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健康投资研究的文献特征及热点主题分析
陶娅
【摘 要】 为了全面、系统地反映我国健康投资研究的全貌和发展趋势，归纳和总结健康投资研究领域的重要成果，展现健康投资研究的热点主题和前沿方向，主要运用科学的文献计量方法，通过Citespace等研究工具，对CNKI数据库收录的1981年至2019年的677篇文献进行计量分析。研究发现：从发文数量较为波动、来源期刊较为分散、核心作者群没有形成等特征判断我国健康投资研究尚未进入平稳发展阶段;健康投资研究虽具有多学科交叉的特点，但目前的研究多局限于医药卫生领域，对健康投资尚未形成深入系统的研究。
【关键词】 健康投资; 热点主题; 知识图谱; 可视化; Citespace
【中图分类号】 F061.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0）23-0046-06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出台，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了健康中国建设的新阶段。如何将“健康中国战略”的顶层设计有效落地、逐渐落实健康融入所有政策的理念，如何培养良好的健康投资行为、提高健康投资水平，实现全民健康，已成为发展经济学研究的热点。健康是人生第一财富，是重要的人力资本，大量研究证实健康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增加人们可工作的时间、缓解收入不平等和贫困状况[ 1-2 ]。正如古希腊思想家赫拉克利特所说：“如果没有健康，智慧就无法表露，才华就无法施展，力量就无法战斗，知识就无法利用。”健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由于健康问题的复杂性，且横跨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等诸多学科，研究难度较大。目前关于医疗需求、医疗服务利用等主题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而对健康投资这一主题的研究较为缺乏，尤其尚未有学者使用知识图谱来进行相关研究。因此，在新的历史时期，对健康投资的相关研究进行梳理，全面认识该领域的发展状况与前沿问题是非常有必要的。
知识图谱是当前文献计量学的科学研究手段，能够将零散信息及不同知识单元的结构关系以可视化的形式呈现出来。本研究旨在通过可视化研究方法，全面、客观、科学、形象地反映当前我国健康投资研究的基本状况，展现近40年来健康投资研究的演进历程和前沿热点，为学界在该領域的进一步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筛选与处理
在数据来源和遴选上，本文以中国学术文献总库（CNKI）为平台，在期刊高级检索中，基于健康投资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设置以主题“健康投资”或含“健康消费”，或者篇名“健康投资”或含“健康消费”为检索条件，文献来源类别、时间不做设置，共检索到3 046条文献结果（检索时间2019-10-28）。在对文献进行初步整理时，剔除外文文献，剩余1 028条中文文献。剔除新闻采访和报道，剔除固定资产投资、对外直接投资、民间投资及风险投资等和研究主题不太相关、重复的论文，获得文献677篇。
（二）研究方法和工具
运用文献计量分析和内容分析两种方法展开研究，并借助Citespace、Excel等工具对相关数据进行统计及科学知识图谱绘制。主要的研究工具是知识网络分析工具Citespace（版本为5.3.R4）。该软件可通过对学科领域文献信息的可视化知识图谱分析，使研究者直观地辨识出学科知识群之间互动、演化的复杂关系，从而探测和分析学科的研究前沿和热点[ 3 ]。国内应用Citespace软件进行研究的论文数量非常多，涵盖图书情报学、管理学、经济学等多个领域。
二、健康投资研究的文献特征分析
（一）发文量年度分布
对文献的年度发文量分布状况进行了解可以说明研究领域关注程度的变化。为了解我国健康投资研究的增长规律，对677篇文献进行统计（如图1），研究文献的数量多有波动，较不稳定，但总体呈上升趋势。从图1可知，1981—1997年文献数量特别少，每年仅1篇或最多6篇，且增长速度缓慢;从1999年开始到2003年有了一个小幅度但较明显的增长，不过文献数量还是较少;2004年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增长。回首2004年之前卫生与公众健康领域的大事，2003年爆发的大规模“非典”疫情至今历历在目，令人感慨难忘，不过却唤醒了人们对自身健康的重视，人们开始认识到健康是人生的第一财富，而健康投资是储蓄生命的本钱。这种观念的转变使健康投资受到关注，从而在学术研究上推动了健康投资的发展。2004年之后，平均每年的发文量在34篇。分析其社会背景可发现：2009年的新医改方案开始了全面深化医疗体制改革;2013年底开始的“精准扶贫”政策，使人们开始关注贫困原因占比最高的因病致贫户，关注健康扶贫;2015年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首次提出推进健康中国建设;2016年《“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出台。这些重大事件的发生都在推动着健康投资研究的发展，也是我国改革开放40多年以来医疗卫生领域取得翻天覆地变化和飞速发展的体现。
