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及意识表现
袁倩
【摘 要】歌舞影片《窈窕淑女》以一个卖花女的发音及形象气质的全面转变为故事主线,把促其转变的希根斯教授作为主导人物进行刻画。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是一部男权社会下女性意识苏醒的女性电影,导演将电影的视听语言融入传统的歌舞片里,着力塑造了当时社会意识形态下附庸于男性的普遍女性形象,同时通过卖花女的出走表达了女性意识的丝微崛起。
【关键词】窈窕淑女;女性意识;女性电影;视听语言;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4-0135-02
乔治·库克导演的美国影片《窈窕淑女》作为第三十七届(64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斩获十三项提名,夺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八项大奖,如今再翻出来仔细品鉴,仍有探讨的新意。作为经典老电影的佳作,《窈窕淑女》完美结合了舞台剧和电影两者的元素,将歌、舞、演融于一体,虽未脱离歌舞片的舞台呈现形式和表演风格,却巧妙使用了电影的视听元素。作为一部女性电影,《窈窕淑女》大量使用了对白、服装、光线、色彩等,表达了作为男权附庸的女性艰难抗争的过程。学界多从语言语音学和阶级意识等角度分析此片,笔者结合视听语言来分析影片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及其女性意识的表现。
一、影片背景及梗概
影片改编自萧伯纳的《匹克梅梁》(《卖花女》),故事背景为1912年的伦敦。作为萧伯纳一战前夕创作的五幕剧,剧名取自希腊神话中一位神的名字,即塞浦路斯国王匹克梅梁。罗马诗人奥维德构思了一个迷人的故事:雕刻家匹克梅梁刻了一座精美绝伦的象牙女神像并爱上了她①。萧伯纳剧中性格乖戾的语音学家希根斯扮演着奥维德笔下的匹克梅梁,他把满口方言俚语的贫苦卖花女训练成一位雍容华贵、谈吐优雅的淑女,两人产生爱情,最终却未成眷属。被好莱坞华纳兄弟斥巨资买下拍摄权由乔治·库克执导的《窈窕淑女》便是笔者如今分析的样本。
影片讲述了一位出身卑微的卖花女华丽转变为贵夫人的故事。一个下雨天,卖花女偶遇语言学教授希根斯并激烈争执,希根斯断言自己能将卖花女改造成贵妇人出席宴会。教授朋友皮克林以伊莉莎的学费为赌注激起了教授的斗志,希根斯欣然接受挑战。经过严格训练,伊莉莎最终成功转变。高傲的希根斯将伊莉莎的成功全归功于自己,这引发了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希根斯把女人视为一切缺点的集合体,高度褒赞男人。影片最后伊莉莎以离家出走来向男权宣战,最终希根斯向伊莉莎低下了头。
二、处于“第二性”附庸男权的女性形象
视听语言是影片分析逃不开的单元,也是塑造形象的关键。
(一)机位(景别、角度)
景别的设置与拍摄角度的安排都会产生一定的语境。影片中,只要希根斯与卖花女在同一画面中,伊莉莎(奥黛丽·赫本饰)的景别基本是远景、全景和中景,表现的细节不会多于希根斯,所占画幅的空间也不会超过希根斯,在视觉上向观众传递了男人大于女人的讯息。影片开端,因躲雨卖花女与希根斯教授在贫民窟相遇并争吵的场景,奥黛丽·赫本瘦小的身躯在视觉上便被希根斯压倒,摄影机多次给卖花女约45度俯拍。当卖花女找希根斯讲课时,希根斯(雷克斯·哈里斯饰)几乎是站姿,而卖花女仍是俯拍。随着剧情演变,伊莉莎从卖花女变为淑女,镜头才少了俯视,多了平视拍摄。在女王宴会结束后的男女主角争吵的那段戏里,希根斯站在楼梯与伊莉莎站在平地被俯拍的镜头反打,表现了女主人公最终未能摆脱“第二性”的命运,无法逃脱成为男权压制下的附庸物。
(二)构图
女性与男性处于同一画面中,女性几乎很难占据比男性更大的空间。希根斯第一次与伊莉莎见面时,伊莉莎始终处于画面的一侧,希根斯则占据更大的画幅。女王宴会结束后希根斯家里的那幕构图,处于封闭空间的人物关系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画面始终以希根斯为中心,伊莉莎被放置在左侧很小的画格里,作为背景来衬托希根斯的喜悦和成功。卖花女从开始作为试验品到结尾仍未被得到平等的重视。
(三)服饰与色彩
