代网络谣言泛滥的原因
网络谣言，是“在这个特殊的网络环境中，网民以特定的方式传播的公众感兴趣的人物、事件或问题未经证实的阐述或诠释”。网络谣言一般通过微博、微信、小视频、网络论坛、社交网站、视频网站等社交媒体作为媒介传播，其内容涉及到公共卫生、突发事件、政治人物、食品安全等多个领域;生产的手段也多种多样，包括使旧闻变成新闻、张冠李戴、偷换概念、以偏概全、移花接木等。社交媒体时代谣言泛滥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社交媒体传播通道的隐蔽性是造成网络谣言泛滥的重要原因
微博、微信、贴吧等社交媒体的用户只需要通过注册，就可以随时随地在平台上发布言论并且浏览和接收其他人传播的信息，言论发布的低门槛和灵活性使得社交媒体在信息传播的过程中存在不确定性。从媒介属性来说，社交媒体的自媒体属性及其基于网络人际关系的闭合与半闭合的传播链条使得网络谣言的传播渠道更加隐蔽，且端口扩散迅猛。以微信为例，其秉持着自助式信息发布的理念，作为一个传递信息的平台，并不会干扰受众所发布的内容，而且在微信上发布信息并不需要实名认证，使得心怀不轨者在朋友圈扩散谣言仅仅需要通过复制粘贴就可以完成，群功能的使用又进一步加快了谣言的扩散速度，用户加入群聊共享信息的方式使得谣言在不可控制的状态下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以放射状的传播形式迅速扩散。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诸如盐水漱口防病毒、吃降压药会增加感染病毒的风险、新冠病毒可以通过蚊虫叮咬传播、抽烟者感染新冠病毒风险较低、戴多层口罩才能防住病毒等谣言，就是借助互联网社交媒体传播速度快、传播渠道具有隐蔽性的特点才泛滥成灾的。
（二）信息不对称和群体传播环境下判断力的降低给网络谣言的扩散提供了可乘之机
信息的不对称是社交媒体谣言扩散的直接动力，因为大众对信息的需求既是一种客观需求，更是一种心理需要。社交媒体中作为“围观者”的受众对于突发事件的关注，无论是基于情感、道义、悲悯还是猎奇，都会对反映突发事件成因和现状的即时信息表现出极大的渴求。学者奥尔波特曾提出谣言=（事件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性÷公众批判能力的公式，指出信息的重要性和信息的不透明性与谣言的影响力成正相关。④社交媒体具有用户众多、自发传播、快速便捷、交互性强的特点，为网民创造了自发贡献、提取、创造新闻资讯并传播平台的同时，也提供了海量的信息来满足用户对信息的渴求，但是其中不乏一些虚假信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初期，受众急切地希望得到疫情的相关信息，但是又难以从正常渠道及时得到最新的消息，信息的不对称为谣言入侵社交媒体提供了机会。大众难以获取病毒预防的相关信息，于是大强度锻炼可提高抵抗力、吃降压药会增加感染病毒的风险、戴多层口罩才能防住病毒等谣言得以滋生;大众不能够了解到病毒暴发的真实原因，使得10年前就有人成功预测疫情等谣言得以传播;疫情初期阶段，大众不能第一时间了解疫情的最新进展，使得疫情早期爆出了黄冈一镇政府食堂确诊病例波及3万多人等离谱的谣言。
除此之外，在重大事件暴发期间，社交媒体用户利用微博和微信等平台传播和接受信息时，很容易受到某一观点的影响而聚集成为一个具有共同心理特征的群体，而且大部分社交媒体用户本身就在社交平台拥有自己的关系网络，如微信的朋友圈、通訊好友和微博的粉丝、好友圈等，这些群体的构成为谣言的扩散提供了环境。正如勒庞在《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阐述的群体以及群体心理的特征，指出当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而当这个人融入了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就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他就有着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部分社交媒体用户面对谣言的传播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被情绪所引导，被谣言所左右，还有更多的用户则是在群体的影响下而改变了对谣言的态度，从而加快了谣言的扩散。以此次疫情为例，有人发微博宣称自己是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研究员陈全娇，并称自己要实名举报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所长王延轶是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扩散的幕后黑手，在微博上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最终陈全娇本人发出辟谣声明，澄清其身份被人盗用，新浪微博相关工作人员同时发微博表示假冒武汉病毒所工作人员的账号IP地址显示来自境外，该谣言才得以平息。我们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境外势力能够成功地散布谣言，利用的就是处于社交群体中的人们独立思考能力降低，易受暗示以及情绪化影响的特点。
（三）社交媒体的交互性和社会性为人们提供发泄情绪渠道的同时也给谣言的滋生提供了空间
