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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托马斯·品钦早期三部小说叙事话语的互文性研究
范文

    〔摘要〕 文章对托马斯·品钦早期三部小说的叙事话语进行了互文性研究,其叙事话语的互文性主要体现在:与欧洲经典文学作品互文;与美国经典文学作品和品钦自身作品互文;与非文学领域的艺术、科学叙事话语互文。高度的互文性使其小说成为各种叙事话语交织的超文本互文体系,构成了其小说叙事迷宫的一个主要因素,反映了品钦对传统叙事话语的继承和创新。

    〔关键词〕 品钦;《V.》;《拍卖第四十九批》;《万有引力之虹》;互文性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769(2015)04-0206-07

    〔作者简介〕侯桂杰,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副教授,博士,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一、引言

    互文性一词由法国批评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是指一个(或多个)信号系统被移至另一个系统。后来又被欧美文学理论家索莱尔斯、罗兰·巴尔特、雅克·德里达、热拉尔·热奈、哈罗德·布鲁姆等重新定义或阐释,继而形成了一种文学批评理论。互文性含义颇多,各不相同,本文大致梳理出了六种含义。互文性的第一个含义是克里斯蒂娃和索莱尔斯所定义的,指所有的表述中携带着所有前人的言语及其涵盖的意义。第二个含义是罗兰·巴尔特提出的二度创作,指任何一种文学的表述都是重复,这种重复实际上是通过一系列修辞手段,诸如引用、影射、迂回、挪用、双关、浓缩、抄袭等进行相关的综合性前文本改造而实现的。第三个含义是布鲁姆的观点,即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是文本相互作用的产物。第四个含义是德里达的观点,他认为互文性关系揭示出文本间摹仿、隐喻、寄生的性质。第五个含义是热奈特的广义文本论,他认为所有使这一文本与其他文本产生明显或潜在关系的因素,均为跨文本性。第六种含义是后现代的互文性。后现代互文性是建立在对现代性含义的基础之上,是对现代性的一个全面悖反。所有后现代文本必须通过对传统文本中故事、人物、文体等的全面颠覆与解构而成立。正如刘恪所言,“后现代文本中必定含有一种否定性的批评。这种文本中的对立、矛盾和批评必然含有双重文本的纳入,因此后现代文本最能充分地体现互文性。”〔1〕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任何一个新文本的产生,都要受到以前全部经典(包括文学和非文学领域)的影响,而文本的意义就产生于不同话语间的相互交织的关系上,后现代文本互文性更关注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性。也就是说,任何形式的作品都会融入后现代的文本中,被全面的改造、戏仿和颠覆,导致后现代作品情节离奇、内容庞杂、包罗万象、晦涩难懂的迷宫现象,借以表达世界的不确定性。美国后现代主义作家托马斯·品钦早期三部小说《V.》(V., 1963)、《拍卖第四十九批》(The Crying of Lot 49, 1967, 以下简称《四十九》)和《万有引力之虹》(Gravitys Rainbow, 1973,以下简称《虹》)是典型的后现代互文文本,被称为后现代迷宫文本。其叙事话语就具有这种高度的互文性。这种叙事话语的互文性体现在三个层次:其一,与欧洲经典文学话语互文;其二,与美国文学经典和品钦自己的作品话语互文;其三,与非文学小说领域的话语形成互文,将欧美电影、戏剧、音乐、舞蹈、歌唱、哲学、历史、宗教、政治、科学等其他非文学领域中的话语杂糅,形成一种超文本互文。因此,品钦的叙事话语互文性超越出文学文本领域,跨越文类成为一种超美学状态,并形成一种百科全书式的互文体系。通过叙事话语的互文性,品钦使自己的小说成为一个开放性的本文体系。其作品的互文性渗透了西方的文学和非文学领域的方方面面,反映了品钦对传统叙事话语的继承与创新。

    二、与欧洲经典文学话语互文

    品钦早期的这三部小说广泛引用了欧洲经典的文学话语,在引用这些文学作品时,品钦非常注重对这些文本的戏仿与反讽,以达到嘲讽的目的。其叙事话语广泛借用宗教经典、小说、诗歌、戏剧、神话、民间传说和童话的叙事话语,借以彰显后现代社会的不确定性和无意义。

