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博物馆藏汉画像泗水取鼎图解读

    赵蓓蓓

    

    

    摘要:泗水取鼎为汉代画像石中常见题材,反映的是汉代人们对秦始皇暴虐亡国的讽刺。在邹城博物馆收藏的汉画像中,有两幅不同时期与不同艺术风格的泗水取鼎图,本文对其进行解读,分析其独特之处。

    关键词:邹城博物馆; 泗水取鼎; 汉画像

    一、泗水取鼎图的渊源与出土情况

    秦始皇泗水取鼎的记载,最早见于《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鼎,在原始社会时期为煮饭的炊具,进入夏商时期,逐渐成为国之重器,象征国家的权力。《史记正义》记:“禹贡金九牧,铸鼎於荆山下,各象九州之物,故言九鼎。历殷至周赧王十九年,秦昭王取九鼎,其一飞入泗水,馀八入於秦中。”秦始皇东巡返程路过彭城,得知遗失的鼎在泗水河里,派千人去打捞,未能成功,徒劳而返。

    通过已出土的泗水取鼎图,可以得知,在汉代流传的秦始皇泗水取鼎故事中,比典籍记载又多了些神话色彩:秦始皇派人在泗水河捞鼎,鼎即将捞出水面之时,一条龙从水中跃起,咬断了取鼎的绳子,导致秦始皇取鼎行动的失败。《水经注》中记述可印证此神话传说:“秦始皇时,而鼎现于斯水。始皇自以德合三代,大喜,使数千人没水求之,弗得,所谓'鼎伏'也。亦云系而行之,未出,龙啮断其系”。

    三、邹城馆藏汉画像泗水取鼎图解读

    邹城博物馆内收藏了两幅当地出土泗水取鼎图。分别为:郭里镇卧虎山画像石椁泗水取鼎图,郭里镇高李村画像石墓的泗水取鼎图。前者为西汉墓葬出土,约为西汉宣帝至元帝时期,后者为东汉晚期墓葬出土。两幅图年代跨度较大,虽刻画的都是鼎已露出水面却被龙咬断绳子的瞬间画面,但艺术风格完全不同。

    现对两幅泗水取鼎图进行解读:

    图一:郭里镇卧虎山画像石椁泗水取鼎图。1995年出土,该汉画像石纵80厘米,横247厘米,厚13厘米。泗水取鼎图位置在北椁板的内侧左格,为阴线刻,物象内饰以细密斜线或麻点,构图饱满,刀法流畅,线条圆润,为石灰岩石质。画面由两部分组成,可分上下两层来看,上层为双层楼房楼,顶有凤凰栖息,上层楼内有一人蹲踞,双臂伸展,室内周围有瑞气缭绕。下层为泗水取鼎图,图中为两柱,上有滑轮,左右斜坡状桥面上各有四人用绳拉鼎。中下部有鼎,一绳拴鼎耳,一蛟龙自鼎内跃出咬断鼎绳,左侧两人作惊恐状倒匍后仰。下为河,有一船,船内二人用力托鼎。桥下有两条鱼。

    该泗水取鼎图在构图上采用了巧妙的图像配置方式——分层分格构图。这一手法,打破了时间空间的限制,在有限的画面上,有条不紊地展现了更多的内容,将取鼎行动的指挥者、观望者、取鼎者结合在一个定格的时空里。虽然指挥者,与观望者实际上并不处于捞鼎现场的正上方空间,却巧妙的,作向下俯瞰、手指的画面,在整幅画面中维持了二维空间氛围的和谐性。

    图二:郭里镇高李村画像石墓的泗水取鼎图。1990年出土,该汉画像石纵 93 厘米,长 200 厘米,厚23 厘米。图为浅浮雕,画面正中是一座石拱桥,上有栏杆。桥顶竖两高杆,杆顶有枕形横梁。有绳索通过横梁,一端拴在桥下的鼎上,另一端握在桥两侧取鼎者手中。捞鼎人左六右七,除左侧下部最后一人为男子外,其余皆为女子。桥上正中站立一人,戴介幘,表情严肃正在监督捞鼎。桥下巨鼎刚刚露出水面,鼎中伸出龙头,正在咬啮绳索。鼎旁各有一鸟在仰首观望。左边有阙,重檐四阿顶,两猴伏于阙顶。阙左右各坐二人,戴进贤冠,拱手。阙右上方有只鸟和仙人饲鸟。桥右侧有凤凰、瑞鸟。中部为仙人饲神兽,神兽为鸟头,四足,长尾。下部有一酒樽,一人戴进贤冠,侧面躬身拱手施礼。身后一人正面立,头略向左侧,双手交于腹前,长须高鼻深目,足着长筒靴。

    此图用散点透视手法,平面罗列了同一空间内的人物、动物、建筑。与东汉晚期画像石特征一致,人物略显刻板,衣饰文理简单,整体缺乏动感。同时也体现出东汉时期,画像石以满为美的审美观念,整幅图像几乎不留空白,在主要内容之外雕刻了宫阙、人物等生活场景,也在上方雕刻了羽人、神鸟等祥瑞图案作为装饰。

