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青:讲故事的摩梭人

    李嵱

    

    

    

    尔青并不是泸沽湖畔的隐居者,但他的确隐居在自己的家乡,隐居在神秘的摩梭文化里,隐居在正在记录的故事中—用手中的DV记录,用DV讲述,也用DV思考和提问……

    摩梭人尔青心里藏着一个最想讲的故事。

    他用手中的DV记录了一个摩梭族母系大家庭近十年的变迁,素材拍了一大堆,还没剪辑。他说,“再拍一两年吧,时间越长越能看到那种文化的变化,我相信剪出来是一个很棒的片子。”

    尔青是坚守传统的摩梭人,但并不是固步自封的那种,丝毫感觉不到他与现代文明有什么隔阂。他办博物馆,陪外来的摄影发烧友拍摄家乡唯美的风光片,也拍一些MV,参加影展,见过不少世面,但他最喜欢的是拍纪录片。拍了十几年,只是不停地拍,从未费力想过要拍什么,心里面最想讲的那个故事却越来越清晰了。

    尔青第一部获奖的纪录片《离开故土的祖母房》,讲的是摩梭青年卖掉自己祖母房的故事。这个片子有两个版本,获奖版本用尔青的话来说,“看上去比较完美”。但他更喜欢自己在家剪的那版,带着淡淡忧伤的结尾。

    “我想表达的是,摩梭文化真的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了。”

    这么神圣的祖母房也卖了,

    其他的呢?

    尔青是云南省宁蒗县落水村村民,2008年,他用DV记录了摩梭青年二车品初卖祖母房的故事。这部纪录片完成后,引起了外界对摩梭文化的关注。

    生活在川滇交界处的摩梭人,是迄今中国惟一保存有母系氏族社会特征的人群。

    那一年,尔青在川滇交界的木里县利家咀村拍摄达巴文化的一些古老仪式,当地村民二车品初卖房子的事情正传得沸沸扬扬。这个贫穷而原始的摩梭村子,保留了不少在永宁和泸沽湖沿岸村庄已经消失了的仪式,他经常到这个村子拍摄民俗纪录片。“听说有人要卖祖母房,我就想看看当地人的反应会怎么样。”

    他花了八个月时间,记录了二车品初卖自家祖母房前前后后发生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是荷兰艺术家Mathilde ter Heijne打算在自己的“摩梭火神”展览中展出一所真正传统的祖母房,与合伙人唐女士一起来到了这个偏僻的被山谷环绕的村庄。

    卖祖母房是很不好的事情,当地没人愿意,他们找到了二车品初。

    二车品初家26平方米的祖母房是村里最小的,却也是最古朴的。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村民的议论,将自家的祖母房卖给了艺术家和唐女士。10万元,让这间守护了这个大家庭二百年的神圣之屋告别了自己的故土。

    在二车品初母亲的叹息声中,祖母房被一块一块地拆卸下来,装上货车,离开了其依存的土地—利家咀摩梭山乡。二车品初和村里几位木匠跟随祖母房来到北京,把它拼装起来。

    直到片子拍出来,还有人不相信,原始而淳朴的摩梭人,会为了钱卖掉自己的祖母房。因为祖母房在摩梭家庭地位非常高,老祖母睡在这里,孩子也在这里出生。摩梭人崇拜火,认为祖先的灵魂就栖息在祖母房的火塘上方。一日三餐前,食物要先放在火塘上方的锅庄石“冉巴拉”(灶神)前祭祖。

    尔青用自己的DV记录下整个故事。“我现在还记得二十年前泸沽湖刚开发旅游产业的时候,因为到底要不要把祖母房往后挪一挪,好空出前面靠湖的位置修盖旅馆,达巴都进行了非常隆重谨慎的占卜仪式。”

    尔青的镜头前,二车品初的母亲背着小孙子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卧房变成一堆木料,眼神悲哀而无奈。因为自己儿子执拗的行为,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父母和祖先的在天之灵,只能任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最后亲手用水浇灭了火塘,哀伤地说:“保佑我们家的神灵,会随着祖母房远去了。”

