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县媳妇”:誓把义县村屯走遍
蔡宝鑫
义县历史底蕴深厚,名胜古迹遍布,独特的塞外奇观,浓厚的辽西风情,深深地吸引着高一梦,从义县城区到18个乡镇、393个村屯,一台尼康D90,一身迷彩,她顶着风霜雨雪行走义县,寒来暑往,从未间断。
山水相伴,眼中定格风景
高一梦, 1981年出生于山东,2016年3月随军来到辽西义县。有过新闻媒体从业经历,拥有省、市、县三级作家协会会员证,是义县作家协会秘书长,笔名“义县媳妇”。瘦瘦高高的个头,一张毫无风霜的脸透露着文艺女青年独有的纯净与平和,可深邃凝重的双眸,却暗含着追逐梦想的坚韧与智慧。
3年的业余时间里,高一梦始终秉承着“跑新闻”的务实精神,用自己的“量天尺”,一步步丈量着义县这片古老且神奇的土地。她的足迹踏遍义县近200个村屯,撰写了430余篇散文游记。
有人不解:高一梦是一个外来人,为何对义县的历史文化如此沉湎与精研,倾注超乎常人的心血与气力?她言:历史无地域之分,文化无内外之别,之所以眼里常含泪水,只因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2016年,她初到义县,便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岁月斑驳,沧桑如画。古城历经千载却浩然如初,风韵依然。除了受到心灵上强烈的震撼,她的内心也升腾起一股浓重的敬畏。
初始,因孩子嗷嗷待哺,多受掣肘,高一梦只能利用带孩子的间隙收集义县的文史资料。晚上等孩子睡了,她守着一盏小台灯,打磨文稿,录播音频,陆续发布于喜马拉雅音频平台之上,以最单一而原始的方式,踏出了宣传义县的第一步。
2019年,孩子上幼儿园,高一梦有了一些自主的时间。她常逛旧市、淘旧书,遇到有关义县文史的书籍,即便囊中羞涩,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如饥似渴地从中探寻义县村屯及历史遗址的蛛丝马迹。一张义县地图,读过千遍也不厌倦,那些如珍珠般散落于宜州大地的村屯,化作一幅幅鲜活的画面,日复一日地跃动于她的眼前,融入了她的血液和灵魂。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义县的村屯走遍。
3月18日,高一梦的“行走义县”启航了,首站是头道河镇杨孟沟村。这个村子,远了看,是在群山环抱之中,地处山坳里面;近了看,是被大凌河水包围着,背靠大山。出村必须经过一条小河,村里曾有摆渡42载执教的老师王长荣。后来修建的小桥是唯一与外界沟通的途径。怎幺看都是一个“孤岛”,也正因为此,它才会有桃花源般的与世隔绝。在山里,她邂逅了传说中的柳条边,拍到了石头垒筑的明长城,奔走于墩台之间,历史的厚重感穿越时空瞬间冲击她的神经,那种无声的震撼,无异于给她的心一种醇厚的洗涤。
而后,高一梦数年如一日,用眼睛、用镜头、用文字,如痴如醉地刻画着古城的青山绿水。以艺术的视角、修史的严谨、研学的专注、行旅的淡然,修身修心修文,以一腔热血,誓鉴宜州古城千年本真。
风雨兼程,裤腿沾满泥巴
有人这般评价高一梦:她下屯子这股劲儿,不论雨雪,就是下刀子,也得顶着脸盆去。欲渡凌水冰塞川,将登医巫雪满山。常年累月地奔走于义县村屯之间的她,不会开车,个中波折不言而喻。更多的时候是先坐小客抵达乡镇,近点的走过去,远点的打个三轮。3年里,她穿烂了2身迷彩,走坏了5双军用鞋。时常是为了赶小客,顾不得吃早饭,4个蛋堡就是一天的干粮,早餐吃俩,午餐吃俩。不敢喝水,因为在路上“三急”问题不好解决。
春天风沙大,出门一天带回来二两土;夏天酷暑难耐,水不够,就拿着空矿泉水瓶去村民家里讨水喝;冬天的山风硬得很,为了拍出最好的景致,她脱掉手套,双手常被冻到青紫,回暖以后皲裂出血。