    邹城汉画像的整体艺术风格,是以写实为主,在图像夸张变形处理上,幅度较小,基本符合人物、动物的原本比例,以豪放,粗狂的艺术表现形式见长。

    四、邹城馆藏汉画像泗水取鼎图的独特之处

    郭里镇卧虎山画像石椁泗水取鼎图:全国已出土的泗水取鼎图,在画面上方位置,常见为人物观望(山东其他地区泗水取鼎图,江苏地区泗水取鼎图多为此类构图)、车马出行(多见于河南地区泗水取鼎图),而此图上部构图十分独特,笔者认为是巫舞图案。楼中上层盘坐之人,手臂斜伸,似在舞蹈。在古代“巫”与“舞”本就是同音同形,巫师行巫的表现形式即是舞蹈。《说文解字》载:“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古人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巫术性质的舞蹈在汉画像中是常见的,如盘舞、傩舞。在重大活动与祭祀中巫师以夸张狂乱的舞蹈展示自己有“悦神”、“通神”的能力,以向上天祈福。该泗水取鼎图中的男巫,双目圆睁,髭须炸起,神情癫狂,动作夸张有力,正在施术做法。室内有仙气涌动环绕,似是已在“通神”之中,祈求以神之力来助取鼎成功。

    用巫进行占卜和祈福,是古人非常热衷的事情。巫术源自原始部落对图腾崇拜时举行的祭祀活动。经夏商周发展,一直延续了下来。神仙思想尤其是统治阶层求仙问药思想的刺激下,巫术在秦汉时期逐渐兴盛起来。典籍中对秦始皇泗河取鼎时是否有行巫祈福之事并没有详细记载,但汉画像是汉代人们生活、思想的直接写照,民间手工艺人在泗水取鼎图中为秦始皇安排这样一位巫师的形象,跟汉代巫鬼文化兴盛甚至泛滥有关。从汉高祖建国开始,便“甚重祠而敬祭”,武帝时期,在征服南越后,“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天坛,并祠天神上帝百鬼”。统治者提倡,民间的追随,使汉代巫师众多,庙宇繁盛。《礼记·曲礼》谓:“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种种不合乎礼仪常规的淫祭大量的充斥在汉代统治者与百姓的生活之中, 致使“街巷有巫,闾里有祝”。

    郭里镇高李村画像石墓的泗水取鼎图:《史记·秦始皇本纪》载:

    “秦王为人,蜂准,长目,鹜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诚使秦土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掳矣。不可与久游。”汉代人们认为秦始皇乱行酷法,暴虐成性,短命的秦王朝也常常被汉代统治者与百姓当做反面教材来津津乐道,泗水取鼎图便成了汉代画像石中常见的题材。如何在故事画面中淋漓尽致的体现出秦始皇的暴虐,此图则在画面内容上更胜一筹。在全国已出土的其他地区泗水取鼎图中,取鼎者都为男性力士或神兽、动物,此图中取鼎者则为女性,更有怀抱婴孩的妇女形象出现,这是十分罕见的,以示秦始皇无道,强征平民充当劳力,妇孺皆不能免。

    图中还有一独特之处,即为画面中的桥梁。汉代是我国桥梁发展的重要时期,其形制多样。除常见的平板梁式桥外,还有斜撑式桥梁,石墩桥梁、木拱桥、圆拱桥等。“汉代还有用砖石砌成的拱桥。建筑上砌弧形拱即起劵的方法在我国出现于西汉宣帝前后,至东汉时已将此法用于筑桥”。此图中的圆拱桥,造型敦厚,桥空高,由双层劵构成,每层由十块梯形十块契合而成。虽属于汉代常见拱桥形制,“可作为我国桥的形象资料却是第一次发现。这种圆拱桥的出现对我国拱形桥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邹城市郭里镇出土的这两幅图,不似武氏祠泗水取鼎图那般久负盛誉,也不似河南泗水取鼎图那样飘逸灵动,更不像四川泗水取鼎图一样神秘离奇。但其年代从西汉中期跨度到东汉晚期,印证了泗水取鼎故事流传较久的事实,也以其独特的画面内容,展示了当地百姓、艺人、手工业者心中的泗水取鼎场景,即充实了同类题材汉画像的内容,也以写实的手法为我们留下了研究汉代思想、生活的珍贵材料。

    参考文献

    [1]司马迁. 《史记·秦始皇本纪》 中华书局,1959 年

    [2]王国奇. 《汉画中的桥梁》 《文物天地》 1996年第6期

    [3]中国画像石全集编辑委员会. 《中国画像石全集》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

    [4] ]龚廷万、龚玉、戴嘉陵着.《巴蜀汉代画像石选》 文物出版社,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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