    在北京,祖母房包括其内部装饰都被“复原”,艺术家甚至用塑料或者其他什么材料制造出一位栩栩如生的摩梭老祖母,守候着已经没有烟火气的房子。就这样,一间扎根于利家咀村的祖母房,变成了矗立在北京798艺术空间,供人参观的巨大展品。

    尔青将二车品初家的故事剪辑成片,取名《离开故乡的祖母房》,2009年3月在云之南纪录影像展社区单元试映,引起热议。2009年到2010年,尔青参加欧盟资助的“村民影像”计划,将这部片子重新编辑,重点是将片尾进行改编。

    新版的结尾是:二车品初一家修建了新的祖母房,村民们欢聚、喝酒、舞蹈,庆祝新祖母房的落成。在酒桌上,品初的母亲笑得和蔼而平静。

    但尔青还是喜欢第一个结尾:在北京完成祖母房安装的二车品初坐上回乡的火车,忧伤的歌曲响起。“其实文化就这样在消失,我一直在记录当地的达巴文化,我觉得传统文化不是说崩溃好像在融化、在倒下那种感觉,非常快。你看这么神圣的祖母房也卖了,其他的呢?”

    旅游的兴起,对摩梭文化的

    冲击到底有多大?

    尔青记得,家乡的变化,是从泸沽湖畔第一家摩梭家庭旅馆开张后开始的。

    尔青的家乡落水村位于泸沽湖畔。直到上世纪20年代,一位名叫约瑟夫·洛克的美籍奥地利人无意中走进他的家乡,封闭在大山之中的摩梭人及他们的母系社会,才被揭开神秘面纱。

    领略到泸沽湖美景的洛克还发现,居住在湖畔的土著人—摩梭人竟然延续着“母系氏族社会”。他们以母系血缘关系为纽带,采取“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婚姻形式,夫妻分居在各自的母系氏族中,子女也随母姓,由母亲抚养。

    随着洛克把泸沽湖畔的“母系家庭”、“走婚”等神秘的文化密码传向外界,泸沽湖以及摩梭人逐渐被外面的世界所认识,并引起外部世界的兴趣。这片神秘的女性文化之地,也被称为“东方女儿国”。

    尔青看到旅游给落水村的经济、生活条件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最后的母系氏族社会”和“摩梭文化”也在迅速消亡。

    泸沽湖的旅游是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的。“那时候,每过两三个月,就会有外国旅游团队到泸沽湖游玩。”村民对“旅游”这个概念十分陌生,面对蜂拥而至的游客,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些老人更是反对游客进村。

    起初游客询问村民“可否买两个苹果”,村民先是回答“没有苹果卖”,然后去果树上采了一大篮苹果,送给游客。

    “我们的传统是热情、好客,认为收钱会破坏传统。”尔青说,村里的老人一开始也难以接受情侣游客公然牵手、穿迷你裙、在火塘前乱说话的“不良习惯”。摩梭人有传统的走婚习俗和“害羞文化”,摩梭人恋爱不能在白天和公共场合进行。

    第一家摩梭家庭旅馆1989年在泸沽湖畔开张,经营一年后,盈利4万多元。这个数目,让当时仍处在靠耕作、打鱼为生的落水村村民惊讶不已。在经济的刺激下,原本在泸沽湖畔的猪圈被全部推倒,村民们纷纷沿湖修建家庭旅社,接待游客。以前见到游客都会害羞甚至躲开的摩梭村民,开始主动上前招呼客人。而原本对“婚姻”、“父亲”等词语的忌讳,也在旅游浪潮中逐渐淡化了。

    “全球化、旅游发展对我们摩梭文化的冲击,远远大于前两次(藏传佛教和解放后的汉文化)冲击。”泸沽湖摩梭文化研究会会长曹建平曾如是感叹。

    2001年,尔青和朋友多吉办起了摩梭文化博物馆,并开始大量拍摄摩梭民俗纪录片。他们拉上村里的文化人格则·多吉帮他们做采访,了解摩梭宗教仪式背后的意义,试图保留即将消逝的传统;他们与人类学者合作研究,希望研究成果中能有“摩梭视角”。

    “我们要通过介绍真正的摩梭文化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尔青说:“外人赚了钱就会离开,但我们宁愿现在暂时不赚钱,把我们的传统保护好,环境保护好,因为我们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

    外面的人这样看我们,我们

    该怎么办?

