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微苦，砥砺前行
连东琴
〔摘要〕本案例的辅导对象是一名缺少人际支持系统，自我认知匮乏，学习力不从心，身心倍感疲惫和压力的初二女生。心理辅导过程中，（1）采取共情、积极关注等咨询技巧，协助孩子纾解“手机事件”引发的抑郁焦虑情绪，重点发掘孩子自身的资源和优势，引导孩子关注自我的感受和需求，具体化自我认知，构建自我认同感和价值感;（2）引导孩子尝试从学习时间、学习技巧和学习效率三个方面对学习过程进行关注，以求通过持续改变学习过程，可控化学习结果;（3）引导孩子对自己的人际关系进行梳理，通过心理老师的协助，引导孩子的父母觉知“指责型沟通”的不良结果，改善亲子关系。引导孩子具体化自己的交友需求，尝试搭建自己的人际互动系统，增强自己的人际支持力量。
〔关键词〕抑郁焦虑情绪;指责型沟通;亲子关系;心理辅导
〔中图分类号〕 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20）02-0037-03
一、 个案信息
（一）基本资料
小A，初二某班学生，女，14岁，因在新学期心理测评中显示有人际交往、学习压力、自我伤害想法等潜在危机，于2019年2月26日上午9点15分被请到学校心语室接受心理辅导。小A出生在一个四口之家，妹妹5岁，爸爸经商，妈妈是家庭主妇。小A的爸爸经常出差，每次跟小A见面，更多的是对小A身材、饮食、学习等方面加以指责或警示，小A惧怕爸爸，亲子沟通不畅。妈妈要照顾年幼的妹妹，对于小A的照顾心有余而力不足，小A谦和懂事，跟妈妈的沟通是报喜不报忧。小A性格内敛，言谈举止礼貌，谨慎小心，与人相处有明显的讨好行为。小A自述跟同学关系一般，没有知心朋友，在班级里独来独往，打开水都会去隔壁楼层，刻意避开同班同学，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小A自认为自己面貌丑陋，身材肥胖，没有特殊的才艺技能，人际交往能力偏弱，学习尽管努力但没有效果。小A对自己多方面的否定，让心理老师听起来很是心疼。
（二）主诉问题
小A在第一次谈话时，自述在上学期期末考试前，因为带违禁品“手机”到学校，被班主任批评，并请了家长。她自知有错，在班主任和家长的双重批评下，自责，愧疚，同时性格的内向自卑导致她深加工事件，觉得自己特别不堪。新学期刚开学，面对父母的提醒，面对老师对全班同学重申纪律要求，性格敏感内向的小A脑中反复涌现自己上学期的违纪行为，害怕老师旧事重提，忧虑父母深埋心底的失望，恐慌同学们知悉自己的违纪行为，心里惶惶不可终日，上课注意力不集中，眼神回避。白天正常饭点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晚上会因为心情不好，想疯狂吃东西找补存在感。晚上入睡困难，容易惊醒，早晨有比较明显的身心俱疲体验。
二、分析评估
（一）外在诱因
小A自述上学期期末考试前，自己感觉到明显的焦虑和无所适从，因此把手机带到学校，以求在相对空闲的时候让手机陪伴自己，结果无意中被班主任老师看到。班主任是一位和善，对班级纪律要求严格，同时对同学们期待较高的老师。小A因此也被请了家长，写下了保证书。孩子性格敏感内向，又自知有错，在老师和家长的双重批评下，深加工事件，觉得自己让父母丢脸，让老师失望，不值得被爱，甚至想就地消失。
（二）深层原因
1.家庭成长背景
小A的爸爸与小A沟通，多采用指责的方式，爸爸指责小A：爱吃零食，体型偏胖;眼睛小，颜值低;生活自理能力差，做事情不自觉，等等。小A妈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但是更多的精力放在照顾年幼妹妹身上，小A面对辛苦的妈妈，更多的是报喜不报忧。面对爸爸对自己外貌、生活细节、做事能力方方面面可能的指责，面对能内能外又漂亮，而自己却没有遗传到半分的偶像妈妈（孩子原话），孩子心事无处安放，内心异常自卑和找不到存在感。孩子在最亲密的家庭关系中，在人际关系的原型中，看到的是由内而外丑陋的自己，极度不认可自己。
2.青春期和人际关系敏感期
处于青春期的小A对自己外形，对自己的成绩，对自己的人际吸引力的关注和评估会增加，这让孩子更加封闭自己，覺得自己丑，觉得异性（会像爸爸一样）会笑自己，挑自己的毛病，看不上自己。感觉同性同学可能也不会喜欢自己，毕竟自己又丑又胖，学习也不好。孩子自述从不轻易对任何一个人说自己的事情，避开同学，不跟同学在同一层楼打开水，觉得自己对于同学们都无关紧要。没有朋友，没有存在感。当小A产生困扰和情绪时，没有人能够倾听，在情绪事件发生后，没有人注意到小A的异常，缺乏必要的人际支持。
（三）评估
小A主客观世界统一，具有客观现实的认知力和自知力，知情意统一，人格状态稳定，心理冲突来源于现实，因此排除精神疾病和神经症。小A被老师、家长双重批评，导致愧疚、自责、伤心等不良情绪，时间持续近2个月，不能自行化解，但尚能进行日常的学习和人际交往，只是状态欠佳，自我评价下降，并未泛化，因此可以排除严重心理问题。
综上做出初步判断，小A属于一般心理问题，伴随明显的焦虑抑郁情绪状态。
三、辅导过程
第一阶段：收集信息，初步建立咨访关系
