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美国总统特朗普连任前景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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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后提出了推动税务改革、精简法律法规、重谈贸易协定和重建基础设施等经济政策，一定程度上释放了经济活力，实现了充分就业和经济稳健增长，但2020年美国经济增长可能面临增长乏力和通胀压力;就特朗普上台的三大竞选承诺而言，虽然基建计划受多方杯葛难以落地，减税法案有利于短期提振经济，长期将造成财政负担，移民政策加剧了社会分裂、党派对立和意见分歧，但其竞选承诺兑现程度高，稳固了基本盘;“通俄门”未伤筋动骨，弹劾调查特朗普机会渺茫，加之民主党难以推选出有竞争力的候选人，所以特朗普仍有较大概率赢得明年的美国大选。 关键词：特朗普;执政表现;竞选承诺;连任前景 中图分类号：D73/7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19-0059-04 美国总统特朗普执政期间采取了一系列基建计划、减税法案等经济刺激政策，经历了“通俄门”和正在进行的“通乌门”调查。现距美2020年大选有约一年时间，本文根据美国的经济表现、特朗普竞选承诺的兑现程度、弹劾调查进展和民主党候选人是否具有竞争优势等因素浅析其连任前景。 一、美国经济增长呈现衰退趋势 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后提出了推动税务改革、精简法律法规、重谈贸易协定和重建基础设施四大经济政策，一定程度上释放了经济活力，促进了股票回购和美元回流，实现了充分就业和经济稳健增长，创造了失业率50年最低的纪录，且本轮始于2009年6月的经济复苏已超过了美国历史上最长的一次扩张周期（120个月）。 经济绩效是特朗普连任的主要筹码之一。大选年特别是投票日前后的经济指标对特朗普至关重要，可见其连任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在2020年11月大选前延续美国的经济增长势头，防止其陷入衰退。然而美国近期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2019年8月，美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跌至49.9，是2009年以来首次跌破50荣枯线。2018年12月美国国债的收益率曲线出现了约一周的反转。①2019年第一季度3.2%的强劲增速难以为继，第二季度的年化增长率为2%，略低于初步估计的2.1%。债券市场的异常走势、美联储降息举措及中美贸易摩擦的不确定性加深了投资者和消费者的悲观情绪。② 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三个经济走势的关键指标不理想。首先，未来两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呈现放缓趋势。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于2019年6月19预测，美国GDP增长从2018年的3%放缓至2019年的2.1%，2020年和2021年分别为2%和1.8%。③其次，就业市场增长减慢并呈现结构失衡。2019年美国平均失业率为3.6%，预测2020年和2021年失业率分别微升至3.7%和3.8%，多数工作机会增长集中在零售和食品服务等低薪行业，结构性失业风险将有所增加。再次，美国通胀率将小幅增加。2019年美国的通胀率为1.5%，预计2020年和2021年将分别升至1.9%和2.0%，可能会导致美联储进一步降息。 综上，2020年美国经济增长可能面临增长乏力和通胀压力。纽约联邦储蓄银行分析预测，美国未来一年出现经济衰退的概率为32.88%，较一年前的12.51%显著上升，且高于今年5月的29.62%。④往往这一概率超过30%后衰退会随之而来。⑤毫无疑问，一旦美国经济增长转为负面且通胀率上升，会导致共和党温和派选民和独立选民选票流失，特朗普的胜面势必缩水。 二、特朗普竞选承诺的兑现情况 特朗普上台后三大竞选承诺分别是升级基础设施、税制改革及收紧移民政策，从三年来的实践看，其兑现情况不容乐观。 （一）基建计划受多方杯葛难以落地 2018年2月12日，特朗普发布了总额为1.5万亿美元的基建计划，目标是在未来10年改造美国的基础设施，优化基建项目审批的制度环境，降低基建项目所需环保要求。联邦政府将出资2000亿美元，撬动地方和私有投资者的意愿和资金。