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想象的现代社会
郭雨
摘要:本书是阿帕杜莱立足于现代性和全球化背景下,对于民族国家未来的思考。阿帕杜莱认为以往的以血缘、亲缘等关系联系在一起的群体,在现代电子技术和媒体的冲击之下,脱离了原本国家边界的限制,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大规模的流动。人的流动、资本的流动和技术的流动,影响着媒体及社会意识形态。社会暴力的出发点可能来自于对基于想象的身份误读的背叛感,进而认为人们依据想象来构建身份认同,民族国家正走向没落。
关键词:现代性;全球化;想象;民族国家
中图分类号:B017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18-0039-02
阿尔君·阿帕杜莱(Arjun Appadurai,1949—),著名人类学家。其研究关注全球化、现代性、种族冲突等。代表作有《殖民统治下的崇拜与冲突》、《对少数者的恐惧》和《物的社会生命:文化视野中的商品》等。其出生于印度,之后来到美国学习、工作、生活,长时间地远离自己出生的国家,无法回归印度。同时,在美国的生活中,其因为肤色、国外身份等原因,并没有被当地完全地接受。这样的问题还延续到下一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阿帕杜莱开始从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出发,基于自己的生活体验,思考在现代性和全球化的背景之下,个人如何认同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身份认同又是如何建立起来的等问题。
除此之外,对于民族国家的问题研究出现转向。一方面,人们从对于殖民国家在世界范围内对于权力的争夺转向民族国家对自身的维护;另一方面,学者开始反思现代化对于社会的影响,对于民族志书写的影响。阿帕杜莱在《消散的现代性》[1](后文中页码标识皆来自该书)中的研究,借助区域研究法和文献法,以阿帕杜莱最为熟悉的印度为案例,来探讨全球化背景下民族国家的未来。
1 通过想象建构身份认同
随着电子技术等信息媒介的发展,人们对于信息的获取途径与效率得到无与伦比的提高。这打破了信息传递的时空限制,促成世界范围内的不同群体之间的交流机会。以工业社会为背景的全球化,使人口在世界范围内出现大规模迁徙,之前以血缘、地缘等同质性因素构建起来的人际关系网络,逐渐转变以社会运动、专业机构等异质性因素为建构基础的社会关系网络。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远离原社区的在世界范围内流动的人口,在生活中失去地方社会体系的支撑,又无法转变自身的行为逻辑,完美地融入新的社会体系中,与当地人建立紧密联系。这部分人一方面按照其自身原有文化体系,与身处当地的面临同样困境的同乡在异地建构自己的地方性文化,形成相互间的身份认同;一方面在自身兴趣的推动之下,与其他群体在同一个公共空间进行交流交往,构建新的社会关系。
在对自身身份进行构建时,需要依靠想象的力量。阿帕杜莱对想象进行了三种区分,首先,“想象早已突破了艺术、神话及仪式这些特定表达空间,在许多社会中成为普通人群日常精神活动的一部分”(第7页);然后,幻想区别于想象,幻想是带有想法与计划和行动的脱离,想象则是在一个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的投射之中,安排好现在的生活(第10页);最后,个体意义的想象和群体意义的想象存在区别,阿帕杜莱的研究侧重后者,并认为“想象是一种集体特质”,大众媒体通过集体性的阅读、批判和娱乐等方式,使得位于该影响范围内的群体产生一种“情感共同体”,进而群众能在一定程度上共享观点、共同生活(第11页)。
2 建构想象的全球文化流动模型
阿帕杜萊认为“当今全球经济的复杂性与经济、文化和政治间的某种根本性散裂有关”,可以从五个维度入手来研究全球文化流动进而进一步探究这些散裂(第43页)。这五个维度分别是:族群景观;媒体景观;技术景观;金融景观和意识形态景观。之所以要在每个维度上加上景观,是为了强调其是流动的、不规则的,“是依据观点构建的,深受不同类型行动者的历史、语言和政治出境所影响”(第43页)。
族群景观,即人的景观,人们身处的世界;技术景观,指全球技术的流行形态;金融景观,指经济资本在全球的运作;媒体景观,指生产和散布信息的电子能力的分配与媒体生产出的世界影像;意识形态景观,涉及影像的政治化,涉及国家意识形态和试图获得全部或部分国家权力的运动的反意识形态(第44-47页)。族群景观、技术景观和金融景观,受到多方面因素(例如政治的、信息的、技术环境的)影响,处在一种变动之中,在世界范围可以看作是人的流动、技术的流动与货币的流动之间的相互交织与影响。而三者制约着媒体景观和意识形态景观。前三者中的诸多因素构成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一种想象,人们借用进化论的思想,认为在同一时空之中,在生活中享有较好资源的社会是较差资源社会的未来,人们通过媒体带来的异邦的美好生活图景,当作自身生活的未来,并在这样的想象中积极生活。