小A初到咨询室，较为腼腆，未开口眼眶先红红的。心理老师关注小A当时的状态，运用抱持、倾听、共情、积极关注等方法，引导小A对封存在内心，让自己特别难过和愧疚的“手机事件”进行梳理，具体化小A的情绪，协助其宣泄情绪，跟小A一起探讨当时手机对其缓解考试焦虑情绪和人际陪伴的意义。
把手机带到学校是小A谋求消解孤独感，改善自己处境的一种求助方式。在心理老师看来，这种行为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有一定意义的，只是依托手机来排解孤独，释放情绪，有些“所托非人”，在父母和老师看来像是“饮鸩止渴”。
本次咨询意在宣泄和具体化小A的情绪，减轻小A的情绪负担，同时拆分事件，避免以偏概全，减少这件事情本身带给孩子的负面影响，增加孩子对事件本身，对自己行为的理解接纳性，建立咨访关系。
第二阶段：巩固咨访关系，做好手机事件的反思和处理
小A第二次主动来访，反馈上次咨询后的情绪状态，自述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責备自己的频率和程度明显下降，尝试去看到自己在“手机事件”中的需求，自己的不容易，以及自己已经为此付出的心理代价，同时决定，只在假期空闲的时候用手机放松娱乐，让手机事件慢慢翻篇。
本次咨询让咨访关系得到更好的巩固，同时具体化小A对手机事件的认知和感受，达到接纳平复，让小A去体察理解自己，关注自己，体会跟自己在一起的舒服感受。
第三阶段：引导小A探索自我认知，形成自我认同
无论是手机事件还是小A对周围同学的人际回避，或者小A内心深处对自己学习和方方面面的否定，都折射出小A自我认知不全面，极度缺乏自我认同。因此引导小A把目光投放到跟父母的互动中，通过小A自述的具体事实，让小A看到她没有意识到的事实：小A内化了爸爸对自己的指责型评价，从爸爸的角度来看待和判定有缺点的自己。然后，小A在学习和人际互动中用一个否定性的评价圈定自我，验证自我。心理老师进一步协助小A看到自己足够善良体贴，孝顺懂事，在人际互动方面，虽然有很多回避行为，但温和待人，与人为善;在追求目标方面，默默努力，负责承担。
本次咨询，通过回顾具体事件以及由此引发的负面自我认知，帮孩子修复自我认知，形成自我认同。
第四阶段：强化巩固小A的自我认知，建立思维和行动的链接
小A首先反馈了本周内对上次咨询过程中提及的多角度自我认知的理解和沉淀，小A自述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跟以前不一样的、在旋转的、被光照射着的自己，在认真看着旋转的自己的那一瞬间，有种放松和释怀的愉悦感，原来自己没那么差。心理老师引导孩子深刻体察那种愉悦感，同时尝试在现实生活中链接行为，尽量不回避同学，尝试参与集体的活动，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感受跟同学互动。在学习过程中，注意学习时间、学习技巧的结合，先尝试把握学习效率，进而期待学习结果。心理老师引导小A尝试在跟父母的沟通过程中表述自己的意愿，面对爸爸的指责可以适当回避，或者谋取妈妈的支持以喊停爸爸对自己的指责型评价。
第五阶段：强化巩固小A的自我认同感，约见小A父母
通过以上咨询，孩子开始逐步扭转自我认知，对自己部分特质和行为建立了自我认同。心理老师持续鼓励，持续关注，协助孩子一起面对可能遇到的情绪或现实困扰。心理老师在征得小A的同意之后，约见小A 的父母，鼓励小A跟父母交流，鼓励孩子呈现真实的自我认知。鼓励小A在父母面前呈现自己对之前状态的解读，还有对以后学习生活状态的设想，表达对父母的感谢。同时也说出，期望爸爸停止对自己的各种指责型评价，期望妈妈在家里多关注自己的情绪状态。心理老师也表达了期望，期望父母及时了解，无条件引导帮扶孩子，言语化表达对孩子的爱和鼓励。期望小A的父母周末定期带孩子去外面聚餐，看电影，为孩子做一些特别的事情，帮孩子找到在家里的存在感。
第六阶段：跟踪反馈孩子的自我认同感和行为链接，巩固咨询效果
小A反馈自己最近一周的自我觉知和情绪感受变化，言语表述简短有序，内容涵盖进步的行为和对事件多角度的认知及部分的自我认同。心理老师认可鼓励孩子，咨询效果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四、效果与反思
结束会谈的两周后，心理老师跟小A班主任联系，班主任陈述小A参与集体活动的频次增加，跟同桌的互动增多，上课的注意力比之前集中了一些，愿意主动求教老师一些不懂的问题。
小A的父母也表示跟孩子的沟通方式有了一些改变，愿意跟小A一起成长，关注倾听孩子的感受。父母展示了周末一家人出游的照片，小A面带微笑站在父母中间，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青春期是自我形象确立的关键期，家庭的教育、父母对孩子的评价对孩子的自我认知产生深远的影响。期望父母在跟青春期孩子互动的过程中注意搭建沟通的心桥，以平等的姿态、非指责型沟通的方式，关注倾听孩子的感受，为孩子身心的茁壮成长护航。
（作者单位：广东省东莞市东城区东华初级中学，东莞，523000）
编辑/卫 虹 终校/张国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