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

    摘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强烈地批判了黑格尔所构建的思辨世界。他认为青年黑格尔派在思维上的论争并不能改变德国的现状。同时他也批判了费尔巴哈的客观世界缺少了一种显而易见的生动性,他指出只有改变世界才是认识世界的最终目标。马克思在批判的过程中不自觉地树立起一种以实践为主体的观念系统。这种观念系统源于思维但并不主张仅在思维领域活动,而更重要的是要贯彻到具体的实践生活中去。突出实践的主体性就是《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

    关键词:马克思;意识形态;实践

    作者简介:严家强(1980-)男,广东阳春人,哲学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生命伦理、马克思主义理论。

    基金项目:广州市哲学社科规划2019年度课题《习近平意识形态理论溯源:思维主体抑或实践主体?——基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考察》(2019GZGJ179)。

    在“意识形态”从一种一般的观念形态转变成为一种具有明显政治倾向性的观念形态时,“意识形态”一词就具有了特殊的指向,意识形态也开始具有权力的表现形态。“意识形态作为特定话語出现时只是中性的词汇。而随着现实语境的转换与发展,当人们开始在其认识过程中选择某种意识形态构建其自身世界的格式塔(Gestalt)时,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也就开始形成。”[1]当一种意识形态主导一个社会价值观念构建时,它所表征的观念形态就具有了政治上的功能。而这种具有政治倾向性的观念形态,无疑就成为了一套具有权力意志的话语体系。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在分析当时德意志的意识形态时,不单对当时流行于德国的意识形态做了强烈的批判,同时也树立起了其彻底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这种唯物主义并不是在他之前的唯物主义,而是突出实践主体性的历史唯物主义。

    一、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评

    按照马克思的成长经历,他对当时德国意识形态的批判是从他和青年黑格尔派的决裂开始的。黑格尔的思想作为当时德国意识形态的主流思想是马克思批判的首要对象。其实不单是德国,在当时整个欧洲大陆黑格尔都有很大的影响。相比于克尔凯郭尔通过批判黑格尔转向了人的存在,马克思则通过批判黑格尔转向人的实践。而在马克思之前,意识形态实际上还不具有政治上的倾向,是马克思赋予了意识形态概念一种新的表征。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把世界变成了思维的产物,现实世界在绝对精神的世界中得以展开并最终完美。在这个过程中,现实的社会矛盾也就变成了观念上的矛盾,只要克服观念上的矛盾,那么现实的矛盾也就能找到出路。这是很多青年黑格尔派为之努力的方向,他们据此在思想上对当时的德国社会进行批评。但马克思认为他们只是与幻象进行斗争,花费再多的心力进行斗争,现实也只会无动于衷。“既然青年黑格尔派认为观念、思想、概念,即被他们变为某种独立东西的意识的一切产物,是人们的真正枷锁,就像老年黑格尔派把它们看作是人类社会的真正羁绊一样,所以不言而喻,青年黑格尔派只要同意识的这些幻想进行斗争就行了。”[2]

    二、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的批评

    在青年黑格尔派的基础上,费尔巴哈试图走出这种观念的泥潭。但在马克思看来,费尔巴哈的尝试并不彻底。虽然费尔巴哈树立起了观念的对立面,但这种对立面并不牢固。黑格尔把主体精神放置到一个极高的位置而让它可以解决任何问题,而费尔巴哈则又过分贬低了主体而把客体放置到一个极高的位置。完全从客体的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摆脱观念至上的控制,无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客观精神的影响。但如果把主体因素驱离,那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又只会变成了是完全脱离主体感受的僵化世界。“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3]在马克思看来,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虽然摆脱了观念世界的影响而开始从客体本身去认识世界;而且费尔巴哈通过这种直观的方式确立其唯物主义的本质,并以此来凸显同黑格尔的主观精神的不同。但马克思强调:不管是从古希腊开端的朴素唯物主义,还是当前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它们都忽视了人的实践。不管是从人的精神角度还是从人作用的对象的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都是片面的,人的实践才是这个世界的基础。人的实践在人和客观世界之间建立了一条沟通的桥梁,通过人的主观实践去客观地理解这个世界,才是更为彻底的唯物主义。人的实践成为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概念。而且人的实践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通过这种角度,主体会发现思维的世界或是客体的世界看起来都没有实践的世界那样生动。