《窈窕淑女》曾获得奥斯卡最佳服饰奖。一如张爱玲所言,服装是一部随身携带的戏剧②。影片中卖花女着装从邋遢粗糙到精致华丽,无疑是女性形象的更新,虽塑造了窈窕淑女的外表特征,却仍依托着希根斯的设计与皮克林的资助。片中色彩与服饰紧密相联,女主的服饰从暗绿到土褐再到暗紫、银白、金闪闪的白再回归深红、粉色,这一系列色彩通过服饰呈现出来,形象爆表度呈一个不正规的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参加女王时的衣着是高潮,而后渐渐呈下坡趋势,最终呈一个淑女的装扮,可见女性形象最终未能摆脱男人的视觉审美。
(四)音乐(歌曲)
作为一部歌舞影片,片中穿插着诸多歌舞,却只是以赞美希根斯为主。希根斯家的仆人们歌颂希根斯的辛勤工作与不言放弃的精神,把为训练卖花女而殚精竭虑、日夜不眠的希根斯视为爱怜的对象。希根斯教授在与皮克林论述男人与女人时,歌词里数尽了女人的缺点、麻烦与无知。影片最后,伊莉莎在女王宴会上试验成功,希根斯与皮克林及仆人们庆祝时唱的歌曲亦是对希根斯满满的赞美,无人理会伊莉莎,更没人意识到伊莉莎的作用。女人似乎只是男人功利性的赌注,命运如果离开男人将无法由自己做主。
三、被压抑的女性意识及虚弱抗争
影片中女性意识被强烈压抑却又微弱凸显,笔者主要从以下三点分析。
(一)明暗对比
光线的明暗对比会影响人物的表现,处于暗处的人物作为一种背景衬托或压制的角色,与明处的人物形成鲜明对比。赫然显现的场景是宴会成功后希根斯家中的庆祝,希根斯及其随从无人理会伊莉莎,伊莉莎披上的暗红色披肩将其置于一个被忽视的状态。希根斯大谈他的计谋过程,伊莉莎从门口处安置到楼梯下的书架阴暗处,至此希根斯与伊莉莎呈现一个鲜明的明暗对比。伊莉莎完全被忽视和压制的女性意识,在众人散去的深夜以撕心裂肺的哭声爆发到极点,这与前面的明暗光线处理形成有机的衔接,同时体现了被强烈压抑的女性意识。
(二)人物对白
人物对白是影片主题思想最直接的呈现方式,笔者选取以下对白来体现片中强烈的男权主义及微弱的女性主义抗争。
伊莉莎:“我要变成怎样?……我将何去何从?”
希根斯:“或许我母亲可以找到合适的青年人选。”
伊莉莎:“我们已经超越阶层了。”
希根斯:“你是什么意思?”
伊莉莎:“我卖花,但我不卖身。现在你把我变成淑女,我现在什么也不卖了。”
……
伊莉莎始终甩不掉卖花女的出身,即使成为淑女仍离不开希根斯的全权培养与资助。伊莉莎一方面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与男性平等的地位和尊重,另一方面又自我屈服于女性附属于男性的命运里,因而最终以两人产生爱情终成眷属的结局告终,这无疑是对女性主义的间接反击。黑格尔认为,两性应该不同: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当然,被动性是属于雌性的③。影片论证着黑格尔这个论断。
(三)画面剪切
在被希根斯进行残酷的魔鬼式训练时,影片将卖花女幻想着自己得到国王宠幸后惩治希根斯的画面与现实画面进行了对切。这一反打镜头极力表现着卖花女对霸道男权的强烈抗争和推倒欲望,然而终究得面对无力的现实。卖花女幻想的自我强大及拥有女权归根结底是寄托于国王:一个最高男权的象征。理想与现实画面的交切,一方面展示了女性意识的苏醒与崛起,另一方面也暗示了当时社会男权的坚不可摧及女性意识抗争的虚弱无果。
四、结语
该影片一直被视为语音语言教学的范本。笔者从女性电影出发,结合视听语言分析影片中女性独立自由意识的苏醒与崛起。从《匹克梅梁》(戏剧男主角的名字)改为《窈窕淑女》,尽管影片试图向女性一方倾斜,但视听里依然透露着浓浓的男权色彩。最后以希根斯低垂帽檐的镜头结束,看似是对女性地位的认同,实则把男女和解归入了爱情的范畴。从卖花女到窈窕淑女,尽管在这一变化过程中女性意识萌动并爆发,但最终没能逃脱依附于男性的宿命,女性始终被作为第二性对待。
注释:
①胡思.从《匹克梅梁》到《窈窕淑女》[J].电影评介,1986(3).
②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③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参考文献:
[1]胡思.从《匹克梅梁》到《窈窕淑女》[J].电影评介,1986(3).
[2]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3]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4]黑格尔.自然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作者简介:
袁 倩(1992-),女,汉族,湖南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艺术学院2014级研究生,研究方向:影视文化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