在大榆树堡镇石匣子村,鸡鸣犬吠,屋舍俨然,不乏诗情画意,但也有惊险刺激。进村的时候,冷不丁遭遇一只欺生的大公鸡的围追堵截,跳起来袭击高一梦,手无寸铁的她只能吓得嗷嗷跑,最后村里一个大叔闻讯赶来替她解了围。从那以后进村先找一根棍,防止公鸡、大鹅和看家狗的突袭。上山后,松涛阵阵,树木葱郁,时常有大野鸡冷不丁地从草丛中咕咕地起飞,吓得她差点心跳骤停。
在高台子镇旧陵村考察古陵寝时,路途中遭遇手机丢失,身上还没有一分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她站在中心街十字路口,迷茫到欲哭无泪。到派出所求助,还被怀疑是盗墓贼,幸好有认识的熟人,洗脱了嫌疑。
在头台镇白台沟村,高一梦考察义县龙出土的遗址,爬沟上坎,脚下打滑,她摔进两米深的大沟,山枣刺划破了胳膊,脚还崴了。紧急用手绢包扎伤口,找穴位按摩了半天,有所缓解后,则继续行走。
曾经有开三轮的大爷很纳闷地问高一梦:“姑娘,你一个人跑这荒郊野岭的,不害怕吗?为什幺不找个伴呢?”她总是笑,有些路必须要自己走,有些梦只能自己去追。她是一个实干派,今天计划去哪个村屯,明天必定拔腿就走。不管天气多幺恶劣,哪怕是琐事缠身,也要见缝插针地出去跑一圈。
在高一梦心里,行走村屯的意义并非简单的旅游观光,也并非是休闲娱乐,而是带着历史文化的视角,去深挖义县文旅发展的潜质。每一个村子,就像每一人,有他独特的气质和秉性,有他不一样的面孔和内涵。地理位置、历史底蕴、人文景观,立体交织成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他”。而高一梦要做的,就是在千篇一律中,挖掘“他”与众不同的美。
村屯游走,心中积蓄感恩
当被问及:你终日里去陌生的地方,去从未去过的村屯,还是路盲、方向盲,人生地不熟的,难道不害怕吗?万一遇到点危险怎幺办呢?高一梦总是很坦然地一笑,说自己是幸运的,心中充满感恩,所遇皆是善人。这些年行走义县,她结识了太多豪爽质朴、古道热肠的朋友,拥有了一个又一个义县村屯里的“家”。那些温暖、体贴和惦念,即便很久不联系,依然情同手足。
去头道河镇九官台门村的时候是个大风天,返回义县的小客还要很久才来,热心的姐姐招呼她在服装厂避风,然后骑着电动车送她去车站。去杨孟沟村的时候,从后山拍完古长城遗址下来,只能朝邹家屯村步行去赶车,遇到后山修路的小兄弟,热心地招呼她上车,给她带到邹家屯村,又把她托付给一辆面包车,送回了义县;去杨家屯村,善解人意的阿姨天不亮就起床给她包饺子,看着铁锅饺子的热气腾腾,那一瞬她感动到雾气盈睫;去高台子镇坟茔沟村考察古坟墓,回程的时候没车了,路上遇到大榆树堡镇卖梨的陈大叔,不惜把梨子挪到后备箱,硬是挤出一个座位,把她带回了高台子镇上。
最让她感动的是有一年冬天去高台子镇,遇到大雪天,还把手机丢了,开三轮拉她下屯的是一位拄着拐的老大爷,本来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得知手机丢了,二话不说开回来,帮她找手机。手机没找到,身上还没有一分钱,大爷依旧拉着她去移动营业厅,去派出所求助。在瑟瑟的风雪里,大爷始终没有不耐烦,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像慈祥的老父亲和蔼地看着她,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她问大爷:“我都没有钱给你付车费了,还耽误你拉别人挣钱,你为啥还愿意拉着我东奔西走的呢?”大爷暖暖地一笑:“闺女,这都不叫事,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呢?大爷能帮的就这些。赶紧回家吧,天冷。”她忍住了差点流下来的眼泪,握住大爷同样冻得冰凉的手,说:“大爷,你信我,我明儿还会来的,来还你的车费,给你带我自己做的雪花酥,你等着我。”第二天,她又去了,大爷不在,她站在街口等了十几分钟,直到大爷回来,她把钱和雪花酥从车窗递给大爷,并连连道谢。大爷的脸笑成了一枚干核桃,咧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掩不住的喜悦:“你这闺女,还专门来给我送吃的。”看着大爷那一瞬的笑脸,她心里想,世界真美丽。
