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姜文是他镜头下的模特,他却执意为普通人留下“时代肖像”
肖全,被称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1996年,《我们这一代》大型摄影集出版,这是肖全花费十余年时间走南闯北,镜头下几乎囊括了1980、1990年代文学艺术界风云一时的各色知名人物,张艺谋、陈凯歌、姜文、何训田、谭盾、北岛、王安忆、史铁生、陈村、崔健……
“摄影师奥古斯特·桑德,为一个时代留下了许多普通人的影像,他要为高傲的日耳曼民族存像。他的照片至今散发着人性的光芒。我深受他的影响,为什么不可以为我的同胞,留下自然尊贵的影像。”
6月28日,“记住今天走向明天——肖全时代肖像与深圳”在关山月美术馆开讲。从2012年为联合国项目拍摄,在北京拍了200多个各行业的普通人。到2015年,肖全在昆明开始为当下的中国人拍照片(肖像),肖全一一分享了照片背后的动人故事。“我现在已经拍摄了10几个城市了。也许今年,我会回到深圳为大家拍照。把深圳的今天带到明天。”
肖全在关山月美术馆讲座现场
1993年,肖全与法国的世界级摄影师马克·吕布结缘,并成为他的助理。马克·吕布连续四年到中国拍摄,1994年他来到深圳,“当我的朋友跟我说有个摄影大师来深圳了一直在找我的时候,那一天正好是我妈妈的生日,我跟爸爸说,马克·吕布来到中国,他的年龄比你大,让我见他吧。我爸爸说你去吧,2个小时以后我飞到深圳,他看到我以后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说‘你长胖了,你妈妈肯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肖全跟着马克·吕布每天背着照相机在深圳一直走。“有天他说下午的时候要去见一个朋友,在深圳大剧院那边。我说到了那儿以后我可以把照相机放下来休息会吗?马克·吕布说如果在这个地方遇到邓小平看你拍不拍?他一直用这种方式来激励一个年轻人。他特别认真地跟我讲,肖全你一定要坚持,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就用业余时间,拍出了很多重要的照片,他说你的国家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你一定要坚持,也许五年、十年以后,你的照片会很重要。”
黄大发遵义2017
20世纪90年代拍摄的《我们这一代》让肖全“一战成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肖全觉得跟这些普通人的缘分已然续上了。当第一版《我们这一代》诞生,肖全立刻给马克·吕布寄了过去。
2012年肖全在尼泊尔拍照片的时候,收到一个微博私信,电影《转山》的导演杜家毅对他说“你来北京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后来肖全去北京,一起做了联合国的公益拍摄《2032:我们期望的未来》。当时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看了视频非常感动,他说中国的这些老百姓非常有理想、有抱负,他说这5分钟的影片里面没有特技、没有打斗,但是依然看得心潮澎湃。而肖全所做的画册也被潘基文收藏,并获得联合国颁发“杰出人物贡献奖”。
不过刚开始做这个公益拍摄时,没人相信是真的,肖全他们拿着联合国开的证明去街上找拍摄对象,大家都说是骗子,后来才慢慢知道这事是真的。有一天一个老爷子打电话直接就问“喂,联合国照相馆吗?我要来拍照……”
李宝珠-成都时代肖像38505
演员-桂林时代5-8-3200
于是,陆陆续续,各种各样的人们来到了肖全的镜头前,有成吉思汗的后裔、有帅气阳光的藏族小伙,有坦然自信的北京残疾歌舞团的演员,有大力士,有小老板……每个人在肖全的镜头下似乎全然放松,他们身上特有的神采、气质,就在这放松的氛围中自然流露,最后被肖全不失时机地捕捉。
周迅是所有那次拍摄里面唯一一个“名人”,其他都是各种各样的普通老百姓,肖全觉得周迅是一个情商特别高的女子,“有很多人讲二十年以后我希望我们家农村里面天更蓝、水更清,有些说希望路上看不到一条流浪狗等等,每个人都可以发布自己内心对二十年以后的期许。但周迅讲:希望二十年以后我父亲的身体还很好,我可以陪他钓鱼,也可以跟我妈妈吵架。她用可以跟她妈妈吵架这样的方式,来祝福自己的妈妈二十年以后依旧健康。”
不是每一个前来的人都是肖全镜头里的人物,在选择拍摄对象时,肖全自有一套逻辑。“在我心目中,他/她不仅仅是一个长得好看、年轻的,而应该有时代的某些特点。”肖全谈到自己和马克·吕布看到一些看似特别普通的场景时,直觉会告诉你,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影像。“我2009年第一次去了马克·吕布的家里,在巴黎,我们一起喝红酒,我跟他到了路上,因为他知道我手上一直有照相机,他看了几个滑旱冰的人在马路上,他指着他们说‘好照片,让我拍。所以在马克·吕布眼里,永远有他觉得该留下的一些影像,那个时候他已经87岁了,还在说‘好照片。”
在肖全的作品中,大部分都是黑白照片。肖全坦言這就是一种个人喜好,就跟他从小偏爱吃瘦肉一个道理。但在拍林妲宛妲这对极具灵性的姐妹花时,肖全用了大量的彩色,“有时候在山上,你会发现她们的服装、色彩在那样一个时空中特别和谐、特别搭;但有时候我们在平时的一些地方,你如果拍彩色,颜色就会互相干扰,觉得有一点乱。所以有时候如果用单色,它会显得黑白分明,很好看。包括在手机上,我也经常用单色拍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有时候彩色会对你当时想描述的那个场景有巨大的帮助,有时候它的光、色彩冷暖的关系会觉得特别有意思;但是有时候你会发现,其实黑白灰足够了。”
宛妲2013年天籽山
肖全崇拜摄影师奥古斯特·桑德,因为他为日耳曼民族留下了肖像。所以肖全觉得自己拍下这些时代肖像是有意义的。“我们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手机,都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奥古斯特·桑德拍的照片大部分是一战时期的照片。后来我的助理小胖说,你应该说一说你今天的感受,人类一战二战之后,遇到的人类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我想用我拍的中国普通老百姓的照片,也像桑德这样把它们结集成册到处做展览,也许若干年以后,一百年以后,当一般的人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会恍然大悟‘一百年前的中国是这个样子的。”
当“时代影像”逐渐广为人知,肖全却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份责任。“有一天我从手机里面看到这样一张照片,当时雅昌出了我的摄影集,两个版本,一个是普通版本,还有一个是大的红色的限量版。当时他们在巨大的书墙前展示,我的那本大书放在一个较高的桌上,那个高度有点尴尬,坐着太低,站着太高,然后一个女生穿着花裙子竟然跪在那儿翻阅我的书,那可是水泥地,她一直跪着把我那本书翻完了。我当时看到这张照片特别感动,既然还有一些人喜欢你的照片,你就不应该偷懒,就应该特别努力地去为这些人带来更多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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