    (一)戏仿宗教经典中的人物和情节

    三部小说的叙事话语大量地借用了《圣经》中的人物和情节。《V.》中提到“V”与基督教《圣经》中所载的世界末日的决战场——哈米吉多顿的那些重大阴谋相关联。其中人物之一——福帕尔,在其回忆中还提到《圣经》中“救世主的旱道”,然而圣经中的救世主的旱道,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现实世界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在西南非只有殖民者的残酷与暴戾和被殖民者的无助与凄惨。此外,还提到基督教的各种节日,如圣诞节、大斋节、圣灰星期三等,还有有关基督教的人或物,如《圣经》所载专记人的行为善恶供末日审判使用的记录天使;斩去了圣约翰头颅的莎乐美;《马太福音》中圣约翰的面包、终缚仪式等等。

    在《虹》中,品钦对二战深恶痛绝,通过戏仿圣经中耶稣诞生的情节,对其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基督耶稣降生时,东方三贤士给圣婴送去了黄金、乳香和没药三样礼物,被品钦戏仿成了钨、火药和高辛烷,这些都是用于制造枪支、弹药和汽油催化剂的原材料,在战争中起到了巨大的摧毁和破坏作用。揭示二战元凶冒充基督的伪善,不是给世界带来善良、救赎和和平,而是带来无尽的灾难。

    在《四十九》结尾处的邮品拍卖会上,拍卖师帕瑟林“张开双臂,姿势就像遥远的古代祭祀仪式中的祭司,像一个正在降临人间的天使。”〔2〕这里明显是对基督教“主显节”仪式的戏仿。〔3〕主显节是在复活节之后的第七周的周日,和复活节正好相隔49天,这也是小说题目数字“49”的寓意。把神圣的“主显节”仪式移植到了拍卖会上,其目的是告诉读者不存在神秘的天启。

    (二)与经典戏剧话语互文

    莎士比亚戏剧历来是作家的最爱,品钦也不例外。《四十九》中,品钦戏仿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的“戏中戏”。在小说中,主人公俄狄帕为探明骨炭一事,观看了一场名为《信使的悲剧》的詹姆斯一世时期的复仇情节剧。剧中图尔恩和塔克西斯邮递系统与特里斯特罗邮递系统的争斗暗指当今美国社会中政治与经济权力方面的类似斗争。《信使的悲剧》也是对复仇剧的滑稽模仿,剧中营造了一种令人恐惧的阴谋与复仇氛围,对复仇剧的复杂情节的模仿暗示皮尔斯的遗产同特里斯特罗邮政系统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关系网络。剧中邪恶的安杰洛谋杀了邻接领地的善良公爵,方法是在宫廷教堂里的耶路撒冷主教圣纳齐苏斯雕像的脚上涂上毒药,因为公爵每个礼拜天在做弥撒时都要亲吻那只脚。这既是对《哈姆雷特》谋杀情节的戏仿,又是对基督教的反讽。

    (三)与经典诗歌话语互文

    除了对宗教中人物和情节进行戏仿,品钦在作品中还引用了德语诗人里尔克的诗歌。里尔克的诗充满孤独痛苦情绪和悲观虚无思想,诗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渴望。在《虹》中,里尔克的诗句随处可见,以此彰显小说的意指和情调。其中,受里尔克影响最大的一个人物就是纳粹火箭狂人布利瑟罗。对于他来讲,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就是他的“《圣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内心黑暗,渴望死亡的一个撒旦式人物。当他意识到纳粹德国和自己即将灭亡的命运时,他想起了《杜伊诺哀歌》。品钦借用了里尔克的诗歌来表现布利瑟罗的孤独、黑暗和面向死亡的内心,体现了一种精致的互文。而里尔克小时被母亲当作女孩来养,与布利瑟罗经常将自己装扮成女人的形象又形成一种互文,也形成一种强烈的反讽。

    除了对里尔克诗句的借用,其他著名诗人的作品也常常是品钦引用的来源。在《V.》中,品钦将斯坦西尔幻想中假扮的乞丐老马克斯年轻时勾引小姑娘的这个形象比喻为洛金法尔,其原型是十九世纪英国作家沃尔特·司各特所著叙事诗《玛密恩》中的男私奔者。在福斯托写给葆拉的信中还提到了莎士比亚、T.S.艾略特和英国诗人霍普金斯、小说家基里科。其中一个马耳他诗人德努比耶特纳写了一篇评论艾略特诗的“讽刺”。福斯托和马耳他的诗人们都喜欢艾略特的《空心人》,“空心人”是失去灵魂的现代人的象征。这与品钦所描绘的现代人的物化倾向十分一致。