（二）重要期刊分布
论文的期刊分布可以反映出某一学科知识领域发文的空间分布状况以及期刊的学术取向，经过统计分析，这677篇论文发表在430种刊物上。按照期刊载文数量进行降序排列，可绘制出重要期刊统计表。排名第一位的是《中国卫生经济》，共发文30篇，占论文总量的4.4%;其次是《卫生经济研究》《农业技术经济》《经济研究》等，发文量分别为10篇、5篇、3篇等，即在3篇到10篇。从表1统计结果来看，期刊分布较为分散，发文量较多集中于卫生经济、卫生保健方面的期刊，充分说明目前该领域的研究还局限在医疗卫生服务方面，人们对健康投资的重视程度还有待提高。
（三）核心作者及高被引文献分布
核心作者是某一学科或研究领域的重要推动力，能够起到引导性作用，其分布状况可以体现学科或研究领域的状态趋势，是某一学科领域科研活动的缩影之一。本文运用Citespace软件对667篇论文的作者进行统计分析，发文量分别在2～7篇，普赖斯定律①规定核心作者要撰写该领域全部论文的50%[ 4 ]，本研究核心作者的发文量远远低于这个标准，由此可见健康投资的研究领域还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核心作者群。
对高被引文献进行统计（见表2）后发现，所对应的作者和上述核心作者比较一致，证实了人们对核心作者的判断主要是依据发文量和被引频次。高被引文献在学科领域中是被高度认可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论文的质量。通过精读这些文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并剖析写作思路、重要观点以及知识构成。从高被引文献中可以看出，人们关注的问题集中于健康投资和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健康投资作为人力资本投资与收入之间的关系以及从国家角度出发考虑的卫生健康问题。
三、我国健康投资研究的知识图谱及分析
Citespace软件通过可视化手段呈现科学知识的结构、规律和分布情况，其核心功能就是将联系紧密的关键词进行聚类，从而归纳总结出研究的主题。
（一）健康投资研究共现关键词聚类分析
本文选取文献的时间范围是1981—2019年，时间切片设为1年，Node Types选择“关键词”，数据选取标准为Top 50，图谱修剪方式选择“pathfinder”，辅助修剪方式则同时选择“pruning sliced networks”和“pruning the merged network”，可视化图谱显现方式选择“Cluster View-Static和“Show Merged Network”。运行Citespace软件，可得到健康投资的共现关键词聚类图谱，如图2所示。图中的节点和连接线说明了关键词出现的次数和连接能力。图2显示，健康投资的节点最大，说明其出现的次数最多，周围的连接线最密集，说明其在整个文献中的重要影响力。
（二）健康投资研究的热点主题
通过Citespace软件分析关键词的频次和中介中心性可以探知某一知识领域的研究热点。关键词的共现频次和中介中心性越高，说明其越重要，影响力越大[ 5 ]。根据关键词的频次和中介中心性进行排序，频次和中介中心性前15位的关键词如表3所示。
关键词频次排序数据显示，“健康投资”的频次最高，接下来是“投资”“财政管理”“人力资本”“经济增长”等;中介中心性排序最高的也是“健康投资”，其后是“投资”“卫生事业费”“人力资本投资”“教育投资”等。
本文基于對健康投资研究的高频次、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的归纳与汇总，以及结合每个主题下的关键词聚类和文献阅读，从宏观角度总结出近20年健康投资研究的几大热点主题。
热点主题1：健康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健康投资”和“经济增长”同时属于高频次和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说明它们在本研究中的重要地位。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越来越多地关注健康问题。从投资主体角度来看，健康投资可分为私人健康投资和公共健康投资[ 6-7 ]。基于现有文献，对健康投资的研究多集中于宏观层面，即站在国家或政府角度，从理论和实践中强调对医疗卫生领域的公共支持，即公共健康投资，比如财政投资于公共卫生项目、卫生总费用中的政府医疗卫生支出[ 8 ]、对健康的宣传等，作用在于增进和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降低公共健康风险。“公共健康”“卫生事业费”“财政管理”“健康教育”“大健康产业”等关键词的高频次和高中介中心性表明了这一点。