蝉鸣聒噪的酷暑,高一梦去考察头道河镇后范家屯村向阳岭古遗址,许大姐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陪着她上山。看着大姐的装扮,她有些不忍心,说:“不然你告诉我大体方位,我自己摸索去吧。你别去了,这睡衣上趟山都得划烂了。”大姐连连摇头:“那不行,全是苞米地,你自己找不着。姑娘家,自己也不安全。我陪你,走慢点。”穿过成片的苞米地后,大姐划破了胳膊腿,裤腿上沾满了山枣刺,依然坚持全程陪同她抵达了目的地。三十多度的高温,汗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止一次地催促大姐赶紧回家,找个阴凉地歇息一下,但大姐还是拒绝了。最后下山去大姐家歇息,现摘现洗的瓜果梨桃吃到她撑。临走了,大姐还翻遍自己家的菜园子,给她摘了满满一兜子黄瓜茄子豆角,说:“自己家种的,比卖的好吃。”拎着沉甸甸的一兜子蔬菜去赶车的空隙,她的心里始终翻腾着感恩,充盈着感动:这一世,何德何能,幸得这幺多人的关照及庇护。那一颗颗淳朴的心,一张张亲切的脸,一个个不是亲人却胜似血亲的人,便是她行走义县的精神支撑。
朝暮守望,笔下绘出乡愁
高一梦喜欢??? 村屯,常有读者问她,为什幺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小村子,在她的笔下那幺美如画卷?在她的镜头下那幺清新脱俗?她觉得,村子和村子大抵是相似的,只不过,老村子,老屋,吱嘎的木头门,长满茅草的屋檐,门口晒太阳的身影,追逐打闹的顽童,鸡鸣犬吠,牛羊成群,袅袅升起的炊烟,是多少人午夜梦回之时牵挂惦念的家。那里的山山水水,入眼便入心,入梦便能够搁置那些无处安放的乡愁。当你厌倦了钢筋水泥的冰冷,那里可以给你山水田园的温情;当你独在异乡为异客,那里可以让你宾至如归、如沐春风;当你在自己呆腻的地方蠢蠢欲动,想要到处去看看,辽西故道历史的沧桑厚重,足以让你浮躁的心灵尘埃落定。
去往高台子镇盘道岭村的时候,正值金秋,路途中遇到一片向日葵地,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奶奶弯腰弓背地收割向日葵,腰几乎弯到了膝盖上。她看着不忍,于是主动提出帮老奶奶收割。临走之时她掏出兜里所有的现金,买了老奶奶的向日葵,权且尽一尽后辈的孝心吧。
头道河镇侯家岭村特困老兵魏清泽,身患脑血栓;老伴是30余年的老病号,心脏病做过支架;儿子离异,长期在外打工;膝下的小孙子10岁,念小学……家境极为困难。高一梦写了新闻报道,呼吁社会上爱心人士给予关注;后来,经过接洽,义县义工协会为老兵解决了双拐及锻炼器材,并决定给予长期帮扶。
在头台镇尚姑堂村拍摄尚姑堂石窟时,高一梦偶然得知解放战争中牺牲的北票烈士劳子昌孤葬于此。受村民之托,为他寻找家属。半个月后,家属成功找到。
3年里,高一梦无法计算走过了多少路,经历了多少事,结识了多少人,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奔赴之时怀揣着满腔的激情,记录之时沉淀了压肩的责任。让旅游贴近乡土,让文化根植历史,便是她的终极守望。
推出去,引进来,是古城的嬗变;沉下去,跳出来,是文者的新生。
踏遍山山水水,写遍村村屯屯,记录山乡巨变,描摹风土人情。3年里,高一梦笔耕不辍。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她以文者的道义、学者的专注、行者的坚韧,聚焦美丽乡村,修复乡愁文化;用生命的热度、灵魂的风度、文字的温度,潜心织就了怒放于义县村屯之间有底气、地气、人气的田园之梦。
编辑/李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