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改编电影中的女性主义表达

    刘冬阳

    《时时刻刻》是一部改编自迈克尔·坎宁安同名小说的影视艺术作品,同时其原著也是一部向伍尔芙及其《达洛维夫人》致敬的作品。迈克尔·坎宁安的特殊身份使其对女性主义有着平衡视角下的真知灼见。影片以时空交织的技法迤逦建构了既相继又相异,既融合又交错时空下的三位不同时代、不同家庭、不同状态下的女性形象及其自我梳理、自我意识、自我觉醒的全过程。

    一、 具象化与表象化表达

    (一)具象化困境表达

    作为一部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的作品,《时时刻刻》的文学文本中蓄含着基于作者性的真知灼见,这种真知灼见既缘于作者的独特身份又缘于其对女性与男性的近乎平衡双重悲悯。在影片《时时刻刻》中,即具有这种独具特色的较为罕见的无处不在的雙重表达。《时时刻刻》甫一开篇,即在苏赛克斯、里奇蒙、纽约等多地进行着生死时速般的复杂相继式的时空切换,同时回溯了伍尔芙对自我生命本体决绝赴死叙事的一种淡然。在既相继又交错的时空之中,本片描绘了不同时代、不同家庭、不同状态下的三位女性的自我梳理,为观众建构了一种女性主义虽然能够自我主宰生命,但却无法自我主宰痛苦的精神灵魂的女性主义具象困境表达,从而以这种精神灵魂式困境压抑式地表达了一种三位女性或者说女性主义共同的困境解脱期待。

    (二)表象化自我意识表达

    影片中的女性角色既与伍尔芙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差相近之,又与伏波娃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不谋而合。作品中的女性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某种精神危机。《时时刻刻》中的女性旨在深刻探索女性的生存意义与生命抉择——女性不仅应突破男性强加给女性的条条框框的规训,而且更应在平凡的生活之中寻获超越于本我之上的真正自我。这种突破性与超越性充分显示了一种女性主义的内在性表达,为女性主义建构意识独立与情感理智以表象化的行动表达出了一种甚至不异于向死而生的自我设计与自我抉择。而推动这一切向悲剧意识发展的,并不是显性男性社会对女性意识的压迫,而是影片中男性意识向女性意识的隐性挤压。影片的原著作者以这种隐性挤压视角创造出了一个个伍尔芙作品角色式的女性人物。这些女性人物有着异时代与异时代下的相融共同式女性主义表达。

    (三)色彩视域下的多元化表达

    《时时刻刻》中的具象化与表象化,还体现在对于不同女性角色的色彩刻画上。这种色彩刻画以达洛维夫人的“我要自己去买花”为开端,这句话同时成为了一种女性主义自主性表达的重要符码。而不幸的是,影片中的伍尔芙直至其生命的终点都没能完成“自己去买花”的自主性突破,那束由仆人插入花瓶的紫花亦因此而形成了表达其充斥着抑郁的神经质的一种反身观照。与伍尔芙献祭性的紫花有所不同的是,劳拉丈夫送给她的是一束黄花。劳拉祭奠自由自在的鸟儿时同样选择的是黄花。极度鲜艳明丽的黄花与死亡意象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这种巨大反差形成了劳拉内心处境的真实写照。相对于伍尔芙与劳拉,克拉瑞莎不仅拥有着“自己买花”的自主性,而且更拥有着色彩选择的自主性。克拉瑞莎的自由与自主选择的多姿多彩的花朵才是女性主义的真正色彩。

    二、 多重意义象征性表达

    (一)“水”与“花”

    《时时刻刻》开篇令人绝望的以“水”为吞噬的终结,显然并非女性主义所期望发生的一切。女性主义所期望发生的恰恰如多姿多彩永恒盛开的艳丽花朵一般,既为自我亦为世界带来更多的花香、色彩、快乐。然而,无论是中国艺术视域还是世界艺术视域,这种绝对的完美与圆满都只能是相对的概念,一如女性主义的影视化表达同样难以两全其美。这种“水”与“花”的多元化意象亦将女性主义的多重抽象,进行了更加形而上的符号化的表达。[1]实际上,与中国的“上善若水”有所不同的是,在西方世界里,“水”既象征着世界与生命的本原,同时象征着生命对于自然的基于母体的原初状态的回归。开篇中伍尔芙对于水的回归,以水作为原初母体,为伍尔芙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代偿式回归寻获了一种既执着又无奈的真正意义上的女性身体与精神双重自由的彻底解脱。[2]

    (二)他者视角下的能指与所指

    影片以一部伍尔芙夫人的小说串起了三位女性生命中的时时刻刻,在《时时刻刻》中所建构的女性主义不同既往,片中并未刻意地为了建构女性主义而建构女性主义,而是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难能可贵地在有限的时空之中建构出了一种女性与男性并非完全二元对立,甚至还相当融洽和谐的隐性的女性主义。在表达和谐生活状态的娓娓道来过程之中,影片的旁观者或者说大他者视角,柔性化地进行了女性主义的刻划。这种男性与女性近乎平衡化的视角使得片中的女性主义能指不仅存在于“花”“水”等象征式抽象表达之中,同时亦存在于整个平衡时空的时时刻刻。这种无所不在又无处不在的女性主义高级表达显然为女性主义所指建构了一种更加形而上的多重意义表达。诚然,无法将一个女人的一生浓缩于一天之中,亦无法将一朵花的成长、开放、凋谢的过程浓缩于一天之中,但却能够将女性主义的多重意义表达,融于影视表达的时时刻刻。[3]