在社会经济转型发展的今天，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贫富差距增大、功利主义盛行以及敌对势力攻击等问题，人们面对这些困难产生了焦虑的心态。而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正好为人们提供了发表言论、发泄焦虑的渠道。一方面，这些言论起到了警醒社会的作用;另一方面，言论的自由又为谣言的入侵提供了机会。正如卡普费雷所说：“假如一个（谣言）信息不能解答我们潜在的担忧，不能为任何心理冲突提供一种发泄方法，那么不管我们怎样竭尽全力去传播，也不管这个信息来源具有多么大的魅力，谣言也无法存在。”以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为例，个别人因为对社会现实不满所以编造出谣言来表达其情绪，出现了高福院士被双规、某某高官落马等谣言。还有人出于消遣以恶作剧的心态编造谣言，Ps了一张丁香医生的图片，称“现有临床医学研究数据表明，饮用8岁以下童子尿可以预防新冠病毒”。还有人编造谣言则是为了夺人眼球、获取流量，不乏某些权威媒体为了抢时效，提前几小时宣布李文亮医生去世的噩耗。最为危险的是一些敌对势力借助社交平台造谣，扰乱人心。谣言信息为人们的心理冲突提供了发泄的方法，社交平台又提供了发泄的渠道，使得社交媒体成为网络谣言的重灾区。
二、社交媒体时代网络谣言泛滥的危害
同样是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此次疫情中谣言的传播与非典时期谣言的传播已经有所不同，非典时期大多数人仍是从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获取消息，谣言也具有很强的可控性，造成的危害也有限。而在社交媒体时代，网络谣言呈现出新的传播模式，多元的信息传播坏境下的网民交流频繁，每一个人都成为了手持“麦克风”的信息传播者，他们不仅可以通过网络来传播接收到的信息，还可以通过社会角色影响身边的人，使得谣言的传播情况更加复杂，造成的危害也更为严重。
（一）政治危害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过程中，中国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做出了突出贡献，本着公开、透明、负责任的态度积极开展抗疫国际合作，展现了一个大国的国际担当，受到世卫组织以及国际社会的高度肯定和广泛认可。但伴随着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进展，国内外还是出现了一些通过网络社交媒体传播的“政治病毒”，如造谣、抹黑、唱衰、歧视等，以此污蔑、攻击中国的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中国政府的治理。造谣者妄图通过捏造虚假信息来混淆国内大众视听，诱导国内舆论，并进行有目的的意识形态渗透，从而影响广大网民对主流核心价值体系的认同和政治立场，破坏我们国家的政治稳定。
（二）经济危害
社交媒体时代，谣言扩散所引发的恐慌情绪在一定程度上还会危害国家的经济秩序。疫情期间，有报道称，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所和武汉病毒所联合研究初步发现，中成药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该消息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大范围扩散，几个小时内，淘宝、京东、苏宁等电商平台均已显示无货或下架。而在线下药店，人们似乎将“不要出门”的指令抛在了脑后，忽略可能被感染的风险，人挤人排着百米长队，双黄连及相关的药品被抢购一空。随后，丁香医生、腾讯医典均发布了辟谣信息，称尚无有力证据证明双黄连口服液对新冠肺炎有疗效，新京报、中新社等媒体也持续进行了跟踪报道，对双黄连事件进行进一步的解读与辟谣，双黄连事件才得以平息。类似的谣言还有很多，如“饮用高度酒可抵抗新冠病毒”“香油滴鼻孔可防病毒传播”等等。这种在疫情期间大量滋生、传播的伪科学网络谣言快速传播，导致各地广泛出现盲目抢购、囤货等不良社会事件发生，造成了物价的大幅度波动。网络谣言的扩散很容易引发民众的焦虑恐慌情绪，进而扰乱国家的经济秩序。
（三）社会危害
社交媒体时代，网络谣言的扩散还可能会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初期，微博、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媒体爆出了武汉某医院存在尸体无人处理的情况，虽然最终经核实，相关视频为配音再制作，情况不属实，但是在疫情危急的情况下，这则谣言的爆出，给人们造成了医院对新冠肺炎也束手无策的错觉，引起了群众的集体不安，扰乱了疫情下的社会秩序和稳定，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后果。
三、社交媒体时代的网络谣言治理对策
针对社交媒体时代的网络谣言，需要从政府、媒体和网民三个维度采取措施来治理。
（一）政府