    (四)与经典神话、民间传说、童话互文

    古希腊罗马神话是文学创作的源泉,品钦也大量借用了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人物和事件。在《四十九》中,女主人公“俄狄帕(Oedipa)”的名字就是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Oedipus)”的阴性形式戏仿转化而来,暗示了俄狄帕最终追寻的无果。《信使的悲剧》中的主教圣纳齐苏斯(Saint Narcissus)的名字与俄狄帕前往的圣纳西索(San Narciso)的名字戏仿了希腊神话中那喀索斯。他拒绝了居于山间水边的宁芙女神艾柯(Echo)的爱情而顾影自怜的故事,暗示着俄狄帕在圣纳西索看到的一切只是虚幻的倒影,而她自己正如回声宫中神色有些与她相似的宁芙女神一样,不论怎样追寻,最后只能被拒绝、憔悴消损,躲到深山里,留下的只有声音。

    在《V.》中,品钦在描写埃及古代依洛西斯遗址时,说它看起来像是多产的希腊神话中农神和丰产女神徳墨忒耳在地球上从未见过的一个巨大土墩。暗示着地球上的荒凉,四周都是死亡的预兆:沙漠。在描述整形师舍恩梅克年轻时的梦想时,品钦引用了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伊卡罗斯,他以蜡粘翼于身飞离迷宫,因飞得太高,蜡被太阳熔化,双翼脱落,坠爱琴海而死。品钦将舍恩梅克比作“一个勇敢的伊卡罗斯”,意味着他最终飞翔梦想的破灭,也暗示了后文他所崇拜的戈多尔芬坠机而毁容的情节。在蒙多根的歌曲中出现了希腊与罗马神话中的一种脸与身躯似女人,而翼、尾、爪似鸟的怪物哈比,以象征隐喻殖民者的残忍、贪婪,是似人而兽的怪物。品钦把水手皮格·博丁比喻成希腊神话中的具有人形而有羊尾、耳、角的森林之神萨提,形象地描绘了博丁好色、嗜嬉戏的品性。在《V.》的尾声中,穆罕穆德给老斯坦西尔讲述一个关于马耳他的神灵——马拉的故事,说她照料遭遇海难的圣保罗如同希腊史诗《奥德赛》中的瑙西凯厄帮助遭海难的奥德赛一样。这两个故事都暗示着善变的、善于伪装的V和老斯坦斯尔最终的命运,一个被砸死;一个葬身海底。这也是品钦所要传递的主题:事物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历史由偶然无序的事件构成。

    民间传说也是品钦借用的常见来源。在《虹》中,当斯洛索普辗转来到占领区柏林时,在街道上,各国的巡逻兵来来往往,坦克在街道上移动。在这里,品钦借用了北欧民间传说中的“巨怪”和“森林女神”,“五月份的时候炮弹把他们从桥上、树上轰了出来,把他们解放了”。 〔4〕巨怪是斯堪的纳维亚民间传说中的超自然生命,或被描述成友好顽皮的侏儒,或被描述成巨人,居住在山洞里、小山上火桥下。战争的炮声让这些巨怪们都不得安宁。品钦借民间传说揭示战争对这个世界造成的破坏和各个国家、各种利益集团的争先恐后抢夺胜利果实的欲望和行径。

    经典童话中的人物和情节也是品钦借用的重要来源。在《四十九》中,品钦引用了《格林童话》中的女主人公拉彭泽尔的故事,俄狄帕也是一个长发美女,她把自己也想像成童话中的拉彭泽尔,希望有一天王子也能爬上来,将她救出孤塔。但是爬上来的是皮尔斯,不是王子,不是用爱,而是用金钱打开了塔门。她后来的丈夫马乔,也未能解除此魔法,所以俄狄帕实际上始终没有逃出塔的禁闭,这个典故的借用起到反讽作用。