    三、意识形态的实践本体论

    “事实上,马克思赋予他的批判以一种费尔巴哈所缺少的社会历史的维度,但是他们两人的方法有一个共同的核心:他们都宣称黑格尔颠倒了主词和宾词的正当关系。马克思的基本思想是通过分析实际的政治制度,以此揭示出黑格尔对观念与现实之间关系的理解是错误的。黑格尔通过说明现实是观念的展开,因此是理性的,来竭力调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相反,马克思则强调理性和现实在世俗世界中的对立,把黑格尔的整个学说都归结到思辨范畴。以此,他意指黑格尔的整个学说是建立在与经验现实并不一致的主观概念基础之上。”[4]正如麦克莱伦所言,马克思是站在了思辨哲学的对立面上确立了自己的所主张的观念。但马克思所主张的观念并不只是满足于活跃在思维的领域,这种观念主张脱离思辨的范畴进入到实践的领域。它提出通过实践来改变世界而不是通过思辨来调和现实的世界。马克思赋予了“实践”以权力意志,这个意志的贯彻意在改变这个世界。这也就是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和费尔巴哈之后所确立的意识形态。实践,它是马克思意识形态思想的核心概念。思辨上的观念形态通过实践变成一个牵连着主体和客体的互动性的关系形态。不管观念是如何完备,它都要在这种互动的过程中验证着它自身的真理性。通过实践去理解世界才是一个真正的,发展着的世界。现实世界的矛盾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得到解决。如果仅仅停留在思辨的层面,那么矛盾也只需要在理论的层面解决就可以了,但人们肯定不会满足于此。通过实践来沟通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也通过实践来解决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矛盾。这样思维才能和现实建立关系,继而思维才能改变现实。“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5]

    马克思强调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通过实践去理解人的存在是马克思意识形态思想的根本。通过主张革命,继而改变世界,马克思赋予了其意识形态思想以政治的特性。而通过强调实践,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思想脱离了思辨的范畴而进入到物质生产领域。人们通过实践建立关系,并通过实践去改变这种关系。社会的形态和国家的形态正是在实践的基础上形成并发展的。在这种社会和国家形态中,个体通过实践去获得自身的位置并通过实践去影响社会和国家形态正是马克思所理解的人的存在本质。相对于把关系建立在思辨领域的哲学而言,马克思的实践哲学更能表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自有“意识形态”出现以来,马克思所提出的实践成了人存在的本质,而其意识形态思想的主體也是实践。“由此可见,事情是这样的: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揭示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联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会结构和国家经常是从一定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但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能动地表现自己的。”[6]

    马克思以实践为前提,明确个人和社会的关系,也明确了个人所从事活动的物质前提。但这种物质前提并不是全部,个人的能动性依然发挥着极大的作用。个体和对象之间所形成的实践关系才是社会生活的本质。在人类社会所有出现过的意识形态都是以这样一种本质作为基础建构的,当个人能够和这样一种形态融合时,人的类本质才能真正体现。个人认识到自己的类本质,并开始通过实践去把类本质变成自身的存在本质时,人也就开始在某种特定的社会形态中获得最大的自由。具体的个人和自身类的存在和谐相处,并把这种相处变成一种普泛化的存在。这时意识形态就不再是某种特定的意识形态,它同样成为一种类的存在为个人所接纳。“只有当现实的个人同时也是抽象的公民,并且作为个人,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人劳动、自己的个人关系中间,成为类存在物的时候,只有当人认识到自己的‘原有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成为社会力量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当作政治力量跟自己分开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解放才能完成。” [7]

    在批判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基础上,马克思提出了实践作为自己意识形态理论的基础。实践包含了物质性的生产实践也包含了精神性的生产实践,既不能忽视物质生产实践的客观性,也不能忽视实践主体——人的主观能动性。实践作为其意识形态理论的核心精神,区别于马克思之前的诸多理论形态。马克思批判了德国思想界对主客观世界的倒置,明确强调了实践的客观性与主体性。马克思突出实践主体的意识形态思想,以实践为纽带来构建主体和客体的关联的,这使得主体在物质性的和社会性的生产中不断地认识并发展自身的存在。以实践为基础,从而拓展出一个更广阔和坚实的思维世界,再从思维世界回到实践,从而改造世界。实践成为了一个主客体关联的重要纽带。从个体实践再到群体实践,实践在人类历史的发展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自马克思之后,以实践为主体构建自身与世界的关系成为所有马克思思想继承者的本质特征。他们通过实践构建自身的世界,并通过实践去改变这个世界。

    参考文献

    [1]严家强.系统认识论视域下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意识形态统一性与多样性的调解[J]系统科学学报,2016,24(2):1-5;

    [2][3][5][6]马克思,恩格斯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22,3,5,28-29;

    [4][英]戴维.麦克莱伦著,王珍译.马克思传[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68;

    [7]马克思,恩格斯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43。

相关文章!
  • 西柏坡精神与“中国之治“的关系

    李秋 红杜冰 田瑶摘要:西柏坡时期中国共产党对“中国之治”进行了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执政党建设等方面的探索。弘扬西柏坡精神必

  • 宋元时期的汉语传播探究

    周晓辉基金项目:本文系陕西省教育厅科学研究计划项目《宋元时期丝绸之路对中外文学交流的媒介作用》(19JK097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在中华

  • 晚明时期儒佛关系初探

    曹书嘉 常新摘要:晚明时期的佛教处在由一种正统佛教向近现代佛教转变的关键节点,同时,儒家思想从明初占统治地位的程朱理学向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