    家乡的旅游兴起后,常有国内和欧洲、美国、日本的电视台来拍摄风光民俗,还有拍电视剧、电影的,一两个星期就会来一群。

    泸沽湖畔长大的尔青在不断和外来的拍摄者接触中发现,很多是对摩梭人的误解:他们主要对摩梭人的走婚感兴趣,觉得摩梭人像原始社会一样可以随便乱走婚。“外人并不了解我们的生活,其实摩梭人的走婚很专一,绝大多数伴侣都是终生的。”

    落水村成为旅游区之后,家家办起了宾馆、客栈,开起了农家乐、酒吧、烧烤店。村民开始给游客划船、牵马,先入为主的记者们过来,老想证实走婚的传说,问他们半天这些问题,得不到就会很扫兴。知道记者想要什么,村民就开玩笑地说可以乱走,是怎么怎么走的。记者满意地走了。就这样,摩梭人特有的“走婚”一度被不少外地游客错误地理解为“性开放”、“乱伦”等。

    为了让村民知道外界怎么看自己,2006年,尔青办了一个电影节,放了搜集来的二三十部有关摩梭人的片子。村民这才发现,玩笑话都被播出来了,还一板一眼打上了自己的名字,猛然感到:“不能乱说啊!”很多人开始想:外面的人这么看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对外界表达自己的文化,怎么保护它?

    落水村至今一直保有母系社会的大家庭文化。“结婚”是外来者带来的新名词,他们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没有结婚,而是在他们的生活习惯中自然地发生特有的“走婚”形态。

    45岁的尔青也是按照摩梭人传统走婚。只要两情相悦,男女即可自由地在一起,晚上到女朋友家过夜,白天各自在自己的大家庭生活,所生的孩子留在女方家中与家人共同抚养。男人与女人会互相帮忙,但不会依赖对方,给对方压力与负担。

    “我大女儿已经17岁了,读高三了。小女儿现在读初一了。”尔青说,“作为一种婚姻制度,走婚真的是很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完全是凭感情的,财产你是你的,我是我的,大家有能力的话互相帮一下,挺好的。如果感情不好就不走了。”

    尔青告诉记者,“我和女朋友感情很好的。她对纪录片不感兴趣,我会跟她聊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有时候她会问你天天这么拍,在拍什么?别人拍片子一年就拍出来了,有时候一两个月。我就告诉她我拍的是真正的故事,生活里有很多很多故事。我会简单地讲我在拍什么。不会很仔细地探讨这个问题。”尔青说的女朋友,其实是他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只不过,摩梭人没有丈夫、妻子、父亲等称谓,只有母亲、兄弟、姐妹、舅舅、甥儿等。

    随着外来文化、经济利益等方面的冲击,摩梭人的“走婚制度”和“母系大家庭的生活方式”也受到很大的冲击。它们代表的是摩梭传统文化最核心内容。“走婚”,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母系大家庭”的完整。

    2009年,尔青在第二部纪录片中讲述了落水村的变化,他和云南学者谢春波共同完成了作品《我们怎么办?—落水村的变化》。这部影片就像祖母房里的火塘,把村民们聚到一起。他们畅所欲言,为外界了解摩梭人真实的想法打开了一扇窗户。

    影片开头,一位摩梭妇女说:我们摩梭族现在就像一部电脑,什么都进来了,什么都能看到;但是“电脑有杀毒软件,我们没有杀毒软件”。

    一位大叔回顾了该村旅游开发的过程:第一次他带23位游客在水面上划船,游客都是女的,就他一个男的,大家耻笑他;后来不仅他自己适应了,其他人其他村子都开放搞旅游了。他们开始对待游客十分热情,边划船边唱歌,游客们相当满意。到了后来,歌也不唱了,也不请游客来家吃饭了,光告诉他们餐馆在哪里。