1.加强信息公开。政府部门在面对重大公共事件时，应该及时地公开事件的相关信息，一方面，可以避免因信息不对称而造成的群众恐慌，减少谣言滋生的空间;另一方面，主动、有效地回应公共诉求可以提高政府的公信力，有利于谣言的治理。在此次疫情暴发初期，群众恐慌情绪的蔓延、谣言的肆虐与信息公开的不及时不无关系，但是随着政府严格公布感染人数，及时提醒人们戴口罩出行之后，讓群众认识到了疫情的真实情况，使得许多谣言不攻自破，对疫情的缓解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2.依法治网。治网之道，法治为本。互联网并不是法外世界，政府应该完善网络谣言治理实施机制，运用法律手段严格贯彻落实社交平台以及各网站的实名制，提高大众使用自媒体、社交媒体发布信息的门槛，约束网民行为。在保证大众应有的言论自由的同时加大对造谣者和传谣者的惩处力度，从而增加造谣、传谣的成本，让谣言止于真相，让谣言止于法律。
3.建全应对机制。首先，政府应该完善网络谣言预警机制，与社交媒体和各门户网站进行合作，建立监控数据库，利用技术手段对网络谣言进行监控，并对谣言案例进行分析评估，为政府应对新近发生的谣言提供指导和制定预案。其次，政府要建立快速应对预案，控制谣言传播范围，通过技术手段删帖、召开新闻发布会辟谣以及联合社交媒体、网站发布辟谣信息等方式来提高辟谣效率。最后，政府还应该致力于减轻谣言带来的长期的、潜在的危害，通过惩处造谣者及恶意传播者，建立和完善责任追究制度，总结和反思谣言应对系统等手段来恢复政府形象，增强网络谣言应对能力，避免相关谣言再次产生。
（二）媒体
1.媒体从业人员应该恪守职业道德。信息不对称是造成网络谣言泛滥的重要原因，所以媒体人一方面应该秉承对受众负责的原则，快速而精准地为受众传递信息，不让谣言有机可乘;另一方面还要努力提升自己的职业道德素养，不能被一些名利诱惑而制造虚假新闻或炒作新闻，从而误导大众。重大公共事件暴发时，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后台的工作人员，要加大对信息的审核、过滤力度，不为谣言扩散留有余地。
2.媒体可以利用新兴技术治理网络谣言。2016年在美国创立的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新型社交网站——Steemit已经成功证明了利用区块链技术进行网络谣言治理的可能性。借助区块链技术去中心化、难篡改、自治性等特性，可以使社交平台上的信息传播过程透明可见，信息来源轻松可查，从而对创作过程中产生的网络谣言进行治理;使得用户在信息创作和传播过程的每一步操作都会被平台记录在案且不可删除，以此来实现对网络谣言传播过程的治理;还可以通过公开透明的算法将社交媒体塑造成为可自由交换信息的安全平台，经过平台算法验证过的信息被判定为可靠信息，可以在平台上进行传播和讨论，而无法经过平台算法验证的信息就会被判定为不实信息或者网络谣言，从而实现对网络谣言根源上的治理。除此之外，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也为网络谣言治理提供了新的途径，社交媒体等网络平台利用大数据技术对谣言案例数据进行分析，利用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技术对算法程序反复训练，将训练而成的算法投入到平台使用，可以起到追踪谣言的作用。
3.社交媒体应提升自净能力，完善辟谣机制。面对谣言泛滥的现象，社交平台应该积极地、正面地、快速地辟谣，将谣言扼杀在传播初期的萌芽状态，做到谣言源于社交媒体，终止于社交媒体。在此次疫情中，各大社交媒体在辟谣方面就做得很好，微博通过微博小秘书每天都会为用户推送当日的微博辟谣重要信息汇总，抵制疫情谣言，助力科学防控;微信在看一看中为用户提供了疫情辟谣的服务，在各大官方公众号中也会提供一些辟谣信息;抖音则开辟了新冠肺炎疫情辟谣专区，用视频加图文的形式为受众辟谣。
（三）网民
1.知法守法。网民应该加强对相关法律法规的学习，认识到传播谣言的严重后果，学会用法律知识劝阻社交网络上以及身邊的人传播谣言的行为，在受到网络谣言伤害时，也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在使用社交网络时，要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坚决贯彻实名上网的原则，做到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尤其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要格外注意文明上网，要时刻提醒自己，不造谣、不传谣是最基本的法律常识，在网络上随意传播谣言就要承担法律责任。
2.提高自身素养。一方面要提高自身的科学文化素养，做到不被戴多层口罩才能防住病毒等常识性伪科学谣言所迷惑，而且要避免类似于双黄连抢购事件的再次发生;另一方面，公众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媒介素养，提升批判意识和批判能力，对于不确定的信息，要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刨根问底的勇气，不被谣言牵着鼻子走。谣言传播公式告诉我们，社交媒体谣言=模糊性×重要性×参与者可信度×参与者活跃度×信息关联性×转发次数×a（围观者态度）÷参与者批判能力，其中有关参与者的变量就有4个。在很大程度上，社交媒体使用者决定着网络谣言的产生和传播，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做到文明上网，自觉提升道德素质与媒介素养，网络谣言的数量将会大大减少，其造成的危害也会大大降低。
总之，在社交媒体时代，只有政府、媒体和网民三管齐下，才能有力地遏制网络谣言的传播，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