在现有研究成果中，由于学者们的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的差异，关于健康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并没有一致结论，呈现出截然相反的观点和结论[ 9 ]。一方面，健康投资通过健康人力资本存量的积累，增加劳动者的劳动时间，提高劳动者的劳动效率，从而间接对经济增长有积极效应[ 10-11 ]，至少就目前各国的统计数据看，增加健康投资能够促进短期经济增长[ 12 ]。另一方面，从长期来看，健康投资并不能促进经济增长[ 13 ]，过高的健康投资可能会抑制经济增长[ 12 ]。Bhargava等[ 14 ]研究发现，健康投资对高收入国家经济增长的无效性。通过对相关重要文献的精读，本文发现虽然健康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结论是不一致的，但是短期和长期双重效应[ 15 ]的存在对我国来说却是一个良好的发展契机。短期内需要增加健康投资，尤其是公共健康投资，进而改善我国居民的健康福利水平，并且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长期内随着经济的发展，逐渐提高私人健康投资水平，真正实现健康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良性互动。
热点主题2：健康人力资本的研究
健康是重要的人力资本，对提高生产力和促进发展都有重要作用，格罗斯曼（Grossman，1972）将健康纳入了人力资本理论框架。健康人力资本和健康投资是有区别的，健康或健康人力资本是存量[ 16 ]，研究中通常用各种能体现居民健康状况的指标来衡量，而健康投资是流量，大多用统计年鉴或卫生统计年鉴中的医疗保健支出及卫生费用代替。“健康”“人力资本”“健康人力资本”等高频次关键词充分说明了人们对健康存量的关注。在现有文献中，较多研究也比较关注健康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17-19 ]、健康对劳动生产率和家庭收入的影响[ 20-21 ]、健康公平性的内容[ 22 ]等。
热点主题3：健康投资形式的研究
热点主题1和2都是以公共健康投资或人们总体的健康水平作为研究内容的，热点主题3更多是聚焦于个人或家庭的健康投资。众多学者在对人力资本投资进行阐述时，都将医疗保健作为健康投资的一种类型，Grossman[ 23 ]的健康需求模型中也假定健康投资主要是医疗保健的投入。或许因为数据的可获得性，医疗保健支出一直都是衡量健康投资最主要的一个指标。当人们的身体健康受到损害、疾病发作时，通常会产生医疗需求，因此和医疗相关的研究始终都是健康经济学的重要内容[ 24 ]，比如居民的医疗消费特征、医疗消费水平、就医决策等。“健康消费”“医疗健康”等高频关键词的出现也说明了这一点。医疗消费和非医疗消费对人民的福利影响路径是不同的[ 25-26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慢性病发病呈快速上升趋势，已经成为我国城乡居民死亡的主要原因，比例高达80%以上。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慢性病的发病原因60%取决于个人的生活方式，比如膳食不合理、身体活动不足、烟草使用和有害使用酒精等。因此健康投资的非医疗形式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重视，有关健康行为的研究也越来越多，其中“体育锻炼”这一关键词有较高的中介中心性。
（三）健康投资研究前沿趋势分析
Citespace软件可以通过突现词来呈现某个阶段发表文献中相对增长率较高的关键词，以揭示研究前沿的发展趋势。利用突现性检测得到突现强度排名前9的关键词，按照突现起始时间进行排序，如图3所示，Strength表示突现强度，Begin表示突现性开始年份，End表示突现性终止年份。
从图3可知，突现强度最高的关键词是“人力资本”，开始突现时间在2005年。自20世纪80年代西方人力资本理论被引入中国以来，经历了30多年的发展，对提高中国国民素质、宣传科教兴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27 ]，关于人力资本的文献发文数量在2005年前后也有了较大的增长。2005年医疗改革和教育改革成为当年国内最为关注的热点话题，由于它们均属于人力资本范畴，研究人员对此重视程度加剧，关键词强度加大。“健康”关键词突现强度为7.1328，开始时间在2004年。众所周知，2003年我国爆发了大规模的“非典”疫情，促使人们提高了健康意识，健康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改善，相应的学术研究也开始增多。“经济增长”关键词的突现强度也较大，开始时间在2011年。2010年被称为是中国经济“最为复杂的一年”，面对外部环境更为复杂的世界经济格局，同时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们对中国的经济增长投入了更高的关注度。