基建项目如顺利实施，可提振就业、促进产业结构调整，且有利于理顺民主、共和两党关系，粘合“驴象分歧”，有益于特朗普巩固选民、助其胜选，但基建计划较难实现。 首先，美国面临财政赤字窘境，该计划在国会面临党争阻碍。基建法案如要最终通过，需参议院60票通过，但共和党目前仅占51席。虽两党对加强基建有共识，但对如何实施分歧较大。民主党认为该计划将财政负担转移给州政府，会刺激州层面加征税收，也会挤压联邦政府的其他社会福利支出。此外，基建计划中简化建筑许可程序可能会放松环境监管、削弱工会作用。 其次，各州政府财政紧张，积极性不足。2018年美国近一半州存在预算缺口，基建需求会给地方造成财政负担，联邦政府的基建补助杯水车薪，且预算充足的地方政府更易获得补贴支持，而预算紧缺的州市（底特律、克利夫兰等）只能靠自身财政维持基建开支。因此，各州对基建计划的响应和执行力度参差不齐。 再次，对于私企来说，基建项目投资金额大、周期长、回报率远低于资本市场，出于收益率考虑投资意愿低;为缩短成本周期，企业更倾向于投资大城市重点项目，这不利于基础设施整体改善，从而会导致结构性失衡。 （二）减税法案有利于短期提振经济，长期将造成财政负担 2017年12月22日，特朗普签署自1986年以来的最大规模减税法案——《2017年减税与就业法》。该法案的主要内容是下调企业及个人所得税税率，并改革跨国企业的国际税收管理制度，鼓励其迁址回国、利润回流。税改近两年来，其对美经济、企业和纳税人的影响逐渐显现，基本上起到了刺激经济发展的作用，但同时也埋下了隐患。短期内，减税促进投资和消费增长，刺激了本已强劲复苏的美国经济。据花旗银行分析，减税和财政支出计划对美2018年经济增速的贡献约为0.7%。但减税政策刺激作用的可持續性存在不确定性，且无助于从根本上缓解美国经济结构失衡。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分析，本轮减税的提振经济作用是短期的。参众两院税收联合委员会预测，未来十年内，减税法案每年对经济增速的推动作用不到0.08%。 更有甚者，减税会恶化财政赤字现状。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有关数据显示，2018年美财政赤字为7790亿美元，预计2020年将增至1.46万亿美元。税收政策中心认为减税法案会导致联邦债务在前十年里至少增加7万亿美元，2036年将超过20万亿美元，2038年美公共债务占其GDP的比重到将从目前的78%升至148%。⑥ 企业投资回落，资本回流减慢。美企短暂追加资本投资后企业投资大幅回落。苹果、沃尔玛等企业在税改后增加了资本投资。数据显示，2018年第一、二季度，美国非住宅固定投资支出同比分别增长11.5%和8.7%，但第三季度大幅下降至2.5%。税改对海外资本回流的激励效应是短期的。2018年1月新税法实施后，部分美跨国企業随之向国内回流资金，但安本标准投资公司经济学家麦凯恩（James McCann）认为，企业更倾向于将资金留在海外，继续在海外扩张业务。 大型公司利润上升，个人税负并未减轻。减税法案将企业最高税率从35%下调至21%，有效降低了企业税收负担，增加了企业税后利润。据报道，2018年第三季度美企税后利润同比上升约20%。⑦ 此外，个税调整对富人减税力度更大，会进一步扩大收入差距。据美国税务政策中心（TPC）报告测算，本轮减税对低收入和高收入阶层的税后收入影响分别为0.4%和2.9%。2018年收入最高的1%的纳税人可减免约51000美元的税款，而收入较低的60%的家庭平均减税不到1000美元。因此，中产阶级及低收入人群对减税政策的实际感受不强。蒙茅斯大学于减税法案实施后首次纳税申报季节，即2019年4月开展民意调查。数据显示，仅34%的受访者支持减税政策，43%持反对立场。⑧46%表示2019年的税负与2017年相同，只有14%称税负有所下降，还有28%称税负更高了。⑨甚至在特朗普的核心支持者中，也仅有36%的人认为他们实际获得了减税。 减税法案在2018年中期选举期间并未对特朗普及共和党起到积极作用。中选期间，共和党人通过政党内部民测发现减税法案无法带来正面反馈，因此多数共和党候选人停止投放税改相关广告。可见，减税政策在政治上的效能未能显现，未给共和党及特朗普带来实际政治收益，因此特朗普很难在2020年大选中将其作为正向议题。 （三）移民政策加剧了社会分裂、党派对立和意见分歧 特朗普将“反非法移民”与“国家安全”挂钩，导致美移民政策更趋复杂。2017年1月27日特朗普颁布行政令，暂禁全球难民和西亚非洲7国公民入境。6月26日，美联邦最高法院裁定修正后的移民限制令符合总统职权范围。取消奥巴马时期的两大临时保护非法移民项目，即“童年入境者暂缓遣返计划”（DACA）和“临时保护身份”（TPS），使萨尔瓦多、海地等中美洲国家的30万在美移民面临被驱逐出境的风险。4月对非法移民采取“零容忍”和“家庭分离”政策，超过2300名未成年非法入境者被带离家人。加强边境安全，包括在美墨边境修建隔离墙、增加边检巡逻人员等。 