    我干的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拍的是讲故事的东西。

    尔青告诉记者,除“走婚”和“母系大家庭”外,摩梭传统文化最有价值的传承者就是达巴。

    达巴是摩梭原始宗教达巴教的祭司。由于摩梭人有语言但没有文字,他们在各个方面的思想成果,全靠达巴口诵诗歌并形成《达巴经》,作为记录。

    摩梭先民的《达巴经》记载了人类创世,以及摩梭先民的大迁徙、风俗礼仪等方面,囊括了天文、地理、历史、哲学、经济等领域,号称古代摩梭人的“百科全书”。

    “达巴文化消失得很快。”尔青这些年跑遍了四川和云南的边界,走访那些公路不通、电不通、比较偏远的摩梭山区。最初,他想用照片的形式在自己的博物馆里搞一些展览给游客看。拍回来后给村里的老人看,老人们对这些古老的仪式颇有感慨,他们告诉尔青,小时候看过这个东西,还记得达巴怎么念怎么说,遗憾的是照片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于是,尔青又扛起摄像机,每年去拍达巴的仪式。“也是想在博物馆,做好了给游客看。”

    2011年,尔青剪辑出一部民俗纪录片《泸沽湖女儿国》,搞电视的朋友看了,大呼精彩。后来片子被景区管委会买下,以此为蓝本,排演了一台大型民俗歌舞剧《花楼恋歌—走进摩梭母系大家庭》。

    拍了十几年纪录片的尔青,还没有拍出最想拍的作品。这些年,他一直跟着一个摩梭族的传统大家庭拍,拍他们家的故事,拍他们家的人,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他们家的那些女孩,以前放羊的,现在打工的,我也跟着去拍,包括丽江木里我都跑遍了。”激动时,尔青不自觉就加快语速,有时候他会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卡在那儿,但是他的情感和思想往往不受障碍地跳出来,让听者忽略了那个缺失的词,交谈丝毫不受阻碍,倒有了一种强烈的感染力。

    最初,尔青只是想拍村里这个颇具威望的老达巴。老达巴以前是生产队队长,老了仍在村里搞祭祀。拍着拍着他发现,这是一个传统的母系大家庭,几代同堂。他们家下一辈有两个舅舅的生活遭遇形成很鲜明的对比,一个舅舅出去打工受伤后回到家乡,另一个舅舅仍坚持在村里搞祭祀。他开始跟拍两个舅舅的故事。

    对于摩梭人,“舅舅”是母系家庭里真正的父亲,对姐妹的孩子担负着相当于父亲的抚育教养之职,俗话是“舅掌礼仪母掌财”。打工受伤回到家乡的舅舅身体不好就去放羊,腰疼的时候就喝酒,麻醉自己,这样就感觉不到疼痛。但喝酒会误事,家人对他有些误解,认为他对家庭不负责任。

    “人真的是不容易,舅舅说他尽量想把这个家庭做好一点,但是身体不行。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的情况,很多细节家人不知道,就觉得他不太好。”尔青告诉记者,“这个舅舅四十多岁已经去世了。他在山上放羊的时候告诉我,这个草是消炎的,怎么好,自己放羊的时候挖来,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他尽量不让家里人知道他这样不舒服嘛。”

    另一个小舅舅是很能干的人,在村里搞达巴。

    跟着两个舅舅拍了多年,尔青又开始记录他们家的子女。姐姐的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在木里读书,一个女儿在家放羊。“我主要拍她们在家做事、放羊,出去打工,达巴老爸,奶奶都很不愿意她们出去,我去拍他们的时候,他们非常生气,他们说,养了晚辈的意思就是要服侍他们。”

    尔青又去丽江拍那个在城里打工的摩梭女孩。她卖披肩、帮别人织布、在餐厅里上班、晚上去卖一些工艺品、被城管赶……“一个小女孩在城里面奋斗真的非常感人。她告诉我,因为家里面很穷,所以很努力在外面赚钱帮助家里人,她时常担心家里面,一个奶奶去世时她没有参加葬礼,毕竟偏远,交通信息不好。”尔青感慨地说,“很多故事非常感人,我表达差一点。”

    村里人不知道尔青一天到晚在拍什么。这几年看到尔青忙着帮别人拍一些唯美的宣传片,拍一些MV,有人说:“哦,原来你在干这个。”尔青说,“这些不是主要的,我干的是更有意思的事情!我拍的是讲故事的东西。”尔青笑着说。

    摩梭人的故事有答案吗?

