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邓一光《在龙华跳舞的两个原则》的三重空间

    ◆摘? 要:《在龙华跳舞的两个原则》是作家邓一光所写的一篇城市打工短篇小说,描写了生活在深圳大都市的一对情侣生活的故事。作者在观察和体验的基础上,对现实中的城市元素进行拆分与解构,用了“天桥”“房间”和“广场”常见的空间意象,让身份的焦虑、人性的异化、精神的困境在城市生根发芽。

    ◆关键词:空间叙事;城市意象;现代精神困境

    《在龙华跳舞的两个原则》描写的是深圳打工的“她”和“他”工厂之外的生活,整篇文章倾向的是一桩精神探索,由压抑的“天桥”和充满轻松的“广场”形成强烈的对比构成故事的脉络,而“房间”则是在行文中承载呼吸与窒息。在这三重空间里,文章中的“她”和“他”不断被挤压,承载着现代都市下难以挣脱的精神困境。

    一、天桥:压抑与焦虑

    天桥在城市的出现下出现,它狭窄,挤满人群,拥拥攘攘。

    文章一开始就将“环衔天桥”呈现在读者视线中,在这座天桥上,在时间的进程中不断机械地“空”和“繁”,而这取决于工厂里“三色工农大军”的上下班时间,工业和体制的机械化规定让这座城市有了潮汐化的摇摆景象,而构成这特异性图景的却是一个个人,换句话说,这些打工人似乎被剥削了作为“人”身份,而留下了一步步的压抑的痕迹,在描写这些图景的时候,文中无数次提到被人群“淹没”、“吞噬”,这也能看出城市日益化加快的進程对于底层人物的压抑,共同地反映出城市的“赶”和急迫,底层人物骨子里的恐慌、怯懦和无所适从。

    而在这些压抑中,底层人物催生了身份焦虑,这样的身份焦虑首先来自于他者命名的尴尬,在文中,不管是哪个工种哪个人物,都被代号所标签:各种颜色的POLO人、“小个子”“烂货”……甚至文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普遍化代名词“她”和“他”,这个“她”和“他”可以是这座城市底层打工者的任何一个人。抹去打工者的姓名与打工者的现实相违背,以及影响了打工者主体的确认性,在天桥上,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都默认了打工者是普遍性的工作机器,从而陷入了身份的麻木,而这也引发了他们自我身份的混乱,例如跳桥的“小个子”,本以为纵身一跃就可以重新识得话语权和身份认同,采取看似极端实则无奈的措施去寻求认同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天桥”让打工者犹如沉默的孤魂飘荡在城市中,承受着生活的压抑和失语带来的精神苦痛。

    二、房间:温暖与压迫

    房间这个空间意象是温暖的代名词。在文中,房间给予了“她”和“他”最后的温暖和慰藉。

    在这里,有劳累一天后每月十元钱就能洗到的热水澡,有“他”为“她”补充营养而做的家常菜,有每月相拥入怀的睡眠……但对他而言,女孩不是这座城市流水线上一颗没有姓名的螺丝钉,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他渴望在这个冷漠的城市有一个家,“如果他能寿终正寝,他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不能,他要为她去死。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把她当作宝贝一样疼爱。作者对全文压抑空间的搭建并没有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而是用了“房间”这个温暖的力量拖拽着下沉的力量,这也能够看出作者对于美好生活的观察和挖掘。

    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房间”似乎不再那么值得留恋,反而漫漫浸泡在灰暗的情绪中。在“房间”里,“他”对“她”提出种种的原则要求,并不断施加监视压力。他们的情感空间越来越像这个每月五百多元的逼仄狭小的房间,身处在里面的人找不到情感的宣泄,“她”享受着爱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束缚,终于爆发出了“你不要老想着监视我”的怨言和委屈。

    作者对打工人的精神探索没有沉溺于片刻的温情,而是在精神的疼痛中,在人性的异化中探索城市背景下的人的精神困境,而这些精神的拷问犹如黑暗狞厉的雾瘴弥漫于城市森林之上,提醒我们世界真实的底色,警醒我们去关注人性支离破碎的惨烈和无处救赎的悲伤。

    三、广场:解放与救赎

    “广场”成为每日机械化劳作的精神出口,跟着自己意志的脚步,生动激昂的音乐……一切的一切都给予灰暗生活的打工人生活的色彩。“广场”这个空间意象是精神困境的突破口,“政府……又让跳了,果然,以后好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生跳楼的事”,底层人物在欲望的喧嚣中,在比“工厂”大几倍的“广场”找到了归岸,片刻逃离了心底的魔咒。

    但是“他”却剥夺了“她”的色彩,“他”害怕失去、害怕困境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他”把“她”圈养,不让“她”在宽阔的广场释放最后的轻松,在“他”看来,宽阔的“广场”意味着诱惑,意味着危险,在大工业环境下,人被城市、体制和工业挤压得何等渺小,而“他”执着于这样的“渺小”,“她”是“他”的,“她”永远是“他”的,因为“他”一无所有了,“他”阻止不了“她”不去工厂,阻止不了“她”加班,他能掌握的话语权,也只是阻止“她”不去广场。

    文章最后迟迟没有告诉我们最后的原则是什么,是永远是在“他”身边吗?是坚守在这座城市吗?作者没有说明,这个谜题就如广场一样,宽广得只留存在“她”的心里,刺穿城市厚厚的皮肉,直达精神心脏。

    作者用了三重空间,将底层打工者身份的焦虑、人性的异化、精神的困境诠释出来,从而空出了人在巨大城市空间里的渺小、生命的状态的孤寂以及被压抑的自我意识,高度的工业化发展的时代,蒙蔽了多少人的本性,又淹没了多少个体?而能改变这种困境的,恐怕还是精神的丰富的不缺席,作者利用了这些单一空间,不单一地揭示了灵魂深处的精神褶皱,在人性与精神向度的开掘上,抵达了深邃的对底层打工者的悲悯,而这也是城市留给我们的,不可回避的命题。

    作者简介

    马婕彤(2000.05—),女,汉族,广东省汕头市人,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8级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