然而,现今的事实是在当今全球化流动的状态之下,这五种景观之间正处在散裂之中,“人、机械、货币、影像以及观念入境越来越各行其道”,它们有着各自的流速、规模和不可计数的数量,而这五种景观的运行逐渐脱离国与国之间地理条件的限制,走向去国土化。人们意图突破民族国家的边界限制,离开原有的社会文化,前往相对富裕的国家以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会使自己对祖国的情感发生变化,营造出一种夸张的批判或依附感,以此将自身与同文化群体相联系或区别,进而在新环境建立起不同的社会关系,结成相互利好的社会组织,以便在新的群体中实现自己的需求。
3 想象破灭的族群内爆
阿帕杜莱对于族群内爆的概念来自于对于原生性特质的思考。阿帕杜莱认为,特质依托于本质,原生性的本质在于以亲缘关系或其延伸为基础的,使一些小型的亲密的群体能团结在一起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能使该群体产生强烈的群体认同感;依据这样的本质,其特质展现为其可能产生的两种极端行为,一种极端行为是群体暴力,一种极端行为是反现代的行为模式(第183页)。而随着二战后民主国家的不断建立和全球化与现代性对族群感情的冲击,原生性的观点不合时宜,阿帕杜莱主张从情绪影响人们的行动这一角度入手,对原生性的观点进行重新思考。
阿帕杜莱认为情感与政治的讨论层出不穷,但在当下,大多数民族和群体政治并非和原生情感的机械作用有关,而是和“想象的工作”有关。应对原生论观点中经常提到的外爆,阿帕杜莱提出族群内爆的概念。阿帕杜莱认为群体暴力的原因在于身份误认后产生的背叛感(第202-203页)。
信息时代,快捷的电子信息技术在为人们提供及时大量的信息的同时,也带来信息的真伪以及如何处理信息的问题。人们无法深入且较为全面地了解到信息端的另一方的全部信息,原有的处于小型社会知根知底的相处方式给人带来的熟悉感和与之而来的安全感逐渐消弭,对方信息的不完全、联系的脆弱使人与人的关系的不确定增强,进而对对方保有警惕与不安全感。而人们惯常的思维与行为模式并没有因为信息的变化而彻底转变。人们依据交流所获得的对方信息,在自己的文化体系中补全对方的形象。因此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认知错误的情况。特别是当人们作为一种小型的亲密的排他的群体,以共同认识为基础构建的归属感的时候。而这种认同感本身是不固定的,每个人的理解也会存在差异,不像血缘、地缘等关系一般是一种社会事实,因而怎样通过想象来构建认同感成为群体能存在的关键,这里涉及到政治权力的争夺。对于自身的认识常来自于与他者的对比。
4 结语
阿帕杜萊在该书中认为,人员在全世界的流动,媒体在全世界范围内对于信息的传递,使得之前依靠血缘、地缘等同质化因素连接在一起的人们,转为依靠兴趣、知识、职业等异质化因素连接在一起。在这种趋势之下,民族国家与族群开始了对民众权力的争夺,在这个过程中,民众是否能被争夺,取决于其对自我身份的认识。区别于同样从日常生活体验的角度去思考全球文化的变化的汤姆木森[2],阿帕杜莱十分重视想象在其中的作用。
想象帮助人们建构对自我身份的认识,对理想生活的认识,对于邻里的认识,建构着地方性。而这种地方性使得人们能够在一种去国土化的不稳定的现代社会中,依靠情感建立社会关系,找到自己的归属。当想象破裂,人们对彼此的认知混乱时,人们在情感上有被背叛感,这促使其行为失控,威胁社会稳定。
随着人口在不同地区的流转,这使大多数文化类型中所假定的使代际之间知识传承的稳定性不在,文化越来越成为一种自觉选择、合理论证的领域[3]。这意味着家庭成员所遵守的文化行为逻辑变得多元化和可变性,家庭关系乃至社会关系都变得动荡不安。当各个群体与个体进行相互沟通时,由于双方处于不同的文化逻辑之内,因此其交流依赖于以自身文化所建构的对对方的想象。不可避免的是人们总是受到自身原有文化逻辑的影响,希望在以异质性因素为基础的社会关系中,找到同质性因素为基础的社会关系中的稳定性与安全感,这也许是想象产生的原因。
参考文献
[1][美]阿帕杜莱.消散的现代性:全球化的文化维度[M].刘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2.
[2]约翰·汤姆林森.全球化与文化[M].郭英剑,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
[3]周娟.阿帕杜莱的全球文化景观论[J].国外社会科学,2009(6):96-101.
(责编: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