我们知道，现代人力资本理论是在解释“经济增长之谜”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而健康又是重要的人力资本，健康投资是人力资本投资形式之一，因此研究的热点才会将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去探究健康人力资本和健康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结合图3和图4，可以发现健康投资研究的前沿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1984—2004年。“经济效益”“财政管理”“生产关系”“健康”等成为该阶段学界共同关注的热门话题。这一阶段的文献更多反映的是从国家和政府的角度出发，完善医疗卫生事业和社会保障体系，从而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第二阶段：2005年至今。这一阶段的关键词表现为“经济增长”“人力资本投资”“健康人力资本”等，反映出在新的历史背景下，学者们开始深入思考健康人力资本和健康投资在宏观上如何影响经济增长，在微观上又会产生哪些效应，旨在提高人们的健康意识和健康观念，从而更科学合理地进行健康投资。
四、结论及建议
本文基于1981—2019年的677篇文献，运用科学计量软件Citespace5.3和Excel统计软件，梳理并归纳总结了健康投资研究领域的文献发文数量、核心作者和高被引分布状况、重要期刊信息，对健康投资研究的关键词共现图谱、高频次和高中介中心性、突现关键词检测进行了分析，主要有以下结论：
第一，从健康投资研究文献的基本情况来看，成果数量总体上呈上升趋势，但较为波动，尚未形成稳定的发文量;来源期刊较分散，677篇论文发表在430种刊物上;重要期刊局限于医疗卫生类;核心作者的发文量远远低于普赖斯标准。健康投资的研究领域还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核心作者群，健康投资的研究尚未进入平稳发展阶段。
第二，健康投資研究具有多学科交叉的特点，且研究视角多元化。通过对文献的可视化分析，发现健康投资研究领域涉及学科有经济与管理学、社会科学、医药卫生科技、农业科技、哲学与人文科学、基础医学等，前两个占比较大，因为健康投资的研究内容属于健康经济学，是应用经济学的一个分支，本身就是交叉学科。医药卫生科技占比较大是因为健康经济学引入中国较晚，由于中国的国情，社会对健康经济学尚未产生充分的需求，因而在中国的发展始终局限在医疗卫生学科内部。多学科交叉的特点使得研究视角多元化，研究立场可以多个（国家、政府、家庭或个人），既可以站在经济学角度研究健康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或者医疗消费与健康投资之间如何配置和调节;又可以站在管理学角度从人力资本投资入手研究组织激励的问题;还可以和贫困相结合，研究健康投资的减贫效应等[ 28 ]。
第三，对健康投资尚未形成深入系统的研究。根据可视化知识图谱反映出来的信息以及对相关文献的重点阅读，发现已有研究已经形成了以教育为中心的人力资本投资理论，对教育投资的研究更深入，健康投资研究虽然形成了经济增长、健康人力资本等几个研究热点的主题，但是从宏观角度研究的较多，从医疗卫生方面研究的较多，健康投资的替代指标多是统计年鉴中的医疗保健支出，缺乏从个人或家庭角度的微观研究，全面而系统的健康投资衡量指标尤其缺乏。这与目前健康意识不强、“重医疗轻预防”的现状相吻合。
经济的发展、人民日益增长的健康保健需要，已经成为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核心问题之一。国家出台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了健康中国建设的新阶段。无论是现实需求还是政策背景，健康投资研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历史发展机遇，我们应该抓住这些机遇，对健康投资深入系统地研究，具体包括以下建议：
第一，吸收和借鉴西方经典的健康经济学理论，比如Grossman的健康需求理论，发展适合中国国情的健康经济学，将理论和实际更好更密切地联系起来。
第二，在未来发展阶段，要拓宽研究视角，跳出医疗卫生研究的圈子，鼓励跨学科研究，找到更多的交叉研究点。由于健康投资属于健康经济学，是边缘、跨学科融合的新学科，不能将它简单定位于健康+经济学或健康+卫生经济学，应该在涵盖这些学科的基础上，吸收更多更好的元素，形成独特的发展体系。
第三，加强高校、医疗机构、科研院所等研究队伍的合作，鼓励跨校、跨区合作，有利于拓展研究的深度和广度。由于健康保健本身在中国经济发展阶段上的特定历史地位，社会对健康经济学尚未产生充分的需求，就目前研究来说，健康投资的研究成果仍主要集中在医疗机构，滞后于健康投资的发展，因此，未来健康投资研究应该逐渐向高校、科研院所等机构发展，并且结合各学科的特点，有效开展研究。
第四，在健康中国建设的背景下，结合中国实际，不断完善医疗保障体系，加大健康文化的传播以及健康生活方式的倡导，增强国民的健康投资意识，引导国民实施科学的健康投资行为，从而提高健康水平，更有效应对健康风险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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