    拍片子的时候尔青是很冷静的,他不会夹杂自己的观点,而是让生活中流淌的这些故事自己说话。

    尔青并不认同当年二车品初卖祖母房的行为,但是他能够完全理解。

    “生活真的很残酷。”有一次,他在人类学专家面前放这个片子,专家说这个片子哪里不好,尔青就这样说了一句:“生活是很残酷的,你到他们家里面,就会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尔青认为买下祖母房的老外并不真正懂得摩梭文化。“老外并不一定真的知道我们的文化,他觉得我们的祖母房是文化的核心,是一种载体,然后买过去,他不了解很多背景的东西。有一天他们给我打电话过来,说,尔青,祖母房已经生虫怎么办?其实我们家里面每天生火的,生了火就不会有虫,他们放在那里,哪里能生火啊。”

    摩梭人的祖母房从绿草如茵的大自然搬到展览馆,尔青觉得就像一个人被关进了监狱里面。所以他跟办展览的人说:“其实文化离开了故土是挺尴尬的。”

    纪录片的主人公二车品初后来和他的女朋友去了香港,在香港结婚生子,完全脱离了摩梭人的传统。二车品初也给尔青讲过自己怎么适应香港的生活,尔青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那种类似的文化冲突让他隐隐心痛。

    尔青告诉记者,自己在宁蒗县民族中学读书时就喜欢上了摄影。当时县城最好的图书馆就在他们学校,其中有很多摄影方面的书,他一有空就去看。他至今仍时常跑到那些偏远的摩梭山区拍片子。“那些地方这两年变化非常快,有些东西已经没有了。”

    这种迅速的变化,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奈。他看到五六十岁仍坚持搞传统祭祀的达巴,家里的经济条件和出去打工的家庭完全不一样。“他是达巴,也是个舅舅,他有责任让每个人过得更好,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他坚持搞达巴的话,生存状况会比较尴尬一点。就像那个卖出祖母房一样,金钱对大家诱惑比较大,文化就这样慢慢失落,逐渐消失。”

    不知不觉,尔青办博物馆、拍纪录片已经十几年了。博物馆占地4亩多,包括摩梭民居四合院、喇嘛经堂、原始本教达巴道场、实物图片陈列馆、生死馆、马帮文化馆、纺织服饰馆、祖母房,展示之外,还举办活动,有模拟花楼走婚和广场篝火歌舞晚会等等。

    十几年间,博物馆接待游客无数,尔青也结交了不少中外朋友。

    “每一个进入到民俗博物馆的游客,在讲解员的带领下参观完后,或者看过我们拍摄的民俗纪录片,都或多或少会改变一些他们对摩梭人的认识。”尔青说,“摩梭文化让我记录下来我觉得这是最大的一件好事。”

    尔青打算今年用政府支持的20万元提升一下博物馆的硬件设施,然后继续拍他的片子,记录身边摩梭人的故事。

    他似乎并没想过要去费力坚持什么,不知不觉就做了十几年。

    “拍纪录片很开心,每个镜头怎么拍,每个故事怎么讲,都很有意思。”尔青说。

    有人对尔青说,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纪录片导演。尔青嗯了半天说,了不起谈不上,可以把家乡的东西留下来,比较全面一点地记录下来,这个是真的。

    “我们村的一些变化,其实跟中国的变化好像是同步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我想再拍两三年,应该可以剪出一个很棒的片子。”尔青说。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云南民族博物馆谢春波的文章,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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