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学生一条“活路”

一大早,走进办公室,我便习惯性打开电脑登上QQ。一个陌生的头像不停闪动着,我双击了一下:“刘老师,您好!冒昧加您为好友,请见谅!我是您的‘临时学生魏挺,现在已经毕业,即将站上三尺讲台。十多年过去了,您一定不记得我了(您只教了我两周),但我脑海中您的形象依然是那么清晰。我之所以选择做教师,完全得益于那堂语文课……”
望着屏幕上的留言,我陷入了沉思,十多年前的那一幕渐渐清晰地回放出来——
一天,同事的母亲生病住院,他请假两周陪护,学校安排我临时兼任同事的语文课。
第一堂课,小组讨论正热烈时。突然,一个女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同组的一个男孩大声地说:“老师,他只顾抄写英语单词,一点儿都不讨论!”教室立刻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这个男孩。他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头也没抬,仍低头奋笔疾书着……我示意大家继续讨论,然后走下讲台,悄悄走近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惊,抬起头,迅速用胳膊死死压住桌面上的英语作业本,用几近哀求的目光望着我,泪水已溢满了眼眶。我想,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英语作业没有写完吗?”我俯下身子问道。他点点头。我顺势瞟了一眼被压在两臂之下的英语作业本,映入眼帘是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environment”。不用说,他一定是被英语老师罚抄单词了!
“认真抄吧,争取尽快抄完哦——”我故意拉长了语调,指了指被他冷落的语文课本,说,“小组合作有你更精彩!”
到了拓展延伸环节的时候,他加入了小组讨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课后我了解到,按照英语老师的“错一个单词罚抄100遍”之规定,听写英语单词时,他写错了10个,就要罚抄1000遍。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罚抄任务,将继续罚抄,还要叫家长。他说,英语老师下节课就要检查,他害怕再次被罚,更害怕叫家长,所以只能在语文课上偷偷抄写了。
此后的课堂上,我发现,他再也没有写过其他作业。我多次有意无意地看看他,他时而面带微笑盯着黑板,时而紧皱眉头沉思……每当我提出一个问题,他总是高高举起手。很多次,当初“举报”他的那个女孩都会伸出大拇指鼓励他。
两周的代课很快结束了。一天,我路过他们班教室门口,一个身影突然从教室里闪出,是他!他迅速递给我一个信封,说:“刘老师,请回到办公室再打开!”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转身又返回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一看,是一幅素描画,定睛凝视:“这画的不正是我嗎?”下面那行“献给最帅的刘沛华老师!”的红字十分醒目。我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一下子成了他心目中的 “最帅老师”,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最高礼遇!
再看看素描画的背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尊敬的刘老师:这幅画是我用一周的时间完成的,希望您喜欢。非常感谢前几天的那堂语文课,我偷偷补写英语单词时,您不但没有没收我的作业本,相反,还让我抓紧时间认真完成,并鼓励说‘小组合作有你更精彩。毫不夸张地说,是您让我‘活了下来,免得再次被罚抄,免受父母的责骂。如果您像有些老师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没收我的英语作业本,那我就‘死定了!
“告诉您一个秘密,长大后,我也想做一名老师,像您一样的老师!”
那届学生毕业后,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突然,那个QQ窗口又抖动了几下,我迅速点击窗口:“刘老师,从现在起,请您收下我这个学生——‘正式的学生,我要学着像您一样做老师,好吗?”
我不假思索地输入:“老师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我愿和你一道,共同书写我们的教育人生!”我们开心地聊了好久。
作为一名教师,我一直在找寻心中理想的教育出路。如今,我终于明白:学生的心灵需要我们用心呵护,有时候,我们给学生一条“活路”,就给了教育一条出路。教育应回归对学生生命本身的引领,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价值。当学生像魏挺这样遭遇到“危急时刻”时,教师要帮助他们找到出路,而不是居高临下地批评,甚至劈头盖脸地斥责。只有这样,学生才有勇气去憧憬未来,领略更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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