反移民政策实施以来减少了留美的移民数量。根据美国政策国家基金会数据，2019年6至8月间H-1B签证申请的拒绝率比2017年同期上升了41%。但特朗普的移民政策违背了美国的核心价值，加剧了社会分裂、党派对立和意见分歧。 首先，多数民众反对修建美墨边境墙。根据ABC/华盛顿邮报于2019年4月的民调，美民众以2：1的比例反对修建美墨边境墙，64%反对特朗普为获得国会批准而宣布国家紧急状态。⑩其次，多数民众反对特朗普的家庭分离计划。调查显示，65%受访者表示家庭分离政策是“不可接受的”。?最后，多数民众支持增派巡逻人员。边境安全成为隐患，NBC新闻/华尔街日报的民调发现，只有34%的受访者认为边界是安全的，50%认为不安全。?相较于修建美墨边境墙，增派边境巡逻人员是更受欢迎的选择，69%受访者支持增加南部边境工作人员。可见，民众在加强边境安全方面与共和党立场一致。 总体而言，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并未赢得独立选民和民主党支持者的青睐，甚至在摇摆州广受批评。2019年6月9日-12日，民主党调研机构Beacon Research和共和党调研机构Shaw&Co联合开展的民调显示，50%的选民认为特朗普政府在移民执法方面过头了，24%认为适度。仅21%认为特朗普移民法案“大约是正确的。”? 移民无疑将成为2020年选举的主要议题之一，特朗普也可能将其作为其任期的中心议题，以期稳固基本盘，并扩大选民基础。但移民中心在12个州开展的民调显示，52%的摇摆州选民不满其在移民领域的表现，反对其移民政策，75%赞成结束边境家庭分裂政策，可见多数美国人更支持人道主义的解决方案，而非传播安全恐惧和建边境隔离墙。且特朗普基本盘的忠诚度也受到挑战，仅有49%的共和党选民在移民问题与特朗普保持一致，因此，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可能会在2020大选成为其连任的障碍。 三、“通俄门”未伤筋动骨，弹劾调查机会渺茫 “通俄门”调查结果未对特朗普及选民造成负面影响。据ABC/华盛顿邮报新闻2019年4月26日的民调显示，58%的受访者表示该报告并未改变他们对特朗普政府的看法。甚至可以说，“通俄门”调查实现了共和党建制派塑造特朗普对俄政策的目标，且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特朗普自身的执政风格。 9月24日，美国国会众议长佩洛宣布启动对特朗普的弹劾调查，希望借此影响2020年选情，这是特朗普执政后面临的最大政治危机与挑战。但弹劾调查困难重重。首先，弹劾程序复杂。弹劾审议最终须转呈参议院，做出“有罪”判定的参议员须达到2/3才算弹劾成功。目前，共和党是参议院多数党，且没有任何一位共和党籍参议员支持弹劾特朗普总统，可见参议院通过弹劾动议的概率极低。?其次，极端情况下特朗普可使用司法程序终止弹劾，如向最高法院起诉，终止民主党攻势。再次，特朗普会将弹劾调查政治化，继续塑造党派政治迫害甚至“政变”的受害者形象，争取选民同情，激发选民投票热情。其核心选民会更加支持特朗普，而中间选民则可能因此疏远民主党。然而，弹劾调查的影响仍是巨大的，会分散特朗普执政精力，将其主要议程捆绑在国内，并丑化其个人形象。 四、美国民主党难以推选出有竞争力的候选人 本次民主党竞选人温和派和进步派平分秋色，进步派相对力量较强，改变了以往以温和派为主的局面，且民主社会主义和进步主义左翼进入民主党主流，影响民主党的议题设置。但民主党群雄无首，缺乏足够强势的竞选人。民主党初选阶段处于三足鼎立竞争态势，即前副总统乔·拜登、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和伯尼·桑德斯。总体而言，拜登仍处于领先地位，沃伦稳中上升，桑德斯支持率趋向稳定。? 拜登有多年从政经验，在老年选民和非裔美国人选民中支持率较高，且在密歇根、宾夕法尼亚和佛罗里达这三个关键摇摆州呼声很高。但他对年轻选民和左翼选民缺乏号召力，且迄今未能提出具体改革愿景，此外，对特朗普的“弹劾调查”势必波及拜登及其子亨特的贪腐案调查，他因此可能遭遇大选“滑铁卢”。 桑德斯专注左翼和年轻选民，强调消除贫富差距和保障工人权益，但他以“民主社会主义者”自居及其与左翼政府的紧密聯系备受诟病。 沃伦选举能力较强，在近期多次民意测验中支持率持续攀升，甚至多次领先拜登升至第一位。且沃伦与拜登及桑德斯的基本盘重合度高，50%的拜登支持者和57%的桑德斯支持者对沃伦的满意度很高，因此如果拜登和桑德斯竞选失败，沃伦可能处于优势的折中位置。但沃伦立场相对左翼，如主张利用政府反托拉斯反垄断权力拆分科技巨头，主张对富人征税，?因此不受民主党的大额捐款人青睐，且沃伦的专业形象和哈佛学术背景，疏远了白人蓝领群体。可见，民主党难以选出与特朗普匹敌，有较强竞争优势的总统候选人。 综上，虽特朗普执政表现毁誉参半，但竞选承诺兑现程度高，稳固了基本盘。