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楼市 颇似当下

    李开周

    

    仔细研究历朝历代的房地产交易，笔者认为宋朝的楼市跟我们当今是最相像的。

    现在农村里的人喜欢去城里买房，小城市里的人喜欢去大城市买房，一切资源都往大城市流动，致使一线城市的居住需求越来越旺，居住成本也越来越高。宋朝也是如此，南宋士大夫洪迈写道：“士夫发迹垄亩，皆谓父祖旧庐为不可居，而更新其宅者多矣。复以医药非便、饮膳难得，自村疃而迁于邑，自邑而迁于郡者亦多矣！”宋朝的农民稍微有点儿余钱，都会用于翻修自己的房子，如果有更多的余钱，他们还会离开村庄，搬到县城里住，甚至从县城搬到省城里住。不是说中国人“安土重迁”吗？不是说古代农民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不愿意背井离乡吗？为什么宋朝人一有钱就想在城里安家呢？因为农村的生活环境太差了，“医药弗便、饮膳难得”，没有好大夫，没有好饭馆，没有好老师，看病难，吃饭难，小孩子也上不到好学校，为了子孙后代将来能受到好的教育，当然要从农村搬到城市、从小城市搬到大城市了。

    现在一线城市的房价居高不下，绝大多数工薪阶层都买不起，要么按揭，要么租住，有的当“房奴”，有的做“蚁族”，宋朝是不是这样呢？笔者觉得差不多。北宋士大夫王禹偁在《小畜集》中写道：“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勋戚世家，居无隙地。”京城房价非常高，寸土寸金，如果不是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在这座城市里很难拥有自己的不动产。南宋哲学家朱熹则说：“且如祖宗朝，百官都无屋住，虽宰执亦是赁屋，自神宗置东西府，宰相方有第。”宋太祖和宋太宗在位的时候，首都住房非常紧缺，连宰相都要租房，直到宋神宗即位，给高级官员盖了“福利房”以后，宰相们才算有了住房。普通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买不起小房，租不起大房，只能做“蚁族”：“四邻局塞，半空架版，叠垛箱筥，分寝儿女。”（陶穀《清异录》）4户人家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每家住一个小房间，孩子们没地方睡觉，怎么办呢？在空中架一块木板，把箱子叠拼起来当床，让他们睡在上面。

    前几年房价涨速过快的时候，政府搞过限购，而大宋朝廷也搞过限购：限制京官在京城购买第二套房。例如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诏令：“现任京朝官除所居外，无得于京师购置产业。”当时之所以会出台这样的诏令，一是为了限制兼并，二是为了平衡住房市场上的供需矛盾，让老百姓有房可买。

    现在政府出让国有土地给开发商，用的方式是招标、拍卖、挂牌。宋朝朝廷也这样做过，不过当时不叫招标和拍卖，而是叫作“实封投状”：朝廷公布地块和底价，有意向的买家把自己能出的价钱写在纸上，装到信封里，投进朝廷指定的标箱，报价期满，朝廷开箱，公开念出各人的报价，出价最高者可以买到地皮。

    现在的住房市场上出现了有人买不起房、有人拥有多套住房的两极分化现象，宋朝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南宋初年，“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此人陷害过岳飞）虚报兵员，大吃空饷，宋高宗在杭州分给他一幢别院，他又在苏州、镇江、绍兴、嘉兴、南京等五地分别购买和兴建豪宅，名下房产不下万间。奸相秦桧贪污的财富更多，房产也更可观，据陆游说，秦桧死后，新即位的宋孝宗查抄他的家产，光秦桧的孙子秦埙名下就有6000亩地和13处房。再看北宋末年，宋徽宗豢养的奸臣何执中在开封涉足房产开发，买地建房用于出租，“日掠百二十贯房钱”（董弅《闲燕常谈》）。平均每天光收房租就能收入100多贯，而当时他一个月的薪水只有200贯。与此同时，普通百姓正在为月底交不起房租而发愁，甚至于跑到街上向人乞讨。

    当然，宋朝的房地产市场也有跟今天不一样的地方，其中最大的区别是战争因素——宋朝房价特别是南宋房价之所以暴涨，主要是因为战争造成的。

    北宋末年，金兵攻宋，开封很快沦陷，黄河以北的人民不愿做亡国奴，跟着皇室往南迁，最后在杭州、苏州、南京、长沙、镇江等地定居，致使当地人口剧增，房荒严重，这一问题直到南宋灭亡都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所以江南各大城市的房价才一直居高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