    三、与美国文学经典和自身作品叙事话语互文

    作为美国后现代主义作家,美国文学经典对品钦产生了直接影响,品钦在其作品中直接或间接地提到许多伟大的美国作家和诗人,如梅尔维尔、乔伊斯、惠特曼、福克纳、达希尔·哈米特等等。在《笨鸟集》的导言部分,品钦向他得以借鉴的垮掉一代作家表示感谢,尤其表达了对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的敬意。他还揭示了自己作品与其他一些文学作品的相似性,其中包括T.S. 艾略特,欧内斯特·海明威,亨利·米勒,索尔·贝娄,赫伯特·古德,菲利普·罗斯和诺曼·梅勒等人的小说。除此之外还有海伦·沃德尔,诺伯特·维纳和艾萨克·阿西莫夫等人的非小说类作品。在诸多美国文学作品中,纳博科夫和狄金森的作品是品钦的最爱。他将前文本中人物或情节加以改造,甚至扭曲而拼贴融入新的文本,形成一种极致互文。

    (一) 与纳博科夫的经典文学话语互文

    或许出于师生关系,纳博科夫的作品给予品钦许多启发和灵感。品钦的《V.》与纳博科夫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以下称《塞》)形成极致的互文。首先,两部小说在情节上形成互文,都采用追寻情节。《V.》中的斯坦西尔寻找可能是他母亲的神秘女人“V.”;《塞》里的V寻找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塞巴斯蒂安·奈特。被追寻者都已不在人世,两个追寻者都是通过大量的走访、回忆和查阅走进过去、重构历史。也都遇到诸多困难,真假难辨,但追寻者都坚持不懈,他们的追踪过程组成了小说的大部分内容。其次,《V.》与《塞》在命名上形成互文,《V.》中的书名和《塞》里的叙述者的名字都是“V.”。再次,两部小说的人物形象上形成互文,都涉及了变化多端、行动诡秘的女人,她们都身材苗条、爱穿黑衣、常带面纱、姓名与身份多变、行踪不定。〔5〕

    在《塞》中,“V”只是叙述者的名字;而在《V.》中,V无处不在,它变幻无常,随处可见。“V”出现在各章标题的最下端,标题文字也被排成V状。“V”频繁出现,是对《塞》中那个寻找者“V”的戏仿,也反映出该寻找者的偏执狂。《塞》中的“V”寻找的目的清楚,要为塞巴斯蒂安写出真实的传记,他最终找到了神秘女人,找到了作为塞巴斯蒂安替身的自己。而《V.》中斯坦西尔寻找是为了寻找而寻找,他在寻找自我身份,最终他找到的只是一些“V”的踪迹,没有最终的结果。

    在《V.》中的女人更加多变,她变形、变性、从异性恋变成同性恋。《塞》中的尼娜仅仅变名隐踪,而《V.》中的“V”的变化与宗教的衰变、科技的渗透、道德的丧失、人体和人性的堕落等社会历史变化联系到一起。《塞》中女人的变化服务于人物塑造和情节设计的文学目的。所以品钦的《V.》对纳博科夫《塞》中名称、人物、情节的互文,体现了品钦作品中更多的后现代性。正如福克马(Aleid Fokkema)所指出的那样,品钦作品里的后现代性多于纳博科夫的作品,代表了20世纪60年代出现的美国后现代小说运动。〔6〕

    除了与纳博科夫作品整体上的互文,品钦的作品在局部上也与纳博科夫形成互文,如在《四十九》中妄想狂乐队的瑟奇,当其女友跟茨格律逃到内华达去结婚时,瑟奇写了一首歌,唱出了自己的仙女被一个中年男人骗走的痛苦故事,并想象与一个八岁的女孩儿约会作为对女友行为的报复。这个情节与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中亨伯特与小女孩洛丽塔私奔的情节构成互文。主人公俄狄帕的丈夫马乔对小女孩特殊的钟爱,也是对《洛丽塔》情节的戏仿。在《V.》中,一个身无分文的老马克斯,就是另一个亨伯特,他有个毛病:他发疯似的喜欢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叫爱丽丝,就是她毁了老马克斯。同时在《V.》中,亨伯特·斯坦西尔就是公开借用了《洛丽塔》中的男主人公亨伯特·亨伯特的名字。在《虹》中,斯洛索普对小女孩卞卡有着不可抵制的欲望,对卞卡的描写也是出于对洛丽塔的戏仿。这些较为公开的借用都经过了品钦的间接化和自然化加工,这种互文对人物的塑造和对主题的深化都起到了很好的衬托作用。