    (三)两性融合

    不同于传统的一味宣介女性诉求式的表达。影片对于女性主义有了更加深刻、更为复杂、更趋平衡的多重意义表达。其中的男性角色对于深刻、复杂、平衡化表达女性主义至关重要。男性角色传统意义下的绝对强势,在影片之中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潜意识化的解构与消解。在一种貌似男性与女性达成妥协甚至和解的表达下,将女性主义表达得反而更加生动鲜活。例如,片中克拉瑞莎的男性朋友理查德这一男性角色即形成了一种女性主义笼罩下的男性向女性彻底妥协的表达。这种表达既更好地表达了女性主义对于男性的牵系,又更好地表达了男性优势世界下,女性主义无能为力的一种深深的无奈皈依。这种女性悲悯男性却又无法摆脱男性视域,男性以其能力掌控女性却又无法摆脱对于女性的家庭依赖的多重意义象征性表达为影片中的女性主义凭添了一种隐性迷人的色彩。

    三、 解放与升华表达

    (一)同性视角自我意识觉醒表达

    从理论视角观察后现代女性主义,后现代的女性主义已经剥离了传统女性主义的反抗与解构的模式化色彩。“反男性论”与“一元论”等肤浅的无谓呐喊,早已被女性主义的精神实践等理论所取代。后现代女性主义更追求一种和谐意义下的存在意义探究,形象而言,后现代的女性主义更倾向于将女性表达为一种花儿一般的绚丽多姿,并且更倾向于两性和谐以及女性之间的联合。同时亦更多地倾向于对于女性经验与实践的认同。在《时时刻刻》中即以一种平衡视角表达了女性之间的联合与两性之間的和谐,这种女性主义同性视角下的自我意识觉醒成为了一种我为我之主宰的意象化驱策。例如,片中劳拉与琪蒂的吻戏,即被劳拉演绎得波澜壮阔。女性主义的同性视角下的自我唤醒、自我回归、自觉觉醒,演绎表达得可谓淋漓尽致,尤其是劳拉吻后的行为表达堪称影史经典瞬间。[4]

    (二)同性视角自我意识解放表达

    《时时刻刻》所表达的平衡视角下的同性爱恋中既包含着原著作者本人模糊的倾向性特质又包含着其对于女性弱势结盟反抗男性的殷殷期待。影片的主旨实际上已经对于伍尔芙式的原生态式女性主义进行了基于社会化、基于两性平衡化、基于同性融合化等更具实际意义与实践探索价值的发展。这种发展同时亦针对女性主义在男权优势下的男性与女性非二元对立关系进行了基于第三性超然者视角下的深刻剖析。并且亦由意识形态而意象化表达地针对女性主义为中心的男性、女性、自然、城市、社会等进行了独特的重释。这种重释向全世界女性主义阐释了一种基于第三性超然中立姿态下的更加符合女性主义未来发展的崭新的女性主义观念。这种观念虽然可能与目前其他女性主义观念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但客观而言,这种女性主义观念无疑已经为女性主义开辟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5]

    (三)同性视角自我意识升华表达

    《时时刻刻》作为一部以两性近乎平衡视角叙述女性解放、女性自由、女生觉醒的影片,其中的反思性远大于叙事性。其中的反思能指,即为由一部创作中的作品所串连起来的三代既相继又相异的女性生存状态,而其所指则为女性主义的后现代表达,其意指则在于一种后现代女性主义不以异性关怀与异性之爱为唯一自我价值源泉的同性异化。这种同性异化更多的是出于女性形而上的精神需要与自我意识升华的需要。影片由“水”的意象而“花”的意象,由“花”的意象而同性“吻”的意象,表达了一种女性渴求独立而男性却无法理解两性间无法相通的苦涩,因此才会寻求女性之间的联盟。这种女性主体化、独立化、联盟化的后现代需要,显然对于传统视域中将女性视作一种男权社会中的从属他者与从属第二性的一种强力摆脱与彻底解脱。

    结语

    电影《时时刻刻》在既相继又相异,既融合又交错的时空之中以一种英美文学作者性原初的近乎两性平衡的视角描绘了不同时代、不同家庭、不同状态下三位女性的女性主义的自我梳理、自我意识、自我觉醒,并以此建构了一种关注20世纪女性解放的女性主义主体化、独立化、联盟化的后现代视角。同时以那种切肤之痛的深刻意象,由三位一体化关联着的女性形象而向观众展现了一幅宏大视域下的女性主义崛起的崭新画卷。

    参考文献:

    [1]刘欢.迷失,反抗与妥协——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分析电影《时时刻刻》中的自然意象[J]. 北方文学(下半月),2012(10):96-97.

    [2]宫凌飞.在自然中解脱的边缘女性——论《时时刻刻》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J].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0,27(7):154-155.

    [3]周红燕.女性主义的继承与发展——《时时刻刻》评析[J].山东行政学院学报,2014(2):94-96.

    [4]韩静,苏新连.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时时刻刻》中的意象[J].河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9(3):188-189.

    [5]余榕.女性主义电影批评理论观照下的当代女性电影——由《时时刻刻》谈开去[J].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4(3):8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