若民主党在现阶段“弹劾调查”中操作不当，还会导致温和选民疏远民主党，转向特朗普。且民主党难以推选出具有竞争力的候选人，因此，特朗普仍有较大概率赢得2020年美国大选。 注?释： ①Kimberly Amadeo，US Economic Outlook for 2019 and Beyond，August 27，2019 https：//www.thebalance.com/us-economic-outlook-3305669. ②密歇根大学民调显示，美联储首次降息被消费者解读为经济衰退前的防范举措，导致7月消费者信心下降6.4%。 ③Trading Economics，United States GDP Growth Rate，https：//tradingeconomics.com/united-states/gdp-growth. ④U.S.Economy in a Snapshot，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https：//www.newyorkfed.org/research/snapshot. ⑤标准普尔全球评级最新评估也显示了相似结果，即美未来12个月的经济衰退风险达到30%至35%，高于第二季度的25%至30%。 ⑥Nicholas Kristof，This Isnt Tax Policy;Its a Trump-Led Heist， April 26，2017.https：//www.nytimes.com/2017/04/26/opinion/trumps-tax-plan-a-gift-to-zillionaires-like-him.html？_ga=2.189463016.2139077363.1571669457-859637417.1571669457. ⑦Ben White，On Tax Day，Trump tax cuts remain deeply unpopular， April 15th，2019.https：//www.politico.com/story/2019/04/15/donald-trump-tax-cuts-unpopular-1273469. ⑧Real Clear Politics，Trump，Republicans' Tax Reform Law，https：//www.realclearpolitics.com/epolls/other/trump_republicans_tax_reform_law-6446.html. ⑨同期其他民调也显示了相似结果。2019年3月皮尤研究中心民调显示，36%受访者支持减税，49%反对。NBC新闻/《华尔街日报》于3月23日至27日，电话访问了1，000多名成年人，发现只有17%认为税率下降了，28%认为税负增加，27%认为与减税前相差不多，28%表示信息不足，不发表意见（误差幅度为3.1%）。 ⑩盖洛普2019年1月民调显示，26%强烈支持扩建美墨边境墙，14%表示支持，21%反对，39%强烈反对，1%没有意见。https：//news.gallup.com/poll/1660/immigration.aspx. ?尼尔森·斯卡伯勒（Nielsen Scarborough）于3月15日至4月2日进行的调研。Gallup，Immigration，https：//news.gallup.com/poll/1660/immigration.aspx. ?此外，盖洛普（Gallup）调查显示75%的美国人愿意雇用更多的边境巡逻人员，福克斯新闻数据显示68%支持在边境安全措施上支出更多。https：//news.gallup.com/poll/1660/immigration.aspx. ?数据还显示，57%不同意特朗普处理移民问题的做法（39%赞成），与特朗普的总体工作支持率相符。 ?民主党需67票才能通过弹劾动议，但共和党占参议院100席中的53席，民主党只占45席，需13位参议员作出有罪判定，可能性几乎为零。 ?Polls show Warren surging in early 2020 primary states，Dylan Scott，Sep 25，2019.https：//www.vox.com/policy-and-politics /2019/9/25/20882026/democratic-candidates-2020-polls-who-is-leading. ?对资产超过5000万美金的富人征收2%的税，资产超10亿美金的人则征收3%的税。 作者简介：任彦妍（1990—），女，河北人，汉族，博士，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美关系。 （责任编辑：朱希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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