    (二)借用狄金森的诗歌话语

    如果说品钦对纳博科夫作品的引用是出于一种刻意的戏仿,那么他对同乡美国传奇诗人爱米丽·狄金森诗歌的借用显得更为自然。死亡与永生,痛苦与狂喜都是狄金森诗歌表现的重要主题。狄金森的孤独精神和死亡感受对品钦及其家族的影响显而易见。在《虹》中,品钦在叙述斯洛索普家族的历史时,写到其祖父弗雷德里克将爱米丽·狄金森的诗句作为自己的墓志铭,而且没有注明作者和出处:“我不能停下来等候死神,死神便殷勤地停车接我”。 〔7〕在此,品钦或其祖父借用狄金森的诗句表达自己对死亡的感受:当面对死亡时每个人都是无助和无奈的,只能选择自嘲的方式来聊以慰藉。这是斯洛索普祖父的感受,同时也预示了斯洛索普的悲剧命运,谁也逃不过死神的掌心。品钦家族在马萨诸塞州不断创业,他们不是贵族,甚至没有进入社区名人录。他们努力工作,也没有繁荣起来。后来斯洛索普的父亲开始投资造纸业,使周围林地面积逐渐缩小,林地变成了纸张:手纸、纸币原料、印报用纸,成了大便、金钱和文字的媒介或底板。斯洛索普成长时期,正值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在表现萧条的预兆时,品钦借用了狄金森如下的诗句:“失败绝非瞬间的结果,潜损暗亏才是破败的规律”。 〔8〕一方面暗示了斯洛索普家族纸业的衰落,致使其父为了能供他上哈佛大学,将他卖给化学家雅夫做实验,最终酿成斯洛索普一生的悲剧。另一方面,狄金森一生的孤独与斯洛索普的孤独形成互文,狄金森才华出众,一生未嫁,在世时没有得到承认,是不幸的;斯洛索普从小就被当作试验品,行为受到监控,代表死亡的火箭总是跟随着他,他孤独恐惧,也是不幸的,这就是狄金森与斯洛索普的潜对话。

    (三)借用美国经典童话话语

    美国童话也是品钦互文的源泉。在《虹》中第三部的题记中,品钦就引用了莱曼·弗兰克·鲍姆的《绿野仙踪》中多萝西到达欧茨仙境时所说的话:“坨坨,我觉得我们已经离开堪萨斯了”。 〔9〕在这里,品钦将斯洛索普来到占领区之后所遇见的一切,与多萝西和小狗坨坨被旋风吹到欧茨国所见到的一切形成对照。同多萝西摆脱了堪萨斯叔叔和婶婶一样,斯洛索普在占领区摆脱了“白色幽灵”的控制,有了自由呼吸的空间。然而不同的是,多萝西面对着她所不熟悉的非人世界,渴望回到自己的家乡。女巫告诉她只有欧茨国王能帮助她。多萝西在渴望有一个头脑的稻草人、希望有一颗心的铁皮人、希望自己变得大胆的狮子的陪伴下,一路经过各种艰险,终于来到欧茨国。经过一番历险,各自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多萝西也终于回到了堪萨斯。然而斯洛索普却不像多萝西那么幸运,他虽然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但科技使他从肉体人变成了塑料人、火箭人,他的身体越来越衰弱,胆子越来越小,精神变得疯狂,行为也变得古怪了。所以在经历了诸多的事件之后,他不可能回到美国了,因为他失去了自我身份。这种借用,反衬出了主人公各自不同的命运。

    (四)与自身作品叙事话语的互文

    像许多小说家一样,品钦自己的小说内部之间也形成一种一致的互文。其短篇小说《玫瑰之下》(Under the Rose)是一篇以间谍活动为题材的小说。包含了许多品钦后来小说中涉及的主题,如对世界未来的担忧,对个人与历史关系的思考等。小说中的英国间谍“波彭泰因”试图以个人之力阻止不可避免的战争。这部小说涉及了对机器与人性的思考,以及对机器渗透和入侵人性的担忧。后来,品钦将《玫瑰之下》进行了彻底的改写,使其构成了《V.》的第三章。但故事人物、情节并不完全一致,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成为一种借用和变形。

    值得一提的是,“V”这个字母在品钦的三部小说中都以不同形式出现,在《V.》中出现了98次,在《四十九》的希拉里乌斯医生提到V-2火箭。在《虹》中出现了57次,分别以V-1、V-2、V-4火箭或V型炸弹、V-E胜利日、双臂举成V字(即代表胜利,有代表投降)、手指摆成的胜利V、到V型等等。这些不断闪现的V使品钦的小说形成了一种绵延不断的连续性和一种迷宫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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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3 3:0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